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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初衷”和“初始意象”孰轻孰重?修改稿要注意这些 | 编辑聊写作

不存在科幻 不存在科幻 2023-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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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编辑聊写作」专栏,未来局编辑将点评每周小说,分享创作技巧,谈谈小说背后的故事。本期由编辑水母谈“如何开始写作”,以及编辑郭亮对《绿果田》的作者访谈。
绿果田作者 | 刘彬
编辑水母新人作者在某一个故事的创作过程中,他可能会面临这样一个问题:当故事发展与作者原先的构思发生冲突时,应该按照新的故事走向来完成作品,还是回到原先设定的意图上?
根据我的长期观察,对于没有多少经验的新人来说,最初的写作障碍是他们总会低估完成一篇作品,或者说一个写作项目的工作量,而且他们不知道有一些工作最终不会有结果,不会出现在读者面前,但这些工作对整个写作过程来说十分重要。接下来,要么是写不下去,要么是快速写完一个潦草的初稿,就发给编辑,指望编辑对里面的问题也视而不见,无需任何意见就能采用,稿费到手。不过,先于稿费的,往往是修改建议。当他们收到修改意见有所觉察后,往往因为缺乏自信,急着绕开这个障碍,猛打方向盘就导致有可能拐到另一条岔道上:不停地修改修改修改,停留在第一部分、第一段,甚至第一句话上不停修改,试图花成年累月的功夫来完善某个局部。这在无形中放大了故事的发展走向与原先构思之间的冲突,要么是改不下去,要么是改崩溃了,又回到最初,舍不得放手已经拥有的东西,努力寻找一个交叉点来维持新旧内容之间的平衡,甭管适不适合,先将所有这些东西塞进去再说,但仔细打量这个缝合怪,我们就能发现一个问题,保留的东西越多,这种平衡越表面化,人物和情节的结合就越奇怪,一个人物怀揣着想法A,做的事情是情节B。最终的作品很大可能不被采用,没有发表机会,陷于混乱的作者偶尔还会将失败的怒火化成指责,将修改方面的责任全都推到假想出来的苛刻读者身上,会有一个奇怪的逻辑:如果没有读者的这个反馈意见,作者就不会意识到还有新的故事走向,按部就班就能顺利完成。一般情况下,假想出的这个角色由审稿编辑来担当。于是,各种妥协作法就出现了,有的作者觉得面对修改意见,小改没意义,大改不如写下一篇;有的作者提出要求,希望编辑要么收稿,要么退稿,别给修改建议。行吧,都可以。但需要提请注意的是,很多真正成名的作家有一个共识:小说的成功与否,取决于作者在多大程度上构成了对创作初衷的违背。构成了违背,并不是直接违背,意思是说这种违背是成立的,是结结实实成立的。有些稿子的创作初衷就是写作上的一次尝试,放弃也无所谓,更谈不上违背。但有些稿子如果在书写过程中,与作者之间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那不妨多认真修改,让这种共鸣得以放大,即使这种共鸣与你最初的意图并不相干。有效的反馈意见主要分两种:一种是审读者过往的阅读数量、见识过的风格、对作品的细读水平超过作者本人,如果审读者有创作经验那更好。另一种是对这个作者来说,审读者长期关注他的作品,对他的不同创作阶段有着充分了解。很多作者随着经验的不断丰富,阅读和创作水平的提高,作品失手的地方越来越少,编辑的作用仿佛就可有可无。但实际上,一名负责的编辑如果对你的作品长期关注,有着充分的了解,超过一般读者对你创作上的认知,那么他的反馈是有意义的,至少他能和你讨论这篇作品与以前作品之间的联系,让你换个角度审视自己的创作脉络;至少他对发表平台的要求更熟悉,能帮你的作品在细节上更贴合。要是你将编辑视为收稿机器,那在编辑眼中,你与写稿机器无异。不过,虽然只有买卖,但没有伤害,也挺好的。 那就谈谈一人能否分饰作者和编辑两种角色吧。当然可以,事实上,这是作者应该努力为之的一个方向。对于成熟作者来说,他们或多或少都能对自己的作品进行编辑。但回到最初的问题,人不能同时担任这两种角色,尤其是初稿阶段,作者尽自己本分就行,不要想着编辑。正如上面所说,写作是一个有机的变化过程,不能进行简单的缝合处理。即使是成名已久的杰出作家,他笔下的人物、情节、设定在写作过程中也会自然而然地发生变化。在初稿还没完成前,去不断完善已有的东西,不断填塞缝隙,这其实是毫无意义的,没必要。一个作者的创作初衷如果过于强烈,那自始至终都会控制作者的创作,作品也就成了某种固化价值观的宣传材料。创作者没有必要在一开始考虑太周全。要特别注意的是,创作初衷和初始意象是不同的东西。很多新人误以为这两者是同一个东西,但初衷是观念,是定性的。而初始意象最初是作者脑海中浮现出的一幅画面,一个设定片段,一种没有确定下来的感受,它促成了作者最初的创作冲动。有的初始意象是故事情节的缩影,有的是关于主题的象征,这些意象都是故事的核心。而有的初始意象在小说的完成过程中逐渐淡化,甚至消失,但它是故事核心的催化剂,为整个故事营造了某种氛围,定下了某种调性,可以说是“融解”在整篇作品里。无论哪种初始意象,对于作品来说都至关重要。对于长期创作的作者来说,某些意象会在某一个阶段经常出现,甚至会贯穿始终。这就是创作中真正要注意的事物。你可以放弃你的创作初衷,但不要轻易舍弃你的初始意象。当故事有了新的走向时,要去观察这个走向是否偏离了意象,谨慎地做出判断。这里有个小技巧,可以结合上次聊写作说的“九宫格”来完成。 从初始意象到场景假想你刚填满“九宫格”,所有的空格都填充了不同的主题和情节方向,那你可以依照初始意象,将每个事件、主题都拓展成一到两个场景。人物在其中做了哪些事,说了哪些话,背景又是怎样的……都完成后,将这些场景按照情感逻辑的顺序进行排列(如果不习惯,按照时间顺序也可以),排列完就可以将这些场景作为你的初稿基石。 有兴趣的作者,动起笔来试一试吧。下面是郭亮编辑对《绿果田》作者刘彬的访谈,可以作为前文所说的样例参考。
🚀 对话作者    
郭亮:创作《绿果田》的初衷或触发点是什么?刘彬:最早的触发点,是一个意象,在人类的末世,一个怀孕的妈妈孤身穿越沙漠去往某处——我想,其中母亲对腹中孩子的爱和他们难测的命运,是最初让人着迷的议题。人类创造科技,反过来被科技葬送,虽然老生常谈,但基于此,我有了最初想表达的议题:人类与科技之间可能的确存在着这么一种宿命的关系,它会映照出人类的本性。我当时想,不管这个故事是以悲剧结尾还是以大团圆结束,我希望能写出这种“映照”。另外,我最早希望它可以是一篇公路小说,而伴随着写作的推进,故事渐渐清晰,它成了一个关于怀有独特使命的女英雄的“失败”故事。她对命运的反抗失败了,但是她的失败比成功更加动人。 郭亮:所从事职业或学习专业是否对自己的创作产生过影响? 刘彬:我从事广告行业,日常的工作是负责项目包装与推广的创意策划。要接触各种各样的命题,要去到不同的城市,接触不同的人,面对不同的麻烦,解决不同的问题。我的专业是金融工程,出于爱好进入了广告行业,我想,偏理科的专业和我的工作给了我一双习惯“探索”的眼睛,探索现象之下的某种东西,找到它,找到诉求。在文字表达上则有一种画面感的倾向,这一点也许是来自广告,也许不是。我想,这应该是专业与工作给小说创作带来的影响。我不知道我这样的描述是不是可信的,虽然看似清晰,但很可能只是我以对自己有限的了解,描绘的一个想象中的写作的我的自画像。 郭亮:你平时看的文学作品,以虚构还是非虚构为主?能推荐一些对自己的创作有过影响的作品吗?刘彬:虚构作品为主。我的阅读比较随意,也没有什么脉络,推荐的话,可能会显得有点杂乱。我想分别以非科幻阅读领域和科幻阅读领域去列举。非科幻领域,对我写作影响比较大的应该有:卡夫卡(所有中短篇)、博尔赫斯(《博尔赫斯文集》小说卷)、约翰∙班维尔(《海》)、卡佛(《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芥川龙之介(所有)、纳博科夫(《洛丽塔》)、亨利∙米勒(《北回归线》)、福克纳(《献给爱米丽的玫瑰花》)、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且听风吟》),国内的作家有苏童(《少年血》《妻妾成群》等)、余华(所有早期作品)、张爱玲(所有中短篇),如上列举的作家和作品也都是在我学习写作(学习还在继续)的过程中,老实阅读并且偷偷模仿过的,也是我认为值得认真阅读的。科幻领域的作家,有两位大师对我影响显著,一个是波兰作家史坦尼斯劳·莱姆,一个是美国作家雷·布拉德伯里。莱姆的《索拉里斯星》带来的震撼是不可替代的,在这本书里我也看到了科幻文学在想象与文学层面可以达到的高度。布拉德伯里的《火星编年史》则让我看到了科幻的一种广阔,虽然没有宇宙的辽阔场景,但是其悲悯渗透于每一字句,追问着人类的存在,也让我更加确定人永远是科幻真正的主角。威廉·吉布森的《神经漫游者》和杰夫· 范德米尔的《湮灭》也曾经给过不少的启发。 郭亮:《绿果田》是否有一个更完善、严谨的世界观体系或更多的系列故事计划? 刘彬:《绿果田》有一个关于基因灾难的世界观体系,整个体系还在完善过程中。目前的考虑是:它将是全球视野下的一个科技灾难故事。我将这个故事涉及的时代暂时称为“绿果时代”。作为绿果时代的科技中心与未来希望所在,“绿洲”存在于世界各地,其下是无后代村落和穿山族、沙食族、游牧民等族群。除了大陆世界,还有海岸、岛屿世界。我希望它呈现出一幅全球性的“灾难画卷”,内在的表达则是希望通过它探索“科技映照下人的本性”,这种本性包括爱、自我、理想、恐惧、暴力、信仰等等。基于这样的设定,《绿果田》会是一个倒叙形式的系列独立短篇故事。《绿果田》作为绿果时代的终结篇,也是系列独立故事的开篇。目前构思的包括正在写的《思念史》《绿洲春晓》,后续的《猎杀小队》《阳光下的聚会》等,故事将在基因灾难发生的那天结束。希望我能够顺利完成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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