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文：戏精上身，麻辣点评40年国剧精华
■ 本期轮值毒叔 ■
■卫道骑士·李星文■
以下为采访节选，完整内容请点击视频观看
一
“戏精”是戏剧精华的意思
栗子:今天我们请来了一位神秘嘉宾，其实这个嘉宾也不算特别神秘，因为经常在《四味毒叔》看到他，但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以嘉宾的身份来到《四味毒叔》，因为他最近出了一本新书叫《戏精：当代观剧指南》，我当时看到这个名字觉得特别适合（看剧）找不着北的时候看，欢迎我们的嘉宾星文老师，老师好。
李星文:嗯。
栗子:我们今天聊一聊这本书，也聊一聊您对电视剧的一些看法。
李星文:好，谢谢小田，我今天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栗子:今天还是以一个卫道士的身份吗？
李星文:今天就先把道放下，聊一聊术的层面。
栗子:好的，老师，您写这本书的初衷是什么？
李星文:是这样，2018年的时候是中国电视剧诞生60周年。中国电视剧是从1958年的《一口菜饼子》开始的，虽然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资料，但是公认为它是中国电视剧的一个开端，到2018年的时候刚好60年了。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有必要也给它做一个献礼性的东西，所以就开办了一个视频节目：《中国电视剧60讲》。差不多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所以就以《中国电视剧60讲》的讲稿、底本作为一个基础，又做了一些增删工作，就形成了现在这个《戏精》。所谓“戏精”他不是说给自己加戏的、作精的意思，“戏精”是戏剧精华的意思，更准确的说就是我本人眼里的国剧精华。中国电视剧说是60年，但是真正的发展在改革开放之后，也就是过去的40年，是中国电视剧正式发展的40年，那我们从这40年里头选30部作品，首先它是我个人视角的一个选择，一定是我特别有感觉的一些剧目。另外它也都是经过时间的淘洗，大家公认的一些经典作品，那这30部我们也有意的没选离现在特别近的一些作品。基本上离现在最近的作品就是《悬崖》，2012年四大卫视的开年大戏，那差不多2012年到2019年之间的我们没有选，还是觉着……
栗子:需要经过时间的验证。
李星文:对，经过时间的验证才能给它真正贴上经典的标签。来龙去脉就是这样的。
栗子:因为我看到这本书也没有网剧，没有对网剧进行讨论，跟这个有关系吗？
李星文:那肯定有关系，我们说2014年是网剧元年，但毕竟我刚才说到，我们收的所有作品都是2012年之前的，所以就无法涉及到后来才诞生的网剧。
栗子:其实刚才您也谈到“戏精”两个字，当然这是我的猜测，我觉得是不是有一种想要跟现在一些流行却不太好的东西较劲，那么一种意思？因为大家理解的“戏精”可能是一个贬义词，但是这里其实在做一个很正向的解读。
李星文:你这个感觉非常对。作为我个人来说，我属于传统的媒体人，自己这个职业训练是在传统媒体完成的。进入新媒体时代以后，虽然我现在从事的是新媒体行业，但我一直说自己是一个披着新媒体外衣的传统媒体。这样可以说我对网上很多流行的，热闹的，看起来、听起来很“政治正确”的东西，是有不同看法的。包括你刚才说的“戏精”这个词，其实是我平常经常面对一些热门现象和作品的时候的一种姿态。我就是觉着你们大家都觉着很对的一些说法，我要告诉你们，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思路可以去看它。
栗子:所以这本书还有一点中年叛逆的感觉。
李星文:你要非用这个词也可以。
二
每章每节，平分秋色
栗子:老师，我也大概看了一下这个书，我发现它除了名字之外，还分成了几个章节，几个章节的名字也很有趣，您可不可以帮我们解读其中一两个？
李星文:《每段历史都有自己时代之歌》对应的是历史剧，或者更准确说是历史正剧，《最生动的人物，最欢乐的语言》对应的是电视喜剧，《观众在意的只有故事》对应的是谍战剧，还有《从文学走向电视》对应的是名著剧，还有一个是《在有限的空间里寻求表达》这个代表的是革命叙事和军旅剧。差不多是这么分类的，昨天这个分类方法被史航老师在微博推介这本书的时候，一语中的，一下就准确的描述出来。他说这五个章节的五句话，实际上是等于对所涉及的三十个剧目做了分组，然后他对这五个分组，又有各自的分组的冠军，又有他自己的一个认定，一下就引起了网友来讨论谁是这个分组的冠军，谁是总冠军。所以我觉得史航老师是一个特别擅长新媒体表达的评论人。
栗子:那在您看来这几个分组哪个是您的冠军呢？
李星文:我把它放进来，内心是没有去做这种冠军、亚军、季军的分别的，但是如果一定要让我给一个答案，我也会给。我的答案和史航老师是差不多的，历史组我把《大明王朝1566》放到最前头，它就是冠军了。那么喜剧类我觉得《我爱我家》综合实力应该是最强的。军旅类史航老师给的是《我的团长我的团》，他自己还客串了《我的团长我的团》，演一个和尚，参加了游击队的一个和尚，世航大师。 我也比较同意他的看法，差不多。如果你要去看的话，可能排在这一章最前头的那个，应该就是冠军。
栗子:其实我在看这本书的时候也发现，您除了在讨论一部剧之外，也聊到了比如说创作者之间的一些趣事，所以加入这个维度的原因跟这个有关系吗？
李星文:有关系。一方面我刚才说到了写这本书是有点写史的野心，有点藏之名山，留存后世的愿望。另一方面因为写观点它还是不管怎么样都容易抽象，因为你的观点越鲜明，赞同你的人会非常的喜欢，也会有更多不赞同你的人不喜欢。但是你写事儿，事儿本身不具备排他性，不具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这种性质。你只要把这些事情和人物里头有趣的部分发掘到了，它会跟最大公约数的人群去发生关联，去吸引到他们。所以我也写了很多幕后故事，写了很多在创作过程中有趣的创作者。
三
剧中故事之外的故事
栗子:我看您里面说我们毒叔汪海林老师是吉祥物。
李星文:对。这个我们通常在节目里头会调侃他，我就尝试着把已是既定事实的事情，写到一个看上去比较严肃的书里头，看是什么效果。因为你比较了解幕后的情况，所以你能读解到，看到可能会会心一笑。那我想汪老师现在也是个网红，正在掀起一场网络的大讨论。我想不管是他的敌人，还是他的支持者，应该也会看到这个梗。
栗子:您可以分享一下这个小故事，给我们的观众。
李星文:我们知道近年来随着社交工具的发达，原先经常处于默默无闻的受害者（编剧），有了更多表达的平台和工具，随之而起的就是编剧的维权行动也多了起来。这些维权行动有时候是以打笔仗的形式出现，有时候就是对簿公堂。过去几年比较有名的关于著作权的三个官司：琼瑶诉于正侵权案，胡强、刘桉和《北平无战事》的编剧刘和平老师有个关于著作权的纠纷，蒋胜男和王小平、郑晓龙就《芈月传》的纠纷。这三大著作权纠纷案，汪海林老师参与了两个。而且有意思的是，在琼瑶和于正案里头，汪海林老师站在了琼瑶这一边，然后琼瑶就赢了。而到了胡强、刘桉和刘和平的著作权纠纷的时候，汪海林站在了刘和平这边，刘和平又赢了。所以后来大家发现他就是个吉祥物，他站在哪边，哪边就会赢。
四
没有一般，没有中间派
栗子:其实那天我看到您在朋友圈也聊到了这个问题，现在的很多比如说圈外的电影号或者是八卦号，动不动就把一部剧捧上国剧第一的位置。当然他们面对的可能大多数是普通观众，是不是对于普通观众来说，有必要知道一部剧的真正价值是什么？
李星文:肯定是有必要，他为什么要去看你的评分？为什么要去看你的评论？他肯定就是……
栗子:他想知道。
李星文:想知道，想从这里头得到一点相对权威的依据。所以我觉得媒体要慎用媒体权，更准确地说是对于自媒体来说，最需要警惕的就是要慎用话术。大众向的这些自媒体，最容易使用的话术就是极端话术。甭管你好不好，如果我想说你好，我会给你吹到天上。也许你没那么坏，但我如果想批评你，我会给你踩到泥里。在他们的眼里，你去仔细看他的文章，他很少有中间频段的这种评价，要么就是最好的，要么就最臭的。那就很简单，传统那个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极端话术能够吸引到更多的人来看，但是你要知道你做的，严重点说，是有教化人心作用的一份工作。你老是采取极端话术，老是不能理性、中立、客观的说话。你是一个负责任的行为吗？这是我质疑他们的一个终极出发点。
栗子:那确实，他们很少说这部剧一般推荐给大家。
李星文:要不就最好，要不就最差，基本上就这两种。
栗子:没有一般。
李星文:没有一般，没有中间派,比如说有一个原先非常受欢迎的电影号，我一度觉得可以把它视为影迷的代言人，甚至是影评的良心，有一段时间这么评价也不为过，非常有勇气、非常有锐气，做了很多扎扎实实的建设工作。但是后来它经历了一个事件以后，就是180度大转弯，转向了一个完全没有操守的，纯粹接单营业的，什么寒碜话都敢说的一个营销号。真的是拥有那么大的一个受众基础。 如果说它原先的建设作用有多大，现在它的破坏力就有多大。
栗子:比如？
李星文: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自媒体和传统媒体在表述上有个重大的区别，传统媒体要直接引语，或者有一段引述的时候，它一定会交代出处，谁说这句话。但新媒体你能看到谁说的句话，谁给你透露的信息吗？你看不到，全是上帝视角，来给你讲一段非常传奇的有声有色的故事。为什么一定要有出处？为什么要有一个说话的人呢？因为有出处、有说话的人，你就不能编，你就得有理有据，人家说过这话你才能写上，没说过这话你不能给人写上。但是它把出处抹去以后，它想说什么是什么。 非虚构报道后来在一个毒鸡汤号上就成了一个非完全虚构的报道，它认为就是非虚构报道。问题是非虚构报道指的是一点都不能虚构，无一字无出处的报道，这是非虚构写作。但是到它那可能十分料里头九分是编的，只有一分是非虚构的，它也把这算作非虚构了。它怎么去实现的呢？它不交代出处，它一切都是小A、小B，里头连个真名都没有。
栗子:所以其实我们不是说在反对它的商业化，而是觉得还是在职业素养，或者是在传输给别人观点的时候，还是要保持一定的理中客。
五
你是不是还得有个媒体的样子？
李星文:有一句古话叫盗亦有道，强盗都有自己遵循的一些东西，那你甭管是自媒体还是传统媒体，你都是媒体，你是不是还得像个媒体的样子？现在完全不像，对很多人来说，媒体这两个字完全对他没有任何约束。
栗子:但是其实我们在说到我们的行业剧的时候，经常会听到这样的声音，行业剧不好写，因为我们没有经历过，我们没有真的在这个公司待过，所以我们写不出来，真的是这样吗？
李星文:一方面每一个行业都有很多非常有力量的，写出来以后会震撼人心的，但这部分真相是属于潜规则范围内的，是属于水面下的，是属于负能量范围内的。在我们目前这个创作环境当中，你哪怕很了解这个行业，这些东西往往天然是会被规避掉的。而如果有一个作品，它能得到一点点特权，就说你可以表现一点水面下的东西，它所收到的社会反响是山呼海啸一样的。比如说《人民的名义》，它所具有的描写腐败的尺度是别的剧不具有的。比如说《破冰行动》，对于缉毒战线上的一些事情表达的尺度，也是带有实验性质的，后来者可能是望尘莫及的。这就决定了你大多数时候是在常识的范围内写戏，是在人人可见的空间里头写戏，所以就相当于是你在操练着一套大宋朝所有的臣民都会的太祖长拳。你要把太祖长拳打出威力来，你要在常识范围内写出精彩来。更多的是考验你对行业熟悉程度之外的功力，你的戏剧功力，你的生活底蕴，你把常识范围的事转化成戏剧桥段的能力。
栗子:今天星文老师是以一个“戏精”的身份，分享了一下对电视剧的很多看法，以及对整个行业的建议，我们也特别感谢星文老师来做客，但是下次希望是您的主场。
李星文:好，我今天就是“戏精”上身了，下回我再做回我的本色，做回卫道士。
栗子:好嘞，谢谢星文老师。
李星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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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篇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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