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茶话会】"性别盒饭"的背后

阿阿团 Artlog 2021-12-03

阿阿团是由几个兴趣相投的好朋友组成,主要关注当今社会中有争议的话题,如女性主义,性少数群体LGBTQIA+,人类多样性以及少数族裔群体等。同时也热爱音乐,电影,学术思辨和亚文化研究。希望能通过分享让更多人关注并思考这些话题。



!!!第一期【茶话会】是在茶余饭后的闲聊过程中诞生的,大部分都是个人主观看法,并不是严谨的学术讨论,如有疏漏或片面性,望请大家谅解!!!


“性别盒饭“的背后

近期天津市一家饭店打着避免食物浪费的旗号将盒饭以性别分类为“男版盒饭“和“女版盒饭“,并将此归为市场化行为。此后不久,百草味公司也同样将零食进行了性别分类,男女版零食礼包规格不等的情况下价格却一样。这些打着市场化销售策略的商家把物品和性别连结起来,强调性别二元论。市场上针对女性的营销并不是个例,女性在购买商品时要么被加价、要么被减量。性别二元论一直存在于我们的生活当中,从购买商品到寻找工作,女性在这一过程中到底经历着怎样的不同?而这些不同又是被什么因素造成的?



主持人:阿沛

嘉宾:阿媛,阿栗,阿仙,阿莎


阿沛:请大家先发表一下对这些新闻的看法,最直观的感受?


阿媛:我觉得很可笑。因为在商品分性别的时候,女性的花费是比男性高的,我们拿吃的东西来看,比如盒饭。因为食品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不像是其他不太必要的花费,所以如果在吃的东西上分性别的话,就非常令人匪夷所思。


阿莎:盒饭明明出大小版就好了,为什么特意要分男女?我想起小时候的“尖叫”饮料也出过男女版,除了包装颜色不同以外没有任何差别,但是买粉色包装的男生就会被嘲笑。我想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们仍然看到这么多类似的事情发生,而且男女版盒饭和颜色不同的尖叫最大的不同是饭量变少,也就是存在利益上的损害。


阿媛:对了,我突然想到,另外一个类似的新闻,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推出《男生女生学数学》系列教辅材料,该材料面向初中学生,在讲解及练习的设置上有所不同。数学的教辅材料分性别的话,就更加加深了这句“男性数学就是比女生好的”的刻板印象。


阿沛:我觉得教辅分性别这件事就是从生理上加深了男女性别的刻板印象,就如同那些性别本质主义的人,一切的事情都基于生理性别sex),所以他们认为男女从生下来的智力就是不同的,也就导致了他们认为男生更应该用“难”一点的教辅,而女生用“简单”的。可是智力抛开先天的因素来讲,基本上都是后天培养的,所以顺着这个观点,从一开始很多女生就有可能失去对数学的兴趣以及学习的机会,也就进一步导致了男生数学比女生“好”的这个结果。


阿仙:我觉得其实是从心理上更加深了男女性别的刻板印象,因为家长和社会的暗示,男生就会倾向于学好数学以达到社会和家人的期许,而女生就会理所应当地放弃学好数学的念头,或者如果学不好数学的话,就会归咎于性别的问题。


阿沛:而且这种刻板印象的加深也会影响到就业市场,男生会觉得“应该“选择理工科而女生也“更适合”文科,这很容易影响到个人求职的大方向。而这种性别刻板印象的受害者也会影响他们的下一代,这就变成了一个不良循环


阿媛:越是强调这种刻板印象,越是死循环,而且会加重一种现象,导致在所谓男性主导的领域女性出现的几率就越小。


阿栗:心理暗示是一个方面。就教育来说,虽然每个人在智力水平或者学习能力上会有个体差异,但性别在获取学习资源的时候不应该成为一个筛选标准。类似的例子就像在找工作的时候,假设一个雇主需要招矿工,其实最主要的考核标准应该是身体素质,但雇主如果在这个时候因性别直接拒绝女性应聘者,从性别直接预判身体素质,就把性别变成了一种不考虑工作的实际需求而本末倒置的简化标准


阿仙:我想谈一下在找工作时候的性别歧视现象。在一些没有男女本质差异的行业中,比如医学,理工科或者高等教育这些靠脑力劳动的,现阶段男性比较多是因为女性能够受教育的时间晚,机会少,才导致了人们有“女性不适合做这些”的刻板印象。现阶段平权并不是说给与男女同样的机会,因为长久以来男性获得的资源本身就比女性要丰富得多,现在为了帮助女性,有没有可能将资源稍微倾向给女性一些,来弥补之前的缺席


再比如,一些(目前来看)女性人数占多数的行业,如护理、幼师、人力资源、秘书等,如果公司在招人时考虑到女性的比重大,在招聘时更加偏袒于招男性,会被认为是一种可以理解的行为;反之,如果公司在男性较多的行业,如计算机、机械、工程等行业中偏向于给女性多一些机会的话,就会出现反对的声音:“这样是不公平的,为什么不给所有有能力的人平等的机会?”


阿媛:对,我觉得有一个原因是男性话语权导致的。女性作为客体[1],对话语权的掌握是弱于男性的,同时女性在社会中的刻板印象表达出的是一种不太会去反抗去质疑的形象,而一些人就是抓住了这种心理。


阿仙:其实对女性的歧视有时候也是一种对男性的反向歧视。比方说当男性表达出对护理工作的愿望时更容易遭到抨击,就像《性别为本》中提到的莫里茨案一样。


《性别为本》电影截图


阿沛:我总结一下,关于这些新闻,大家关注的首要因素就是刻板印象,并且主要观点也是“是刻板印象造成了这些现象”。


阿媛:对,无论是商家打着“防止浪费”的旗号还是教辅材料打着“更合适”的旗号,其实背后最深层次的原因都是刻板印象。


阿栗:我觉得我们执着于强调刻板印象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如果你的行为或选择不符合刻板印象,那么你就更容易受到伤害。回到盒饭的例子中,可能就会出现饭量比较大的女生因为害怕受到中伤而选择女版盒饭,同理饭量小的男生也可能为了不被嘲笑而选择男版盒饭,无论结果是饭量大的人没吃饱、还是饭量小的人强行吃完或者剩下,都是一种新的问题的产生。


阿沛:对,这样可能还会造成一些心理压力心理问题,特别是未成年人,他们可能会为了迎合性别刻板印象而做出一些不符合自己期望或喜好的选择。如果处在青春期的未成年人发现自己的选择“与众不同”,他们可能会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并纠正自己。但“纠正自己正常的喜好”本身就是荒谬的,而这就是性别刻板印象可能带给我们的伤害之一。其次,就像刚才阿栗说的,还可能造成例如人才流失或产生更多新的问题。


阿仙:但是关于人才流失,也要考虑到一些企业招聘时,女性受到歧视也不仅是因为某些企业认为“女性就是不行”,在男女应聘者业务能力相同的情况下,企业可能会考虑到女性会更多地照顾家庭的可能性以及她们休产假给公司利益造成的影响,这也会造成性别刻板印象的双向强化。同时我们需要思考为什么照顾家庭的责任总是落在女性头上?


阿沛:一个又有事业又有家庭的女性,她通常要在完成工作任务之余还要做许多没有收入的家庭工作,比如照顾孩子和父母或是打理全家的衣食起居。而当她表现出疲惫的状态时,男性可能就会提出“那就辞职安心在家忙家务”的建议,让女性回归家庭,但这种思路很容易忽略女性的真实意愿。就算女性自愿选择成为全职太太,我们还是要思考为什么“全职先生”就不能也成为一种正常的合理选择?


阿莎:我觉得刻板印象的根源就是分类,我们之所以一直产生各种刻板印象就是因为分类就是一个对人类来说最好进行管理的方式,可能是人的天性让我们觉得分类会使我们的生活更便捷。


阿沛:对,根据Stuart Hall所说,刻板印象(stereotype)的来源是typing[2],也就是分类,即根据不同群体最典型的特征来将他们进行区别,但是“典型”很容易产生误导。而我们在这里想讨论的不仅仅是男女生理性别上的那些典型差异,而是我们基于性别的后天建构所强加给性别的一些想象特质,而这些同样是被建构出来的特质通常就是刻板印象。


阿莎:以前对人的简单分类也是因为曾经的社会结构比较单一,大家受教育程度也很单一,而既然现在社会发展了,人的思想也在进步,有些时候我觉得要么就做到天衣无缝的细致分类,要么就不要在已经相当细化的分类上死磕。但同时,如果我们只是推行男女版,而在男女之外就没有任何讨论余地的话也是另一种不可取。


阿媛:我觉得男女版的分类属于一种“希望大家按分类保持一致”的规训手段,而且商品的男女分类很容易导致同等需求下女性花出更多的钱,比如同等价格不同分量的盒饭。我们需要考虑这种行为和男性主体性的巩固之间的关系。


阿仙:我其实有一个比较疑惑的问题,就是小孩在两三岁开始有性别意识的时候,我们还是提倡给幼儿进行性别教育的,比如小男孩和小女孩有哪些不同,教育小孩,特别是小女孩要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部位等等。而我们现在讲男女平等,反对性别分类,这是否与幼儿性别教育有冲突的地方?


阿栗:这个问题很难给出明确的答案,一方面我们主张不要把人的各种性格或行为特质归类给某个特定性别,比如坚强属于男性或文静属于女性,但另一方面我们又无法完全消除性别,比如厕所和更衣室完全不分性别。


阿仙:主要是在给儿童进行性别意识教育的时候,我们通常默认女性在性的权利上是比较弱势的一方、为了保护弱势群体不受强势一方的伤害才直接导致了性别意识教育的必然。但当我们在教导女孩穿得保守一点的同时,这又是在塑造性别刻板印象了。


阿栗:借用罗翔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如果自由不加以限制,必定会导致强者对弱者的剥削。”对幼儿的性教育问题上,比起通过限制弱势一方的穿衣或出行自由来保护他们,我们应该更多关注如何限制强势一方的自由


阿仙:虽然但是,我们在这方面对男孩的教育相较于女孩来说少了很多。


阿沛:我觉得这跟社会环境有关,就像刚才我们说到刻板印象时提到的,如果你不按刻板印象的期望去做的话就更容易受到伤害,我认为作为父母,你没有办法跟女孩说她们可以放下所有顾虑尽情享受穿衣出行等自由,虽然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对女孩的自由的保护,可是社会现实并不允许父母给出这样的承诺,父母也是被迫的。这个问题上应该关注的是法律的完善与保障


阿沛:好,除了我们刚刚讨论过的性别刻板印象相关原因,你们还能挖掘出另外的观点吗?


阿栗:我觉得可以从经济社会的角度来看,用Nancy Fraser的话说,由于新自由主义在上一次经济危机爆发后遗留下来的问题,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进步的新自由主义霸权环境中,一方面我们鼓吹人权至上、反对歧视,另一方面由于国家的经济命脉掌握在一个死板的、程式化的、由特定阶级主导的人群手中[3]。我们现在鼓吹人权和少数群体的权利,其实是在鼓励需要自己争取权利的人通过努力去提升自己的阶层来获得更多的权利,而不是打破阶级或者给其他阶级更多权利。本质上我们还是在说“阶级这个东西就是没办法打破”,那些有权有钱的人大概率世世代代都是特权阶级,他们传递的信息是——你自己努力变成跟我们一样,大家不就平等了吗。


阿沛:我想说,发展人权和多样性和在传统阶层普及多样性和人权也不冲突,并不是说发展人权就一定要牺牲一部分经济利益。


阿栗:不是说牺牲经济利益,打个比方拿好莱坞来说,如果我作为一个少数群体需要发声,好莱坞给了我一个机会向世界展示我想传达的东西,但是我在这个过程中并不是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的,我最终可以表现出来一个什么形象,这个权力是掌握在好莱坞手上的。现在很多商业片都在拍弱势群体,他们展现出来是什么形象?更多的还是那些父母都受过大学教育的白人中产阶级,这是市场想要看到的。那如果我是一个出身于经济和社会地位都不高的家庭的少数群体,我想发声,谁来看看我?


阿沛:他们的眼界和能看到的世界决定了他们能想象出来的弱势群体的形象,其实这些形象可能并不符合不属于他们阶层的大多数人真实的样子。但我觉得随着社会发展这方面也是有进步的,虽然很缓慢,没有办法一蹴而就。


阿仙: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典型的既得利益者的形象:白人,中年男性,中产,他们对于女性问题或者少数群体问题可能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如果他们愿意支持和宣传这方面的议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经济利益。比如一个大公司号称自己的产品是女性友好或者支持性少数群体权益,就会更多吸引相关群体为他们的产品买单。


阿沛:我觉得我们之所以这样想也是因为资本主义给我们这种唯利是图的印象,但是也不能排除有些公司是真的愿意为边缘群体发声的。


阿栗:对,有些机构获得利益之后确实是会投入到实质的活动中去的。


阿沛:我们刚刚讨论的大部分都是西方社会的现象,那如果放到国内语境下,我们能不能提炼出第二个观点?


阿栗:我觉得对国内一些商家来说,性别是大家都有的一个特质——“你不是男的、就是女的呗”,所以比较容易被拿来作为营销的切入点。从营销角度讲,如果给予某个产品一种特征,这个特征似乎越普遍就越容易覆盖更广的消费群体。但是回到天津的男女版盒饭问题上,我觉得他们这么做可能也不单单是为了利益,也有可能是想在现在男女关系话题讨论变多的情况下吸引流量吧。


阿媛:单从商品讲,有个说法叫“粉红税”,买同类商品女性付的钱更多,再加上男女同工不同酬的现象,女性赚的也相对较少,到头来又说女性经济能力不行,消费不理性。


阿仙:同样很不能理解的是,有一种说法把对女性的歧视偷换概念说成关爱弱势群体,比如有一些行业偏向于男性不招女的,有人就解释说这是对女性的关爱,把苦活累活都让男的做。


阿栗:这又回到了一个古老的问题——我可能不愿意做这个,但是我得有选择权来自己决定做不做。你都不让我选择,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呢?


阿沛:你觉得这些苦活都应该男的来做,这是你主观的臆断,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不想?这完全就是一种压迫嘛,剥夺了我说话的权利,这跟殖民者和被殖民者之间有什么差异呢?


阿仙:对,你给了我这个选择,我也可以选择不去,但这个选择需要我自己做。


阿沛:很多时候女性并没有面对公平的选择,到头来还会被人说“看,女性就是不适合做这些,这个领域就是男的比女的多啊。”这不是用结果来解释原因吗?


阿仙:而且话又说回来,假设给了女性自由选择做什么工作的权利,如果过了一段时间发现女性做这个工作的人数还是很少,肯定又会有人说“机会都给你了,怎么还是不行呢?”我们想一想,女性做这个选择,她所谓的有自由意志,是不是真正的自由意志?她做选择时所考虑的东西,有没有社会观念潜移默化所加给她的,她所做的选择会不会受到社会评价的压力?人不可能是独立于社会的个体,不可能不受到社会的影响,这些隐形的影响有时候比明面上的歧视伤害更大。


阿沛:我举个例子,假如一个公司在某个领域连续十年都给予女性更多的机会,但是发现女性人数依然不多,为什么呢?假设原因之一是因为工作量特别大,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断言是女性完全主观地不愿意来工作,而是一般来说女性在工作之余还要花精力照顾家庭,所以她们不能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量这么大的工作里面。如果不能把女性这些所谓的“枷锁”都去掉,空谈机会平等是没有意义的。


阿栗:主要现代社会的家庭观念——根据Alice Munro的说法——还停留在男人是每天出房门、然后晚上回来使用房子的人,而女性就是房子本身。女性一定程度上是被困在这个空间里的人,不得不去做这些没有工资的工作。[4]


阿仙:我想说说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大部分我所知道的做到比较高层的女性管理者,如果你问她们是如何平衡工作和家庭的,她们会说“我老公照顾家庭比较多。”甚至有些是老公全职在家,所以她们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工作,所以并不存在什么“男性天然就是要出去工作,女性天然就是照顾家庭。”


阿栗:从工业革命以后,渐渐出现了很多做家务的工具,比如洗衣机和微波炉,甚至现在帮助照顾孩子的工具都渐渐都普及了。但在这些工具出现之前,照顾孩子、打扫卫生和煮饭这些家务劳动往往不是由妻子一个人来完成的,而是分散到大家庭里由其他没有出去工作的人一起来做。几次工业革命以后,大家逐渐不再以一个大家庭的形式生活在一起,而是回归各自的小家庭,这就导致了所有的家庭琐事都集中在妻子一个人身上。而这些便利的工具,名义上是给女性减轻负担了,但本质上并没有减少妻子在家里需要做的工作,反倒让妻子得到的帮助减少了。


阿沛:好,今天的讨论就到此为止。我们今天从我国市场上出现的一些“男女有别”的商品出发,主要讨论了这种现象和我们的社会对男女性别角色的预期之间的关系。这种预期在很多时候实际上就是一种刻板印象,而对性别角色的各种刻板印象又植根于我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当我们在“执行”符合刻板印象的行动时,我们的行为往往会受到来自各种方面的压力,同时刻板印象也会在这个过程中被加深。此外,我们还讨论了市场经济和性别刻板印象的关系。不论是商品的性别分类,还是性别、性取向等特质在市场中展现的形象,我们在讨论相关问题时不仅要考虑经济利益在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还要考虑到不同收入、阶级、种族等社会状态不一的人们在阶级制度下被话语权控制的事实,不能盲目地只从自我角度出发来批判一些仍在多方面压迫下生存的女性。


尽管目前的一小点力量也不足以使这个现象发生明显改善,可是如果能在思想上找到一些出口或者带来微小的改变,也是充满了意义。正如《性别为本》里所说:"Change minds first, then change the law." 


《性别为本》电影截图


下期见(如果有的话)!




附注:

1. 法国存在主义女性主义者西蒙娜·德·波伏娃在她的著作《第二性》里,曾写到“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女性在孩童时期,就被训导以后要依附男性,这就让女孩儿在小的时候逐渐失去了主体意识(自我),并将自己放在次要位置(并逐步依附于他人)活在男性的审视里。

2. 见Hall, Stuart (1997): The Spectacle of the ‘Other’.

3. Fraser, Nancy (2019): From Progessive Neoliberalism to Trump – and Beyond

4. Munro, Alice (2015): The Office

: . Video Mini Program Like ,轻点两下取消赞 Wow ,轻点两下取消在看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