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岁女童模仿熊出没情节坠亡，动漫制作方担责一成（判决书原文）|聚法案例
近日，四川成都。8岁女童模仿熊出没情节坠楼后身亡案件审结。法院认定，父母承担主要责任，动画制作方承担10%责任。双方庭外和解。原告律师称，案件已进入执行阶段。
事件简介
坠亡事件发生在2018年7月26日上午。死者父母称，当天，杜**(8岁)与丁某1(6岁)在家中玩耍。除两个孩子外，杜**的母亲黄某也在家中。
当天12时左右，因为觉得无聊，杜**在家中找了一些绳子，模仿《熊出没》动画片中的熊大、熊二在身上绑起绳子往下跳的情节，用绳子捆绑并进行攀岩游戏玩耍。
结果，杜**从家中窗户跌落受伤，当即被送往都江堰市人民医院住院治疗。但孩子还是于2018年7月29日死亡。
事发当年，杜**父母将当天一同玩耍的丁某1(6岁)及《熊出没》制作方华强方特(深圳)动漫有限公司告上法庭。理由是“杜**因被丁某1推搡，从家中窗户不慎跌落”，玩耍是“在模仿动画片‘熊出没’的游戏”。
2019年，四川省都江堰市人民法院作出判决：杜**的监护人即本案原告应当承担主要责任。方华强方特(深圳)动漫有限公司及丁某1二被告各自承担10%的责任，分别支付赔偿款66387.55元。
两被告不服判决，向四川省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随后撤销都江堰市人民法院的判决，并发回重审。理由为“作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应当在诉讼中追加其监护人为共同被告”。
重审时，都江堰市人民法院追加了两被告参加诉讼，为丁某1的父母。
此次审理中，原告以与华强方特公司达成庭外和解为由，撤回了对该公司的起诉，法院依法予以准许。
但在判决书中，法院仍对华强方特公司在本案中的责任承担进行了认定。
判决书全文
当事人信息
上诉人（原审被告）：丁某1，男，2012年08月12日出生，汉族，住四川省都江堰市。
法定代理人：丁某2（系丁某1之父），住四川省都江堰市。
法定代理人：崔某（系丁某1之母），住四川省松潘县。
上诉人（原审被告）：丁某2，男，1989年11月22日出生，汉族，住四川省都江堰市。
上诉人（原审被告）：崔某，女，1989年1月30日出生，汉族，住四川省松潘县。
以上三上诉人共同委托诉讼代理人：陈俊吉，四川原则（都江堰）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杜某，男，1963年11月16日出生，汉族，住四川省都江堰市。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黄某，女，1972年1月28日出生，汉族，住四川省都江堰市。
法定代理人：杜某（系黄某之夫），住四川省都江堰市。
以上被上诉人共同委托诉讼代理人：王兴，四川秉卓律师事务所律师。
审理经过
上诉人崔某、丁某2、丁某1因与被上诉人黄某、杜某生命权、健康权、身体权纠纷一案，不服四川省都江堰市人民法院（2020）川0181民初962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出上诉。本院于2020年8月19日立案后，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了审理。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上诉人诉称
上诉人崔某、丁某2、丁某1上诉请求：请求依法撤销一审判决第一项，发回重审或依法改判。事实和理由：杜**8岁，属于无、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杜**监护人应当充分考虑到杜**自身行为控制能力低下，对事物的判断能力差等因素。杜**身亡发生在被上诉人的家里，上诉人无监管责任，其损害结果的发生上诉人没有过错，不应当承担责任。
被上诉人辩称
被上诉人黄某、杜某辩称：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请求二审法院驳回上诉人的上诉请求。
一审原告诉称
黄某、杜某向一审起诉请求：
一、判令丁某1、丁某2、崔某、华强方特公司按相应比例承担杜**的死亡赔偿金614540元；
二、判令丁某1、丁某2、崔某、华强方特公司按相应比例承担杜**的丧葬费用29335.5元；
三、判令丁某1、丁某2、崔某、华强方特公司按相应比例承担杜**的亲属办理丧葬事宜支出的交通费、住宿费和误工费等其他合理费用2000元；
四、判令丁某1、丁某2、崔某、华强方特公司按相应比例承担精神损害抚慰金50000元。
一审法院查明
一审法院认定事实：杜某、黄某系本案死者杜**的父母，黄某系精神残疾，残疾等级二级，没有认知能力。丁某2、崔某系丁某1的父母。2018年7月26日上午，杜**与丁某1在杜**家中玩耍，杜**母亲黄某在家中。12时左右，杜**模仿《熊出没》动画片中的熊大、熊二在身上绑起绳子往下跳的情节，用绳子捆绑杜**，进行攀岩游戏玩耍时，杜**从家中窗户跌落受伤，当即被送往都江堰市人民医院住院治疗，杜**于2018年7月29日死亡。华强方特公司系《熊出没》影视作品制作方，《熊出没》影视作品经过了行政许可发行。华强方特公司在《熊出没》影视作品中的部分危险情节有警示文字提示。审理中，杜某、黄某、丁某2、崔某认为《熊出没》影视作品中不应出现危险的镜头，华强方特公司对其作品中的危险情节进行警示时未达到充分、合理的程度。
一审法院认定上述事实采信了各方当事人的身份信息、都江堰市人民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书》、都江堰市公安局永丰派出所出具的《接（报）处警登记表》等证据
一审法院认为
一、对杜**死亡后果的责任承担问题。
《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以下简称《侵权责任法》）第三条规定：“被侵权人有权请求侵权人承担侵权责任”第八条规定：“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造成他人损害的，由监护人承担侵权责任。监护人尽到监护责任的，可以减轻其侵权责任”。第二十六条规定：“被侵权人对损害的发生也有过错的，可以减轻侵权人的责任”第三十二条规定：“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造成他人损害的，由监护人承担侵权责任。监护人尽到监护责任的，可以减轻其侵权责任。”本案涉及到监护人责任及杜**、丁某1、华强方特公司责任的认定。
（一）监护人责任认定。
本案中，事故发生时，杜**年满8周岁，属限制行为能力人，丁某1年满6周岁，属无行为能力人。丁某1与杜**在杜**家中玩耍，作为两幼童的法定监护人应当充分考虑到幼童自身行为控制能力低，对事物的判断能力差等年龄特性，对两人玩耍的安全给予特殊的关注，应当及时发现存在的危险并予以及时制止，避免伤害事故的发生。但事实上，丁某1与杜**在玩耍时，杜**家中除无监护能力的黄某外，无其他监护人在场进行看护，以致在丁某1与杜**模仿动画片《熊出没》中的危险情节，杜**爬上窗户游戏玩耍时，无监护人予以及时制止，导致杜**从家中窗户跌落受伤后死亡的结果发生，作为两幼童的法定监护人均存在过错，应承担相应的责任。同时，本案中，根据杜**、丁某1的年龄特性，杜**、丁某1对攀爬窗户游戏玩耍存在危险，有一定认知能力，对发生坠楼身亡的后果，杜**、丁某1存在过错，均应承担相应责任。杜**相比丁某1的年龄、智力状态，更能知晓爬上窗户游戏玩耍行为的危险性，对造成损害所起的作用相对要大，其过错责任大于丁某1。对杜某、黄某主张杜**坠楼系丁某1推搡所致的事实，杜某、黄某的主张事实无充分证据证明。丁某1系无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对杜某、黄某的损害赔偿责任应由其监护人即丁某2、崔某承担。
（二）华强方特公司的责任认定。
本案中，尽管杜某、黄某与华强方特公司达成庭外和解，杜某、黄某撤回了对华强方特公司的起诉，但仍应对华强方特公司在本案中的责任承担进行认定。
华强方特公司制作发行的《熊出没》动画片存在对幼童行为认知产生不良影响的情节、画面，致杜**与丁某1在玩耍时，模仿《熊出没》动画片中的情节，进行攀岩游戏时坠楼死亡。虽该片的制作、发行经过了行政许可，但实际造成了损害的客观后果，该后果与华强方特公司的发行行为存在因果关系。华强方特公司制作的《熊出没》作品中的部分危险情节、画面虽有警示文字提示，但该警示方式，不足以对观看动画片的幼童起到警示作用，华强方特公司未尽应有的注意义务，对损害事实发生存在过错，应当承担相应侵权责任。具体责任比例，根据前述造成事故的原因力比较确定，以杜某、黄某承担80%的责任，丁某1、丁某2、崔某承担10%，华强方特公司承担10%的责任为宜。
二、杜某、黄某请求赔偿各项费用的认定问题。
《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第十六条规定：“侵害他人造成人身损害的，应当赔偿医疗费、护理费、交通费等为治疗和康复支出的合理费用，以及因误工减少的收入。造成残疾的，还应当赔偿残疾生活辅助具费和残疾赔偿金。造成死亡的，还应当赔偿丧葬费和死亡赔偿金。”第二十二条规定：“侵害他人人身权益，造成他人严重精神损害的，被侵权人可以请求精神损害赔偿”丁某1、丁某2、崔某应该对杜某、黄某的损失承担相应赔偿责任。杜某、黄某的各项损失费用为：
（一）丧葬费。杜某、黄某主张29335.5元（58671元÷12个月X6个月），符合法律规定。
（二）死亡赔偿金。杜某、黄某主张杜**的死亡赔偿金614540元（30727元X20年），符合法律规定。
（三）办理丧葬事宜支出的交通费、住宿费和误工费等损失。杜某、黄某主张2000元，杜某、黄某对该项损失未提供证据证明。杜某、黄某办理杜**的丧葬事宜，必然产生一定交通费等费用，酌情认定1000元。
（四）精神抚慰金。杜某、黄某主张50000元。杜**的死亡给杜某、黄某造成精神损害事实客观存在，应当给予精神损害赔偿，根据本案实际情况，酌情确定精神抚慰金为20000元。该项损失应由丁某1、华强方特公司各自承担10000元。
杜某、黄某的各项损失费用总计664875.50元。
丁某1、丁某2、崔某对杜某、黄某的以上各项损失除精神损害抚慰金由丁某1、丁某2、崔某承担10000元外，其余各项损失丁某1、丁某2、崔某应按责任比例承担10%的赔偿责任。丁某1、丁某2、崔某应支付杜某、黄某人身损害赔偿款74487.55元。
综上，依照《侵权责任法》第三条、第六条、第十六条、第十八条、第二十二条、第二十六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十七条第三款、第十八条第一款、第二十七条、第二十九条、第三十五条之规定
判决：
一、丁某1、丁某2、崔某于判决生效后十日内向杜某、黄某支付人身损害赔偿款74487.55元。
二、驳回杜某、黄某的其他诉讼请求。如果未按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应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案件受理费10758元，由杜某、黄某负担9682元；丁某1、丁某2、崔某负担1076元。
本院查明
本院二审期间，双方均无新证据提交。二审审理查明的事实与一审判决查明的事实一致，本院对一审判决查明的事实予以确认。
本院认为
本院认为，《侵权责任法》第三条规定：“被侵权人有权请求侵权人承担侵权责任”。第八条规定：“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造成他人损害的，由监护人承担侵权责任。监护人尽到监护责任的，可以减轻其侵权责任”。第二十六条规定：“被侵权人对损害的发生也有过错的，可以减轻侵权人的责任”。第三十二条规定：“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造成他人损害的，由监护人承担侵权责任。监护人尽到监护责任的，可以减轻其侵权责任。”本案中，杜**年满8周岁，丁某1年满6周岁，均系无、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侵权责任由其监护人承担，作为两幼童的法定监护人应当考虑到其玩耍时年龄相应的行为能力，尽到监护责任。事发地为被上诉人杜某、黄某的家中，作为限制行为能力人的监护人，一审认定被上诉人杜某、黄某承担80%责任，并无不当。杜**在捆绑的情形下，翻跃距离地面较高的窗子后掉下，结合丁某1在公安机关关于“我们觉得无聊，想模仿动画片中的情节，就在杜**家中找了一些绳子，然后就把绳子绑在杜**身上”的陈述，足以认定两幼童相互协作完成模仿动画片《熊出没》的危险动作，导致事故发生。根据《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若干问题的意见（试行）》第22条关于“监护人可以将监护职责部分或者全部委托给他人。因被监护人的侵权行为需要承担民事责任的，应当由监护人承担，但另有约定的除外；被委托人确有过错的，负连带责任。”的规定，上诉人崔某、丁某2在市场经营半年时间，被上诉人杜某为该市场的工作人员，互有交往。即使根据丁某2的自己的陈述其同意无行为能力人丁某1跟随被上诉人杜某离开视线活动，不能由此认定其监护责任同时转移。自上午九时至中午十二时长达三小时的时间里，其对无行为能力人丁某1不闻不问，作为丁某1的法定监护人，上诉人崔某、丁某2存在一定监护不力的责任，一审判决其承担10%的赔偿责任，并无不当。
被上诉人杜某、黄某在一审庭前与华强方特公司达成和解，在整体处理本案中应当对其划分责任，一审法院认定其承担10%的责任，本院予以认可。
综上，上诉人崔某、丁某2、丁某1的上诉理由均不成立。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审判程序合法，应予维持。据此，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的规定，判决如下：
裁判结果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案件受理费260元，由上诉人崔某、丁某2、丁某1负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来源 | 中国裁判文书网、聚法案例网、澎湃新闻、新闻坊，聚法案例综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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