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拜登面临第一次大考：大量儿童孤身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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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江南
文：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 詹涓
周四（3月25日），在乔·拜登总统的首场总统新闻发布会上，记者们问得最多的问题跟南部边境移民问题有关，从1月起，试图越境的非法移民数量开始增加，这当中激增比例最高的则属来自中美州的无人陪伴儿童。目前，美国南部边境的收容机构里滞留着逾1.5万名无人陪伴的儿童，而且环境非常恶劣。
共和党人已经表示，移民问题将是他们在2022年夺回国会控制权的努力核心；而包括CNN和NPR在内的媒体称，移民问题是拜登上任以来面临的第一次大考——目前边境两边还没有减弱的迹象。
在发布会上，拜登主要将边境局势归咎于川普政府留下的烂摊子，并反驳了无人陪伴儿童是因为听说他的移民政策更怀柔，所以纷纷前来美国碰运气的说法。
他说，现在的激增并非意外，属于季节性现象。“这种情况每年都会发生。在冬季的1月、2月、3月，来到边境的人数显著增加。这种情况每年都会发生。他们现在出现，首先是因为在这个季节赶路，死在炎热的沙漠的可能性最小，第二则是因为他们母国的环境。”
拜登对无人陪伴、只身步行1000英里前来美国的中美洲儿童表示同情，他说：“我们要让一个无人陪伴的孩子留在边境另一边饿死吗？除了川普，之前没有哪届政府这么做过。我不会这么做的。”
需要指出的是：允许无人陪伴的未成年人在边境申请法律保护，这并不是拜登政府的新政。这就是美国的庇护制度，国会通过1980年的《难民法案》将其写入法律。
现在的美墨边境究竟情况有没有达到“危机”的程度，拜登政府在哪些方面表现不力，大量儿童只身越境的原因又有哪些？
拜登开放了边境？
不，大部分人被遣返
一些传闻错误地认为拜登本人持亲移民立场，致使他的政府现已门户大开迎接移民。比如路易斯安娜州共和党参议员约翰·肯尼迪（John Kennedy）说，“拜登总统相信开放边界。”但事实上，拜登在任职副总统期间，其引渡的非法移民数量超过了历任政府。在1月以来，他的政府传递的信息始终是“边境并未开放”。
根据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CBP）的统计，2月份有超过10万名移民被逮捕或向边境官员自首，比1月份增加了28%。在这些人中，大多数人几乎立即驱逐出境。
最近几天，《纽约时报》记者在边境目睹了许多绝望的场景，记者描述说：
在德克萨斯州边境城市埃尔帕索的十字路口，一群父母抱着他们的孩子哭泣着从美国走回墨西哥。他们走路都不太稳当，因为鞋带和其他个人物品被CBP扣留后，穿着的运动鞋太松了。
这批人总共有9个大人和10个小孩，其中一位是19岁的珍妮·孔特拉斯（Jenny Contreras），她是危地马拉人，有一个3岁的女孩。“我没留下来，”她对着电话啜泣着，她的丈夫是一名屠夫，目前人在芝加哥。
“拜登承诺我们的！”另一个女人哭着说。
美国现行政策是使用快速程序驱逐所有人，但在某些情况下，有小孩的家庭也可以留下来，因为墨西哥现在拒绝接收有6岁以下儿童的家庭，但《纽约时报》目睹的情景说明，带着低龄儿童也不一定能确保留下来，上周五路透社的报道援引一名CBP官员的话说，他们是根据各种不同的情况在现场做出决定，有小孩的家庭也有可能会被驱逐出境。
到目前为止，拜登政府与去年川普执政期间边境的运作情况类似，但有一点不同——无人陪伴的儿童没有被驱逐。他们需要在边境巡逻设施中被留置72小时，在此期间内由卫生与公众服务部负责为他们找到亲属和其他领养家庭。这就导致更多的儿童冒险独自越入美国境内，需要得到美国政府的暂时监护。
边境巡逻官员遇到的无人陪伴的未成年人中，最小的只有六七岁，许多儿童来自危地马拉、萨尔瓦多和洪都拉斯等国家。今年2月，美国边境巡逻队在美墨边境逮捕了9200多名无人陪伴儿童，高于1月份的5694名。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不，这并不是第一次移民潮
2月份有超过10万人试图越境，这个数字十分惊人，但据CBP称，这些移民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多次试图非法入境的人，这就意味着只要条件合适，这些人可能会反复越境并纳入统计中。
同样惊人的是无人陪伴的儿童数量，据CBS新闻审查的政府数据，截至3月21日，政府收容了15500名无人陪伴的儿童，这些孩子仍在等待与经过审查的担保人配对。
但一些移民问题专家表示，这个数字合乎季节规律。
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法学院院长凯文·约翰逊（Kevin Johnson）说，每年这个时候前往美墨边境寻求庇护者人数激增是很常见的，因为穿越沙漠没有那么危险或炎热。
约翰逊还说：“一些家长和孩子做出了令人难过的选择，他们认为冒着生命危险来美国比呆在家里更安全。这不是民主党或共和党的问题，这一直是民主党和共和党政府面临的问题。”
分析2012年至今的CBP月度数据可以看到，目前的增加符合无证移民季节性变化的可预测模式，此外也跟新冠疫情导致边境关闭、需求积压有关。
图片来源：美国海关及边境保护局（CBP）
可以看出，非法移民是季节性的，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在上升。在2019财年（橙线），2月较1月的非法越境人次增加了31%，比今年同期增幅更大。2018年，2月至3月的增幅约为25%。（2020年疫情导致越境量下降，属于异常年份。）
如果将2012财年到2020财年的数据结合起来，显示了这八年中每个月的累计非法越境总数，能更明显地看到季节因素。移民数量从1月到5月有规律地增加，然后急剧下降，因为在炎热的夏季，人们不敢再穿越沙漠。
图片来源：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美国移民政策中心
这也不是第一次移民潮。同样的情况发生在2019年川普执政期间和2014年奥巴马任内。
在2019财年，仅在2019年5月，总越境人数就达14.4万起，这个月当局扣留了11400名无人陪伴儿童。
也正是因为已经有了经验，边境地区的地方官员和社区领导人表示，目前他们可以应对大量涌入的难民——他们已经为此准备了好几个月了。
当地官员和非营利组织领导人对《Politico》表示，他们对讨论目前是否面临边境“危机”不感兴趣。对他们来说，这不是危机。他们表示，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成功控制住了混乱。但是他们担心，随着移民数量继续增加，以及美国边境巡逻设施的情况相应恶化，局势会失控。他们坚持认为，华盛顿的领导人早就应该提出长期解决方案，帮助那些非法移民的母国创造更好的条件，并允许那些仍然想要来美国的人通过平稳和公平的程序进入美国。
“危机发生在华盛顿，”德克萨斯州边境小城麦卡伦的市长吉姆·达林（Jim Darling）说。“唯一能阻止这些家庭到来的办法是真正做些工作来帮助中美洲，但这并没有发生。”
这都是因为拜登移民政策过于怀柔导致的？
不全是
在人口约14万的麦卡伦市，当地非政府组织里约热内卢格兰德谷天主教慈善机构为移民进行新冠检测，为他们提供庇护。
该组织的执行董事诺玛·皮门特尔修女（Norma Pimentel）表示，“这并不是一场本届政府造成的危机”。她说：“这只是因为以前没有人做过什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拜登总统传递的信息确实令一些移民看到了希望。他承诺建立一个更人性化的制度，包括为大约1100万非法居住在美国的人提供一条获得公民身份的途径。尽管这些政策在美国国内很难落地，但中美洲绝望的人们可能会将此解读为，“来吧” 。
但美国官员表示，拜登的信息还有可能被蛇头扭曲了。《商业内幕》（Business Insider）在墨西哥边境城市华雷斯接触的几十个中美洲家庭表示，有蛇头告诉他们，只要带着孩子就能入境，因为美国的新总统试图比川普做得更好，但实际上这些家庭被直接遣返回了墨西哥。
这些家庭还表示，他们所获得的信息源来自当地新闻网站，这些网站大量转载俄罗斯官方媒体RT电视台（今日俄罗斯）西语版的文章。有研究发现，去年以来，今日俄罗斯在大力扩展其在西班牙语社交媒体上的影响。
也有些无证移民表示，他们无论如何都会设法进入美国。这与过去10年来移民结构变化有关。直到2013年左右，在边境被捕的人大约有90%是墨西哥人，他们通常是单身年轻男子，想来美国寻找工作机会。
然而，自2014年以来，大约四分之三的越境者是中美洲人，其中许多是带着孩子的家庭或无人陪伴的未成年人，犯罪、腐败和气候变化已经使中美洲北部三角地区民众的生活变得极其困难。美国脱离该地区使情况变得更糟（川普总统削减了对该地区的援助）。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和萨尔瓦多人移民不是为了寻求更好的生活。他们正在寻找生存的机会。
贝纳克·科洛比律师事务所（Benach Collopy LLP）的合伙人德瑞·科洛比（Dree Collopy）是美国移民律师协会庇护和难民国家联络委员会主席，他表示，人们不会因为拜登说了一些话，或者感觉他是好人，就从中美洲来到美国，人们想要来，是因为“人们正在逃离中美洲的暴力和不稳定，为自己和家人寻求安全。”
危地马拉寻求庇护者马伦·雷耶斯（Marlen Reyes）解释说，她从家乡跋涉16天到美国的原因是暴力。当地帮派成员威胁绑架并杀害她现年8岁和5岁的孩子，除非她支付一笔赎金。她向CBP提供了她向警方报警的副本，还保存了威胁她孩子生命的电话录音。雷耶斯仍在等待CBP的回复。
来自洪都拉斯的移民达戈贝托·皮内达说，去年年底，一场巨大的飓风袭击了他家所在的小镇，摧毁了他工作过的香蕉种植园，在当地他已经无法再找到任何工作机会。皮内达向蛇头支付了6000美元费用，但现在他和他6岁的儿子已被驱逐回墨西哥。
拜登政府处置不力？
部分属实
目前的辩论不能忽视成千上万的移民家庭所面临的真切的绝望，他们在暴力或虐待的直接威胁下，选择给年幼的孩子戴上了写有在美国的亲友电话号码的腕带，让他们独自穿越边境，寻求相对安全的环境。根据国土安全部的数据，在超过80%的案例中，这些孩子在美国有家人。
墨西哥著名记者利昂·克鲁兹（León Krauze）指出，对这些孩子中的大多数来说，另一种选择要糟糕得多。
几年前，华盛顿拉丁美洲办公室（Washington Office on Latin America）的研究人员前往中美洲采访潜在移民。他们听到了团伙暴力、警察暴行、家庭暴力、敲诈勒索、强奸和贫困的故事。
在川普任内，政府把成千上万的儿童又推到了墨西哥那一头，其后果是可怕的。2020年，人权观察组织（Human Rights Watch）对居住在墨西哥的中美洲移民儿童进行的一项调查证实了最糟糕的情况。报告中写道：“许多受访者表示，他们或他们的家人在被美国移民官员送到墨西哥后，遭受了强奸、性虐待、绑架、抢劫和其他暴力行为。”
目前，在孩子们被边境巡逻队拘留后，他们会被移交给负责照顾移民儿童的卫生与公共服务部。这个机构监管着一个庞大的庇护网络，但是由于疫情影响，它的运营能力受到限制，空间也受到了限制，导致数千名儿童目前被收容在类似监狱的设施中，时间也超过了法律规定的72小时，目前已有数百人收容时间超过10天。这种状况受到了两党的共同批评。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级政府官员对CNN说，拜登对现状很不满意。“他很失望，因为我们没有更快地从其他机构得到答案，或者（设施）没有更快地为孩子们准备好，他说得很清楚，有时候他认为我们进展得不够快。”
拜登政府官员和国会民主党人表示，川普政府在过渡期不太合作，川普强硬移民政策导致需求被压抑，以及中美洲不断恶化的条件，都是造成这一激增的原因。
但批评人士表示，联邦政府本应对这种情况做出更好的准备。“当新冠疫情袭来时，我们看到移民人数急剧下降。但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受疫情和飓风影响，拉美局势恶化，这些数字一定会上升，”前代理海关和边境保护局局长马克·摩根（Mark Morgan）告诉CNN。
拜登政府表示，他们已经与墨西哥政府就移民局势进行了讨论，而且看来达成了一致。当地媒体报道，墨西哥于3月19日对其北部和南部边境的非必要活动实施陆路交通限制。
美墨边境的地方官员除了在紧张应对涌来的移民，还在努力避免出现仇恨犯罪。川普在上周发表的一份声明中煽动说，“边境会发生一场螺旋式上升的海啸”，并预测“来自地球各个角落的非法移民将涌入我们的边境，永远不会被遣返。”这样的言辞很有可能再次激荡起仇外情绪。
2019年8月3日，一名男子驱车前往埃尔帕索杀害墨西哥人，以“阻止西班牙裔入侵德克萨斯州”，事件导致23人死亡，数十人受伤。
上周六下午，埃尔帕索主教马克·塞茨说：“人们在煽动种族主义和仇外心理，并把它们强加在移民和寻求庇护者身上，这让我们感到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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