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当北方遇上江南
文/陈梦洋
当北方遇上江南，这两种不同的文化碰撞在一起，会激起怎样的火花？当我站在中国最美、最险的司马台长城上，俯瞰着山脚下灵秀动人的古北水镇时，心里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一探究竟。
在北方，长城是一种文化符号，代表着硬朗洒脱的阳刚之气，代表着保家卫国的铁血柔情。但此刻的司马台长城却比我见过的长城都要“野”得多，没有八达岭长城的大气磅礴，也没有慕田峪长城的小家碧玉，它就像一条灰白色的带子蜿蜒在崇山峻岭之间，“悬挂”在高高的山脊上。石板路都是又破又窄，很多地方的两边城墙都坍塌了，往下一望就是悬崖，令人心惊肉跳。不仅如此，大部分的石板路连石梯都没有，又光滑又难走，那接近垂直的坡度，让很多人都“进退两难”，这样的长城可真比我想象中“狂野”啊。
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它，但司马台长城可是很有名的，它是中国唯一一处保留明代原貌的“原始长城”。1987年，司马台长城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被誉为“中国长城是世界之最，而司马台长城是中国长城之最。”2012年，司马台长城被英国泰晤士报评为“全球最不容错过的25处风景之首”。
享誉盛名的司马台长城却异常低调，不善言辞，只是那些充满历史内涵的残垣断壁和枪林弹雨的弹眼在向我们昭示着曾经的烽火岁月。当历史的车轮远去时，那些金戈铁马、壮志未酬的激情岁月，那些豪迈洒脱、热血沙场的峥嵘过往，那些边关冷月、孤独凄冷的爱恨情愁，都在这一块块破旧的石板上留存下来，供世人瞻仰、供我们怀念。那些早已作古的精神力量也延续至今，指引我们前行的路，继续守卫着我们的家园。今天的我们想来看一看长城，并不是想来看看它有多美，而是为了汲取它暗藏了上千年的精神力量，来指引我们更好地生活。
走过一座烽火台，有一个瘦削的男子在前方作画，画里的司马台长城披着夕阳的外衣，蜿蜒着灵巧的身姿盘旋在一座座青山上，似一只小龙人在青山翠林之间飞翔歌唱。画里的它丝毫没有老旧破败的模样，没有历史的厚重感，更没有睥睨天下的傲娇神态，反倒像个少年，绽放着朝气蓬勃的神采，心里有火，眼里有光。真是一千个人能品出一千个不同的哈姆雷特，同一处司马台长城，同一处日出日落，竟也有如此不同的美。这就是大自然的魅力，或许这也是人生的魅力,不同的视角可以看见不同的美，不同的视野造就了不同的生活，也正因着这些不同，才有了这个世界的不同。
这就是北方，雄浑、大气、淳朴，简直就是一个耿直的“糙汉子”。那这里的江南，那个清新婉约的“丁香姑娘”，又是何模样呢？
坐缆车来到山脚下的古北水镇，扑面而来的江南水乡风情让我心头一喜。化镇而过的河流清澈碧绿，给这个缺水的北方小镇注入了南方的色彩。烟雨朦胧的景致、层层叠叠的老房子、干净蜿蜒的青石板、翡翠碧绿的河流，小桥流水的深巷，这一瞬间，仿佛就真的身在江南。虽说它是“山寨版”的乌镇，但那股原汁原味的江南风情，却丝毫未减。而且，因着北方要塞小镇和古代堡垒这一特殊身份，反倒让它多了一股苍劲悲壮的力量，倒显得比乌镇更有韵味了。
古北水镇是在北京近郊的5个原始村落的基础上改建的，虽说整个街道、房屋都由人工打造，但走在光滑的青石板路上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些深深浅浅的时间故事。两旁的深宅大院大气而厚重，凝重的木板门、精致的雕花窗棂、古铜色的门环都浸透着精致内敛的气息，时不时跑出墙来的三角梅，让水镇生活多了一种安静遥远的美。
我很喜欢古镇，也去过很多古镇，但去了还想再去的就只有古北水镇了。这里没有铺天盖地的商业气息，反倒有很多特色的民俗文化景观，像永顺染坊、镇远镖局、司马小烧、八旗会馆。还有很多民俗小店：响器铺、京华烟云、会芳理发店、年画坊等，不仅可以亲自体验，还是一个特色的拍照场景。甚至还有老北京的一些“老玩意儿”，像是老北京杂耍、京东大鼓、河北梆子、拉洋片、扎风筝、胡灯笼、捏面人、吹糖人、遛鸟等。时间合适的话，还可以参加日月岛广场上的民俗庙会，跟着队伍一起踩高跷、扭秧歌、舞龙、舞狮、看民间杂耍。就是这些稀罕玩意儿，让水镇多了一股文化底蕴，既高级又跳脱，可爱极了。
走在青青石板路上，远远的就可以看见永顺染坊高高挂起的印染花布。蓝色花布随风飘扬，像一个江南女子，头戴蓝色碎花发饰，眼神像雾像雨又像风，甚是好看。这里的印染采用了独特的彩烤工艺，从茶叶、桑树皮、乌桕树叶中提取原生态的草木原料，采用古方彩烤而成的花布，颜色更立体也更鲜艳。染坊里还保存着古代人们染布用的服饰、方巾、衣裙、手帕、折扇，直到现在色彩依旧清新淡雅，充满了一股浓浓的年代感。
许久没有看过皮影戏，坐在长条木板凳上，和人们挤在一起看一出三打白骨精，生动童趣。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和小伙伴们挤在一起看坝坝电影，黑白的幕布放映着三毛流浪记、新白娘子传奇，画面虽粗糙，但却是我记忆中最好看的电影。童年的时光真是简单又快乐，也甚是短暂，但好在记忆里的我们都还是年轻的模样，丝毫没有被时间侵染。
迎着柔和的阳光，搭一条乌篷船，缓缓地摇曳在绿水波涛之上。听船夫讲这里的历史和趣事，发出阵阵笑声；看三两只白鹅穿河而过，划水带起阵阵涟漪；看两岸的古代学堂，依稀还能记起之乎者也；穿过一座座石桥和两岸的水阁，恍惚间仿佛梦回前朝。这水阁、这亭台、这弯曲的河流、这前后连成线的乌篷船，构成了一幅烟雨朦胧的江南水墨画。那些深巷里的漫漫岁月，那些时光经络背后的美丽与沧桑，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恨情愁，浸染着这里的每一缕空气，一呼一吸间，让我意犹未尽，久久不愿醒来。
一晃神间，点点星火亮了起来，入夜后的水镇有种宁静遥远的美，让人深陷其中，欲罢不能。不远的山上，司马台长城蜿蜒着一条细长的灯火，眼神静谧而温柔，怀抱着它最爱的“丁香姑娘”在缓缓入眠。这个相爱相守了几百年的爱情故事，在今天依旧继续着，既不哗众取宠，也不喧宾夺主，只是把最火热的心、最朴素的情、最温暖的怀抱给了彼此，风雨相随，不离不弃，万般心安，这才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当北方遇上江南，当霸气洒脱遇上清新婉约，当“糙汉子”遇上“丁香姑娘”，是不是就像爱情来临时的模样，美得惊心动魄，爱得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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