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 “社会禁欲”下的城市思考

疫情下的荷兰城市 © 杜京伦

7月1日起，荷兰开启解封计划的第三阶段，正式进入“新常态”，几乎全部公共场所重新开放（仅排除了夜店迪吧），并对人数上限进行了放宽。人们重新回归到城市公共生活中，不再活在“危机的气氛”下。

虽然从2月27日正式确诊第一个病例开始，荷兰就采取了相对宽松的“智能封锁”模式，但物理空间的使用限制还是极大地影响，甚至可以说抹杀了城市活力，De Architect（荷兰《建筑师》杂志）主编Harm Tilman用“社会禁欲”来描述这一现象：“作为一种目前尚无治疗方法的疾病，新冠肺炎将我们逼回了原始的物理隔离手段——社会禁欲或者社交距离，自愿隔离或者强制隔离。”由此引发了城市设计者们广泛的反思和讨论，本文梳理了今年3月至今荷兰《建筑师》杂志的4个热点话题供大家讨论。

01.

是时候放弃大城市了？

城市是为了刺激物质、信息交换而产生的，密度则保证了交换的高效运转。但不幸的是，在疫情之下，密度成为了疾病传播的帮凶，高密度代表高风险。如何控制疫情，而不伤及城市运营的根本？是否要放弃密度带来的城市红利？建筑评论家Rowan Moore发表了他的观点：城市虽受到危机的严重影响，但解决方案绝不是要告别这座城市，而是要努力实现繁荣从大型城市到小型城市的重新分配。随着城市之间密度和强度的均衡转移，生活质量将在各地得到提高和再平衡。

此外，建筑师Bart Mispelblom Beyer也指出，乡村与城市之间的对立早已过时，即使我们逃离城市，乡村地区也未能在新冠疫情中幸免。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本次荷兰疫情最早就出现在小型城市群（意大利和德国也呈现同样的情况）。这是由于现代交通基础设施的渗透，城乡关系早已变得“多孔相连”，行政边界不再能阻止病毒的传播。再加上乡村地区与动物接触的几率更高, 且相对远离城市优质医疗服务，因此乡村对疾病的抵抗力要远低于城市。

国家规划顾问Daan Zandbelt指出，城市的可持续性、绿化和致密化应该继续下去，不会被新冠疫情所挫败。但危机的发生确实为国家环境展望计划（NOVI）的转型提供了重要警示，我们将以一种更加注重健康、环境友好且联动的方式去规划发展。中央政府表示将与其他主管部门诸如住房，医疗、能源转型，交通和农林等合作，为每个地区制定调整后的环境发展计划。

国家环境展望计划（NOVI）

02.

公共卫生设施缺乏，如何保持卫生习惯？

“勤洗手”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它已经成为了我们日常预防的主要手段之一，尤其是在触摸公共设施和商品后、入厕、咳嗽打喷嚏后及进食前。但随着隔离开始，为减少不必要的接触，荷兰各种公共设施，如图书馆、电影院、餐厅等陆续关闭，进而暴露了荷兰街道空间中安全、清洁和公共性质卫生间的极度缺乏。如果卫生设施不足，我们还如何清洁手部？

阿姆斯特丹为数不多的公共厕所，很多在疫情期间都关闭了

于是，荷兰相关团体 “toilet alliance（厕所联盟）”正在游说国家和地方政府，以争取提供更多的公共厕所来满足大家的卫生需求。ECO（荷兰最大的临时卫生间供应商之一）发言人Carlijn Dekker却表示地方议会对该提案的反应平平， “政府仍然不想鼓励人们大量回归公共空间，因此也不会在公园等地增加卫生设施”。但另一方面，根据荷兰农林部门的调查，疫情开始之后，由于城市公共设施的关闭，人们大量涌向公园和郊外，而在树林草丛中的人类粪便和卫生垃圾则开始大量出现。是根据卫生设施分布引导人群？还是根据人群提供安全清洁的卫生设施？目前的荷兰似乎还没有答案。

“公共性”极强的卫生间，这种临时男用小便池主要在荷兰节庆、大型活动时被广泛使用，但也引发了关于忽略女性厕位需求的不满。© 杜京伦

阿姆斯特丹水坝广场已成为世界上第一个配备可伸缩女性卫生间的公共场所。封闭的卫生间由不锈钢制成，白天降入地下，晚上升起。© Urlift

03.

公共绿化从未如此重要

虽然荷兰没有像中国一样采取严格的封锁，但疫情也还是把热络的街道打击成一副空洞萧条的景象。我们也许会习惯居家办公、网上购物（网上购物在疫情前的荷兰并不流行），即所谓的“新常态“，而不再那么需要回到城市空间中去。但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不能被忽略，“封锁，在贫富群体之间造成了新的不平等，即对空间资源的支配权”。“富人”拥有一幢房子，可以住得很舒心，能够在不同房间内工作学习、放松娱乐、享受家庭生活甚至户外活动（网球场/泳池等）。但也有一些人住在相对狭小的房屋当中，除了孤独感的问题之外，他们也没有花园和阳台去享受户外空气。于是人们蜂拥来到公园， “呼吸新鲜空气”这一理由似乎成为了近期出门的绝佳借口。“与自然亲近”正式成为了每个人的基本需求。

© Getty Images

而疫情期间被禁止使用的公共场所，曾是弥合贫富差距在空间资源分配上的主要阵地，即包容地给每个人提供均等的使用机会和约束力。而无法使用这些场所，则把空间资源不均的事实直白地揭露了出来，并有可能加剧社会矛盾。因此，当我们再次回归时，应该更加珍视绿化、公共空间的包容性和多样性，无论从设计者还是使用者的角度。

04. 

1.5m街头派对——餐饮占道经营是恢复公共活力的良药吗？

与国内的“地摊经济”类似，目前，荷兰针对餐饮业的政策已经放宽，鼓励城市再次恢复往常的喧嚣氛围。由于室内的用餐人数依然受限，因此政府允许餐饮业在店面周边的街道空间，尤其是停车空间布置露天座椅，尽可能多地接待顾客就坐。在最近的几周里，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兴奋的街头景象。但反思也相伴而来，设计师Matthijs de Boer撰文质疑，露天餐饮的安全性如何？街道上是否还有足够的空间提供给行人使用？是否有其他群体更需要这些空间？这一临时措施会持续多久？何时从老板手中收回城市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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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信息

杜京伦

代尔夫特理工大学硕士；埃因霍温大学博士在读；荷兰VVKH建筑事务所设计师；‘筑见’建筑旅行公众号发起人；‘建筑实践’海外报道荷兰站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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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杜京伦

编辑 / hika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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