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
今天更新苏民的长篇小说《请问这是你掉的人格吗》第11话！下一话（预计5月7日发布），我们将迎来这部小说的大结局~
【前情提要】
在周璐尔的疏导下，林易说出了他与李颜争吵的原因。因为李颜在他的脑成像发现，他作为主人格的脑部功能正在缩减，缩减到只有前额叶一块的决策功能，他正在失去原本的人性。而她之所以反应激烈，是因为害怕失去他。林易追悔莫及，才产生了自杀倾向。在三个分人格的劝解下，林易终于走出了棺材，回到身体里。然而，苏醒后的林易面临的，是萱的软禁和威胁。| 苏民 | 科幻作家，科幻编剧。心理学专业，前产品狗。现实感薄弱，人格破碎，置身事外的观察者。三体宇宙编剧，短篇小说多发表于不存在、豆瓣、惊人院，长篇小说《小众心理学事件》签于阅文集团。短篇小说代表作《绿星》《替囊》《后意识时代》等，《替囊》获未来事务管理局读者票选「2019我最喜爱的科幻春晚小说」。
请问这是你掉的人格吗
第十一话 沉入海底
全文约3200字，预计阅读时间6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林易跌坐在焦黑的地板上。天花板上垂下的光束忽明忽暗，发出吱吱的声响，好像一座线路接触不良的老房子。周璐尔，分人格林易，叶零三人背靠背站在光束下，用肩头和胳膊肘相互推挤，争取让更多的光打在自己身上。萱说他们将永远共享同一具身体，这个前景着实令他们恐慌。他们焦躁地推搡着，害怕失去光打在皮肤上的疼痛感。在他们进入林易的意识空间前，都抱着不用多久就会出去的想法。可现在，他们眼睁睁看着医生撤掉了分离机。“也不知道是谁，一股脑就把这里发生的事全告诉那个女人了！”周璐尔反过来责备林易。“她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数据！”林易反击，指责她看不清人的动机。“好笑，分离机不就在外面吗？她拿走研究不就完了！为什么要囚禁我们？”“光有分离机没用的……”叶零小声地说，“关键是原型机使用的与人脑神经网络相适应的模型。那个模型我们推演了半年多，也只能适用于单个被试……”林易粗暴地打断叶零的话，“你看吧，你连这都不知道，一个个的就会拖后腿！”“你们安静一下。”主人格林易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主人格的控制力立刻使房间安静了下来，过于安静，以至于能听到林易吼声的回音。好不容易决定活下去了，面临的却是这样的处境，这个世界真的值得坚持吗？林易苦笑了一下，说，“我才刚醒。给我点时间可以吗？我需要更多外界信息来做判断。”林易重新站在光束下。他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们来来去去，搬走原型机，将病房清理干净。过于干净，以至于像一间单调的牢房。一盘快餐放在病床上的小桌板上，林易瞄了一眼，那是一盘土豆牛腩，正散发着热乎乎的香气。他尝试伸出手，但长时间的卧床使他肌肉无力，甚至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坐起身来。他手背上插着针，床头的架子上挂了好几个输液瓶，这两周他都是在靠营养液续命的吧。医生护士很快都走光了，只剩下萱翘着脚坐在床边。“饿了吧？”萱说话了，“知道你没力气，我可以代劳喂你。”“不敢劳烦，怕是条件太高我支付不起。”林易的喉咙干涩生疼，勉强能吐字清晰。“你就不好奇吗？不好奇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萱说。“这么不信任我啊。”萱笑笑，打开墙壁上的网络电视，不紧不慢地调出一个视频。“还记得你们最早发现一个多重人格患者脑中左侧角回的凸起吗？这个情况，我们在更多人的大脑扫描中看到了。”视频的左上角显示是一个新闻频道，正在播放一场学术发布会。很少有科学界的发布会如此盛大，全场座无虚席，挤在前排的媒体几乎囊括了全国叫得上名的媒体平台。硕大的屏幕上简单呈现了这项研究的内容，是一张人类大脑横截面示意图，中间标出高光的，就是左侧角回的那一小点凸起。宽大的讲台中间坐着一名年迈的生物学家，正在讲述最新的实验发现，述说这个发现与多重人格病患之间的关联。林易注意到他发布的实验除了样本量更大，内容与他们之前因伦理问题被拒的论文完全一致。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不要生气。我们也不是故意剽窃你们的成果，谁让你们通不过正规学术期刊审核的。”萱说。“我们可是找了生物进化领域最著名的学者。克服伦理问题是需要在公众语境一步一步铺垫的。像你们先前那样着急，当然会被骂。你接着看。”屏幕内容变了，出现了一行耸人听闻的大字：“这是人类大脑进一步进化的证据”。那位年迈的生物学家称这是人类进化的趋势，虽然它的功能尚未完全明确，但一定会在未来给人类发展带来巨大益处。“不对。”林易说，“这只是在多重人格患者脑中发现的一种特殊病变，并不具有普遍性。”“不用担心。组织会研发一种药物，促成这种变化。比你们做脑部手术的风险低多了。”“药物？谁会特地来吃这种让自己大脑发生病变的药？”“途径很多，换种说法就行了。不是病变，是进化。当发生进化的人数越来越多，我们再激发他们产生多重人格，这种异变的功能就会明朗起来，人类进化的方向也会明晰起来。那就是——多人格态人类。当人格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再将它们导入人工智能中，然后由一个人类控制多个机器，社会运作速率将会大大提高。”“不行，这事不能做。”林易激动起来，“我们已经试过了，人工诱导多重人格者会丧失掉原本的人性，变成决策工具！”“你们都被周璐尔的想法同化了吗？”萱微笑着说，“有什么关系呢？你做人做得还不够吗？蚂蚁为什么能像拥有共同意志似的协同工作到死？人类为什么贪生怕死，渴望多子多孙？无非是写进基因里的指令。人本来就不是自由的，而是听命于更高的指令。成为决策之脑，确实不像人，但也可能是神啊。为什么要抗拒它呢？”“不。组织的目的不是成为神，而是为人类选择最好的进化方向，帮人类抵达最好的未来。”“物种的演变过程中，经常出现不同程度的变异，更适应环境的变异会被留下，繁衍后代，不适应环境的变异会自行消失。人类也是如此。但人类文明发展至今，自然环境对人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可以说，人类的进化已经停滞了。人类是进化至完美的物种吗？当时不是。我们的社会还有那么多问题，人的身体还有那么多缺陷。一个物种一旦停止进化，将无法抵御下一次无法预估的自然灾害，或者被人类社会内部的诟病所反噬。人类是需要持续进化的。组织做的事，就是甄选出有价值的变异，并推动这种变异的常态化，从而达到进化目的。你们公司虽然是个商业公司，却碰对了路。组织一直在密切关注你们。本来是一切顺利的，直到李颜意外死去。但是现在，组织决定全面接管你们的项目，尽最大的力量推进它，你可以放心了。”“放心？进化的方向是上千万年的自然变化所决定的，你们真认为你们人为干预的进化就是最正确的方向？”林易说，“你们现在停止还来得及。”可是萱对他的嘲讽并不在意。“你过虑了。一切都很顺利，改变已经开始了。组织开发的促成脑部变异的药物，已经从各个渠道分发下去了。不需要手术，这种变异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生。人们嘴上说着伦理道德，实际内心里都渴望有另一个人来替代自己，好让自己轻松，让自己有地方可逃避。一旦一波人尝到甜头，其他人不会甘于落后的，只会争着抢着要。还记得你的脑成像发生变化时，你有多坚定地要继续推进下去吗？那种感觉很不赖吧？头脑清晰，明确，没有多余的干扰，没有忧虑，时刻都知道什么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人难道不配过这样生活吗？”“没错，这药研发成功的第一时间我就试吃了。现在接管你们这桩工作的，就是其中一个我。不过我的控制力很充足，不会像你一样出现人格混乱的情况。”“怪不得你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的表情，没有一丝触动，也没有一丝共情。”林易冷笑道。“你会这么说我不怪你，因为你仍然无法全面控制住你的分人格。我猜现在，你意识空间里的三个人格正闹得不可开交吧。”的确，分人格林易害怕再也得不到独立躯体，已经打算投降。“我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整个世界都变成这样，我们还坚持什么！？”“这种自作聪明的行为早晚会被自然力反噬的！”周璐尔坚持不能放任这种干预自然进化的行为。叶零只是面对墙呆立着，似乎不想参与任何争执，也没有任何想法，他只是依然想念李颜，试图在脑海中复原她的脸。“这药确实管用，你可以试试。它能帮你摆脱所有犹豫，保持对分人格的控制力。我有权限，可以免费送给你一盒。”萱说。“呵，算了吧，我不需要。我不想变得跟你一样冷漠。”林易说。“抱歉，我觉得你非常需要这个药。你现在，过于感性，有点难以沟通呀。”“你不需要吃，我叫护士把药打进你的营养液里。相信等你的人格状态更稳定一些，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是有道理的。而配合我们，融入这个新世界，是你唯一正确的选择。”一名护士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小瓶没有标签的透明液体。林易转动着眼珠，紧紧盯视着她。护士娴熟地打开营养液瓶子，将那瓶液体注入其中。林易怒睁的眼睛慢慢合上，仿佛沉入海底。（未完待续）
上海果阅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已获得本篇权利人的授权（独家授权/一般授权），可通过旗下媒体发表本作，包括但不限于“不存在科幻”微信公众号、“不存在新闻”微博账号，以及“未来局科幻办”微博账号等
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电视剧《西部世界》（2020）截图
戳下列链接，阅读苏民的其他代表作品：
请问这是你掉的人格吗 | 长篇连载
01 02 03 04 05
06 07 08 09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