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进化史:一坨坨“奥利给”,人类处理起来为何这么难? | 循迹晓讲
◎ 循迹 ·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 主讲:谢承汇
◎ 策划:谢承汇
◎ 责编:马戏团长
◎ 全文约4500字 阅读需要15分钟
◎ 本文首发于【循迹晓讲】公众号 未经授权 不得转载
◎ 文章配图来源于网络,若有侵权行为,请在后台联系我们删除
众所周知,科技改变生活。过去的人们在跟远方亲朋好友交流的时候,只能选择写信,奈何写信太费劲,邮寄太慢,往往等到回信时,事情已经起了变化。
现在只需要用微信等社交APP,天南海北都能立刻联系到。甚至你在上厕所的时候都可以与外界沟通,让忘带纸不能擦成为历史,厕所读物也从牙膏盒变成了手机。
其实,就在这个时刻,除了手机之外,你正在使用一项改变人类命运的重要科技发明——马桶。
俗话说得好,人吃五谷杂粮,那就有排泄物需要处理。现在只需坐在马桶上用力,之后按钮冲水即可。但这项发明其实离我们今天并不远。
16世纪末,英国一个叫约翰·哈灵顿的爵士,因为写了一些有伤风化的作品被流放到凯尔斯顿。在那里,他每天都被周遭肮脏的环境困扰。当时的欧洲人上厕所普遍在家中用夜壶解决,废物一般会顺手扔出窗外。
▲ 长按识别图中二维码,即可报名参加桓大司马老师的观复博物馆,申申老师什刹海活动
不过以绅士自居的英国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扔之前要对窗外大喊“watch out(小心)”,否则会被认为不够绅士。顺便说一下,现代人并排走路一般是男士在道路外侧,女士在内测。那时候正相反,男士走在内测,靠近窗户的位置,目的是帮女性遮挡一下从天而降的飞翔。
◎ 天女散花
哈灵顿对此深恶痛绝,于是在自家设计了一个能够用水冲的坐便器,原理跟今天差不多,只不过水箱在高处,利用重力把废物冲出房间。至于是下水道还是街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大街跟下水道一样脏。
◎ 约翰·哈灵顿设计的马桶
哈灵顿爵士对自己的发明非常满意,开始在周围推广这个技术,可惜人们习惯了往外扔废物,他也只好自己享受科技进步的产物。直到一个多世纪后,人们发现肮脏的环境会带来更多卫生问题,他的发明才被重视。
同时期,人们将下水管线与饮用水管线分开,并且设计了专门集中处理废物的化粪坑,欧洲人的健康问题才得到解决。像鼠疫那样的大规模传染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其实欧洲人在历史上的卫生意识还是可以的。
早在古罗马时期,罗马人就是用专门的下水管线进行排污工作,他们有一条专门的“马克西姆”下水道,这条下水道直到今天还在投入使用。它非常宽敞,并排走四五个人完全没有问题。其实这条下水道也不是罗马人修建的,他们征服巴尔干半岛,把希腊人的先进文化揽入怀中,其中就有下水管线技术。这条“马克西姆”就是希腊人设计建设的。他们也是最早上下水分离的民族,这项技术影响了罗马人。
罗马人把厕所和下水道发扬光大,在城市中建设了大量公厕,这些公厕都是连接到下水道这条市政管线的。他们上厕所的方式也很奇特。一条大通铺上并排设计若干坑位,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同时使用。
方便之后,从公厕内的水槽取水冲厕所,至于怎么擦,当然不是用卫生纸,而是使用一把木棍,木棍一头帮着棉纱,擦完之后放在加了醋的水中消毒,下一个人继续使用。几年前的美剧《斯巴达克斯:血与沙》中就有这样的镜头。
◎ 古罗马人上公厕
当时的罗马,处处需要金币,上厕所这件事自然不能例外,除了使用公厕要收费之外,在家上厕所也躲不过元老院的盘剥。当时罗马公民家庭大多数拥有独立的厕所,这些厕所需要把下水管接到施政下水道上。这就成了元老院收税的借口。上厕所还要收费这件事自然被很多罗马公民诟病,于是开始有人不使用厕所,而是用夜壶处理排泄物,之后再秘密扔到街上。
不过,这种共同使用“打屎棒”加随地乱扔排泄物的做法,给罗马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从公元80年到542年,一共爆发了4次大瘟疫,小瘟疫无数,有三分之一的罗马人因此丧命。其中最严重的要数“安东尼”瘟疫(详情参见:虎兕出柙:为何一场瘟疫就让罗马帝国由盛转衰?| 循迹晓讲),从公元165年起到191年,两场大瘟疫肆虐罗马,死亡率高达20%,为此丧命的人数更是多大750-1500万。很多学者认为,正是这场瘟疫,让罗马从辉煌迅速走向衰败。而这一切,跟他们共用一个“打屎棒”擦屁股有很大关系。
▲ 长按识别图中二维码,即可购买胡思小姐姐主讲的《玩转海洋的帝国》或《海洋文明的摇篮-希腊与罗马》
不过欧洲人并没有从中学到什么。罗马帝国灭亡后,漫长的中世纪开始了,城市卫生条件简直差到极点。文章开头说的天降飞翔就是日常操作,有些法国城邦甚至规定,这些废弃物要扔到城墙外,不要在城中随意乱扔。不过这也带来了一个新问题——城墙外的粪堆越来越高,导致城市守备出现问题。在作战中,守城士兵发现,敌人可以通过粪堆爬上城墙。于是很多城市的城墙越修越高。
◎ 厕所虽然给城堡主人带来了便利,但也为刺客暗杀提供了便利
真正威胁城市安全的,绝不是战争这么简单。1347年—1353年,欧洲爆发了骇人听闻的“黑死病”。随着老鼠穿梭在街上的粪便之间,细菌也肆虐在欧洲的城市,短短7年时间,2500万人全身皮肤发黑死去,欧洲人口下降三分之一。
黑死病只是欧洲瘟疫最严重的一个,大大小小类似疾病一直影响着欧洲。直到哈灵顿死后100多年,抽水马桶和专用下水管线的普及,类似疾病才慢慢减少。
八国联军入侵中国的时候,欧洲人早就忘了曾经那肮脏的城市街道。以至于他们进入北京的时候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1900年夏天,他们进入北京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型公共厕所里。戏剧名家齐如山回忆,当时的北京“除小商棚摊之外,其余都是大小便的地方,满街都是屎尿。一下雨则都是水洼。”就连名妓赛金花也曾经说过“北京的街道,那时太腌臢了,满街屎尿无人管。”干净了100多年的洋人哪能忍受这种环境,于是他们下令,让全体居民把自己门前都打扫干净,各扫门前屎,如果谁家不能打扫干净要受到严厉处罚。同时禁止居民随地大小便,建立公共厕所,把人轰到里面去排泄。很多居民怨声载道:洋鬼子不讲天理,不让随地大小便,还有王法么?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迫于大便打不过洋枪,所以北京城的环境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很大改善。据说慈禧老佛爷回京之后,看到眼前干净的北京城,夸奖洋人能干。
除了北京,像是当时的大城市上海、天津,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在上海,主张“立宪法”的郑观应曾经感叹:上海租界街道宽阔平整而洁净,一入中国地界则污秽不堪,非牛溲马勃即垃圾臭泥,甚至老幼随处可以便溺,疮毒恶疾之人无处不有,虽呻吟仆地皆置不理,惟掩鼻而过之而已。可见有司之失政,富室之无良,何怪乎外人轻侮也。
其实中国历史上并不一直如此。
咱们的老祖宗一直很关心上厕所的问题,《周易》里就有这么一个说法“上古穴居而野处”说的就是在野外找个没人的地儿解决内急问题。不过到了周朝,这种随地大小便的问题就不再出现,当时出现了一种公共厕所,叫“溷”。
在下风口挖一个大坑,周围搭一个围挡,想排泄的时候,人就蹲到坑旁边往坑里解决问题。差不多装满了还有人专门负责填土沤肥,之后再种菜,保证天然无公害。
老百姓用的是这种人工填土的公厕,王公大臣肯定不能用这么简陋的设备。他们会挖一口井,在井口盖上板子,周围再挖几个蓄水池跟井联通,用完之后可以冲水,气味的问题得到一定改善。
不过这种厕所也有弊端——太深,掉进去就出不来了。春秋时期著名的晋景公就是掉进这种厕所淹死的。到了战国时期,公厕已经相当普及,在城市中已经普遍出现。当时的一些大城市,平均每50步,大概40多米就有一间厕所,方便城中百姓使用。不过当时有个规定,这个厕所只能老百姓用,当兵的人不能用,他们只能用城外专门的厕所。这么做的原因是防止城中出现瘟疫,传染给士兵,影响战斗力。
这些厕所虽然方便,但也有一个问题,就是不好清理,需要大量人工负责填埋或者清运。到了汉朝,厕所出现了屎无前例的进步。人们把厕所建在猪圈周围,随拉随吃,等猪养肥了还能吃猪,循环利用。不过这种厕所也有问题,有时候猪受惊了会跑出来,袭击人。汉景帝的贾妃就有过这么一次经历,他正用力呢,突然猪跑出猪圈,追着贾妃到处跑,给贾妃吓得嗷嗷叫,最后景帝带着大内侍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猪的问题解决。
除了这种简易的猪圈厕所,老祖宗还建了一种自带厕所的房子,一层是猪圈,二层是厕所。这样一来,就算猪跑出来也不会产生太恶劣的影响。
随着人口增加,排泄物也越来越多,猪都不太够用了,人们只能把排泄物扔进河里。时间一长,河水污染严重,影响了很多城市的饮用水,更重要的是,气味非常不好。中国古代皇帝经常巡幸四方,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躲避首都这种大城市产生的空气问题,最具代表性的要数隋炀帝。
◎ 隋炀帝
当年隋炀帝常年待在扬州,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长安饮用水和空气质量太差,让他不能接受。后来待得时间太长,就不想回长安了,于是出现怠政等诸多问题,隋朝覆灭指日可待。小小一个上厕所的问题,居然可以跟帝国覆灭挂钩,可见蝴蝶效应有多可怕。
到了宋朝,人们为了解决饮用水卫生问题,修了专门的排水系统,污水和饮用水分离,比如说江西赣州的福寿沟,就是那时候的排水系统。人们挖了一条深两米的地下管线,周围用石头砌上,保证污水不会污染饮用水。还在一头修了一个蓄水池,发大水的时候可以蓄水,方便干旱的时候浇灌农田。
根据《梦梁录》的记载,宋朝的公共厕所已经具备了相当完善的管理体系,专人管理,专人收集粪便,专人专地处理废物。并且,当时朝廷对宋朝官员的一项重要考核,就是每年清掏下水管线的次数。不过这也给了很多官员作弊和贪污的机会,这是题外话,有空可以再说说。
只不过从宋代之后,中国这种良好的卫生习惯也戛然而止。很多人都会把这个锅推给蒙古人,毕竟他们攻陷南宋之后,中国文化出现了严重的断层。但是笔者并不这么认为。
不知各位是否发现,东西方两个世界的卫生条件都是在鼎盛时期突然下降的,其中重要的因素在于:公共物品供给问题。所谓公共产品,指的是那些:我用了不会妨碍你用,我用了不会导致他的减少。这种物品具有两个性质: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
公厕显然就是一个典型的公共物品,古罗马政府对它收税,也就破坏了它的两个性质,有钱人才能使用。中国也一样,元明清三朝,由于人口增长,公厕数量也应该增加,但这明显是影响朝廷收入的问题。于是这三朝都对公厕进行收税活动。尤其到了清代,朝廷更是“两头堵”即减少了公厕数量,也增加了对公厕的收费。本来“人头税”就交不起,现在拉屎还要收税。只能使用传统“野处”的做法。
当有人在街上上厕所,“破窗效应”又影响了更多人,让他们选择在街上解决内需。这样一来,北京城变成一座露天厕所,也就不奇怪了。
(END)
——点击“阅读原文”即可获取更多精彩内容——
恨俄建国:乌克兰为何极度敌视老大哥? | 循迹晓讲
柏林德比:谁给了他们死磕斯塔西的勇气?| 循迹晓讲
老祖宗都怎么给人送“小海鲜”?| 循迹晓讲
连杀13人的变态死于新冠,多少有点便宜他了| 循迹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