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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梭江论坛:泛舟煮酒,共话科普

刘光裕 版纳君 2021-05-30

按习总书记之言,“科技创新、科学普及是实现创新发展的两翼,要把科学普及放在与科技创新同等重要的位置”。习话之意,创新与科普应该是两只科学的两只翅膀,比喻双飞。先不说社会现实怎样,也不谈话语的对错与否,这句话把科普界可乐坏了。科普一下子似乎拿到了尚方宝剑,有了指导方略。

2016年,版纳植物园举行了一次研讨会“罗梭江科学教育论坛”,请了点人来泛舟煮酒,共话科普。对于我来说,一些人的讲话令我印象深刻,在此2017年第二届罗梭江论坛即将来临之际,特地再把去年的一些想法和意见拿出来说说。


科普这一说法,在中国恐怕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吧。然而,即便到了中国科学论文已经位列世界第一的今天,我们还得继续探讨一个问题:“科普从国家层面具体该咋办捏?”科普这艘小船该驶向何方?

2016年,罗梭江论坛主要探讨了4个问题,用简单的话语描述的话, 大意如下:1. 大数据时代,公众科学会不会火?;2. 小孩天天玩手机,手机比爹还亲,自然缺失严重。咋办?3. 新媒体在科普中的洪荒之力。你想不想听听?3. 增强学校科学教育互动与探究。大家有何高招?我简单结合自己的经验和听讲,来谈一谈我的感悟。


1. 公众科学会不会火?


第一个是公众科学(Citizen Science)的引入、利用和发展问题。公众科学大概是指鼓励公众参与数据收集,积极参与到特定主体的探究,然后收集上传数据,形成大家一起来收集数据,研究某个主题的探究模式。比如在美国,公众可以通过观鸟记录,来监测鸟类的迁徙路线和种群动态;公众也可以种植蜜源植物,来恢复帝王蝶的生境,并监测帝王蝶的迁徙。其中最成功的是美国的鸟类监测,特别是一些特征明显的鸟类,可依靠爱好者们上传的数据,实现实时种群动态和迁徙路线呈现。

这种公众科学的推广,在很大程度是依托大数据的新起和智能手机的普及,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一个重要的数据源。如经典的大数据分析是美国通过人们在google里搜索感冒相关的词语,可以很好的预测美国感冒病毒流行变化的趋势。在此基础上,公众科学可设定特定的主题,鼓励大家参与到数据收集中来,再通过数据呈现,及时把结果告诉大家。

在此之前,我已经多次听过公众科学这一术语,但觉得在中国恐怕还行不通,觉得公众科学不过是个传说而已。然而,自从听了微信总监的讲座(科协组织培训),以及罗梭江论坛上一位美国人的讲解之后,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罗梭江论坛请来了自美国的Scott Loarie,他是iNaturalist.com(网址链接)的主编。这个网站非常牛,通过这类网站,你和我都可以一起为物种监测,分布或各种各样的特点科学主题贡献数据。你我轻轻一点的手指之间,将为未来的科学提供无限的可能。特别是针对一些欠发达地区,研究很不充分的地区,比如西双版纳或者东南亚。我们可以通过老百姓和年前的学生们,来上传数据,监测动植物或其它问题。举几个例子,比如我想监测西双版纳地区大壁虎(蛤蚧)的分布,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人研究过,研究起来花费巨大,但我们可以通过公众科学,让公众上传他们周边听到的蛤蚧叫声,即可达到快速监测种群或数量。又如菌类、路上轧死的动物,古建筑等等。都可以利用智能手机的普及来快速实现数据收集和研究。

这类研究首先可能很少能得到资金的支持,但又非常重要。比如云南省的菌类分布,恐怕尚未有研究,但正处于资源的快速枯竭之中。来百姓现在非常喜欢上山找菌子,每个人都是一个难得的数据源。鉴于现在中国智能手机恐怖的普及率,若能通过公众科学平台的建设,相信公众科学会很快在中国火起来,运用到方方面面。我自己就想通过当地人,收集大壁虎的叫声,来研究西双版纳大壁虎的种群数量,简单易行快速高效。公众科学会不会火?让我们拭目以待。

(注:在此之后,我们访问了美国大烟山国家公园,深入了解了美国的一些公众科学项目,如DLIA:美国大烟山国家公园的物种调查公众科学项目,并且开启了版纳植物园物种记录(日常点滴记录版纳生物多样性:iNaturalist使用手册),如今已有鉴定记录了近千个常见物种,实现了生物多样性教育基础的跨越式发展。)


2. 小孩天天玩手机,自然缺失咋办?



环境问题是人类文明所面临的巨大挑战,人类社会的发展不可避免地造成环境污染。西方文明尚且可以通过污染转移和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治理生态问题,而中国等发展中国家是否能够走出“先污染后治理”的困境,其核心在于人。人是否愿意改变意识和行为,走一条绿色发展之路,这是走出生态灾难的关键。那么人的环境意识是如何形成的呢?我们怎么培养才能改变下一代的环境观念。

所有人都会想到一个点。那就是培养孩子的环境意识。

然而,由于快速的城市化、点子游戏和智能手机的快速普及,孩子们非常着迷于点子游戏,缺乏自然经验。小的一代可谓五谷不分韭菜麦子不分,是那种吃过猪肉却没有见过猪跑的人。为了更佳精准地描述和解析人的环境观念过程,西方人发明了一大堆术语来形容这些人类面临的新现象。比如自然缺失症(nature-defient disorder)、亲生物性(biophllia)、 生态素养(bioliteraccy)、自然经历缺失(nature experince extinction)。中国人在理论上稍微差一点,但自然教育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很快在祖国各地流行起来,组织了很多很多的活动。鼓励城市人走进自然,亲近自然。

多一点自然,多一点热爱。无论哪个角度都是好的,特别是一些私人组织和NGO组织,哪怕只是做了一点点工作,都具有意义。但在全国尺度上中国该怎么整?如何才能通过硬件的建设,来重新把孩子和自然连接起来,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我们还有待探索。我们也不能等,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3. 新媒体的洪荒之力


现今日,中国约有4亿人通过移动终端连接入网,人们获取信息的手段已经从传统手段改变为通过手机来获取信息。加之微博和微信的快速普及,信息传播和信息传播方式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人们都喜欢在闲暇的时间里,看有趣和好玩的东西,或者在特定事件发生之后,了解事件的前前后后,获取信息。片段化、娱乐化、可视化、事件化、明星化,已经成了现代信息传播的主要方式。

新媒体在科普领域也得到了一些青睐,特别是年轻一代以高涨的热情迅速加入了使用新媒体做科普的大军之中。在中国也涌现出诸如果壳、博物君等少数特别流行的科普大V,在新媒体上占的一席之地。然而,以我自身的经验和长期对网络科普的状况观察而言,新媒体的力量并没有在科普领域中体现出来。特别是针对很多老同志领衔的机构和团队里,新媒体不过是微信里转发一下单位活动新闻的另一工具而已。不支持、不干预、不表态,是很多科普团体领导层持之以恒的工作态度。中国近百万的科普工作人员,能及时了解和运用新媒体,并及时改变工作方式予应对社会发展的屈指可数。新媒体虽有洪荒之力,但却被隐藏于荒野之中,无太多用武之力。

在罗梭江论坛之上,果壳网总编吴欧给我们带来果壳的一些故事,她说“一切新闻都是科技新闻。果壳就是要从商业的信息中提取科技的灵魂,赋予其科学的骨骼”,这理念令人感受深刻。她还分析介绍了果壳的一些思想和做法,她说:科普“不能一味的迎合,否则肯定会变成全是黄赌毒。” 无论什么媒介,好的科普首先要有独特优质的内容,要讲人话,平易近人,寓教于乐方能吸引人。在中国做传播,首先要坚持,否则最后一定会变质。科普也是一样的,要做到不忘初心。确实,现在在新媒体上首先是优质内容不多,而一些能创造的又花里胡哨,优质内容确实不多。

科普需要乐趣,但毕竟不是娱乐新闻。新媒体如何在增加娱乐气氛的同时,又能保持高大上,这是相当困难的。我管理的版纳植物园微博和微信,借鉴的是美国国家地理、BBC自然和卫报的一些模式,日常内容就是美图,通过大量动植物图片,给20万粉丝提供美景美图点赞(#雨林奇葩#);过段时候又来一些可以吃的植物故事,引起粉丝共鸣评论;冷不丁外加一些科学前沿研究的故事,让粉丝了解,引发思考(如#夜话科学#、#植物科学#、#生态学#)。总结就是偶尔前沿、常常科普、总是娱乐。虽未能成为大V,但也备受关注,成为中国生物领域重要的科普大号之一。

最后说说科普视频。本次论坛虽然没有讨论视频,但视频化在去年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短小有趣、互动直播的视频越来越受网民的喜爱。在科普届中国人制作的视频也逐渐增加,即便是冷门的植物界也有了一些尝试和进步,我自己在2016年也利用手机的便利录制了100多个自说自话的小视频,颇受粉丝们喜欢。未来的科普注定是视频占据主导地位的,从事科普工作之人,特别是科普单位应爱与时俱进,早点谋划,迎接进入视用频科开展科普的时代。


4. 增强学校科学教育互动与探究


培养学生的科学素养是科普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需要更多的人相互交叉共同提高。那么如何创作更多适合各个年龄段学生的好科普?如何实现经典和前沿科学向学生的普及?非学校教育单位(如科研机构、植物园、动物园和博物馆等)如何也能把科学知识传播到学校,把科普效应发挥到最大?这些问题都是非常棘手,庞大和难以一下子解决的问题。

不久前我回老家看了看我小学的一个侄女的科学书,那简直叫一个烂啊。插图和照片都是乱七八糟的,我的第一印象是那样的东西怎么能给孩子当教科书呢?还有我们的字典,就是典型的充满政治,缺乏自然和理智的一本重要书籍。还有最近十多个院士参与的一个论坛上,有人问:“为什么我们孩子奥数都能拿奖,但科学领域里几乎没有我们中国人提出的数学模型?”   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都揭示了我们的科学教育存在很大的问题。

作为一个植物园或者科研机构,我们所指的科普应该与学校的科学教育有所差异的。正如科技部的   政策专家邱成利所言“我们今天所讨论的科普应是非正式的科学教育。假如是指学校的科学教育的话,那么我们可能都没有资格来谈这个问题。”然而,这也不影响我们深入思考,或精心准备并开发一些适合孩子的科普内容和活动。由于本身的特殊性,我们(动植物园、博物馆)不可能与孩子们长期相处,逐级开展教学,所以不可能在科普人数和科学教育的系统性上取得优势,而很可能的是在一些独特组织和孩子个体教育上发挥作用。特殊的经历往往会影响一个人,甚至造就一个人才。

比如微生物所的黄力研究员,他分享的故事就非常感人。他说,罗梭江科普论坛所讨论的问题其实是中国科学的核心问题之一。科学文化的欠缺依然是制约中国科学发展的重要因素。做科普的本质事实上是培育科学文化的一个过程。科研人员做科普,你要做得感觉自己很时尚,不要觉得自己是不务正业。科研人员做科普,你不要想考核,利益的事,其实可以很纯粹很快乐的。另外, 科研基金里面可以设置少量的经费,提供科普经费延伸。我曾经在做科普活动中发现一个小孩,这个小孩刚开始来我实验室参与活动,发现自己很喜欢物理。然后进入北大学习物理,之后到普林斯大学习生物物理。前几天我还发现他在science上发了个文章。我在公共场合一般不讲我的科研,我经常讲这个事。我对这个例子很自豪。我想培养一个人才的价值不低于发几篇文章吧。

若是成千上万的中国科学家都能有王老师这种“科普是科学文化的重要组成。科学家应具有“搞点科普”是一种纯粹的快乐的精神”,那么写好科普故事,编好中国的科学教材,实现与孩子们的互动就不是啥难事了。

罗梭江科普论坛上的精彩言论还不止如此,还有一些故事都被整合在了文集里(网络上搜索可下载文集),感兴趣之人可自行下载阅读。(本文写于2017年5月)

光阴荏苒,白驹过隙。时光匆匆就走过了一年,两年、三年,今年已经到了第四届罗梭江科普论坛。几年前的话,有的依然是老生常谈,缺乏实践,有的已经开展的如火如荼,成为现实。热烈欢迎各位有情怀之人前来版纳,参加论坛。咋们泛舟煮酒,共话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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