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日（六） | 长篇科幻连载
不愁吃喝，什么活也不用干，这样不受干扰也没见技术进步的有多快啊。
作
者
简
介
再发芽，八九年生人，喜观影、读书，以编故事为乐。常想象在末世的残酷环境中，人的改变与坚守。希望能在神奇的设定、有趣的情节中，塑造鲜活的人物。代表作《记忆手术》、《大王的影子》。在“不存在”公众号及《漫客小说绘》发表过作品。
紫日
六 阴谋
（全文约3300字，预计阅读时间9分钟）
长老们望着水潭，压低了声音讲话。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头顶上会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您还亲身经历过断水那么久的时候。您之前没说，我还真是每天提心吊胆的，担心水还会不会来呢。哈哈……”梅长老笑到一半，发现其他人神色有些不对，自己又面红耳赤起来。
“徐长老，资料你查看得怎么样了？”叶长老问。
“我一条不漏地看完了所有关于水源异动的文字记录，这阅读量可不小，又不能叫别人帮忙……曾经是有过持续几天、几十天的涌水量明显减少的现象。但，没有一例如同现在这样彻底断水，没有一例。”徐长老说。
“这……”梅长老越发窘迫。
“这么说吧，假若以前的确断水后又来过水，也不一定这一次就会来。以前没有过，也不一定这一次就不会来，这是两码事。梅长老，这段时间你讲话切莫大意。要知道，祸从口出。我们不是有意欺瞒。为了所有人的安定团结，这是必要的策略。”白长老说。
“是，是。这我是知道的。我只是一时……我今后一定多加小心。”梅长老拿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梅氏一族虽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享受着同等贵族待遇，但实际上长期游离于权力中心之外——倒也逍遥自在，没有操过这一类的心。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形势危急，根本轮不到梅长老来这里商讨、做决定。
“现在外边的人情绪怎么样？叶长老，你和他们直接打交道的多，也有眼线。你讲讲看。”白长老说。
“自然是怨声载道，和以往也没多大分别。我看还可以再挨几天再放水。好多人私下还有不少储水，要是能把这一部分先消耗完就好了。现在的问题是近期的各项生产任务均已如期完成，也没有出现遗失种子、损坏农具之类的事故，讲不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给他们断水的解释来。”叶长老说。
“把握住一个临界点，尽可能地多争取时间。哪怕一天、半天也好。也许转机就差这一两天呢？一旦出事，后果就无法弥补了。其他的生产活动都可以停一停，可以省些水。就说是要搞一次大检修，重新做规划。没关系，仓库里的粮食是完全够所有人吃上一整年的。要逐步地停，免得引起怀疑。不过也不能让他们闲下来，闲下来会出大问题。把课本按每个家庭至少一本的量再发下去，其中关于现存秩序的合理性、必要性的内容要做到入心入脑的程度，按能够默写的标准来分配水量。至于说得过去的解释嘛，就抓几个带头聚众闹事的，理由是意图破坏稳定的秩序，所以才断水以示惩罚。那几个人关几天禁闭就行了，不用受皮肉之苦，免得让人对他们产生同情。最好让人把断水的怨气都转移到他们身上去，措辞、手法要用得巧妙些。”
“我正要说，那几个平时闹得最凶的几个小子，最近反倒老实的很，是不是阴谋要搞什么事？但直接抓起来的话怕不能服众。”叶长老说。
“潘达那几个小子？”白长老问。
“除了他们几个还能有谁？潘达这小子是最可恶、最能煽风点火的。不知怎么的，年轻人居然多半听他的招呼。我看不狠狠收拾收拾他，他不会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只要他害怕了，其他人估计也就散了。”叶长老说。
“要是没散——要命的问题人是不会散的，一大群人一哄而上，对付哪个？对付不过来。有为首的是好事，只要摆平一个人就行了，处理得好说不定还能为我所用。必须给他足够多的好处，小气不得……我早就提议过要让平民中的聪明人有个跻身贵族的通道。永无出头之日的话，总会有人不甘心这么过一辈子，铤而走险。要是把这些人吸收进来，不仅能消除掉这样的隐患，让其他平民也有了盼头，为那个通道竞争去，不至于把矛头全对准贵族。我们自身的统治力量也会大大加强。看看族里的人，哪怕生活条件优越那么多，有书读、还学着技术，但能力上实在不能说比平民强多少。要不是把控着水源，我看早就上下易位了。”白长老说。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我们也有难处。我们几个族长的位置是族人推选出来的，也不像您有这么大的威望。让他们挪挪位置和外边的人平起平坐，阻力太大。恐怕自己阵脚先会不稳，反倒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叶长老说。
“唉，非得吃了苦头才晓得变通……不提这个了，反正现在想实行也赶不上。这样吧，就公开说得到密告，有人打算组织暴力抗法，破坏现存秩序。要是真像你说的有什么阴谋，谅他们也不敢再有行动。没有，也拿这个做断水的借口。让他们自己人相互猜忌去吧。”白长老说。
“行，就这么办。”叶长老说。
“对了，关于峡谷中迷信思想的传播有没有什么新动向？你不是在插手这件事吗？”白长老问。
“近期有激增的趋势。一是因为供水不足、生活艰难，需要精神安慰吧。二是和我安排的人刻意引导有关。当然，我都是往一切都是命运、神的旨意之类对我们无害化的方向在引导。是我根据古书中记载的各类宗教理论来的。从古至今，哪怕压制得再厉害，迷信思想还是广泛存在。既然消灭不了，与其逼向对我们不利的对立面——送给他们做武器，还不如握在自己手中当一个挡箭牌呢。”叶长老说。
“这是饮鸩止渴。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渡过这次危机后，一定要当断则断，不可为一时的好处蒙蔽双眼，否则后患无穷。”白长老说。
“必须这样，科学是复兴文明的唯一希望，绝不能受干扰。”徐长老说。
“不愁吃喝，什么活也不用干，这样不受干扰也没见技术进步的有多快啊。徐长老，有生之年我还想凭着你的科学让我走出峡谷晒晒太阳呢。现在是越来越不敢抱这样的愿望了。”叶长老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没有大的人口基数，没有矿物资源，很多东西根本无计可施，光是能活下去都要拼尽全力，没有倒退到茹毛饮血的荒蛮状态都不错了。”徐长老提高了音量。
“吵什么？我说的是渡过危机之后。现在能不能渡过危机还是个未知数。”白长老说。
叶、徐两位长老不说话了。
“要有信心，尽最大的努力，事情最终会好起来。但也要做最坏的打算，筹划妥当应对措施。我刚才讲的手段只能在五到七天内可用。若七天后还不来水——最晚七天，就必须狠下心，不惜血流成河也要为文明保留种子。为了这个目的，其他一切必要时都是可以牺牲的。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吧。”白长老用手抚了抚胡子，”叶长老，我交待的那些事你务必办好——也只有你能担此重任了。徐长老，你抓紧时间把峡谷中的地形再上上下下不留死角的勘查一遍，找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作关口，修好工事，封好其他能进来的缺口。把以后能用的上的东西收集起来开始往里搬吧。库里的兵器也可以拿出来打磨上油了。族里的年轻人都要轮着派到我这边做格斗训练……切记不可走漏风声。你们下去忙吧。”
所有人都明白，真的万不得已走到这一步的话，不知要再过几百年才能恢复元气，什么复兴文明更是虚无缥缈、遥遥无期了。
叶、徐两位长老拱拱手便离去，梅长老也跟在后面一起走。
“梅长老，我还有事同你商量。”白长老说。
“啊？。”梅长老只得又转身留下。
与此同时，在上面偷听的梅勒斯愈发不安。天已经越来越亮了。
“我们该走了。”梅勒斯说。
“不行，你没听到要怎么对付我们吗？不听完，我们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潘达说。
“太阳现在随时会出来！”梅勒斯心情急迫，但又只能像耳语般说话。
“必须知道他们的手段才能想出应对方法，不然还不是死路一条！”潘达说。
白长老见叶、徐两位长老已经出了小道，他拍了拍梅长老的肩膀。
“你应该明白，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建立在水最终会来这个前提之上的。但是，水要是永远不来，或在我们都渴死前不来呢？”白长老说。
“这……”梅长老没听懂这话的意思。白长老也不说破，容他再想一会儿。
此时，阳光突然抛洒在梅勒斯他们的来路那头，还在向这边快速移动。所到之处，露水蒸发，冒出阵阵白色雾气来。是太阳出来了，六年前的那一幕在梅勒斯的脑中瞬间重现，现在无路可退！除了这个念头外他来不及想更多东西。
“喂，你们还没有体验过泡在水里洗澡的滋味吧。”潘达拉了一把梅勒斯说道。
而在下面，两位长老还浑然不知。
“要有勇者走出峡谷，为我们带来希望！”白长老终于说了出来。
“什么？走出去？可那不是白白送死吗？”梅长老听的面色发青，”从前……”
梅长老话没说完，水源地就整个亮了起来。阳光从顶部的洞口照进来，在岩壁上反射而相映成辉。伴着光一同进来的还有几个急速下坠的人影，和随之而来的”扑通”落水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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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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