Ta山 | 数据报告出炉！中国公众对跨性别者权利怎么看？

作者 | Ray

排版 | 万木

本文图片均源自网络

同语的“Ta山”专栏聚焦全球多元性别领域的法律权益研究，期待给国内的学者和法律人士带来最新的研究资讯和启发。“Ta山”介绍的研究大多来自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法学院的威廉姆斯研究所，该研究所专注于全球性倾向和性别认同议题的公共政策研究。

上一篇推文给大家介绍了世界各国在37年的时间跨度下对LGBTI人士接受程度的变化。 （详情请戳：👉Ta山 | 175个国家37年，各国对LGBTI人士更为接纳了吗？👈）

今天让我们聚焦于跨性别人士，看看中国公众对跨性别者权利的态度与看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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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背景与方法

01/ 

研究背景

在中国，对公众之于跨性别者态度的研究还很有限；过去的相关研究显示，中国对跨性别群体的接纳度较低。比如一份2017年所作的非概率样本报告表明：近90%的家庭不接受跨性别家庭成员，70.8%的跨性别人士经历过校园暴力¹。

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一项收集了中国成年人的非概率样本报告也显示：“与其他少数群体相比，跨性别者面临着最高的歧视，尤其是在家庭、学校和工作场所中。”[ii]这种低接纳度可能反映了强调传统性别规范的中国文化。[iii]

威廉姆斯研究所分析了2017年在对跨性别人士的全球态度调查中中国小组的数据，提供了更多有关跨性别人士权利、社会地位与社会接纳度的信息，作了研究报告：《公众对跨性别人士权利的看法：中国》。

02/

数据收集方法

报告《公众对跨性别人士权利的看法：中国》提供了2017年中国共1008名参与者样本的关于对跨性别人士态度调查的数据，由国际调查研究公司益普索（IPSOS）进行样本调查。

益普索在47个国家/地区拥有超过470万潜在调查参与者的大型专家小组，且不断管理专家小组成员的招募和保留。为了绘制“对跨性别者态度”调查的样本，益普索使用路由器系统从特定于国家人口普查的抽样层次内的专家小组成员中随机选择了潜在的调查参与者，并为性别、年龄、教育程度和在该国家内的居住地区设定了配额。样本在不同角度的特征情况如下：

表1: 参与者样本特征情况（N=1008）

# 最新数据！

01/ 

对跨性别群体的熟悉程度

——多数人表示见过，但熟识的比例低

45.9%的参与者称曾见过、但并不认识跨性别人士；37.7%的参与者称很少或从未遇到过跨性别人士；14.0%的参与者表示其有跨性别人士的熟人；5.1%的参与者表示其有跨性别人士的私人朋友或家人；1.1%的参与者表示其自己即为问卷提供定义的跨性别人士。

图1:参与者对跨性别群体的熟悉程度

02/

跨性别群体应享有权利的态度

——大多数人赞同对跨儿的权利保障

73.7%的参与者对跨性别者应该受到保护、不受歧视表示赞同；多数参与者还赞同应允许跨性别者做性别肯定手术、赞同TA们有收养孩子的权利、赞同TA们有怀孕或生孩子的权利、赞同TA们有与出生性别相同的人结婚的权利；而就跨性别者使用与其性别认同相符的洗手间问题，赞同的参与者仅略多于不赞同的参与者（45.1%对38.6%）。

图2:对跨性别群体应享有权利的态度（N=1008）

03/

对跨性别群体发生原因&所属特征的态度——大多数人同意性别认同是先天而非后天的

大多数参与者同意跨性别是自然发生的，并认为TA们是勇敢的；很少有参与者同意跨性别者因其跨性别身份而正从事犯罪活动；更少的参与者认为跨性别者有某种精神疾病；但认为跨性别人士有某种身体残疾的参与者比例略高；同样，不同意跨性别者有独特精神天赋的参与者也更多。

图3:对跨性别群体发生原因&所属特征的态度

04/

对中国社会中跨性别群体现状的态度

——多数人认为中国对跨儿是友好的

大多数参与者同意中国对跨性别人士越来越宽容；大多数参与者表示TA们希望中国在支持和保护跨性别人士方面做得更多；更多的参与者不同意中国在允许人们以自己的性别认同进行穿戴和生活上，已经走很远了；更多的参与者不认为跨性别群体违反了他们的文化传统；更多的参与者也不认为跨性别人士在社会上有特殊地位。但另一方面，更大比例的参与者表示担心让自己的孩子接触跨性别人士。

图4:对中国社会中跨性别群体现状的态度

# 数据讨论分析

大多数参与者同意中国对跨性别人士已越来越宽容，并且希望中国能在保护和支持跨性别人士方面做得更多；也有更多的参与者不认为跨性别人士违反了其文化传统，或具有更特殊的社会地位；更多的参与者也不认为中国社会在允许人们以自己的性别认同进行穿戴和生活上，已经做得很好了。

然而，仍有一些参与者认同跨性别人士有某种形式的身体残疾，并担心让孩子接触跨性别人士。

一方面，这可能因为中国人从陈规定型和有偏见的媒体描述中常得到的关于跨性别群体不准确、污名化的信息；另一方面，由于“易性症”的精神病学诊断是性别肯定手术的前提条件，也是现行法律和政策下合法的性别识别的前提，因此跨性别人士可能已经将其身份的病态化予以合理化、内在化。这种理解加强了跨性别身份与身体/精神残疾的联系，并可能进一步影响社会大众对跨性别人士的看法。

研究报告中也有一些出乎意料的发现（联系）：

为什么认识跨性别者的参与者同意TA们应被允许进行性别确认手术的可能性反而更低？是否与中国传统家庭文化有关？

为什么教育程度更高的参与者反而更不同意跨性别者应受保护且不受歧视？并且更不同意TA们应被允许怀孕或生育？

# 中国跨性别群体的

困境与机遇

01/

家庭暴力

中国人似乎仅可以接受与他们没有个人或家庭联系的跨性别人士。比如公开的跨性别者金星，她是中国最受欢迎的谈话节目主持人之一，她的节目在主流观众中也很受欢迎。但是，跨性别群体却很难受到家人的认可。

根据北京LGBT中心2017年的一项调查，其收集了跨性别群体的非概率样本，表明跨性别者的父母或监护人大部分（59.7%）都不支持TA们的性别过渡；并且在1640名父母或监护人知道或猜测其跨性别身份的参与者中，除6人外，都遭受了来自父母或监护人的暴力。⁵另一项针对中国32个省市的1309名跨性别者的调查也显示，绝大多数跨性别女性（90.4%）和跨性别男性（84.5%）报告了“与父母的强烈冲突”，并且这种冲突与自杀未遂风险的增加显著相关。⁶

02/

法律缺失

中国依旧没有保障跨性别群体权利的法律。中国没有全面的反歧视法律制度，只有一些禁止基于“性别”的歧视的规定，主要体现在就业和教育领域，但这些规定对跨性别群体的适用仍不明晰。根据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就中国成年人的一项非概率样本调查，报告结论是“与其他少数群体相比，跨性别人士面临着最高的歧视，尤其是在家庭、学校和工作场所中”⁷。同时，根据另一项研究，跨性别人士的失业率几乎是普通人的三倍。⁸

03/

变性权利难以落实

尽管中国允许跨性别人士修改TA们的姓名和身份证件上的性别标记，但需要提供完整的性别肯定手术证明和国内医院的性别认证证书，以及公证处或“司法认证机构”签发的认证。⁹ 而在中国，跨性别人士要获得性别肯定手术必须满足一些严格的、往往是不可逾越的要求。这些要求包括：提供“易性症”的正式诊断、通知直系亲属、提交官方证明TA们没有犯罪记录、以及20岁以上且未婚。¹⁰

在实践中，“通知直系亲属”已转化为经公证的“父母同意书”，而与跨性别者的年龄无关。这一方面可能加剧跨性别者和TA们家人间的冲突，另一方面这对许多跨性别人士来说更是难以获得的。最后，跨性别人士在修改其它各种正式文件（包括学历证书、文凭和职业资格证书）上的性别标记方面仍然存在很大困难，这也是跨性别者相关权利的落实规定并不完善的体现。

04/

第三卫生间与卫生进展

第三卫生间的建设已越来越引起重视。在《妇女权益保障法（修订草案）》增加第六十一条“各级人民政府在规划、建设基础设施和提供公共服务时，应当确保女性厕位多于男性厕位,合理配建保护妇女隐私、满足妇女需要的母婴室等公共设施。鼓励用人单位按照合理比例配建男女公共厕所和母婴室等设施”。再如刚结束的两会中，多位代表、委员提议修建第三卫生间。如政协委员冯远建议：第三卫生间要真正发挥作用，还需要从转变观念，完善细节和普及使用知识三个方面进行改进。

而就跨性别者医疗健康，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就于2021年末开设了国内首个跨性别儿童与青少年多学科门诊，其旨在通过诊断及干预，以减少特殊儿童青少年人群遭受的负面影响。相信该门诊对跨性别者、尤其是跨性别儿童医疗健康的实现将起到正向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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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阅读

参考资料：

[1] https://en.wikipedia.org/wiki/Williams_Institute.

[2] Beijing LGBT Center & Department of Sociology - Peking University. (2017). 2017 Chinese Transgender Population General Survey Report (2017中国跨性别群体生存现状调查报告)_. Beijing, China: Beijing LGBT Center and Department of Sociology - Peking University. 网址:

http://www.chinadevelopmentbrief.cn/publications/2017-chinese-transgender-population-general-survey-report

[3] Loper, K., Lau, H., Lau, C., & Suen, Y. T. (2019). Public Attitudes Towards Transgender People and Antidiscrimination Legislation. Centre for Comparative and Public Law, Faculty of Law,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网址：

https://papers.ssrn.com/sol3/Delivery.cfm/SSRN_ID3454453_code1617212.pdf?abstractid=3387194&mirid=1.

[4] 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Programme. (2014). Being LGBT in Asia: China Country Report: A Participatory Review and Analysis of the Legal and Social Environment for Lesbian, Gay, Bisexual and Transgender (LGBT) Persons and Civil Society (_“亚洲同志”项目中国国别报告：对LGBT人群及民间社会所处的法律与社会环境的参与式调查与分析). Beijing, China: UNDP China Country Office. 网址: 

https://www.undp.org/content/dam/undp/library/HIV- AIDS/Governance%20of%20 HIV%20Responses/Being%20LGBT%20in%20Asia%20-%20China%20Country%20Report%20.pdf

[5] Beijing LGBT Center & Department of Sociology - Peking University. (2017). 2017 Chinese Transgender Population General Survey Report. Beijing, China: Beijing LGBT Center and Department of Sociology - Peking University. 网址: 

http:// www.chinadevelopmentbrief.cn/publications/2017-chinese-transgender-population-general-survey-report/

[6] Chen, R., Zhu, X., Wright, L., Drescher, J., Gao, Y., Wu, L., Ying, X., Qi, J., Chen, C., Xi, Y., Ji, L., Zhao, H., Ou, J., & Broome, M. R. (2019). Suicidal ideation and attempted suicide amongst Chinese transgender persons: National population study. Journal of Affective Disorders, 245, 1126-1134. 网址: 

https://doi.org/10.1016/j.jad.2018.12.011

[7] Loper, K., Lau, H., Lau, C., & Suen, Y. T. (2019). Public Attitudes Towards Transgender People and Antidiscrimination Legislation (_公眾對跨性別人士及保障跨性別人士的反歧視立法之民意調查)_. Centre for Comparative and Public Law, Faculty of Law,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网址: 

https://papers.ssrn.com/sol3/Delivery.cfm/SSRN_ID3454453_ code1617212.pdf?abstractid=3387194&mirid=1

[8] Beijing LGBT Center & Department of Sociology - Peking University. (2017)

[9] 公安部命令第478号(2008)和公安部命令第131号(2002)。

[10] Sex Reassignment Procedural Management Standards (2017) (性别重置技术管理规范(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