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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出师就下山,结果还得拯救世界?!| 科幻小说

夏昊 不存在科幻 2024-01-05
6月,不存在科幻的主题是「探寻」随师父修习控制万物流动之术的少年何留,终于可以离开小岛,外出历练了。何留有个大苦恼:自己的法术一直卡在第二重境界,要怎样才能突破到第三重——翻天覆地、移山倒海呢?

夏昊 | 公关策划人,创意总监。喜欢撸铁写作,不惑之年天真依然。

川流全文约18900字,预计阅读时间37分钟
“兔崽子,本来以为修行本门心法能改一改你跳脱偏激的性子,结果你看你,学成了一个什么鬼样子。”烈日当空,晚夏的风依旧不见清凉,因为数十天的干旱而露出大半河床的河道边,一老一少两人正在沿着一条大路前行。老者白衣白髯,在热风中须发飞舞,身上却毫不见汗,颇有高人气度。而灰衣的少年形状高瘦,背着一个有半人高的竹箱,跟在后面低着头,边走边踢路上的小石子。“十三年前,你就是躺在一个木盆里,沿着那条大河顺流而下的。白白胖胖,非常可爱。”师父指着身旁的大河,用一副唏嘘的语气回忆道:“大河波浪涌流,你的木盆却四平八稳,为师想,也许这孩子与水有缘……”“所以,您老人家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叫何留?”少年不满地撇了撇嘴。老者严肃地板着脸:“这个嘛……毕竟江流这名字不吉利,会有九九八十一难的。”“不是,就不能叫个什么何来哉,何川风啊什么有点格调的名字吗?海鱼镇的孩子给我起外号何流氓你知道吗?”何留越发觉得师父的起名水平值得怀疑了。“古人说得好啊,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老者捋了捋胡子,沉吟道:“为啥都叫你何流氓,自己心里没点数?你这性子,从小就顽劣,三岁的时候就拿着火钩子把啄你的公鸡刨瞎了一只眼;五岁把咬了你脚趾的老鼠和一挂鞭炮一起丢进了木桶;八岁时被镇上的孩子围殴,打不过人家就拿尿滋,人家跑你还追着滋……师父教给你的绝世神功你就用来拿尿滋人……”“师父您就别说了,我都听了一百八十七遍了。”少年苦着脸,掏着耳朵。“天下多少人想听为师教诲都没机会,你倒嫌弃起来了。”老者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天性顽劣,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先贤云人之初,性本恶,为什么这么说呢?很多小孩子不知道何为善恶,只是凭一己喜恶为之。爱了便要,恶了便弃,怕了便逃,与那禽兽无异。但人之所以是万物之灵,便是因为人可以爱而不占有,恶而不抛弃,怕而不遁逃,什么时候你懂了这里面的意思,何留啊,便可以真正懂了这世间万物最重要的道理,也能继承本门绝学了……” 何留以手扶额,大感头痛。幸好片刻后师父看到前方有一座小山颇为灵秀,于是放过了何留,只是让他原地休息,不要走动,自己去寻一些药材。看到师父消失在山腰的同时,何留就立马溜了出去,现在这个季节,野果差不多都熟了,蜂巢里基本也装满了,都是好吃的!!进了林子,草木在烈日下蔫蔫的,不少树木都干枯得可以当柴烧。干旱好啊!何留没心没肺地想着,下雨少,水果甜!结果没等他抬头找到啥水果,何留就听到一声呼救:“救命啊!有狼啊!”狼!何留抖擞精神,三两下绕过树丛,看到了三条饥肠辘辘的灰狼围着一颗大树转悠,树上一个背着竹筐的小女孩正抱着树干瑟瑟发抖。何留毫不迟疑,当场在地上摸了几块石头,然后就找了一颗最高的树爬了上去,闭上眼睛,开始凝神感应那三条狼的位置。自己师门的功夫,说厉害确实厉害,说弱鸡也确实弱鸡,师父第一天教自己的时候,就说的很明白了——咱们这功夫,讲究的是平心静气,感应万物,才能掌控万物。至于怎么个练法,总纲上记载了三重境界——第一重,感应体内血流速度,做到控制快慢。第二重,感应体外风水流动脉络,可以控制十丈之内的任何水气。第三重,翻天覆地,移山倒海。 想到这里,何留就感觉自己有点血流加快——气得。这什么跟什么啊!第一步自己四年前就入门了,去年已经可以操控周身三尺的水气,往一个方向上凝神成束,甚至距离可以达到两三丈,但这第三重是啥玩意!这感觉就是说,首先你先学会走路,然后学会跑步,接下来很好让我们跳到月亮上吧!师父却信誓旦旦说都是真的,你练到那个地步就懂了。可是师父他自己都没练到控制体外的水气流动不是?师父这个不靠谱的糟老头子……何留叹了口气,心想也就是自己命苦,怎么就顺着河漂了下去,然后被这么个老头给捡到了呢,还被捡到了一个海外小岛上,就这么过了十四年…… 不想这些破事了,救人要紧。何留再一次凝神入定,将神念向狼的方向延伸过去。一丈、两丈、三丈……一团红色的线条仿佛从黑色的迷雾中浮现一般,在何留的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头狼的形状。凝神细看,那线条在如同一条条小河般奔流运行,循环往复。何留知道,自己感应到的,是那狼的血脉流动,第一步,完成!然后何留伸出一只手,进一步集中精神,将自己的一点意念与其中一段血液相融,片刻后,那段血液已经让何留产生了共鸣之感,仿佛成为了何留的一部分。第二步,完成!最后……何留睁开眼睛,那狼的样子出现在他的瞳孔里。一握拳头,自己操控的血液就猛然停了下来,将一段心脉堵得严严实实。下一个瞬间,那狼四腿一软,跌倒在地,片刻后就没了声息。何留轻呼了口气,这三步要完成,其实相当不容易,且不说凝神静气不能受到打扰,操控血液也是很费力的事情,别看只停住一小段血脉,但那可是要跟一条狼的全身血脉运行之力对抗……如果没有树自己是万万不敢这么干的。师父总说,这世间万物,流动则生,凝滞则死,无论是飞禽走兽体内的血脉,还是天地水气的循环,乃至金钱、货物、甚至人,比如这干旱,就是天地水脉的凝滞问题……这老头虽然很多时候不靠谱,但一肚子学问倒是货真价实。何留探头看了看,剩下的两条狼被同伴的暴死吓得不轻,夹着尾巴四处嗅探,却丝毫不得头绪。趁着它们没发现自己,何留定了定心神,又伸出了一只手,这次他想换个部位。于是两三个呼吸后,第二头狼开始拼命挣扎疯狂甩头,然后倒在地上用四肢刨动咽喉,片刻后,就再也没了声息。“嗯,操控喉部的血液淤堵,膨大喉部来堵住气管,让气息停止流动,效果也不错嘛……”剩下的那头狼被一而再的离奇死亡吓破了胆,本能地开始奔逃,转眼间已经跑出了十余丈。这次何留没有推动狼体内的血液,太远了,够不着。他选择了推动了自己身前的风,压缩,压缩,再压缩……何留脑门上青筋暴起,牙关紧咬,满脸通红,感觉到极限之后,用手中这团压缩到极致的风,裹住了一块石头。咻——轰!一条空气的涟漪出现在了何留的双手和二十丈外奔逃的狼之间,鸡蛋大的石头在狂风的加速之下,将这头狼的头骨轰得凹陷了下去,于是狼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死在了当场。擦了一把汗,何留在靠树干上喘了口气。师门的功夫其实很耗精力,何留早就发现了这一点。自己推动、改变或者阻碍水气流动的时候,如果对象很大很重,那么自己的体力就消耗得更快。就好像半个月前,师父看着那火辣辣的太阳,说如果何留现在能达到第二重境界圆满,就能去引一条天河来降雨,解除大旱的时候,何留不由得好奇地尝试用功法阻滞了一下旁边那条涛涛的奔流,结果当场眼前一黑,鼻血就流了出来,浑身酸痛了好几天,还不敢告诉师父…… 至于为啥不敢告诉师父……说来也惭愧,当年他功力突破之后,有点得意忘形,于是大胆地趁着师父上茅厕的时候操控了一下水流,看到师父扶着墙出来时的脸色,何留感觉自己可能玩大了,然后看到师父挑灯通宵遍查典籍找寻自己尿分叉的原因,就更怕了。犹豫了两天,就在下定决心去找师父坦白的时候,被师父命令收拾行李,说何留也长大了,需要带他外出历练,正好自己最近总感觉身体不适,也去寻访一下灵药什么的。于是何留又陷入了纠结……坦白吧,这出去玩的大好机会就泡汤了,不坦白,万一被发现……师父会不会用拳头给自己来个分叉?就在这种纠结之中,已经走了一年,最开始沿途的风景还算新鲜有趣,但时间一长,每天从早到晚要走几十里的日子开始慢慢变得辛苦。更别提还要练功、做饭、守夜……何留开始琢磨啥时候能回去过两天安生日子。但师父说,他功力一天不到第二重境界圆满,就别想这事。当然,何留也清楚,另一方面,只要师父的“肾亏”一天没好,他也别想这事。行吧!功力进步是吧!武侠小说上咋说的来着?要遇到危险才能临阵突破!好!那就安排上!还有肾……没问题,也安排上!只要我何留想让你肾好,那你就必须好!反正这每天风餐露宿整天啃干饼子的日子,他何留是真的过够了。 “恩公!我是徐小草!谢谢恩公!没有恩公的话,今天我怕是就要被狼吃掉了!”一阵清脆的声音从树下传了过来,那个背着竹筐的小女孩已经跑了过来,在树下仰望着何留,一脸崇拜。何留打量了一下她,八九岁年纪,生得瘦瘦小小,细胳膊细腿,但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颇为灵动。“好厉害啊!挥挥手这几条狼就给打死了!恩公是仙长吗?还是大侠?”她凑过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何留,一张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我听过茶馆里的先生讲话本的,说你们这样的人飞天遁地的!本来还不信,今天我真是亲眼见识了!好厉害啊……”“别……别恩公恩公的,我上个月才满十四岁,还有,我不是什么修仙的,我是个……医生!”确实,师父一直都宣称自己是个神医,但何留始终怀疑师父的医术都是靠那个白须白发的造型,还有那副一看就挺值钱的眼镜,以及左右逢源的嘴给吹出来的。毕竟他给便秘和腹泻的病人开的药怎么看都一模一样……“卧槽!”正当他心里暗地吐槽之时,余光一扫,却发现那被他窒息的狼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何留当下亡魂大冒,身体在脑子想清楚之前就很诚实地回到了树上,那速度让还没搞明白状况的小草叹为观止:“不愧是大侠,这轻功真是一流!”然而那狼并没有扑过来,只是惊恐地盯了何留一眼,然后又不舍地看了看地上两条狼尸,然后掉头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呼……小说里都是骗人的!遇到危险临阵突破什么的简直就是开玩笑吧,除非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也能凝神运功!”何留擦了一把汗,拍了拍自己狂跳的小心脏,看到下面的徐小草还一脸崇拜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有点脸上发烧,刚才自己爬树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下面还有个小姑娘,要是狼扑过来……何留有点不敢想了。 “恩公?你怎么了恩公?”看到何留半天不说话,徐小草有点奇怪。何留赶紧咳嗽了两声,问道:“那个……你家大人会剥狼皮吗?”“我娘不会……但邻居赵大叔会!”徐小草想了想,肯定地说:“还给我们送过一块狼肉呢……”“那这两条狼的肉给你,狼皮给我做褥子行吗?”何留问。“那不行!”徐小草当场就拒绝了:“肉跟皮全都是恩公的!我受恩公救命之恩,怎么还能要恩公的东西!恩公你跟我回家吧!我娘包饺子可好吃了!”“饺子!”听到这个词何留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后默默控制自己的血流速度,强行让想法回到自己的思路:“不了,师父在等我,得回去了,明天去找你。”“那也行!恩公记得,我家在徐家镇西头山脚,门前有两颗大槐树的就是!恩公一定要来啊!我让我娘包饺子给你吃!”何留摆摆手表示明白,然后才发现自己还在树上,狼狈地溜了下来,尴尬地跑掉了。 晚上,师徒二人来到了徐家镇,一夜无话,第二天,师父离开客栈出去摆摊,何留把药材切片晾在客栈屋顶上,撒了一点驱鸟兽的药粉就直奔村西头。狼皮褥子和饺子等着他呢!刚到门前,就听见小草细细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恩公!你来啦!”然后,一个小小瘦瘦的身影就从槐树上滑了下来,脚一落地就拉着何留的手往屋里走去:“娘!恩公来啦!!”何留有点窘迫,这么大了,第一次被人拉着手,这感觉很奇怪,但并不讨厌。跟着小草穿过院子,看到晾着的狼皮,剥得很干净。屋子低矮破旧,里面有点昏暗,但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简单几样家具也都擦得一尘不染。一个衣着破旧干净的瘦弱妇人笑盈盈地出迎,对着何留拜了下来:“多谢这位小哥,不是你仗义相助,小女怕是凶多吉少,这孩子自幼跟我相依为命,没了她,我这也就没了盼头,但奈何家中贫寒,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何留紧张地摆手:“顺手而已,大婶不要如此多礼……那个……我师父出去看病了,我是偷溜出来的,待不了多久。” 妇人会意一笑,瞅瞅日头,起身拍拍小草的头:“恩公初来此地,想必不很熟悉,让小草带恩公到处转转,待三四刻后便回来吃饭了。” 逛街可是个好事!自己多久没逛街了!麻糖、糖葫芦、蜜饯……想到这何留当下就跟着小草出了院子,走着走着,小草闲不住问:“恩公是跟着师父来徐家镇的嘛?”“是啊……”“恩公的师父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吧。”“额……还行吧。”“恩公是什么地方人啊。”“我从小就跟着师父,也不知道……你爹呢?””我也没见过我爹,我娘说我爹去了很远的地方。” …… 镇子不大,只有一条街,中间几个卖小吃杂货的,并不热闹。从头走到尾也用不了一刻时间,中间没看到师父摆的摊,估计是被人请到家里诊病去了,挺好,不然被他看到又要平添麻烦。看到小草盯着路边的糖葫芦,一副想吃又没钱的模样,何留突然觉得好像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不由得玩心大起,凝神动了动手指头,于是小草的口水当场就流出来了。小草:“……”何留:“……”小草:“不是……吸溜……恩公你听我解释……吸溜。”何留摇摇头:“看你馋这样……算了,我就当一回好人吧。”“哎哎哎,恩公这怎么行?吸溜……”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何留和小草已经啃完了一整根糖葫芦、吃了两把蜜饯、还有一大块麻糖,何留只觉得神清气爽,扭头看小草,正在像一只小猫一样仔细地舔手指。 刚进院门,就闻着了袅袅的香气,何留脚下一急,拉着小草三步并作两步就冲进了屋子。真香啊!嗯……这是羊肉饺子的味道!羊肉大葱!大婶依然是笑盈盈的站在屋门口,对着何留和小草招手:“刚煮好,洗洗手来吃了!”碗里倒上醋,混一点新炸的辣椒油,桌上还有大蒜!饺子就蒜简直要上天了啊!何留夹了一个圆滚滚白生生热气腾腾的饺子,在碗里滚了一圈沾满调料,然后美滋滋地咬开——嗯,肥瘦恰到好处的羊肉馅儿汁水四溢,浓香直冲天灵盖!恋恋不舍地在嘴里嚼了两圈吞进肚子,那熨帖的感觉从头到脚,上次吃这么好吃的饺子,还是两三年前了!回过神,看到小草和大婶都看着他,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太久没吃过饺子了……哈哈有点馋,你们为什么不吃?”大婶笑着摇摇头说自己吃不惯羊肉,让小草陪着恩公多吃点,小草点点头:“这就是羊肉饺子啊!我第一次吃呢!”说着咬了一口,被烫得嘶嘶哈哈却还是忍住没有吐掉:“真香!!”两人风卷残云一般把几十个饺子一扫而光,大婶又拿出一个篮子说这是还没煮的,让何留给他师父带回去。何留顿时有点脸红,刚才吃得太开心忘了还有师父了…… 傍晚时分,一身酒气的师父拎着一个油纸包晃晃悠悠踱了回来,往桌上一扔:“吃吧小子,半只烧鸡!这户男主人肾亏得厉害啊,结果他运气好,遇到我,让我反手一个药到病除!那感激得,也就是今年大旱收成不好,不然怕不是连猪都能给杀了。一顿好酒肉吃得真不错……还热着呢,赶紧吃。”“肾虚……”何留眼珠一转,心里顿时有了计较。打开纸包撕了一条鸡腿叼在嘴里,转身下楼,片刻后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在桌上:“师父,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师父一吸鼻子,骨碌坐了起来:“不错啊!哪来的!你小子这是干了什么!”早有准备的何留微微一笑:“昨天徒儿遇见三条狼围攻一个小孩,情势紧急之下,徒儿突然感觉自己念头无比集中,突然能控制两三丈以外的水气了!师父闻言一精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临阵突破?”然后突然皱起了眉头,何留心里一咯噔,这是发现了什么破绽吗?是这段不像自己平时的为人,还是突破的程度太逆天?正在琢磨哪里没编圆时,师父反手一个爆栗就敲在了他头上:“混小子!这么好的饺子居然不给为师倒醋!暴殄天物!”何留抱头鼠窜,嘴里喊着:“这就去!师父你别下手这么狠啊!把我打傻了谁给你养老送终!”“快点!不然饺子凉了!!”听着背后师父的暴喝,何留偷偷笑了。吃了这个饺子,师父你的肾必将大有起色!我说的!! 第二天,何留拿了包滋补身体的药,又来到了小草家门口,正撞上哼哧哼哧拎着木桶出门的小姑娘,何留一愣:“你这是干啥去?”“我去种地啊!”小草高高兴兴地说:“其实我家有几亩地的!不过不是水田嘛!浇地太费劲了。娘身子不好,我又太小,一直都只能给别人种。但昨天晚上,赵大叔说租地的那家不知道为啥屋里没人了,剩下的庄稼还有一个月就熟了,不能没人照顾啊。就算天太旱,但今天浇浇水,明天除除草,总能撑到秋收的!再说我现在也长大了啊!”何留怀疑地瞅着小草不到自己胸口的个头,不到自己胳膊粗的小腿儿,最终决定跟去看看,好歹也救过她一次,总不能眼瞅着她再把自己给玩死不是…… 走到小草家的地头,还真是一片旱地,地势比较高,引水渠也过不来,全靠人扛水来浇,庄稼蔫巴巴的,何留觉得就算有十个小草,一天也浇不完一亩地。“算了,帮人帮到底吧……毕竟还要靠饺子“治”师父。”何留揉了揉眉心,对小草说:“去拿一把锄头给我。”“恩公要帮我干活吗?不用的!怎么能让恩公干活!”小草连连摆手。“听话!”何留学着师父的样子板起脸,果然有用,小草啪嗒啪嗒跑回家就扛了一把锄头回来。这片土地下其实是有水的,只是地势太高,打井极不划算。但何留并不在意这些,挖两下只是给小草一个交代而已。片刻后,一股清泉汩汩地从何留脚下的浅坑里涌了出来,小草惊讶地瞅着这一切,开心地绕着泉水跑来跑去,甚至还喝了几口。何留拄着锄头站在旁边看小草撒欢,水要灌满这么大一块地可真慢啊,何留感觉自己等于是在用脑仁把水提上来,一炷香时间就感觉自己两眼发花……定睛细看,水只灌了不到一亩地。上次打狼没打死差点害死这妹子,这次可不能再没面子了啊!何留一咬牙,强自提起精神,咬着牙又灌了一亩地,感觉自己的脑袋里面已经开了水陆道场一般铙钹直响,心知自己再也撑不下去,就停了搬运,面如土色地挪到一旁的树荫下,在脸上盖了一顶草帽,挥挥手让小草吃饭的时候再来找自己,然后就昏睡了过去。不管是不是实力不行,面子必须撑住了! “恩公啊!你一定是神仙吧!多少人都说这是一块旱地,怎么你挖了两下就出了泉水啊!”夕阳西下,回家的路上,小草仰着脸问何留。“不准跟旁人说,知道吗?”何留板着脸告诉小草。看来好人还是当不得,这才多大一会,自己就走路都要打晃了,放在以前,这种亏本买卖绝对不是自己干得出来的!“嗯嗯嗯!” 小草的脑袋都点出残影来了,然后说:“我娘晚上下了面条呢!” “鸡蛋面?”“是呀恩公!有两个呢!”“别叫我恩公了,我叫何留。”“好的!何留哥哥!!”…… 师父又回来得挺晚,又是一身酒气,听意思是昨天被治愈了肾亏的那位又介绍了几个更加肾亏的损友,今天他结结实实地名利双收了一把,还痛痛快快地畅饮了一顿本地好酒,脸上还有一个可疑的红印子。何留瞅着睡得没个正形的师父,摇摇头,给他擦了把脸塞到被子里,托着腮帮子想着傍晚回到小草家的感觉,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微笑,转头看了一眼呼噜震天的师父,吹灭了油灯,爬去自己床上睡了。今天师父没吃饺子是吧……很好。 何留是被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只听窗外鸡飞狗跳,有人急惶惶地乱跑,还有乱七八糟的叫嚷声:“贼人来啦!小李黑刀来打劫啦!”贼人?何留顿时清醒了一大半,转头看了一眼,师父还是睡得没形没状的,他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下床,自己的计划刚进行到一半,可别给搅黄了。出了门,只看到一百多号凶神恶煞的山贼拿着刀枪乱哄哄地在沿街砸门,一边砸一边喊:“天旱歉收,日子难过!下山化缘,人头一两!粮食布匹也可抵账!不开门就杀你全家!!”街道尽头,一个骑着黑色高头大马,披着大氅的人影静静地立在那里,定睛细看,却是一个一身黑衣男子,长得颇为清秀,挎着一柄黑色的长刀,风吹动着他的长发,一时间看上去甚至都有点浊世侠客,飘飘欲仙的境界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李黑刀?何留一边靠近一边观察,这帮山贼不非礼良家女子,也不砸人吃饭的家伙,甚至遇上乱中走丢的孩子都领到路边让他站好等着父母来找,居然还有点盗亦有道的意思?但小草娘俩估计也没有银子,不能指望山贼发善心,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好了。反正……这帮山贼看起来也不是穷凶极恶那种,就算失败,也顶多挨一顿揍吧?想到这里,何留顿时有了勇气。 “敢跟我单挑吗?”走到距离骑马黑衣男十几步的地方,何留叉着腰喊道。没人理他。大概是喊的声音不够大?何留有点尴尬,还有点气馁,甚至有点恼羞成怒。但站都站出来了,也不能这么被臊着吧……何留狠了狠心,摆出了一个更夸张的姿势,咬牙使劲大喊:“骑黑马挎黑刀那黑厮!过来跟小爷我干一架啊!”这次的声音足够大,以至于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并不如何高大威猛的灰衣少年。山贼:这货说啥?要单挑老大?活腻了?村民:不是吧,有大侠要行侠……少侠看起来也不太靠谱的样子啊。黑马:???全场一时陷入了寂静。“有趣。”黑刀男转过头看了看,然后翻身下马,缓缓走到何留面前,一双眼睛精光闪烁地开始上下打量,何留直接一眼瞪了回去:“单挑吗?”男子若有所思:“我观阁下并无武艺在身,何苦强自出头,拼上性命?”居然还是个有文化的山贼?何留并不接茬:“你若败了,带着你的人赶紧走,你若赢了……”何留有点苦恼地挠了挠头:“反正你也赢不了,怎么样,打不打!不打就当你输了!”“打便打!我让你三招,不然传出去算我小李黑刀欺负你。”黑衣男子忍不住笑了。何留心中大定,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啊,怨不得我……于是何留闭目凝神,摆出一副高人卖相。黑衣男子见状,也把手握住了腰间的长刀,凝神以待。只见何留缓缓伸出一只手,遥遥点了一下。那黑衣男子眼神一凝,但片刻后发觉身上毫无异状,哑然失笑,正待往前走去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却突然面色大变,双腿一阵颤抖,脸色先是涨红,继而惨白,狠狠地盯着何留,仿佛见了鬼一般:“阁下功夫好生邪门!在下……在下输了!心服口服!!阁下!请速速收了神通!”说话间,他脚下出现了一片不断扩大的水渍,慌乱间低头看了一眼,一咬牙,翻身上马向西狂奔,众山贼面面相觑,看着何留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惊慌,下一刻,一声喊就跟着黑衣男子的方向溃散而去。 眼看着烟尘散去,徐家镇的人们依然觉得如在梦中,这悍匪小李黑刀怎么一个照面,刀都没出鞘就败了?这几句话就让黑刀狼狈而逃的少侠好面生,又是哪路神仙? “呼……冲动了。”何留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自己这是不是有点太投入?刚才没觉得,现在回想起来才有点怕。计划到了哪都能实施,过了徐家镇还有刘家镇王家镇,要不要拿命去拼啊?但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操作,一阵兴奋又涌了上来。师门的功法加上脑子,真的可以做到很多以前都不敢想的事,如果自己能懂得更多知识的话,是不是以后会变得非常厉害?在何留出神的时候,却没发现二楼的窗户里,师父正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师父每天都出去跟人深入讨论肾虚的治疗方案,而新鲜出炉的徐家镇英雄何留则每天都来小草家,帮她们娘俩打打柴挑挑水,隔三差五浇灌一下庄稼,没事去河里捞两尾鱼,到山里捡只兔子,中间掐着时间去照顾一下师父的分叉问题。眼看着庄稼一天天长势好了起来,大婶又包了一大桌羊肉饺子,师父破例没有出去喝酒,而是留下来一起美美地吃了一顿。一边吃一边问何留:“听说,你一人打退了山贼?”何留有点心虚:“怎么,你徒弟的本事,能连个山贼都打不过?”师父拿眼睛瞄着何留:“听说那山贼被你隔空御气,点中穴道,连刀都没来得及拔出来?”何留有点冒汗:“不是,那是他们以讹传讹,我只是刺激他的气血,让他……失禁而已。”师父点点头:“为何不用击毙那几只狼的手段?”“弟子……弟子随时谨记师父的教诲,不得随意伤害有灵众生啊,再说我看那山贼并非极恶,也不曾伤人性命,所以想着赶走就好。”师父敲了一下何留的脑袋:“就凭你这点功力,弄死一个两个还凑合,那上百山贼你也敢吹?”收回手,师父又点了点头:“不过这个处理方法确实属于歪打正着,为师就再提点你一下。”看着何留好奇的目光,师父夹起一个饺子放进碗里:“一旦结仇,对方势必报复。就算他们奈何不得咱们,还奈何不得这镇上的人吗?咱们又不能在这呆一辈子,所以事不能做绝,留一线总归是日后好相见。”何留想了想:“那如果……我把山贼斩草除根?”师父瞪了他一眼:“且不说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算有,这世上山贼如同山林中的野草,山火尚且烧之不尽,你能把一座山里的所有野草都斩草除根吗?切记为师的话,要理解世间万物,才能掌控万物!”看着何留迷惑的眼神,师父一筷子敲在他头上:“譬如这山贼,也是人生人养,并非天生恶徒。要不是无田无地生计无着,谁又愿意落草为寇?若你给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去做好事,是不是世上就少了一伙坏人,多了一伙好人?正如那洪水,如果放在干旱之地,那就是救人一命的甘霖啊。”看何留似懂非懂,师父呷了一口酒,悠悠说:“咱们师门这掌控流动之法,乃天生异数,但如何使用?让山贼失禁只是小道罢了。须知世间万物都在流动,如果你懂得世间万物运行的规律,那是不是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到时候,你能做的可不仅仅局限于操控风水惩治两个小贼,救一两个人这么简单,你想,如果你能让这天下风调雨顺,河流不决堤泛滥,天下是不是就少了千万冻饿之人,人能吃饱饭,是不是就不会去做贼?”何留吐了吐舌头,师父真敢说,天下……自己跟师父这一年多走过的路超过万里,据师父说也不过是天下的一角。而那极西之处的大漠、极东之处的岛国、极南的瘴疠之地和极北的冰雪之国,就连师父自己都没去过。就自己这点本事,十丈之外的水气都操控不了……说起来自己布局这么多天,也差不多该收网了,于是他桌面下的手动了动。师父正在大讲这世间水脉和人流的流动共通之处,突然眉头一皱:“稍等为师去解个手,回来再教导与你。”师父今天吃了饺子,嘿嘿……片刻,师父若有所思地走了回来:“每次吃这饺子,怎么感觉就有点不一样呢……”“我也觉得大婶这饺子很特别,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啊。”何留给小草使了个眼色。“我娘的饺子可好了!”小草会意,马上按照之前何留嘱咐的说了起来:“吃过的人都说好!”师父砸吧砸吧嘴:“这饺子里确实没有任何特殊的药材或佐料,但……”何留决定趁热打铁:“要不……咱们多吃几顿?”看着师父陷入纠结,何留马上切换模式:“就两天好不好?饺子这么好吃,不多吃两顿太可惜了。”师父沉思片刻,点点头:“好吧,就两天。”何留开心地笑了,只要这饺子能“治”你的“肾虚”,我就不信你不留下去,反正大婶也是一个人,师父也是老光棍……要不撮合一下他们俩?想到有趣处,何留不禁傻笑起来,却没有留意到师父眼里闪烁着的,意味难明的目光。 第二天,师父果然又吃了一顿羊肉饺子。验证了羊肉饺子的疗效之后,红光满面晕晕乎乎的师父心满意足回到客栈,何留正要走,却被师父叫住,一番上下打量得何留浑身发毛。“难道被发现了?不会啊……要被发现早就发现了,也不至于……”正在何留胡思乱想之际,却见师父从怀里把他那副眼镜掏了出来:“这饺子确实……美味!为师打算在这徐家镇上再盘桓几天。”何留听得心中一喜,但笑容刚到嘴角,就被下一句话砸了回去:“何留啊,我看你这功夫也差不多了,所以这件事呢也可以交给你去办。你明天一早出发,去大河上游三百里外,将那一片雨云引至此处。”百里?雨云?何留一时有点懵,师父这话每个字我都能听明白,但连起来怎么就这么吓人呢?不等何留发问,师父就把眼睛扣在了何留脸上:“不是一直不明白为何第三重境界比第二重高了太多吗?戴上这眼镜,你就懂了。”戴上眼镜,何留顿时就吓了一跳,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是大地吗?一把摘下眼镜,眼前还是师父。他又戴上眼镜,整片大地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是一片怎样的大地啊……巨大的陆地漂浮在一片方方正正的大海中间,天空像一个圆形的罩子那样扣在这片海洋上,而那些不断流动的……“白色的线是气流、蓝色的是水流,两者加在一起就是这片天地的脉络。而黄色的地方是即将出现淤堵的地方。”师父指点他:“而红色的点是已经出现问题的淤积之处,需要立即去排解,而我们,是那个紫色的点。”
师父从何留脸上摘下眼镜,点了上面某个按钮,一道光将何留看到过的画面投射到了对面的墙壁上:“你看这两个黄点, 就是这徐家镇南北两山。看起来都有淤堵之处,当然程度尚浅,先不用管。而那大河的上游,七天后暴雨将至,需将其部分引导至此处,恰好解决本地干旱之苦,也可让大河免于泛滥之灾。”师父的手指划过两个黄点,沿着大河直上,然后一路将笼罩在其上的一部分乌云用手拖曳到徐家镇上空:“能隔空两丈发功,说明你现在的功力差不多也够驾驭本门神器了,这眼镜不仅可以俯瞰天地脉流,更可以将你的操控流动之力放大千万倍,去吧,在半个月内完成即可。” 原来如此!何留一下就明白了两件事——第一, 咱们师门原来不是靠修为,而是靠装备!第二, 我这是被师父抓了壮丁?何留苦着脸,这一趟要出去半个月,自己一顿操作不就是想安稳点?结果却是要独自出去当苦力……真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是……这么大的事,就没别人能干了?”何留还想再挣扎一下。“除了为师,就是你了。”师父锤着腰瞅着何留:“为师的“肾虚”刚有所好转,你忍心就让为师长途跋涉吗?嗯?何留当场冷汗就下来了,这老头怕不是早就知道了吧,怎么点踩得这么准……”看来不去是不行了,真是……何留无语凝噎抬头望天,心想老天爷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第二天,何留一脸不情愿地背着包袱走到村口,开始用竹子、绳子和绸子制造自己昨晚琢磨出来的好玩意。毕竟这一趟来回要跑600里路,靠走的一天撑死了40里,这十五天下来,他何留得瘦10斤!他何留才不打算老老实实去遭这个罪呢!这眼镜不是能放大自己的能力千万倍?我不是要去大河上游?那我为啥要走路?弄个小船逆流而上没问题吧?顶多是帆搞大一点嘛!挥汗如雨地干了一整天,何留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杰作——这是一条一丈长、三尺宽的竹排,正中有一根粗大的竹子作为桅杆,并用绳索连接到竹排的四角,固定结实,以确保不会轻易散架。又有一面丝绸做成的大帆牢牢固定在了桅杆上,那帆面甚至比竹筏本身还宽大。在夕阳下,何留开开心心地推着这条小筏子进入了大河。坐在筏子上,何留戴上了眼镜,意念瞬间扩散到身边十余里之地,一丝一缕的空气被引导改变了流动的轨迹,汇聚在同一个方向上。片刻间,一股浩浩荡荡的长风从身后吹来,将帆鼓满,开始推动着何留逆流而上。“哇……”何留不由得惊叹,这玩意也太厉害了!推动这么大范围的风,自己居然毫不吃力。看看河边一群正在奔跑的野马,自己的速度居然已经比马更快了?那还能不能更快呢?何留又加了一把力,浪花溅在脸上好像有点疼。还可以更快……再快一点!筏子开始不稳了,因为水面和空气的阻力吗?阻力也是流动,给我消除!于是何留脚下的波浪分开,空气也分开!小小的竹筏仿佛斩脱了一切束缚的飞鱼,在狂风推动之下,如同一支劈波斩浪的飞箭般逆流而上,如果河上有渔家看到此时的竹筏,大约只能是一道黑影一闪而逝,随后就是狂风呼啸,浊浪排空,多半以为是什么河神水鬼,乃至龙王出巡了。至于何留,他现在开心得不得了。酣畅淋漓地全力施为之下,这天地仿佛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快!再快一点!还可以再快!仿佛自己是御风而行的神仙,永无极限。到最后,何留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快,只知道那头顶的飞鸟也在一瞬间被远远抛在身后,而前方的夕阳,似乎始终在地平线上徘徊,久久都未曾落下…… 又过了一会,周围终于彻底黑了下来,星斗开始从深蓝的夜空中一颗颗浮现,何留从兴奋中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玩过头了……自己这一路走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应该不到300里吧,但身边这大河却已经开始向北流转,师父也没提到这上游300里外大河要拐弯啊,这里也很晴朗,没什么雨云……哎呀难道是自己到得太早了?何留又看了一眼眼镜里那些图案,发现有一股蓝白色的脉流正从北方向自己靠近,估计了一下速度,何留决定还是不在野外过夜了,今天的事儿,今天就办完了吧!尽管那脉流还很远,但何留依然想出了办法——既然帆能用风带动筏子,那比筏子轻了很多的人呢?何留把帆绑到了腰上,然后凝神催动之下,顿感身体一紧,双脚离地,果然直接就飞了起来!何留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帆的正确用法嘛!很好!然后他尝试着一点点鼓动风力,将自己拔升到数百丈高度,接着径直冲向那雨云之处,腾云驾雾间,何留的豪情又涌了起来——这下可真的是神仙了嘿!  不到半个时辰,何留就发现了那片漫无边际、遮天蔽日的雨云。师父说要拖一块去徐家镇下雨,但多大一块够用?何留不由得开始发愁。但想想小草家那干涸的田地,干脆就能拖多大拖多大好了!第一步——凝神,何留把自己的神念毫无保留地延伸出去,一里、十里、百里……何留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神念居然感应到了数百里方圆,而这云团也是大得离谱,怕是上千里都不到边际!第二步——集中精神,将自己的一点意念与这直径数百里的云团相融,这一步就要费劲很多,这云团太大了!但几十个呼吸之后,何留还是成功地让直径两百里左右的云团产生了共鸣之感,仿佛成为了何留的一部分。接下来就是第三步了,在何留努力驱动之下,这团云开始向徐家镇的方向移动,一开始还非常之慢,于是何留鼓动大风,希望把它吹快点,果然有效,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方圆千里的整团云都开始向徐家镇移动。何留乐了,这老天爷知道我着急,居然开始懂事了!很好啊!眼看着也不用他继续费劲推动,何留干脆就连夜直接飞向了徐家镇。夜里,在天上想找到黑黢黢大地上的一个小镇还是挺难的,何留也迷路了好几次,但好歹有大河反射着月光做路标,最后何留降低了高度和速度,终于在天亮前找到了徐家镇的那一点灯火,在街上美滋滋喝了一大碗豆腐脑之后,打着饱嗝走进客栈,听着师父响亮的呼噜声,何留打了个哈欠,想着晚上又可以吃到大婶的饺子,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啪!”一个巴掌打在何留身上,他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看着面色阴沉的师父,迷迷糊糊地抱怨:“师父你干嘛啊,睡得正香呢,吓死我了。”“你怎么刚出门就回来了?让你偷懒!“啊师父,是这样,我飞过去的……”看着目瞪口呆的师父,何留比划着把自己这一天一夜干的事情陈述了一遍,最后他豪迈地掏出眼镜放在师父手上:“幸不辱命!”师父一激灵:“什么幸不辱命……”说话间师父戴上眼镜,出神良久,然后缓缓摘下眼镜:“这下麻烦了……” 看着何留瞪着眼睛一脸迷惑,师父叹了口气:“天地脉络如同人体血脉,你也在狼身上试过了,一旦淤堵就是灾难,需要人去解决。而这件神器每一代传承者的使命,就是去解决这些淤堵的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救必须小心翼翼,过慢过快,位置错误,都不是好事……也怪为师没有把这神器的使用方式说清楚。你犯了三个错误,第一是位置,你可知道,你推动的这块雨云,是在大河上游多远?”何留愣了愣:“不是三百里吗?”“三百?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个半时辰狂飙了是一千二百里!”“啊!??”何留吓了一跳:“那我遇到的那块雨云……”“第二个错误,就是这块雨云,这比你要拉的那块体积大了一百八十七倍,降雨量大了二百零二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徐家镇要下大雨?”何留吓到了,有点发抖。“大雨?远远不止,这徐家镇还能不能继续存在都是个问题了!”“我哪有这么大本事,拉动这么大一场雨……”“第一是为师搞错了你的修为,没想到你第二重境界已经圆满……第三就是,这块雨云本来不至于如此快速向东南移动,因为寒流和暖流总要交锋一阵,但你的推动让原本势均力敌的双方力量出现了失衡,就好像一架万钧的天平上添了一片落叶,也会瞬间偏斜一般,这寒流就用飞快地突破了暖流的阻碍,用超过以往数倍的速度南下了。至于多快……距离咱们,大概只有个不到三个时辰。”“虽然没听太明白,但这意思是,我们马上就要经历一场暴风雨了是嘛?”何留抱着一丝侥幸问道:“那我再把这片云给推回去行不行……”“胡闹!”师父一个爆栗敲在何留头上:“那股寒流强势无比,别说你不可能推得动,就算一百个你也推不动!那可是天地大势啊……完了,这一场大灾怕是逃不过去了……”“会发生什么啊到底……师傅你不要吓我!”“毕竟现在还不是秋末,这寒流南下的速度也在越来越慢,但最可怕的就是这一点!”师父盯着何留,语气严肃:“此地怕要成为寒流暖流交汇之处,到时候,大雨能下两三天,庄稼绝收,房子被雨泡倒,人畜死伤都是常事,最要命的是这南北两山的淤堵之处,在巨大的降雨之下爆发,那可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那怎么办?师父你……”何留想到小草娘俩,想到那片庄稼,想到街上卖杂货的小贩,还有那些来来往往的面孔,心不由得就抽紧了。 “走吧!此地的灾害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何留刚转头,就看到师父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不行!”何留站了起来:“是我惹出来的祸,我得负责……哎呦!”师父收回敲何留头的手:“你要怎么负责?两个时辰内找到一个地势够高,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把徐家镇的几千号人都送进去?你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就算你有这么个地方,这徐家镇的人就能听你的?别傻了,咱们顶多救小草一家,赶紧收拾东西吧!傻孩子!”“不!我总要试试的,师父。”何留又站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不然我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师父你先去小草家,我一个时辰之内要是没回来,你就带着她们先走!”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师父转头看着窗外,见何留把那帆绑在腰间,然后一阵狂风之下,就飞上了天空,向着西边飞去。师父摇了摇头,不过嘴角却浮现了一抹笑意:“小兔崽子,很好,为师很期待啊……” 时间一时一刻地过去,天色阴了下来,空气中慢慢开始浮现湿润的腥气,师父站在院子里,招呼着小草和大婶收拾东西,心里掐算着时间,一个时辰眼瞅着就到了。就听到外面一阵鸡飞狗跳,一个跑得飞快的少年径直闯进镇子,身后跟着一匹黑马,马上一个披着大氅的人影,满头长发逆风飘舞,露出一张颇为清秀的脸,正是满脸憋屈的小李黑刀。三刻之前,他小李正像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山寨里勤勤奋奋地练刀,结果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给踩在了脚下,好容易爬起来,发现居然是这个戳人尿脬的死变态!这变态居然还让他别问那么多,赶紧点起所有兵马包围徐家镇!这到底什么状况!但这死变态又说了,三刻之内不赶到徐家镇,自己这辈子每天都得尿裤子!!!看着自己身后跑得舌头都吐出来的喽啰们,小李就是一阵牙疼。 扫了一眼徐家镇上惶惶然的人们,何留拍了拍小李的肩膀:“这里有一个算一个,无论老弱妇孺,都统统给我带到山上去,东西只准带食物衣服和金银,其他一概放弃,懂不懂?另外,尽可能不伤他们,实在有不愿意走的,揍一顿。”听听,这都什么要求!但看在刀枪棍棒的面子上,好歹半个时辰之内,两千来号村民还是背着大包小袱,哭哭啼啼地踏上了前往山寨的脚步,何留和师父带着小草母女一路在最后跟着,师父赞许地瞅着何留:“这主意不错啊!有你的!”然后语气一转:“但接下来怎么办?那山寨能塞得下这两千多人吗?”“挤一挤吧,没办法……”何留皱着眉头:“你们先走,我留下来,看能不能保住镇子,毕竟以后他们还要生活。”师父微笑着拍了拍何留的肩膀,掏出眼镜放在他手上:“拿去,你用得着。还有,别勉强,能保则保,不行就跑。”“何留哥哥,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小草拽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你们先走吧。”何留拍了拍小草的头。“小恩公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呢。”大婶笑着对何留行了个礼,牵着小草走开了:“男子汉有男子汉的事情要做,小草你不要打扰。” 何留站在南山的半山腰,望着逶迤的队伍慢慢消失,而天色也越来越阴沉,冷冽的风开始吹了起来,豆大的雨点星星零零地砸在了地面上,激起纷纷扬扬的尘土。然后几乎转瞬间,天地就被细密的雨线连接在了一起,天色还没到傍晚,却如同黑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狂风也随着暴雨的降临吹了起来,裹挟着雨点强劲地冲刷着每一个角落,以几乎横扫的姿态席卷了每一寸空间,就算是屋檐之下也不可能幸免。而树叶甚至树枝瞬间就被砸落了一地,又被雨幕裹挟到不知哪里去了,很快,周围变得更加冰冷而黑暗,青白色的雷电开始在巨大连串的轰鸣声中爆闪。“这就是真正的天地之威吗?妈耶……果然不是我能抵挡的。”何留看着眼前的一切,把心里的害怕和懊恼丢到一边:“先把该干的活干了!” 在眼镜里,旁边大河的情况还好,但南北两山的颜色已经变为深红,何留见过山洪,那裹挟了巨石大树和泥土的洪流,甚至可以推平矮一些的山包。就看南北两山的高度,如果发了山洪,小镇必然片瓦不留。而现在已经快要立秋,三个月之后就要入冬,到时候,徐家镇上的人们能靠着草棚子熬过这个冬天吗?所以,不保全徐家镇,就等于害死了成百上千的人们。但怎么保?挡是肯定的挡不住的……让这山洪分叉?虽然自己挺擅长这个,但也要在山洪里建立一个阻滞点,自己这点功力肯定不行!那把水流引到别的地方?这水量太大了,自己也做不到啊……正在思索间,只听一阵沉闷的隆隆声,北山的一株大树轰然倒下,整片错综的根系拔出了大量的泥土,形成了一股最初的推动力,然后砸倒了更多树木,带出更多泥土……片刻间,仿佛整片山坡都开始缓慢地向徐家镇方向移动。北山的山洪已经马上就要形成了,南山……也差不多了,自己脚下这片山坡已经在水流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怎么办?怎么办?“天地万物都是流动的,天地万物……万物!”何留急中生智,仿佛抓到了灵感:“对了!天地!天地之力不是人力可挡,什么能对付天地之力?天地之力才能对付天地之力!我能引动什么天地之力?”何留的目光盯着那股洪流,是啊,我师门的功法!第三重境界——移山填海!! 何留快速向山上跑去,飞是不敢了,除非自己想被雷劈,虽然自己干的事儿挨雷劈也不冤枉,但现在被劈了,徐家镇就真完了。南山的山顶,何留站在一颗已经倾倒的大树上,看着北山已经开始咆哮的那股洪流,默默地引动了脚下的水流。百丈内,无数股细小的水流汇聚成一条激烈的小河,小河卷起松软的泥土,在重力的牵引下冲动了更多的泥土,然后裹挟更多的石块,更大的动能开始拔起树木,何留拼命地加速着这一切,在光点的指引下,用每个刹那数十次的速度细微地调整着它的方向。脚下的大树也随着激流一路向下,于是何留沿途激发了更多的激流,直到这力量超过了何留的掌控,开始狂暴地向着徐家镇的方向冲去……近了、近了,这股泥石流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何留飞翔的速度,以巨大的动能向前冲去,何留已经随着激流来到了山脚,而面前,就是……南山奔流而下的泥石流,如同万马奔腾,又如同千丈海潮。不行!不能撞!会死会死会死!在那一刻,何留心里在疯狂嚎叫,为什么要跑过来玩命,就因为自己喜欢大婶的饺子?就因为心疼小草年纪轻轻就要扛起生活?自己完全可以给她们一笔钱,也不至于要在这独自一人面对毁天灭地的山洪啊。掉头跑吧,反正自己已经救了徐家镇的人一命,冬天虽然冷,但熬一熬也许不会死几个人,自己去给他们找点粮食柴火,也不至于现在把小命也搭上……想到这里,他几乎就要掉头开始跑了,但师父的话突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爱而不占有,恶而不抛弃,怕而不遁逃。 如果这次不逃,应该就能明白了吧……如果没有死的话。何留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次用全力推动了脚下的洪流。 原来巨大的声音,是听不到的。在撞击的瞬间,至少处在撞击点中心的何留,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的。来自南山和来自北山的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在徐家镇前面,不,准确地说是在小草家面前十几仗的地方相撞了,两股洪流裹挟着巨大的能量,仿佛钢铁巨龙相撞一般,在交界处迸射出数十丈高的泥土石块。驾着大树在潮流最前方的何留眼前一黑,连人带树飞上了天,那速度似乎比他御风而行还要快了百倍。但值得庆幸的是,昏头涨脑的何留隐约看到,有了自己推动的北山洪流明显携带了更大的冲量,带动着南山的洪流避开了徐家镇的方向,改道冲向了村北方的一片洼地……“呼……镇子得救了啊。”何留想着,疲惫地展开了四肢,雨很冷,风很大,下面是奔涌的山洪,不过还好,风依然很大,借着风,自己可以脱离山洪的范围……然后何留突然感觉不对劲,诶,眼镜……哪去了!卧槽!刚才被撞飞的时候丢了吗?完了……驱动不了风了……自己这点本事,离开了眼镜什么都不是!完蛋了!何留绝望地叹了口气,这么高……以后吃不到大婶的饺子了吗?妈的!!看着那奔涌的黑黄色激流在视野里飞快扩大,他闭上了眼睛…… 诶?不疼的吗?下一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悬停在半空,身下一股柔和的风将他托着,转头看去,悬浮在旁边的那个道骨仙风、须发皆白、戴着眼镜的老家伙可不就是师父!话说好像第一次觉得师父好像真的是个世外高人啊……“师父……”何留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死里逃生的感觉真不赖:“师父你怎么来了。”“就你这点斤两,为师我能放心得下?”师父挥挥手,两人落在半山腰上:“虽然没控制好力道吧,但以洪制洪的办法还是不错的,差不多可以出师了。”“师父你这眼镜……”何留看了看师父鼻梁上那副眼镜:“本门神器有两副?太好了!我那副让弄丢了!我对不起本门先师!”“这玩意为师还有很多,不值钱,就是一个终端而已。”师父摘下眼镜塞进何留手里,自己又掏出来一副戴上:“以后弄丢了再找为师要。” “……您这飞得比我还稳,所以……您早就知道了?”何留看了看师父的脸色,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侥幸。“你应该问,师父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师父看着脚下的小镇,淡淡地开口:“不过按照规则,我不能点破,现在你通过了考试,为师我也不能对你挟私报复,哼,算你走运……”“我错了。”何留深吸一口气:“但我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也不会再犯了,师父。”“说说看,你错在哪了?”“我只想着当下的安稳舒服,却忘了这世间最重要的道理。”何留认真地看着师父的眼睛:“我错了,这世界的事物自有其规律,决不能想当然,急缓轻重都有自己的节奏。我之前任性妄为,这才制造了灾难,是我的错。”“很好,还有呢?”“还有,我要用好自己的能力。”何留脸有点红:“要守护……这片大地。”“嗯,很好,你长大了,这一路你也应该有感受到吧,拥有知识和能力很容易,但拥有守护者的心态,很难……现在,想必你已经明白了什么叫爱而不占有,恶而不抛弃,怕而不遁逃了吧。恭喜你,编号L139656号管理员,授予权限。”说着,师父伸手在何留的头上敲了一下,无数的信息化作流动进入何留的头脑,他看到了这世界的真相—— 这宇宙中有无数个或大或小的世界,每个世界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也都需要人去解决,否则问题积累之下,世界就会崩溃。但为了防止解决问题的人制造更大的问题,就需要对解决者进行测试。目前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测试场,当自己通过了一系列的考验,确认无论能力还是责任感都合格,才能“持证上岗”。而何留经过上一代流动之神的考核,已经正式通过了全部测试,接下来,他要去自己负责的世界,掌控所有流动,充当“流动之神”一个世纪,然后……回来当下一任的引导者,就是师父现在的角色。这些被选中的人每人会分配到某一个现象,他要保证这种现象不会出现异常,必须负责,敬业,同时不会因为掌控了力量而迷失自己,把整个世界当做游乐场。比如几个世纪之前,有一个掌管了雷电的家伙,就规定了只要辱骂自己,就会被雷劈,结果他偷懒睡了一觉,醒来时地上的人们已经建立了靠骂他来发电的工厂…… “不是……我也要当引导者吗?”何留苦着脸问师父:“就算将来那小子对我使坏,我也不能胖揍他是吗?”“呵呵,不然呢?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师父哈哈大笑看着何留:“记住,我做的事,你都要做到哦,不然,年末扣奖金的!” 不知不觉间,雨小了,最后停了。云慢慢散开,一轮圆月浮现在了空中。小草从山洞里走了出来,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夜色,然后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跑回山洞,瞪大了眼睛,拉着大婶的手小声说道:“娘!娘!我看到何留哥哥和他师父,两个人在天上飞啊!”“嗯,他们是神仙嘛。”“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何留哥哥吗?”“只要他想来见你,一定可以的。”“为什么娘你知道呢?”“因为他们是神仙啊。”……“还有一个问题啊师父。”何留一边御风而行,一边看着眼镜里各处闪烁的红点黄点好奇地问:“这么多的流动问题,咱们怎么解决得过来呢?”师父淡淡一笑:“别忘了,时间的流动,也是流动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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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夏昊是一位思维跳脱又有烟火气的作者,这次的作品挑战了此前未写过的少年古风故事,诸多细节处颇有趣味。夏昊偏好刻画强者式的主角,这次也不意外,不过这一次,他也有了一点突破,更加深入角色内心,关注到了角色从自我、强势乃至偏激到懂得人与人之间的牵绊,从孤勇者到仁爱家的历程。希望这一点在角色理解上的突破,能带动促进作者在以后创作中的更多突破。——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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