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尽欢《肉与骨的先知》（十九）| 长篇科幻连载
今天更新康尽欢的长篇小说，《肉与骨的先知》第19话。
【前情提要】
20xx年，全球肉类产量降低，肉类成为奢侈食物。孙白糖和账面破产的商人王巧合想要联手干翻A集团，他们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从去早市出摊卖肉开始，最终与A集团在全球市场对抗。当银行开始雪中讨债，孙白糖的未婚妻南溺水带着王巧合和金木鱼，去总行表演了一场神迹！金木鱼把这个消息带给孙白糖，西门楣忽然触发了灵感，想到了一个肉植时期的爱情故事……
作
者
简
介
肉与骨的先知
十九 身为主角的运气
全文约4900字，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故事里总是套着故事，只是看你有没有时间去寻找那些作者无暇细说的线索。
当孙白糖和西门楣他们一边练习肉夹馍制作技术，一边编故事的时候。
王巧合与南溺水吵了起来。
“我们第一步是要生存，必然要统合所有力量，六个公司的车间必须统合在一起，原各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合并成两个工作室，一个是主力研发工作室，一个是边缘探索实验室。即使这样调整，我们的资金链依然是很紧张的。”王巧合尽量和颜悦色和南溺水商量。
“我不管，说好了合并后让我统合技术力量的，实验室必须统合成一个，我是总室长。实验室内部管理是与公司行政管理平行的，有独立人事权和资金权。”南溺水不依不饶，补充道，“你要明白，能让那些银行家和投资人接着投入资金的原因，不是他们看好你们能直接对抗A集团，而是，我的技术有超越食物的价值。”
两个人当然都知道彼此在争夺的是什么。
虽然，大多数人都觉得大多数人的需求是最重要的，大多数人需求是安全，平等，温饱和幸福。他们相信，那些科学家和发明家，是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才去研究科学，发明新产品，让整个人类文明一步一步进化发展。
其实，诸位想多了，没有那个天才是为了造福人类才去研发新技术的。
这世界是个巨大的布口袋，而那些天才就是诞生在口袋里的针！
他们诞生的使命就是刺穿这个世界的表面，所有因为他们的发现和发明而带来的人类变革，不过是发明的副作用。
南溺水就是这样的人，她想研发新技术，只是因为她内心想要这样做，能让人延缓成长（衰老）的速度，不过是她的好奇心的副产品，能够用这个技术帮她筹集更多的资金支持，她真正想要的是“操控生命”的力量。
诞生在科技昌明的时代，是她的幸运，也是她周围大多数人类的幸运，如果早生几百年，她也许就会成为传说中的女巫，密教主，染血的伯爵夫人。
王巧合是懂得南溺水的，他知道，南溺水和很多“真技术工程师”一样，他们对人造肉这件事本身毫无兴趣，他们的收入让他们对肉价毫不敏感，他们也不在意别人能不能吃上肉。
大多数人类都没有他们实验室里的试验动物重要。如果把整个无中生肉公司的技术研发力量都交给她，还保持人事独立权！王巧合真的怀疑南溺水可能偷偷展开“造人研究”，如果因此惊动了科学道德委员会，无中生肉公司就完了。
王巧合这一下午就在和南溺水谈判，他心底的底线是把一半的科技人员交给南溺水，尤其是那些中高级科技人员，这些家伙大多都是“针形科学家”，为了赚钱而工作的那些科研工作者，才是适合公司用的人才。
看着南溺水嘴角一直挂着的那一丝嘲讽的笑容，他明白，南溺水现在手里的筹码充足，仅仅是她说服了银行家这一件事，她在公司的地位就利于不败之地了。而她也是个知道底线的人，她和自己的这次争吵，不过是在拿捏王巧合的底线在哪里？以及，卖王巧合一个人群，最后，她一定会退让到一个大概合理的科技力量需求，但是，她肯退让，王巧合欠她的这个人情，就要在别处归还，而且，她还不一定什么时候使用这张牌。
没办法，要整合公司，首先就要稳固公司的核心团队，六龙里最难惹的三个，两个退出了，剩下这个南溺水，是必须她为自己背书的。
王巧合是个商人，他是最关心人类的“人类内物种”，虽然，很多商人觉得自己就是喜欢钱。然而，根据社会生物学派的一些科学家分析，他们本质其实是喜欢服务群体的亚种，钱这个现代文明早就的最佳等价物中介，只不过是他们用来衡量自己的服务是否得到大众认可的标尺，和有形奖励。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最大的悲伤不是破产，而是发现没有自己能做的生意了，那种被群体和时代抛弃的悲伤感。
两个都知道彼此底线的聪明人，为了完成这个游戏必须的步骤，耐着性子吵了一个多小时。两人都觉得也该是亮底牌的时候了，只是，还是想稍微计较一下谁先开口。
南溺水终于先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吵了，我卖个人情给你。按你说的实验室分成两个，资金投入对比七比三，两个实验室总室长平级。我要20个人就行，具体名单我挑，我负责技术探索实验室……”
王巧合猜到了南溺水要推荐的主实验室室长的名字……金木鱼，新拜倒在南溺水面前的走狗！这几乎就是她变相的控制了两个实验室。
然而，没有办法啊，谁让王巧合自己不是技术工程师。而公司里剩下的两个技术领袖，就是南溺水和金木鱼了。
果然，南溺水接着说，“主实验室的室长你就随便选吧，反正公司里面也没谁了。哈哈哈。”南溺水得意地笑了起来。
王巧合叹了口气，在脑海里的记事本上，给公司统合的第二步打了个对钩。接下来，要统合的就是行政管理系统了，只是步骤琐碎点罢了，至少，是自己熟悉的领域。
他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下，脚下是玻璃砖，不是楼顶的边缘……孙白糖的出现，让这件事变得有趣起来了。
金木鱼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无中生肉联合有限公司的中心实验室室长，他暂时还沉迷于当个业余科幻小说家的快乐中。
他坐在西门楣的维多利亚风格沙发里，看着在开放厨房里忙碌的两个人，打算接着讲他心中的“北海道爱情故事”。
……和万有引力定律相反，男女之间的爱情其实是需要阻力来推动的。
西九条教授对面前的这个忧郁少年原本毫无性趣，而肉松此刻盯着培养皿中的“瓶中小人”，也完全失去了对折枝勤的迷恋热度。
肉松就象是一块经历热汤与冰块交替处理的肉鸡，感情的纤维变得坚韧起来，在一个下午里经历了感情的大起大落，忽然变得空灵起来。
他扭头问西九条教授，“教授，你说他们只是个人形群体，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神经传导，但是，你是否忘记了信息素？信息素也是可以分析信息和情绪的，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出现排异反应，而是用信息素在构成情绪共同体呢？”
西九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信息素？肉松同学，你有没有好好复习肉植植物的基础科目，肉植培育安全守则？肉植植物自身都没有完整的器官结构，他们连腺体都没有，要如何产生信息素？”
争论开始了，许多人也许体会不到那句古典民谚“文人相轻”，在知识与科技不断分科的当下，会扩展到如何广阔的领域，各种知识门类的内部，都因为信念的不同，而产生着无尽的争吵，也就导致了同行很难真的成为情侣。
知识分子争论起来，真的太上头了。
“信息素的产生不需要太复杂的器官，有些低等动物都能产生信息素。”
“那也要那些生物首先有性别属性存在啊，何况肉植植物理论是连器官都不是，他们最多只是些模仿体，比如京都红眼，它有虹膜组织，但是那些虹膜组织根本不具备成像能力，直接拿来烤着吃才是它更实用的生物机能。”
师徒两个人吵了起来，更让西九条教授生气的是，即使是在吵架，肉松的眼神也没有离开瓶中小人，来看她一眼。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折枝勤才具备的那种争强好胜渴望目光关注的部分，在西九条教授身上短暂的涌现了出来。然而，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她身上还有更强的属性，那就是对这个“世界的皮肤表象”之下的真实内在的好奇。
她否定的肉松的观点，不是因为她不希望那种现象存在，而是她无法证明那种情况存在。
她内心里想清楚自己的期待，于是放弃了无谓的争论，她反问肉松，“如果你觉得，有一种信息素存在，就有可能将其串联成一个整体。那么这种信息素需要那些属性，哪怕它不是来自这些现有的构件。”
听到这个更像是提议的提问，肉松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了西九条教授的真正意思，“培育一个能分泌信息素的观赏用肉植，只要有适当的理由，应该不会触及科学道德委员会的红线。如果是无数个单独发生的技术试验，恰巧组合在一起产生一个意外的结果，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肉松盯着瓶中小人，他知道，人类的大脑有个非常微妙的功能，叫做“脑补”，人类的下意识会去弥补视觉捕捉到的信息，构成大脑理智能够承认和接受的图像。也就是说，人类往往看不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
人类也会不断美化自己投射了感情的东西。
在肉松的眼里，那些原本只是无意识组合在一起的肉植群体，越来越像是一个完整的人形，甚至拥有了表情，她的眼神礼貌也有了独立的意识和情绪。
肉松知道，这样下去有点危险，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的眼神无法从瓶中小人的身上移开，他甚至想跳到实验室的主动力循环系统中去，化成营养液，被泵入这个培养皿，成为瓶中小人的养料。
他幻想，他期待，他迷恋，他迷幻，他觉得自己开始融化了，身体深入了培养皿的有机玻璃外壳，融入到她周围的液体中，与她无形的拥抱……
（“打住，打住！有点色情了。”西门楣又用锅勺敲锅边。孙白糖附和说，“你编的这段里，确实象科幻小说了，说了好多名词啊。话说，咱们公司那些研究人造肉的工程师，能听懂你编的情节吗？”
再次被打断，金木鱼有些意犹未尽，“我觉得培育这种观赏性肉植的想法，不是不可能实现，只要我们研发的人造肉产品，能满足大多数人的食用欲望，那么观赏用肉类培育技术，也一定会发展起来的。现在城市房价那么高，养猫养狗越来越不被提倡。以后，自己养个叉烧这种愿望，应该有市场。”
西门楣忽然想到了什么，提议说“要不，咱们三个接着把这个小说编下去吧。我忽然想起来了，你们都知道直播带货，但是，你们知道还有一种更古老的卖货方法吗？”
“我们不知道，你直接说吧，我们江湖经验少。”孙白糖摇摇头，他回忆自己开咖啡馆的经历，最多也就是网上营销。
“卖艺驻场啊，以前茶馆里有免费说书的，是为了茶馆卖茶水。也有圈地练把式，卖大力丸的。既然你们要卖肉夹馍，不，你们最主要是想卖肉，不如，边说书边卖肉吧。如果写个奇情恋爱小说，年轻科学家和人造肉中诞生的美女相恋～”
“那大家还能吃下去人造肉吗？”金木鱼有点不理解。
“这你就不懂了，人们有猎奇的欲望，古朴一点也有古朴的美感，我们现场说书，卖现场的肉，网上顺带直播，也是可以卖网上快递的，就是肉夹馍这东西不适合网购，因为要趁热吃。但是冷鲜肉产品可以。”说起如何做生意，西门楣比谈爱情小说更有精神。
“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公司啊？”孙白糖忽然问西门楣。
西门楣连忙摇头，“我们地下公会的人，不上班！不交失业保险！”
三个人闲聊着卖艺带货的打算，锅里的肉汤也渐渐烧开了，调料包的配料在加热中开始了二次化学反应，空气里汤香味的层次也越来越丰富。
“可以下肉了，先下大块的，然后再下其他几种处理方式的。”西门楣指导孙白糖下肉的速度。
整个高汤锅的容量非常高，超过30升的容量，溶解了汤料包的高汤，比热值不低，肉刚下到锅里，表层就被烫熟了，大块肉直接产生了闭锁效果，把肉汁锁在了肉块内。
“差不多就是这样，中火开始咕嘟，隔五分钟，用长柄勺兜着锅壁下去，轻轻扫一遍锅底，别糊底，也别乱搅和，就是要这样让国内的热流自然循环，来带动里面的各种肉受热，这样炖出来的肉才好吃……”
“那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吃啊？”金木鱼觉得饿了。
“理论上来说，两个小时就能炖烂，但是，我们习惯是炖一个半小时，然后关火，闷一夜，第二天早上在早市卖掉的时候，口感最好。你再等一等，再过半小时，我们关火，出门去吃火锅！”西门楣安抚金木鱼。
旁观的孙白糖忽然觉得，这两个人意外的很搭啊……西门楣是了解世间烟火的，金木鱼虽然有点工科，但是不缺少趣味……不过，年龄大了点，却还有那种少年的爽朗感。
“好啊，那我请客！我们公司刚被人收购了，我少损失了好几百万，我请客！”金木鱼说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孙白糖真的很想说，那个接盘了负资产的人就是自己……
“好，你们两个看着肉锅。我去收拾收拾，出门得像样啊。”西门楣把勺子交给孙白糖，又向里面的卧室走去。
孙白糖看西门楣走了，对金木鱼轻轻招手，示意他过来。
金木鱼凑到孙白糖面前，小声问“是不能被西姑娘听到吗？”
“也不是背着她，主要是和她无关，我才想起来，我家可能有一份肉种，是我之前的一个朋友交给我的，他说，只有我的性格能培养那东西。”
“你开始培养了吗？”
“这两天，事儿这么多，我忘了……”孙白糖猜测，那个恒温箱里的那袋肉，如果是鲜肉，是不是都该臭了？
“两天？超过48小时了？如果没有营养液持续供应，那肉种还能活着，就了不起了。我们一会，要不要先去你家看看，再去吃火锅？”
“也不差这几个小时了吧？我们陪着她吃完火锅再去吧，我觉得，比起没有突发紧张的引发工作，如何推广廉价液态肉在市场上的销售，也许更重要吧？”金木鱼认真想了想，“在A集团的活体肉上市之前，做出一个廉价肉市场，逼着他们只能走高端市场，我们的估值就能升起来了。”
两个大公司的高阶管理人员，在平价街区的出租房里，一边研究着民间快餐，一边构想着人类饮食结构的未来命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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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动画《爱，死亡，机器人》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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