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前的纳粹为何成为全球“最靓的崽”？|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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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瑞鹤

◎ 编辑：马戏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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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结束这么多年，在欧洲，对纳粹的批判已经成了人类良知的一部分。任何举动或者符号，只要跟纳粹稍微沾点边，都要面临调查，甚至刑罚，这一点都不是闹着玩的。

◎ 在德国，随便抬起右手，那不是闹着玩的

◎ 蒙古国新纳粹组织成员在乌兰巴托行礼

但是，在世界各地，还是有各种新纳粹组织的身影。甚至在互联网上，对希特勒和纳粹的崇拜也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

在二战结束之前，纳粹有多黑暗，外面并不清楚，有很多人都崇拜他们，这可以理解——但是，在纳粹的累累罪行被曝光之后，还有人坚持崇拜纳粹，这就真的是突破底线的事情了。

站在这个意义上讲，回顾“纳粹崇拜”的历史，也算是看那段历史的一个角度。

◎ 中国的纳粹崇拜

讲到纳粹崇拜，就得先从“纳粹”这俩字儿开始讲起。表面上看，这是NAZI这个缩写的音译，但其实最早翻译的时候，这个词被翻译成“南尖”，或者“那其斯”，一点看不到后来“纳粹”的影子。

20世纪30年代，希特勒治理下的德国，表面上看起来蒸蒸日上，德国人民生活一天天好起来，纽伦堡大会，奥运会，这样的大型集会一个接着一个，穿着帅气制服的德国军人成了新德国的明信片。

◎ 纳粹领导人出行。奔驰汽车，黑色制服，欢呼的人群，整齐的秩序，这都让很多人心驰神往

当时，很多民国时期的政要对希特勒和他的政党崇拜的五体投地，觉得他们就像变魔术一样让德国日新月异，光把他们叫成“南尖”，或者“那其司”，完全体会不到这种崇拜，于是就有人根据发音取了“纳粹”这俩字，取了“纳其精粹”的意思。

抛开意识形态不谈，这在民国当时，算是“信达雅”的翻译典范。纳粹党的那群青年，一个个都是金发碧眼，人高马大，希特勒当时能集中这么一群人，这样的组织难道不是精英么？纳粹这个词就这样被确定下来，一直沿用到今天。

◎ 1934年纽伦堡党代会，纳粹在集会上的很多做法让当时的人们印象深刻

◎ 纪录电影《意志的胜利》海报，这部电影在艺术上至今仍就是电影史上的经典

民国时期中国一些人对纳粹的崇拜，还有个例子，那就是对“盖世太保”这个词的翻译。

众所周知，盖世太保是纳粹德国的秘密警察，是恐怖统治的象征。但光看这名字，“盖世太保”，又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又是什么“神行太保”，“十三太保”，怎么看怎么是好词，跟罪行累累的秘密警察一点扯不上关系。

原来，“盖世太保”这个词是Gestapo的音译（Gestapo本身是个缩写词，全称是Geheime Staatspolizei；秘密国家警察），一开始这个词被翻译成“戈斯塔鲍”，这名字当然听着不怎么好听，对崇拜纳粹的人而言，简直不能接受。

◎ 电影作品中的盖世太保形象

刚好1936年开始中华民国的驻德国武官酆（fēng）悌，非常崇拜纳粹，他自己是国民党复兴社（又称蓝衣社，军统的前身）的“十三太保”之一，在德国任职期间，组织复兴社的成员翻译了大量的纳粹书籍。而驻德大使程天放是国民党CC派骨干成员，CC派和复兴社矛盾重重，程天放也经常拿酆悌的特务出身开玩笑。

◎ 1936年中华民国驻德国武官酆悌

有一次，程天放和酆悌发生了口角，讽刺道：“你号称复兴社十三太保之一。而你们复兴社豪气干云，誓要统领黄埔同学和CC系，政学系，改组派等各派系对抗，建立盖世功勋”云云，搞得场面很尴尬。

◎ 1936年中华民国驻德国大使程天放

有意思的是，程天放“复兴社十三太保建立盖世功勋”讽刺却给了酆悌灵感，“盖世太保”四个字立刻在脑海里浮现。随着新译的纳粹书籍出版，这个词很快流行起来，沿用至今。音译和意译如此贴合，这两个词加一块，简直“信达雅”到天衣无缝。就连当时的德国官员，也对这个翻译很满意。

◎ 盖世太保，比十三太保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像酆悌这样崇拜纳粹的人，在当时的中华民国，绝不是少数。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担任过国民党政训处长的刘健群，他是蒋介石的心腹，是国民党复兴社与三青团的领导者。

三青团的成立就有模仿法西斯组织的嫌疑，早在希特勒还未正式上台之前，刘健群就曾建议学习意大利法西斯统治，在后来刘健群所提出的“一个领袖”政治概念，就曾在后期作为国民党的一个重要的政治理论。

◎ 刘健群（1902-1972），原名怀珍，字席儒。著有《如何抗日救国》、《复兴中国革命之路》等。后因心脏病卒于台北。终年70岁。

以刘健群为首的一批政治人士对于国民党政治建设影响深远，虽然蒋介石政府从未承认法西斯主义，但其实确实有些政治建设上借鉴了德国的经验。

为了借鉴法西斯主义中对中国有利的部分，蒋介石将其抽象化，总结法西斯的三个特点： “第一是民族的自信。凡是一个法西斯蒂一定相信自己的民族是一个最优秀的民族……第二是要一切军事化，凡是法西斯蒂，其组织，其精神，其活动，一定统统能够军事化……第三是领袖的信仰。法西斯蒂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对信任一个贤明和有能力的领袖……”蒋介石希望，以此来约束国民党员，而当时国民党的元老张继，甚至对蒋介石寄予厚望，希望他成为“中国的希特勒”。

◎ 1937年，孔祥熙访问德国，与希特勒合影。抗战前中德有过一段蜜月合作期，这固然有利益考量，民国大佬的纳粹崇拜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当时，肯定希特勒的学术界人物也有许多，教育家罗家伦曾经翻译过希特勒的《我的奋斗》，在序言中大肆强调希特勒的政治地位，甚至法学家钱端升也曾经主张学习纳粹政体。

希特勒上台不久，钱端升即观察到：“德国的劳、资团体虽未能如意大利的组织整齐，但比别的国家也向来高出一筹……也将全国一切生产会社，如德意志商业协会等置于民社党人领导之下……民社党将德国一切的政党或归并于国社党，或则禁止其存在……德国的宪法虽尚未变更，而国权则已统一于一党……”钱端升希望，中国也能如希特勒领导下的纳粹德国一样，建立一个强有力的大政府。

◎ 民国时的《我的奋斗》译本

到了1940年代，中国面对日本侵略节节失利，知识界又出现了一个以历史学家雷海宗、莎士比亚专家林同济、剧作家陈铨、政治学家何永佶、哲学史家贺麟为代表的“战国策派”（他们所办杂志名为《战国策》）。

雷海宗等信奉尼采思想，鼓吹“民族至上”、“国家至上”，及“英雄崇拜”，在杂志上刊登希特勒语录。 

战国策派虽然不是法西斯主义者，但却有很多推崇、鼓吹希特勒的言论。 比如，何永佶在《希特拉的外交》一文中，开篇即引用《我的奋斗》里的话——“内政的任务是如何制造国家的武力；外交任务是如何保障这个已制造出来及在制造中的武力，并在战争时找寻作战的盟友”，并称赞“这是希特拉对于政治一针见血的名言，充分表明希氏的政治天才与灼见”。

何永佶甚至说，“研究希特拉之外交的人们，不由得忘记他道德上的缺憾，而对于他的聪明、机警、敏捷，深深地脱帽致敬！”

◎ 后进国家的纳粹崇拜

中华民国很多人崇拜纳粹，并不是偶然现象。希特勒的纳粹党在极短的时间里让德国焕然一新，这对于后进国家简直太有吸引力了。中华民国当时积贫积弱，急于改变现状，这种情况下，政界和学界一大票人崇拜纳粹，这是可以理解的行为。

实际上，积贫积弱的国家不止中国一家。当时，民族主义思潮已经传遍了世界，弱小的民族纷纷谋求建国。纳粹党的存在，从理论上是极端的种族主义，从现实上的确让德国在极短的时间内脱胎换骨。这对于后进国家的诱惑太大了。

举个例子，埃及也有自己的法西斯组织，叫“埃及青年协会”。他们的领导人艾哈迈德·侯赛因极其崇拜希特勒，他声称“埃及需要一个有着法老血统的行动领袖。”这跟希特勒的雅利安人统治德国是一个路子。

不仅如此，埃及法西斯还主张建立一个西起大西洋，东达印度洋的泛阿拉伯帝国，并且强调，埃及人注定要领导全体阿拉伯人。这不就跟纳粹德国征服世界的调调一样么？后来，埃及几次挑头发动中东战争，在阿拉伯世界里第一个反对以色列，骨子里就是因为这种埃及法西斯主义。

◎ 如果埃及法西斯的泛阿拉伯主义可以实行，那么绿色地域将实现“一个国家，一个宗教，一个元首”

除了当时的中国和埃及，崇拜纳粹最普遍的是南美洲。

二战之前，纳粹德国的确在南美渗透自己的势力，而南美各国又都感觉到自己被大国欺压，在当时，带领德国站起来的希特勒简直就是被压迫民族的老大哥。纳粹啥样，南美这些国家有样学样，也纷纷成立了类似的法西斯组织。

当时的南美各国中，巴西的整体党，哥伦比亚的长枪党，阿根廷的民族主义联盟等，都是南美各国政坛上活跃的法西斯政党。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光在阿根廷就有102个纳粹组织，4万纳粹党员。很多南美国家，对纳粹其实是有感情的，所以，二战结束之后，很多纳粹战犯都往南美跑，这不是没原因的。

◎ 发达国家的纳粹崇拜

像中国，埃及，南美这些国家，急于站起来证明自己才出现崇拜纳粹这种荒唐的现象。但在当时，崇拜纳粹的人可不只局限在不发达国家，在英美等国，也有些社会名流是纳粹的忠实拥趸。

这当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飞越大西洋的英雄飞行员查尔斯·林白。

◎ 美国航空英雄林白

林白在1927年驾驶一架单引擎飞机从美国纽约飞到法国巴黎，中途不着陆飞越大西洋，这在当时是了不起的壮举，此后，林白成了美国的英雄人物。

但就这么一位英雄，在战争之前访问德国时，成了纳粹德国的忠实粉丝。1938年，纳粹二号人物赫尔曼·戈林授予林白德意志荣誉勋章，林白也欣然接受了。

◎ 林白驾驶的“圣路易斯精神号”飞机

1939年欧洲战争的爆发后，林白在美国多地发表演说，建议美国和纳粹德国建立中立关系。接下来，林白就从崇拜纳粹转到了批评美国，他认为美国如果加入同盟国，那一定是犹太人操纵的。这些犹太人根本不爱美国，也意识不到纳粹的伟大和可怕之处。

在当时，美国国内孤立主义横行，林白的演说还收获了无数掌声。直到最后，日本偷袭珍珠港，给了林白响亮的一记耳光，他的巡回演说才不得不终止。

二战结束之后，林白因为在战争前期支持纳粹，名声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现在的人们如果要提起他，除了说他是飞越大西洋的英雄，还必须得加一句，“当然，他后来成了纳粹的拥趸”。

◎ 温莎公爵和辛普森夫人会见希特勒

像林白这样支持纳粹的英美社会名流，在当时也是不少的。那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英国国王爱德华八世，也是纳粹党的忠实粉丝。

他告诉一名美国记者：“希特勒是正确而合乎逻辑的德国人，如果他被推翻，将是整个世界的悲剧。他是个非常伟大的人。”甚至在他退位之后，依然利用自己“温莎公爵”的头衔，为纳粹德国的间谍活动提供不少方便。

最后，英国首相丘吉尔为了不让他惹麻烦，直接把他派到天涯海角的巴哈马群岛，这才断了这条英国王室亲自庇护的纳粹间谍网。

◎ 结论

可以说在二战结束之前，世界各国对纳粹的崇拜非常普遍。这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纳粹的罪行在当时没有被公布。

白居易有首诗，里面几句非常有名：“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这诗意思很直白，一个人可能当时表现特别好，但谁知道他背后打的是多恶毒的算盘呢？当时很多崇拜纳粹的人，其实就是被他们的表象所吸引，看不到纳粹的本质是一个泯灭人性的政权”，所以才觉得希特勒和纳粹的一切都是好的。

当时的人们不知道，可是二战都结束这么久了，纳粹的罪行也早就曝光于世，这时候，如果还有人说自己崇拜纳粹，那只能问他一句，“您还是人么？”

◎ 如果这消息是真的，这位老总还是人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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