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速递｜创业导向的政治动机：知识获取与制度的综合视角

编者按

现有研究认为创业主要是为了经济利益，忽略了创业也可能是迎合政治需要。为了填补这一空白，本文通过制度理论与知识观的融合，构建了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探索了政治战略影响创业导向的中介机制。我们通过问卷调查对678家中国企业进行抽样调查，结果表明：（1）政治战略通过影响企业的知识获取来影响创业导向。特别是隐性知识获取的中介作用强于显性知识获取。（2）制度环境正向调节知识获取的中介作用。（3）制度环境的调节作用在非国有企业和非高新技术企业中尤为明显。我们的研究超越了企业实施政治战略以获得物质资源和制度合法性的一般假设。

创业导向的政治动机：

知识获取与制度的综合视角

文献来源：Jian Huang, Lei Tong, Qinwei Cao. Political motivation of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An integrated perspective of knowledge acquisition and institutions[J]. 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 2023, 168, 114211.

1. 引言

创业导向是指企业参与创业活动的倾向，创业导向高的企业危机感更强，更愿意接受新事物，鼓励发明创造。这一特点不仅有利于产生突破性的创新成果，培育企业新的增长点，而且可以吸引众多人才就业。因此，政府不遗余力地加强政策设计，以刺激企业的创业导向。然而，对于新兴经济体来说，由于正规制度的缺失或不足，相关政策在实际实施过程中往往偏离预期目标。企业家通常没有可靠的市场策略来克服政策不确定性，只能通过政治战略来减少政策不确定性对创业活动的负面影响。在很大程度上，了解政治战略对创业导向的影响，可以有效解决新兴经济体企业创业动力不足的问题。

政治战略包括前瞻性和反应性政治活动，前者是指企业通过政治关系、游说、选区建设和问题倡导积极塑造有利于自身运营的环境的活动，而后者是指包括及时预测和掌握政府趋势的活动，了解政府的政策意图，并通过遵守政府政策创造有利的公共政策环境。在新兴经济体中，企业需要通过政治战略来管理其对政府的资源依赖，以便更好地开展创业活动。然而，在新兴经济体不完善的制度环境中实施政治战略，也为政府的权力寻租和企业投机行为留下了巨大的空间，这反过来又阻碍了创业活动。因此，在不完善的制度环境下，政治战略对创业的影响更为负向，这也是新兴经济体缺乏创业动机的原因。

同时，任何经济体的制度环境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制度特征发生重大变化的情况下，过去基于资源依赖和制度合法性视角的解释可能已不合适。亟需找到一种新的理论视角来进一步解释政治战略如何影响创业导向。本文基于中国经济转型期的制度背景，从知识观的理论视角引入知识获取的中介机制，解释政治战略与创业导向的关系。基于制度理论，我们认为制度环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权变因素，政治战略能否促进企业的知识获取，从而增强创业导向，取决于企业对制度环境的认识。综上所述，我们重点关注两个研究问题：

•政治战略如何通过知识获取的中介作用影响创业导向？

•制度环境如何调节知识获取的中介作用？这种调节在不同所有制和行业类型的企业之间是否存在差异？

2. 假设提出

2.1 政治战略与知识获取

企业的创业活动不是孤立的，而是嵌入在环境背景下的社会和经济进步，受到包括政府机构在内的各种经济实体的影响。中国政府对创业具有更大的指导作用，不仅包括为创业提供基本的创业服务，而且在创业知识、信息和机会获取方面发挥战略指导作用。因此，通过实施政治战略，企业可以从政府和其他利益相关者那里获得前瞻性、计划性和有针对性的创业知识和信息。

根据知识的特征，可分为显性知识和隐性知识。显性知识是指可以用文字、数字和代码来描述的知识。在实施政治战略的过程中，企业可以利用反应性的政治活动来分析和预测政府政策的趋势和意图，从而获得明确的知识。隐性知识很难被形式化和编码，具有隐性特征。企业通过政治战略获得的知识，有一部分是隐性知识。在中国经济转型的背景下，企业前瞻性的政治活动主要表现为主动与政府建立密切联系。这种隐性的政治关系可以帮助企业获得隐性知识。基于上述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政治战略对知识获取有积极影响。

假设1a:政治战略对显性知识的获取有积极影响。

假设1b:政治战略对隐性知识的获取有积极影响。

2.2 知识获取与创业导向

知识作为一种无形资产，对于企业培养创业导向也很重要，这需要大量的智力基础作为保障。中国企业普遍存在知识资源严重匮乏的问题。这就要求企业不断获取外部知识，促进知识体系的发展，为创业活动储备足够的知识资源。因此，知识获取是企业积累知识的关键途径，而知识的学习和利用增加了企业对创业活动可行性的认知，使企业能够发现更广阔的创业活动路径，帮助企业提高创业取向。Miller（1983）将创业导向分为三个维度，即创新性、主动性和冒险性。首先，知识是企业开展创新活动、提高创新能力的关键资源。在企业创新活动中，显性知识和隐性知识都是需要的，这两种知识资源对企业技术创新都有显著的影响。其次，主动性高度依赖于企业获得的第一手知识，这使得企业能够积极探索和开发市场机会。最后，一个企业是否有信心去承担风险，与其知识基础密切相关。知识获取形成的竞争优势可以促使企业承担风险。

显性知识和隐性知识都可以促进创业导向，因为这两种类型的知识都可以丰富企业的知识库。企业通过政治战略获得的显性知识具有一定的知识广度，当企业充分利用所获得的显性知识挖掘创业机会，就会开展新业务或拓展新的产品市场。然后产生创业导向。企业通过政治战略获得的隐性知识可以帮助企业建立信心。公司会觉得他们拥有绝密的、第一手的、关键的知识，可以帮助他们预测技术和市场变化，甚至验证显性知识的效果。基于上述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知识获取对创业导向有积极影响。

假设2a：显性知识获取对创业导向有积极影响。

假设2b：隐性知识的获取对创业导向有积极影响。

March（1991）提出的不同学习模式（即探索性学习和剥削性学习）可以解释知识获取在政治战略与创业导向关系中的中介机制。一方面，在实施政治战略时，企业可以通过探索性学习发现新的外部知识。这些知识和信息将直接影响企业的创业决策。另一方面，当企业通过政治战略获得外部知识时，他们将通过剥削性学习进一步更有效地利用所获得的知识，从而做出更好的创业决策。通过剥削性学习可以识别和提取所获得的知识，这将激发企业的创业导向。

随着知识观的发展，隐性知识对企业来说比显性知识更重要的基本共识已经逐渐形成。本文认为，企业通过政治战略获取的隐性知识对提高创业导向起着更大的作用。首先，虽然显性知识具有一定的广度，但不是推动企业创业导向的核心因素。其次，隐性知识更可靠、更易用，可以帮助企业形成创新创业的思维模式。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3a：知识获取在政治战略与创业导向的关系中起着中介作用。

假设3b：与显性知识获取相比，隐性知识获取具有更强的中介作用。

2.3 制度环境的调节作用

制度环境良好时，政府对企业的干预和政策影响相对较小，市场在资源配置活动中起主导作用。同时，良好的制度环境也提供了完整的法律保护，减少了企业的机会主义和寻租行为。在这一点上，企业实施政治战略的重点是市场行为，而不是获取其他政府资源和建立非正式的政治关系。在完善的制度环境下，政府与企业的关系更加协作。政府将引导企业注重能力建设，鼓励企业积极开展探索性学习和获取知识。拥有更多知识或信息的企业，可以更果断、更精准地抓住潜在的创业机会。

相反，当制度环境不完善时，企业倾向于实施政治策略来与官员建立人际关系。制度环境的不完善增加了市场效率低下的可能性，使企业进行寻租和投机成为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企业更有可能通过寻租的手段从政府获得优惠待遇，或者从事投机行为来骗取政府的资源补贴，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自身的创业导向。基于以上分析，我们提出：

假设4：制度环境调节了知识获取在政治战略和创业导向之间的中介作用。也就是说，制度环境越好，知识获取的中介作用就越强。

通过梳理假设之间的逻辑关系，我们绘制了研究框架图，如图1所示。

3. 研究设计

3.1 数据

调查对象是在中国运营的公司。我们收集了2018年10月至2019年3月的数据，包括邮寄纸质问卷、发送电子问卷和实地调查。最终，共发出问卷1000份，共收集问卷745份。从空白问卷和重复问卷中共删除了67份问卷，剩下678份有效问卷。问卷样本的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

3.2 变量

创业导向。根据Covin和Slevin（1989）和Fuentes-Fuentes et al.（2015）的测量量表，我们使用9个项目来衡量创业导向。该量表采用李克特 5 分制评分。整体量表信度系数α为0.893。 在实证分析中，我们进一步研究了创业导向的各个维度的测量模型是否有效。结果表明：创新性、主动性和风险承担性可靠性系数α分别为0.866、0.816和0.789。

政治战略。基于Li和Atuahene-Gima（2001和Blumentritt（2003）的量表，选取了5个与我们的研究情境和问题密切相关的项目来衡量政治策略。例如“我们密切关注政府活动”和“我们试图使我们的运营不受政府决策变化的影响”。采用李克特 5 分制评分，量表信度α为0.907。

知识获取。基于Bojica等（2012）和Li等（2011）的研究，我们从市场需求知识、技术开发知识和第三方组织知识中测度显性知识的获取程度，同时从市场开发知识、创新管理知识和技术研发知识中测度隐性知识的获取程度。该量表由6个项目组成，采用李克特 5 分制评分，量表整体可靠性系数α为0.894。在维度上，显性知识获取和隐性知识获取的信度系数α分别为0.83和0.804。

制度环境。参考Xie等（2017）提出的量表，采用4个条目使企业能够报告其感知的制度环境。量表采用李克特 5 分制评分，信度系数α为0.75。

控制变量。为了排除其他解释，我们对企业年龄、上市状态、行业类型和企业类型进行控制。

4. 研究结果

4.1 验证性因素分析

如表2所示，七因素模型的拟合效果最好，这证明了该结构具有良好的判别效度。鉴于调查问卷可能存在常见的方法学偏差。为此，我们将所有项目加载到一个唯一因子上，以研究模型的拟合。表2表明本研究受常见方法偏差的影响较小。

4.2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

表3显示了变量的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矩阵。结果表明：政治战略与知识获取的相关系数r=0.455（p < 0.01），与创业导向的相关系数r=0.391（p < 0.01），知识获取与创业导向的相关系数r=0.692（p< 0.01），这为我们的假设发展提供了初步基础。

4.3 假设检验

首先，构建政治战略和创业导向三个维度的结构方程模型，分析其直接效应，图 2 显示，政治战略每个项目的负载系数都大于0.757。创业导向的创新维度各项的负荷系数均大于0.731。主动性各项的负载系数均大于0.736。风险承担性各项的负载系数均大于0.533。证明模型拟合良好。 数据分析表明，政治战略对创业导向的三个维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其次，构建知识获取和创业导向各个维度的结构方程模型。如图3所示，各项指标基本达到标准的临界值，证明模型拟合比较好。 结果表明，政治战略对显性知识获取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 = 0.612，p < 0.001），从而支持假设1a。 政治战略对隐性知识的获取有显著的积极影响（β = 0.611，p < 0.001），从而支持假设1b。这两个回归结果共同支持假设1。此外，显性知识获取显著促进了创业导向的不同维度，从而支持假设2a。 同样，隐性知识获取也有显著的积极影响， 从而支持假设2b。 以上两个检验结果共同支持假设2。

在结构方程模型中加入中介变量后，政治战略对创业导向的创新性、主动性和风险承担性的促进作用不再显著，如图3中的虚线所示。由此可见，知识获取在二者关系中起着完全的中介作用。我们通过Bootstrap方法测试了知识获取的中介作用。从表4中可以看出，知识获取的中介作用显著，支持假设3a。

此外，表4分析了特定路径的中介效应。其中，隐性知识获取对政治战略与创新性、主动性和风险承担性的中介效应系数都是显著的。显性知识获取对政治战略、创新性和主动性的中介效应系数在95%置信区间上显著，而与风险承担性之间的中介效应系数在90%置信区间上显著。因此，隐性知识获取的中介作用强于显性知识获取，从而支持假设3b。

我们使用Mplus7.0来测试制度环境对知识获取的调节作用。根据表5的检验结果，在不同的制度环境下，知识获取的中介作用存在显著差异。制度环境越好，知识获取的中介作用越强，从而支持假设4。

表6的检验结果表明，知识获取中介效应差异的显著性水平随企业的产权类型和行业类型而变化。在国有企业和非高新技术企业中，不同制度环境下知识获取的中介效应差异不显著。这意味着制度环境调节了知识获取的中介作用。具体而言，非国有企业和非高新技术企业的边界条件比国有企业和高新技术企业更为明显。

5. 讨论

5.1 理论意义

首先，从知识视角探讨了政治战略对创业导向的影响，与以往相关研究相辅相成。目前，企业政治战略研究主要从资源、制度和环境等角度进行探讨。我们基于知识观，扩展和补充了以往的研究，加深了我们对政治战略的理解和认知。其次，明确了知识获取在政治战略与创业导向关系中的中介机制与作用边界。我们从知识获取的角度阐释了政治战略与创业导向之间的功能机制，是一种尝试和创新。同时，明确知识获取在什么情况下起重要作用的中介作用，明确研究结论的应用场景也非常重要。最后，深化了战略导向理论体系。长期以来，探索不同类型战略导向之间的关系是战略管理与创业研究领域的热点问题。本文将非市场化战略这一政治战略纳入战略导向研究框架，通过构建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模型，揭示政治战略影响创业导向的过程机制，从而促进战略导向的理论研究。

5.2 实践意义

首先，政府需要在技术和政策引导方面发挥好作用。从知识获取的角度来看，政府的技术预测尤为重要，因为颠覆性技术是企业对外知识获取的主要内容，也决定了未来的产业格局和市场发展。其次，政府需要不断改善制度环境，如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提高市场化程度、加强法律保护、转变政府职能、减少不必要的干预等。

最后，企业需要对政府的技术和政策引导更加敏感。同时，企业应经常与政府部门沟通交流，与政府建立共同认知，促进隐性知识的获取，有助于提高创新创业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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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陆亮亮 | 审核：张宇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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