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花”号的后人行,你们为啥不行?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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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看到了某军工品牌打出了一条广告语,大致意思是说你看当年签订五月花号公约的那一批人,他们的后代打造出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我们也是现在的国家比那艘五月花号帆船强大多了,所以我们得有自信,让祖国强大。
◇ 某军工企业的广告词
这些话听起来无懈可击,好像也不容反驳,但仔细琢磨琢磨还是差点意思。
11月21号,是《五月花号公约》395周年纪念日。402年前,一艘漂泊大洋数月且“疲惫不堪”的航船上,诞生了被视作美国精神基石的《五月花号公约》,这帮人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 五月花号公约签字情景
其实这份公约能诞生是一个极大的误会,起因是一群清教徒被英国社会所不容,准备到英国在北美的殖民地建设一个新的家园,这个想法想起来容易,实践起来却很难。
◇ 1750年北美各国殖民地势力范围
他们必须首先获得英国政府的同意,因为他们要去的殖民地是英国势力范围;其次还要有足够的资金能让他们完成迁徙。为了获得在北美的土地特许权,这批清教徒和弗吉尼亚的移民公司签订了合同,通过移民公司向英国政府提出开拓北美土地的申请,1620年终于得到了政府批准。
1620年9月23号,五月花号帆船出航,经过66天的航行,他们终于到达了北美大陆,但是他们登上陆地后才发现,这不是特许状里允许他们定居的弗吉尼亚,而残酷的海上生活已经不允许他们登船重新寻找弗吉尼亚,他们只好选择在此落脚。
可是问题也随之产生,既然到达的地方不是弗吉尼亚,那么土地特许状也就失去了法律效力,没有人有法定的权力来约束这100多人,如果大家各自为政,那么之前的一切梦想可能都将化为泡影。
既然现在谁对谁都没有权力,谁也没必要听别人的。为了防止大家乱来,我们先坐在一起,平等自愿地制定一个契约,作为下一步的行为准则。所以,这就是一个非常不一样的地方。不是说大家推举一个首领,然后由他发号施令,而是大家平等地形成契约,然后按这个契约来。这是什么?这就是一种简化了的民主状态,是一种对程序和法律的尊重。
◇ 《五月花号公约》
《五月花号公约》非常短,全文不到200字,但主旨非常清晰,那就是我们自愿结成公民的政治团体,制定、实行公正平等的法律制度。所以,这份契约可不是一般的行为约定,而是一份政治合同。它要规范的还不光是眼下的行为,还有未来社会的建构。
后来美国独立时期的政治理念和政治建构就是发端于它。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份契约,这帮人给自己赋予了政治权力。公约说自愿结成政治团体,制定实行法律制度。谁允许他们这么做了?英国国王允许了吗?没有,是他们自己给自己的权力。所以,这个公约实际上确立了一条原则,那就是人们在自愿的基础上,有权实行自治和法治。
实际上美国独立的合法性,源头就在《五月花号公约》的自治原则里面。行文到此就理解了,为什么美国人把《五月花号公约》捧得那么高?就是因为《五月花号公约》创建了一个先例,即,Government是基于民众的自由意志而成立的,并且应当依法而治。31年后的1651年,霍布斯才在《利维坦》中首次提出社会契约论的思想,而卢梭的《社会契约论》更是在这之后近150年。
◇ 约翰·洛克,启蒙思想家和保守主义之父,也有美国“精神国父”之称
英国思想家约翰·洛克的《政府论》提出人有三大权利:生命、自由、私有财产权。这被视为现代民主政治的奠基。而美国国父之一的杰斐逊起草《独立宣言》时几乎把它照搬。洛克的政府契约思想从哪里来的?就是得益于五月花契约的启迪。当代英国历史学家保罗·约翰逊就提到过,“五月花号契约不同寻常的特殊之处是,订立契约的各方,不是仆人与主人,也不是人民与国王,而是一群志趣相投的个人,他们结伴去美洲,发誓要创造一种完全不同的集体人格。”
这种独特的“集体人格”从美国初始建立直到今天都起到关键性作用。按说,那些源源不断涌入的移民,几乎都带着梦想和激情来跑马占荒、发财致富。如果没有《五月花号公约》的信仰标尺制约,没有精神层面的平衡,那会是怎样一场占山为王、弱肉强食的争夺之战?!人性的贪婪、自私、占有欲等,会导致无数血腥搏杀。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为什么?因为有这条公约作为社会契约出现,才建立了一个有强大道德感的强盛美国。
◇ 1787年宪法
再往后我们看美国的1787年宪法,也能看到《五月花号公约》的影子,这份公约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从公民的角度,说明了Government存在合法性的唯一来源是公民的授权。只有公民亲自或者选举代表参与制定的法律和法规,这个国家的公民才有服从的义务。法律的制定是为了维护全体公民的整体利益,这是不言而喻的道理。
所以这就是美国为什么会强大的底层逻辑。
而强大绝不是天降伟人用拳头打下来的,蒙古帝国拳头大,俄罗斯帝国拳头大,但结果是什么?没有现代化的制度做保障,蒙古人强大完照样得回到草原载歌载舞,俄罗斯人还是出不了黑海,士兵们还得用15年就过期的军粮来填饱肚子。
所以,在一个武器装备展会上,写出这样低水平的广告词,无非是想告诉人们,我们现在有这么多让敌酋两股颤颤的先进武器装备,我们也能成为世界最强大的国家。
那么,“拥有先进武器装备”真的就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要上过初中的朋友就能明白,19世纪下半叶,大清搞过洋务运动,提出过“师夷长技以自强”的口号,结果呢?而写这广告词的人只不过是一个生活在2022年,大脑却装着19世纪思维齿轮的古代人,靠这些人建设“最强大的国家”,还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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