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观点：大力发展技工教育的建议3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景容观点 Author 黄景容
由于管理体制等原因，开展技工教育的技工院校长期受困于“三座大山”。要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大力发展技工教育”的指示，培养更多市场需要的技能人才，最紧迫的任务就是给技工院校“松绑”：推倒“三座大山”。
技工院校头上的“三座大山”即：招生政策不公平、办学资金政策不公平、师生待遇政策不公平。
1.招生宣传政策方面，许多地方部门采取下发文件等多种方式要求生源学校不让技工院校进入校园进行招生宣传。
2.招生录取政策方面，把同类型同层次的技工院校、职业院校视为不同层次院校，招生录取按等级分先后政策实施。同一层次的公办技工院校安排在最后录取，导致技工院校招收的大多是“兜底生”。
3.2016年，教育、人社两部虽然下发“统筹招生政策、招生计划、招生宣传工作”招生文件，但一到地方，“小动作”频繁，不公平现象依然普遍。
4.2019年8月19日，李克强总理明确要求技工院校纳入高职院校扩招平台。招生时间等因素影响，多数地方暂未落实。个别省虽将技师学院纳入高职院校扩招平台，但由于技师学院不能颁发大专学历证书，不少“重学历，轻技能”的家长和学生仍不愿入读技师学院。上述等方面原因导致唯一以培养技能人才为己任的技工院校招生每况愈下：
2016-2018年技工院校招生下降情况表
年度 | 学校减少数（所） | 招生数（万） | 增减数（万） |
2016年 | 19 | 127.2 | +5.77 |
2017年 | 36 | 130.91 | +3.71 |
2018年 | 111 | 128.55 | -2.36 |
（数据源于教育部《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
1.职业教育在全国GDP总量4%以上的教育资金总量中的占比，2016年是10.44%,2017年是10.21%。职业教育的资金总量中，技工教育占比多少？不明确。多数技工院校没有享受到与规模、培养质量相对应的份额。
2.资金来源不一。同样是公办院校，职业院校的办学资金从财政部门教科文项目中支付；技工院校的办学资金在财政部门社保项目中安排。导致部分经济欠发达地区有钱就拨付，没钱就拖延。
3.学校资金类型定位不一。有些地方，同样是公办院校，中职学校为一类公益单位；技工院校属二类公益单位。
4.生均标准不一。同样是公办院校，职业院校的办学资金分中职、大专高职、本科高职三类确定生均经费标准；技工院校的办学资金，除少数地区外，大多数与高职院校同层次的高级技工学校、与应用型本科院校同层次的技师学院被统一按中职学校确定标准。不少地区技工院校的生均标准还未达到中职学校的经费水平。
5.资金项目政策不一。央地两级财政支持职业教育的一些项目资金，只针对职业院校，没包括技工院校。
上述五方面情况的综合作用，导致大多数技工院校被压得“直不起腰”——有场地，但太窄；有规模，但太小；有投入，但太少；有设施，但太旧；有设备，但不够；有工位，但不足。
改革开放以来，人社部根据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对不同层次技能人才的需求，把技工院校分为三个层次：普通技工学校、高级技工学校、技师学院。三个层次的院校都设中级技工班，高级技工学校为主设高级技工班，技师学院除中级技工班、高级技工班外，还设预备技师或技师班。但教师、学生享受不公平待遇：
1.学生学历政策不公平。学制对应但学生学历缺失。
序号 | 学历起点 | 技能水平 | 学制 | 学历 |
1 | 初中毕业生 | 中级技工 | 3 | 中职学历 |
2 | 初中毕业生 | 高级技工 | 5 | 无 |
3 | 初中毕业生 | 预备技师 | 6 | 无 |
4 | 高中毕业生 | 高级技工 | 3 | 无 |
5 | 高中毕业生 | （预备）技师 | 4 | 无 |
6 | 中职（中技）毕业生 | 高级技工 | 2 | 无 |
7 | 中职（中技）毕业生 | 预备技师 | 3 | 无 |
8 | 高级技工班毕业生 | 预备技师 | 2 | 无 |
9 | 高级技工班毕业生 | 技师 | 2年以上 | 无 |
（1）初中毕业生入读技工院校3年，对应中职学校学制的3年，有中职学历；
（2）初中毕业生入读高级技工学校或技师学院5年，对应高职院校的3+2模式，但毕业生至今未获应获的大专高职学历；
（3）高中毕业生入读高级技工学校或技师学院3年，对应高中毕业生入读大专高职3年，至今未获应获的大专高职学历；
（4）高中毕业生入读技师学院预备技师班4年，对应高中毕业生入读本科院校4年，至今未获应获的本科学历。
《宪法》规定：“公民有受教育的权利和义务”。
《职业教育法》规定：“公民有依法接受职业教育的权利”。“接受职业学校教育的学生，经学校考核合格，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发给学历证书。学历证书、培训证书按照国家有关规定，作为职业学校、职业培训机构的毕业生、结业生从业的凭证”。
有关部门没有按《宪法》、《职业教育法》规定办事，导致技工院校相关学生没能依法获得应获的学历。
获得应获的学历证书也是公民受教育权利的组成部分。
因为没有相应的学历，技工院校许多届毕业生的就业、创业、收入水平、社会地位、婚姻、家庭生活、子女读书等都深受影响。
技工院校学制对应却未获应获学历，是不是因为学生学习广度和难度不如职业院校的？或是不是没按国家要求，课程内容与市场需求不对接？是不是高级技工学校、技师学院的培养模式、培养水平不如职业院校的？答案是否定的。
2009年，人社部推行工学结合一体化课程教学改革。明确:一体化课程是按照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和技能人才培养规律，根据国家职业标准，以综合职业能力为培养目标，通过典型工作任务分析，构建课程体系，并以具体工作任务为学习载体，按照工作过程和学习者自主学习要求设计和安排教学活动的课程。这个改革与习总书记要求、与国务院多个文件要求相契合。
举个例子来说明问题吧：福建厦门技师学院马赞玮老师《笔记本电脑升级与维护》教案“教学过程”这样安排：
1.分析故障原因
2.制定工作方案
3.审定工作方案
4.实施工作方案
5.故障排除验证
6.验收与总结
这是典型的知识与技能相结合的工学一体化课程六步教学法。六步教学法不仅与德国职业教育模式相似，更与当地骨干企业同一任务的工作环节对接。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6个环节中，体现技能训练的主要是第4个环节——“实施工作方案”。其余的5个环节的教学主要是培养与技术能力密切相关的其他能力——知识学习能力、分析问题能力、信息资料收集能力、团队协作能力、沟通交流能力、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质量检验能力、总结能力等综合职业能力。
用这样的《教案》教学，不仅符合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2014年19号文）和《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2019年4号文）中“教学过程与生产过程对接”的要求，而且，教师的“教”、学生的“学”、企业的“用”三者紧密结合，是许多职业院校想做但至今没能做到的。
可以肯定：大多数技工院校至少在校企合作、课程改革、技能训练、技能评价、职业培训、技能大赛6个方面走在大多数职业院校前头。因此，高级技工学校、技师学院高级技工班毕业生获得大专学历证书、技师学院（预备）技师班毕业生获得本科学历证书并非“高攀”。
2.教师待遇不公平。两类学校的教师在职称职数等方面存在差距：
（1）职称职数方面，不管是副高还是正高，职业院校均高于技工院校。
（2）业务提升方面，职业院校教师的校外交流、国内进修、公派出国、各类竞赛、援疆援藏支教的机会比技工院校要多得多。这些机会既可以提高业务水平，多做贡献，也是广义收入的一部分。
（3）师生比方面，与职业院校相比，技工院校师生比严重不足，导致课务过重，明显影响培养质量。
（4）课题研究方面，职业院校有成熟的课题管理机制，课题的经费有足够的保障，教师可以在课题经费里面合法提取劳务费。人社部既没有技工教育教学、科研机构，技工教育部级、省级课题也稀少，且普遍缺乏课题研究制度和课题管理机制。
从总体上来看，职业院校教师不管是收入，发展机会，还是职业晋升通道，都远远比技工院校好。
略。原因众所周知。
略。原因众所周知。
“社会意识”和“管理体制”都是形成“三座大山”深层原因和关键因素，但根本原因是两种办学路径的分野。我国职业教育存在两条不同的办学路径：
A：以技能为特色，以就业为导向，培养技能人才。
B：以学历为特色，以升学为导向，培养学历人才。
联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工业强国都是技师、技工的大国。我们要有很强的技术工人队伍”；“作为一个制造业大国，我们的人才基础应该是技工”；“我们国家现在缺少的就是大量的合格的技能工人、技师。职业学校就朝这个方向在这方面输送人才”等一系列指示，以技能为特色，以就业为导向，培养技能人才的办学路径最符合习总书记的要求。
或许，这正是习总书记号召要“大力发展技工教育”的根本原因。
1.建议国务院职业教育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协调，职业院校和技工院校招生改“高中阶段教育招生工作五统一”为包含各学段、安排三个层次招生的“三层五协”：
（1）“三层”：普通技工学校、高级技工学校、技师学院与中职学校、高职学校、职业大学三个对应层次的院校以同等学历、三个批次的方式同台招生。
（2）“五协”：教育、人社两部门协同领导、协同制定招生计划、协同开展招生宣传、协同填报志愿、协同招生录取。
2.建议国务院职业教育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协调，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我们国家现在缺少的就是大量的合格的技能工人、技师。职业学校就朝这个方向在这方面输送人才。大有前途”的指示，由人社部负责部署，从2020年秋季开始，在全国各省选择一批一体化课程改革比较深入、办学条件比较好的技师学院特设“校企合作技师班”，特招较高素质生源入读校企合作技师班。学制6-7年（视专业而定），直接培养合作企业所需的技师。学业考核合格者直接授予本科学历；综合能力评价合格者获技师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或职业资格证书。
3.建议国务院职业教育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协调，为落实习总书记培养技师的指示精神，教育、人社两部协同，以制度规定和社会舆论宣传相结合等多种形式，引导学业成绩优良的初中、高中毕业生入读技师学院“校企合作技师班”，培养成为国家需要、企业欢迎的技师人才。在此基础上，结合岗位实践，多个部门续力扶持，批量性培养准大国工匠或大国工匠。
1.建议国务院职业教育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协调，同一层次公办职业院校、技工院校执行同一渠道、同一水平的资金政策。
2.建议国务院职业教育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协调，在职业院校、技工院校范围内实施新的办学资金核拨办法：改变单一的生均经费拨款政策，把根据新生人数核拨生均经费方式与根据毕业生就业人数购买培养服务拨款方式结合起来，通过相关指标考核，确定资金投入。建议生均经费拨款占总经费的40%左右，购买培养服务拨款占60%左右。
1.建议国务院职业教育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协调，依法发放技工院校相关学历，公平公正地让三个层次技工院校毕业生拥有与同层次职业院校毕业生一样的学历。可以按照“体制不变，委托管理，责任分担”的原则，采取XX部委托人社部管理技工院校学历颁发，管理责任分担的办法进行。
2.建议国务院职业教育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协调，按照“体制不变，委托管理，责任分担”的原则，出台专门文件，补发高级技工学校高级技工班、技师学院高级技工班、预备技师班毕业但未获相应等级学历证书的毕业生应获的学历证书。
3.建议国务院职业教育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协调，同一层次公办职业院校、技工院校执行同一水平的职称职数、业务培训、课题资金、师生比、编制数等待遇政策。
4.建议国务院职业教育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协调，从落实习总书记“大力发展技工教育”指示，提高教学教研质量和规范管理水平的角度，协调编制、财政等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由人社部成立技工院校教研所，负责管理全国技工院校的教学、教研工作，尽快解决2379所技工院校教学、教研两大业务没有专门机构进行规范管理的问题。
黄景容
人社部技工教育专家
来源：景容观点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