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镍”哪里逃？交易所“拔网线”，追忆“327”的万国证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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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妖镍”面前，行家所在的群内，已经争论得热火朝天。置身事外的券业资深人士，却回忆起了“327国债”，以及曾经的万国证券。

历史重演“拔网线”

惨淡的股市和作妖的期市，真假难辨的段子随处可见。然而，前两天暴涨248%的伦敦金属交易所（LME）镍期货，或许是正在发生的历史。

就在昨天（2022年3月8日），行家所在的群内出现了一系列截图和讨论。网传全球矿业巨头Glencore逼仓持有大量镍空头合约的青山集团，可能导致80亿亏损。

有感于此，行家即兴改编了岳墓流传千古的对联，“青山有幸埋妖镍，白铁无辜铸巨亏”。

正如某位自媒体同行的总结：油价跌到负数，镍价单日翻番，市场总有小概率出现极端风险。长期来看，动荡都是暂时的。如果用了杠杆，一旦爆仓，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当圈内大佬试图支招之际，一则国际消息传来：LME紧急宣布：3月8日当天交易完全作废。

这一波“拔网线”的操作，让惊魂未定的圈内人士，想起了27年之前，那一次载入史册的交易无效。以及，万国证券这家消失的券商。

“327”已过27载

余生也晚，虽然对“519”行情尚有印象，却遗憾未能见到万国证券的辉煌。因此，“327国债”的往事，来自当事人的转述。

据说，万国证券曾经有这样的Slogan：“万国证券 证券王国”。而这并非夸大其词。

1992年，万国证券一度占据国内70%的A股交易量，以及几乎全部的B股交易量，是当之无愧的国内第一大券商。创立并执掌这家券商的，是有着“证券教父”之称的管金生。

同样是这一年，240亿元的三年期国库券发行，预定于1995年6月到期兑付。而这只“92（3）国债06月交收”国债期货合约，交易代码为“327”，史称“327国债”。

为了激活沉闷的国债市场，证监会在1992年底开放了国债期货。而万国证券，迅速成为这一新兴市场最为活跃的交易方。

1995年上半年，“327国债”的市价在147~148元区间波动。凭借市场化的嗅觉，管金生认为，“327国债”保值贴息率不可能上调，估计应维持在8%的水平。以此计算，到期将以132元的价格兑付。

在这一前所未有的套利机会面前，万国证券联合高岭、高原兄弟执掌的辽宁国发集团，开始大举做空“327国债”。而其对手盘，则是隶属于财政部的中国经济开发公司（简称：中经开）和众多市场大户。

1995年2月23日上午，财政部忽然宣布，“327国债”将以148.50元兑付，贴息率骤然提高到12.98％！

当日开盘，或许因为得到风声，以中经开为首的多头发动猛攻，10分钟内拉升突破150元。午间收盘时，“327国债”稳稳站在151元上方。而高氏兄弟控制的辽国发“反水”做多，将万国证券打入深渊。

一旦到期交割，万国证券将面临逾60亿的亏损。而当时，这家券商的资产仅有14亿。

动用了能动用的力量，要求停牌无果后，为了挽救万国证券，管金生做出了一个改变命运的决定：背水一战，透支卖空。

从16点22分起的8分钟内，万国证券连续抛出空单，将“327国债”的价位从152元一路砸到147.40元。尤其是最后一笔730万口的巨大卖单，面值高达1460亿元，几乎是“327国债”总价值300亿元的五倍。

由于时间仓促，多方来不及反应。如果按照这一收盘价交割，以中经开为代表的多头将爆仓出局，万国证券则从浮亏60亿元变成盈利42亿元。

遗憾的是，这一账面浮盈，只维持了数小时。

当日晚间，上交所宣布：1995年2月23日16时22分13秒之后的所有交易无效。也就是将当日“327国债”的收盘价定为151.30元。

这一载入史册的决定，直接让多方不战而胜：中经开账面盈利超70亿元；未能力挽狂澜的万国证券，亏损56亿元，从此一蹶不振。

三个月后的1995年5月17日，证监会以条件不成熟为由暂停了国债期货的交易。直到十八年后的2013年，才得以恢复。

“证券王国”今何在

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最大的输家当然是万国证券。

这家曾经的“证券王国”，在1997年并入申银证券，成为申银万国证券。而申银万国后来又与宏源证券合并为申万宏源。如今，申万宏源仍是券业十强，沪上三甲。但其地位已经明显逊于后起的国泰君安和海通证券。而万国证券唯一保留下来的，就只有1/4的名字。

执掌万国证券的管金生，在1997年因贪污受贿被判处17年徒刑。在提篮桥监狱度过六年后，他得以保外就医。2016年，已经69岁的管金生公开宣布投身私募，担任上海九颂山河股权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简称：九颂山河）投资人、执行董事。据中基协备案信息，九颂山河的管理规模不足5亿。

自“327”之后，万国证券时任管理人员，大多另谋他就，并在券商同行重获高位。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或许是“因祸得福”。

生于1950年，时任万国证券董事、交易总监的谢荣兴，赴任君安证券任副总裁。随着国泰证券合并君安证券，他曾任国泰君安总经济师，国联安基金管理公司督察长等职。在其个人公众号中，行家还发现了一系列头衔，以及封禁记录——

时任万国证券投资银行部总经理倪新贤，在1996年出任英国国民西敏寺银行上海代表处副首席代表。1998年3月至2003年2月，任东方证券副总裁。其后在上海国盛集团旗下的上海大盛资产有限公司（简称：大盛资产）任副总裁，并在2010年“奔私。中基协数据显示，他目前仍是上海君麟股权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简称：君麟股权）、上海盈麟股权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简称：盈麟股权）的实控人、董事长。

出身万国证券投行部门的券商高管，还有生于1967年的周杰。离开万国证券后，他一路做到上实集团总裁兼党委副书记，上海医药董事长兼党委书记。2016年7月，调任海通证券党委书记，同年10月起任海通证券董事长。目前他还在上交所、上海证券同业公会等监管部门任职。

生于1964年的金文忠，自1992年1月起历任万国证券发行部副经理、研究所副所长、总裁助理。1995年10月，他担任野村证券企业现代化委员会项目室副主任。1997年12月，金文忠加入东方证券，历任党委委员、副总经理，证券投资业务总部总经理，党委副书记、执行董事、总裁等职；2021年3月，出任东方证券董事长。

曾是万国证券发行部创始人之一的罗天生，早在1995年6月，加入当时还是湖北证券的长江证券，负责组建上海投行分部。虽然行家未查到其在证券行业的后续。但在2018年一场公开举办的股票展览中，他曾以藏品捐赠人的身份出现在报道中。

在“老万国人”合影中出现的张建华，后来出任君安证券投行总部总经理。在爱建证券2008年年报中，曾以公司负责人身份签章。而据爱建证券2009年年报披露，聘任其为副总裁。

唯一一位留在万国证券的朱敏杰，在合并后升任申银万国证券副总经理。目前，他依然出现在申万宏源证券高管列表中，任执行委员会成员、首席风险官。协会信息显示，其名下有一条诚信信息，很可能来自2021年11月上海证监局出具的沪证监决〔2021〕208号监管函：因未事先取得投资者同意的情况下投资关联方承销的证券，以及未能将私募资管业务和其他业务进行有效隔离，上海证监局对时任分管资管业务副总经理朱敏杰予以监管警示。

曾被管金生当面留用，担任万国证券办公室法律顾问的吕红兵，在1998年6月发起创立国浩律所，至今仍是首席执行合伙人。

顺便一提，曾经的先锋系掌门，两年前魂断海外的张振新，在万国证券时年仅23岁，任大连营业部总经理。

卷入历史的名字

个人的命运，卷入历史的进程。因“327国债”被波及的，还有一系列行家熟悉的人物。

早年通过国债期货赚到千万身家的但斌，因在“327国债”中爆仓，“一夜回到解放前”。其后，他东山再起，创立东方港湾，至今稳居百亿私募前列。

本名不为人知的“宁财神”，同样因为做空爆仓，不得已只能“卖文为生”。2005年，他编导的武林外传火遍全国。再往后，又因涉毒的消息被封杀。

上海滩第一批股民“杨百万”，曾经是申银证券的大客户，后来被万国证券“挖角”。兜兜转转，回到申银万国之后，“杨百万”从未出现在大户室。2021年6月，退隐江湖多年的他，因“消渴”病逝，享年71岁。

而“327”的赢家中经开，也没有笑到最后。据此前的媒体报道，当时28岁的魏东、29岁的袁宝璟、34岁的周正毅以及30岁的刘汉，在这一场多空对决中攒下第一桶金，却以三死一入狱收场。

这一戏剧性的结果，不久前还有一则后续。四人中唯一一位幸存者，出狱后的高调行为，又将某卫视的主持人集体送走。

那些存在于记忆中的券商，那些一别之后再见无期的人物，又是否值得珍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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