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张松 | 佛陀的脚步

张松 友朋说 2022-04-23

 

佛教来自印度是众所周知的。对于印度这个神奇的国度,却是众说纷纭。我对印度最早的印象,除了佛教,也就略知拥有梵天、湿婆和毗湿奴等神的印度教,还有种姓制度,印度诗人泰戈尔,印度电影和泰姬陵,还有一段时间的热门话题“龙象之争”,以及“非暴力不合作”革命家圣雄甘地和终身投身慈善的特蕾莎修女。


当我2015年12月底第一次踏上印度的土地,沿着印度文明行走了一圈,看了一些博物馆、遗址和宗教场所,尤其是了解了婆罗门教、耆那教和锡克教之后,我对本自以为还算熟悉的佛教却更陌生了。于是,2017年1月底,我请王雷泉教授一起,我们以佛教为主题,沿着佛陀的足迹,在印度行走了一条【佛陀之路】。


人类最古老的著名文明在美索不达美亚、印度和埃及几乎同时创建这是没有什么异议的。古印度文明起源于北部的哈拉巴,虽然大部分人都认为古印度的哈拉巴文明早已消失,今日印度的文化好像不再构成链接过去与现在的完整链条,但是依稀感觉如今的印度教徒仍然从那些与其祖先最初提出时相差无几的概念中寻找灵感。在文明的传承上,中华文化无疑是最杰出的,连续传承的事实意味着它具有非同一般的活力和自身永久存在的特质,其他文明均望尘莫及。但我们仍然要说明,印度文化在世界各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对人类文明做出了巨大贡献。


图 | 雅利安人入侵的浮雕

公元前2000年前后,南亚次大陆的印度发生了一件重大的历史事件:一个在他们的圣诗中自称为“雅利安”的来自欧亚大草原的半游牧民族经由阿富汗的山口进入了印度次大陆,他们以对青铜质工具与武器以及装有辐条车轮的马拉战车的使用迅速征服了原住民,并以对马和牛的驯养与本地的水稻耕种以定居的方式进入了农耕时代。他们是分批进入印度的,他们同时带来了梵语和《梨俱吠陀》,我们一般称之为“吠陀时代”。


图 | 印度国家博物馆中,表现农耕的青铜器

《梨俱吠陀》是与拜火教《阿维斯陀》差不多古老的经典,马克斯·缪勒把它称为“雅利安人所说的第一句话”。在这部古老的经典很可能已经变成了某种印度—雅利安混合文化的维护者,他们将印度哈拉帕的(因而可能还包括达罗毗荼的)文化要素与他们的雅利安传统结合在一起,但很明显已经有了灵魂轮回和转世的吠陀信仰。吠陀经典是关于吠陀时代雅利安人的最主要的信息来源,同时也是他们最伟大的文化成就。这部神圣文献宝藏包括了四种不同的经书:咒语、对献祭仪式的注疏、深奥的哲学论文以及仪式规程等。当然,这些经文表达的是婆罗门祭司的世界观,也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他们的斗争和抱负、他们的宗教和哲学观念的最佳信息来源。


吠陀时代晚期因为安居也意味着社会内部分化的加剧,标志性特征就是形成了一种垂直的社会等级秩序。它反映了不同社会阶级之间的劳动分工。处在这个社会阶梯顶端的是祭司阶层(婆罗门)和武士贵族(刹帝利),第二阶梯是由自由农民和商人(吠舍)占据,而第三阶梯由属于土著的奴隶、苦力和工匠(首陀罗)构成。这个制度的目的就是要维护雅利安人社会和政治上的优越地位。


图 | 恒河边主持祭祀的婆罗门

印度还有一部古老的史诗《摩诃婆罗多》,记载了吠陀晚期的部落战争。吠陀时期印度小国林立,原因是部落众多,也是和雅利安人分批入侵有关。乱世的无常使得世界观完全不同于早期迁徙时的世界观,对雅利安人和他们的神祇的力量信仰让位于一种不安全感和怀疑精神,也出现了对众神的无所不能的质疑。取而代之的是对一种永恒法则的日益增长的意识。根据这种永恒法则,所有人都不仅要对他今生今世的行为负责(因果报应),还要对来世的行为负责(轮回),因果报应和轮回这两个观念变成了印度宗教生活的基本要素。而早于佛教出现的哲学经典《奥义书》证明了从早期吠陀时代的神秘主义世界观和《梵书》中记载的魔法思想向神秘的个人解脱哲学的逐步过渡。这种哲学导致了具有解放性的对个人灵魂与宇宙灵魂合而为一的识见。《奥义书》哲学将个人灵魂—宇宙灵魂的观念与再生和轮回的信仰结合在一起,从根本上改变了古老的吠陀宗教,既为后来的印度教哲学的发展,也为佛教的发展铺平了道路。


佛教因被公认为印度第一位历史人物悉达多·乔达摩而生。悉达多(意为一切皆实现而成就)生卒年代不详,关于他的圆寂也有公元前544年和公元前483年之争。根据一般经典佛传记载,他出生在原北印度、现属尼泊尔的蓝毗尼(圣地公园),他的父亲是迦毗罗卫城释迦族的国王净饭王,母亲为拘利族公主摩耶夫人,出生七天后母亲去世,由继母、也是姨妈摩诃波阇波提抚养长大,过着极为优渥的生活,并接受所有刹帝利阶级应有的教育:哲学、天文、医学、骑术、射箭以及古老的吠陀思想。身为王子,成年后娶妻拘利族天臂城耶轮陀罗公主,生子罗睺罗(意为系缚)。虽然世俗生活条件优渥,但当悉达多审视人的生活时,他只看到残酷的苦的轮回,每个人从痛苦出生开始,不可避免地经历“老、病、死、愁、杂秽”,谁也不能逃脱这个宇宙的普遍法则。但是他对生命本身并没有失去希望,他相信存在的难题有解决的办法,并且相信自己能找到它。于是,在公元前6世纪末的一个晚上,悉达多·乔达摩辞父别子,踏上了求解脱寻真理之路。


图 | 少年佛陀像

舍俗离家的悉达多,怀抱着高度的理想与强烈的求知热枕来到摩揭陀国参学,并先后投入两位著名的禅定(瑜伽)名师——阿罗逻·伽罗摩和伏陀迦·罗摩子的座下师事学习,很快就学到了老师所授的一切,但那深刻隐覆的苦恼仍然潜藏在身心底层不曾消减,他明白依然未找到真正的解脱之道,继续他的坚定步伐,向未知的深处前进。在尼连禅河(现称帕尔古河)畔苦修林,年轻的悉达多勇猛精进,令与他同修苦行的5位伙伴都自叹弗如。但悉达多知道仍未解脱,无法突破苦行的瓶颈,他决定进行最严酷的绝食,希望借此获取最高的解脱涅槃。


这种严酷的绝食苦修方式差点使悉达多丧命,但对心灵上的助益却微乎其微,于是悉达多知道苦行并非探索真理的大门,只有离开极苦与极乐两端,才是能导致心灵平静安稳的正道。离开苦修林的代价是5位同修伙伴认为悉达多不能坚持而离开了他。悉达多拖着极度虚弱的身体在尼连禅河边受到附近村庄善良的女子苏嘉塔用营养温热的乳糜供养后,找到一棵适合静坐沉思的浓阴大树——毕钵罗树(即菩提树),在枝叶覆影的蔽荫中,下以大地为座,上以苍穹为顶,开始进行他最后的精进思维。


在这棵著名的菩提树下,冥想、经行、苦思,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 …,在一个平凡的深夜,悉达多的思虑到达了前所未有的清明澄净,终于突破了无明的遮障,看清“自我”的虚幻。彻底解决了“我”这个牢笼的悉达多,自然地息止了欲望贪求、嫉妒愤怒与爱染执着的心,也不再有任何的彷徨恐惧,而长久以来逼迫着他东奔西跑的“忧悲恼苦”,就在这一瞬间完完全全消失了。在这闪烁着耀眼明星的深紫天空下,悉达多清清楚楚地明白了生命的真相,成为一位至圣的觉醒智者——佛陀!


图 | 菩提伽耶的圣菩提树

这棵世界上最闻名、最神圣的菩提树所在的城市现在叫菩提伽耶,是所有佛弟子的心灵故乡。现在此树,已非原来佛陀静坐冥想悟道那棵,但也可以说就是那棵。在佛陀正觉后约250年左右,印度孔雀王朝的阿育王来此朝圣,他在菩提树下安置了一块金刚座,并在菩提树旁建了一座塔寺。阿育王的女儿僧伽蜜多也是虔诚的佛弟子,从菩提树上折枝移植到斯里兰卡。现在我们亲眼所见的这棵菩提树,就是后来重植的来自斯里兰卡那棵菩提树的枝丫。我看着这棵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菩提树,不禁感慨:毕竟两千多年过去了,此树是彼树,此树非彼树,是是非非都不过一棵树。


据玄奘法师《大唐西域记》记载,公元四世纪,由于当时锡兰(斯里兰卡)国王到印度朝圣时,倍受冷落与羞辱,因此锡兰国王出资兴建大菩提寺,供来自锡兰的僧人使用。十二世纪伊斯兰教徒入侵,将其破坏毁尽。十四世纪缅甸国王出资护持重建,然后又遭严重的洪水灾害,随洪水而来的泥沙又将它埋在沙土中达数百年。直到1861年才被英国考古学家康宁汉挖掘出来。现在看到的大菩提寺是1880年在缅甸信徒与当时的孟加拉国政府帮助下修复完成的。


图 | 大菩提寺塔

大菩提寺的塔高52米,是方锥体高塔,塔体雕满装饰花纹,塔顶为宝瓶饰。我个人认为其印度教建筑风格更为明显:基座供有形态各异的佛像,基座四角各有一座形似主塔的精致小塔,形成中心一大塔四角四小塔的群塔形制,我们中国称为金刚宝座塔,这对东南亚和中国的佛塔建筑影响深远。塔内主殿供有金身坐佛一尊,为佛陀冥想得道之姿。



在恒河边上有一座古老的印度最神圣的城市瓦拉纳西。马克·吐温曾说过:“贝拿勒斯(瓦拉纳西英文旧称)比历史还年迈,比传统更久远,比传说更古老,甚至比这些加起来更古老两倍。”历经千年积淀,印度的精华与怪异全汇集于此。瓦拉纳西传说为印度教大神湿婆所建,是一座“湿婆之城”,湿婆常居此城,梵天和毗湿奴也曾在此逗留,所以瓦拉纳西被印度教信徒认为是众神在凡间的居所,也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印度教徒愿死后在瓦拉纳西火葬,直接升入天堂以摆脱轮回。因此,瓦拉纳西又是座“拯救之城”。此处的恒河之水天上来,可以洗刷人世间的一切罪恶,众说纷纭之下,瓦拉纳西成了印度人心中向往的圣城。于是乎,印度教徒四大愿望“住瓦拉纳西,结交圣人,饮恒河水,敬湿婆神”均可在此实现。印度教徒一生必有一次到瓦拉纳西恒河沐浴洗涤罪恶。同时,恒河边的火葬场日夜不息,使得瓦拉纳西成为一个大道场。而所谓的“欢乐之城”之欢乐,并非我们理解的世俗欢乐,而是一种虔诚的、宗教的“法喜之乐”。


图 | 瓦拉纳西,恒河

离瓦拉纳西十几公里处,有一处因有鹿群聚居称为鹿野苑。这里林野平静自然,吸引了许多修行者在此苦修禅定,因此又被称为“仙人住处”或“仙人林”。原来跟随悉达多同修的5位伙伴正是在此苦修。


世尊佛陀在菩提伽耶正觉后,首先想到往昔的5位同修,便启程西行三百余里往鹿野苑去。经过长途跋涉,找到昔日5位同修者传道说法。据传,佛陀最初向5人说苦、集、灭、道四谛法门,也就是生死轮回和善恶因果,以及修行超脱之道。5人听法,漏尽意解,成了阿罗汉。就在这一刻,佛法传承最重要的“三宝”——佛、法、僧,也就齐备于人间了。据说那时瓦拉纳西城里有位富豪名叫耶舍,在一次偶然机会听到佛陀的名字和教法,觉得十分受用信服,于是便和朋友们共55人约好,陆续来到鹿野苑请求出家于僧团中修行。他的家人也信受了佛法,成为第一批在家学习的“优婆塞”(近事男)与“优婆夷”(近事女),于是,世间第一批在家信众也在鹿野苑出现了。


图 | 鹿野苑佛陀首次讲法处

这佛、法、僧初次齐聚的第一次说法,在佛教历史上被称为初转法轮。他们称为佛陀第一批比丘弟子,也成为法的初始火炬,在佛陀的引导教化下,佛法的巨轮碾碎了社会的不平等阶层,碾过广阔的恒河流域,到达世界上的各个角落,直抵人心深处最幽暗的地方。他们照亮了寂暗的天空,直到世间悠然的苏醒。法轮初转的鹿野苑,是佛法僧团出现的源头,是所有佛信徒永恒感念的“法”的故乡。


佛陀涅槃后约250年,印度进入孔雀王朝阿育王时代,这位笃信佛教的君王为了纪念与标示佛陀初转法轮之地,大兴土木广建僧院佛塔以护法脉的传承。经过历代王朝不间断的维护和扩建,使得鹿野苑在佛教的弘法舞台上一直是重要的角色。公元1194年,穆斯林大军入侵,对鹿野苑进行毁灭性摧毁。时间流逝,鹿野苑渐渐被人遗忘,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19世纪60年代,英国考古学家康宁汉率领考古队前来进行考古挖掘,这蒙尘数百年的佛法圣地才重见天日。


图 | 野鹿苑遗址公园

我们来到此处,在红砖绵延、绿草如茵的遗址公园内,最壮观的当然是依旧矗立的答枚克佛塔,据传也是阿育王当年所建的佛塔之一。从塔身残存的雕刻看来,整座大塔外围曾经优美繁复地浮雕着许多花草、人物、飞鸟及几何图形,包括印度宗教普遍使用的卍字造型,整体风格显示是笈多王朝时期的作品。公园内还有许多阿育王石柱柱头、僧房地基,在一棵菩提树下,雕塑有佛陀向最早的5位阿罗汉讲经说法的场景,当然是当代作品。1931年的冬天,鹿野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祝庆典,几乎大部分的佛教国家都参与了。大菩提协会在这里奉献了一座全新的壮丽寺院,命名为摩犍陀俱提僧院,整体结构以石材为主,朴质而典雅。寺内供奉的佛像优雅精致,现佛转法轮像,跏趺而坐的佛陀,以右手食指和拇指成圈、左手食指轻触右手指圈的法轮来表示宣说法义,法轮常转。寺内墙面满壁,是日本艺术家Kosetsu Nosi在1932~1936年花四年时间创作的“佛陀的一生”,令人印象深刻。


图 | 日本艺术家创作的壁画

王舍城,原意“王之居所”,离菩提伽耶约90余公里,在佛陀时代是强盛的摩揭陀国的首都。当时的国王频婆娑罗王是位宗教开明的君主,所以当时的王舍城成为北印度革新宗教的新兴之地,许多修行者都选择在这里游化讲学、修行安居。这里也是佛陀弘法最重要的地方,早期最重要的弟子如舍利弗、目犍连、迦叶等均是在此皈依佛陀,佛教僧团第一所精舍亦是在此设立。


图 | 灵鹫山,佛陀讲法台

我在此参访的第一站是灵鹫山。这座在小时候读《西游记》中多次出现的佛山,因正峰峰顶形如鹫鸟而得名。山并不高,但因佛陀曾在此山驻留12年而闻名。峰顶仍留有一座古平台遗址,为佛陀当年讲经说法处而成佛门圣地。说法台面积并不大,个人觉得朝圣者有数十人便会显得拥挤。所以我有疑惑《法华经》记载:闻如是,一时佛游王舍城灵鹫山。与大比丘十万众俱。及诸菩萨八万四千。皆不退转无所从生…是在此处?


图 | 阿难禅修窟

灵鹫就是法性光明,所以灵鹫山的称呼,就是法界智慧的象征。遥想2500多年前,佛陀在此展开托钵弘法生命的情景,瞬间身心清凉。半山腰有几处石窟,其中一处被认为是“阿难窟”,传说“多闻第一”的阿难尊者在此禅修,佛陀有时也在此禅定歇息。当佛陀入于甚深禅定时,观音菩萨也随着佛陀的加持而于智慧的境界中,观修(行持)并安住于般若波罗蜜多空性之中,观察照见五蕴体性,悉皆是空。于是百千万亿劫难遇的《心经》就在这里诞生。


离开灵鹫山,来到王舍城,现在满眼看到的是贫穷、脏乱和狭小。但在佛陀时代,它却是恒河十六国首屈一指最强盛的都市,这里是奇人异师、人文荟萃的文化之都,犹如强力的磁铁,吸引无数困惑的心灵前来寻找慰藉和答案。在笃信佛法并有深厚交情的频婆娑罗王的护持下,佛教僧团发展迅速。据玄奘法师《大唐西域记》卷九记载,有一大长者迦兰陀,时称豪贵,以大竹园布诸外道。见到佛陀后,深起信心,乃将外道逐出,将竹园中建立精舍,奉献给佛教僧团安居使用。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是频婆娑罗王为佛陀捐施建造的。竹林精舍对佛教的发展而言,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因为它是佛教史上第一座供僧团安居净住的僧院林园。这个是因为在古印度语中,“出家”的意思是“离开家”、“不睡在屋檐下之地”,要在自然之中,“不粘着于任一处”,出家苦修是最受信众所称颂尊崇的。但我们知道,印度是有雨季洪灾的,在这恶劣天气季,这么庞大的僧团的安全一定也是佛陀考虑的因素。当然,这里也能体会到佛陀的“放下”和“去我执”。


图 | 圣池迦兰陀池

此处还有佛陀洗浴的圣池迦兰陀池(王舍城以温泉而闻名)。佛陀在此处解说《佛说般舟三昧经》、《持世经》、《佛说光明弟子因缘经》、《佛说转有经》、《佛说大方等修多罗王经》等诸多佛门经典。“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我佛大沙门,常做如是说。”


佛陀时代的印度,广大的恒河平原上有约16个大小不同的国家,维护着政军上的微妙平衡,但文化上是基本相通的。佛陀一生主要是在王舍城和灵鹫山弘法,但也会去乔萨罗国的首都舍卫城、跋耆联邦中离车族首府吠舍离等地游化讲学,他一生说法四十五年,直到八十高龄仍未曾停止,留下了许多珍贵的清净法音,回荡在苍茫大地的天空中,为苦恼轮转不休的懵懂世间,点亮了智慧的明灯。离吠舍离西北280余公里的拘尸那罗是佛陀涅槃之地,也是所有佛弟子最感伤之地。随侍佛陀数十年的多闻圣弟子阿难,在世尊即将辞世时,难以克制地把自己将要失去导师的惶惑不安与悲痛哀伤完全表达出来,深知阿难心情的世尊,便召唤阿难前来,慈悲和蔼地告诉他:


“阿难啊!不要悲伤,也不要哭泣。我于往昔不是曾告诉过你万物实性就是如此;与我们最亲近者终将要与我们分别隔离?


当一物既生而成形,即具分离的必然性,不要其舍离,怎么可能?且必无此理。


阿难,很久以来,你以慈和善良的身行、言语、意念亲近于我,心意坚定且无法计量,甚堪嘉勉。阿难啊!你当善自精勤,不久也将获得漏尽。”


——巴利文  长部 大般涅槃经


图 | 佛陀舍利塔

佛陀以病弱之躯,殷殷切切地教诲“因缘生灭,万物本然,凡条件所组成的,终将消散”,来勉励阿难与诸位随行弟子。五月的月圆之夜,人间的觉者、不倦的至圣导师——佛陀,在这末罗国的宁静小村中,庄严平和地休息了!平凡的佛陀,结束了不平凡的一生!导师的躯体是实实在在地消散了,但导师的教言与慈悲法施的心量,却为世世代代的后人们留下了一盏照亮千年暗室的明灯,为人间开启了一扇解脱无明束缚的“灭苦之门”!


佛陀不要个人崇拜,但是像他这样的其他典范人物,如苏格拉底、孔子和耶稣,却被世人崇拜为神或者圣人。这些人的存在广度和巨大成就,似乎不能划为通常的范畴。佛陀教导我们如何超越尘世和尘世的苦,如何超越人的卑劣和私心,发现绝对的价值。试图让我们更加认识自己,唤醒我们全部的潜能。他以庄重、正式和客观的语气教诲我们众生,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喜好和厌恶、希望和恐惧以及绝望、欣喜或强烈渴望的时刻,我们只能见到他超凡的安详、自控力,超越肤浅的个人偏好的高尚品质,以及内在的深邃的平静。



佛陀给我们找到了一条新的为人之道。在当下,我们经常崇尚个人主义和自我表现,但是这容易变成自我炫耀。我们在佛陀身上看到的是完全彻底的、惊人的自我舍弃。我们也生活在过渡及变动的时期,就像公元前6世纪到公元前5世纪的北印度。正如北印度人,我们发现体验神圣和找到生命的最终意义不仅困难重重,而且根本不可能。因此,空无已成为现代经验里的根本部分。当我们生活在充满网络暴力的时代,看到人类之间相互残害,社会普遍萎靡不振、悲观绝望、动荡不安,使得我们有时担心新时代世界秩序的出现。对这些事,佛陀根本无暇顾及。在他看来,人们宁愿自己被痛苦的现实所侵袭,直到认识到痛苦是如何完全渗透到整个经历,并感受到其他生物(甚至与自己对立的人)的痛苦,他们才开始灵性的生活。我们知道自大自负并不好,也知道所有伟大的世界传统(不仅佛教)都要我们超越自私自利,但是,我们寻求解脱,不论是打着宗教还是世俗的旗号,实际都提高了我们的自我意识。其实佛陀并不是这样,他达到的境界使得所有见到他的人都感动万分。佛陀获得的优雅、公正、平等和安详,达到恒常而持续的境界,触动了我们的心弦,并与我们最深层的渴望产生共鸣,他是我们这个狂躁不安的自私世界里的极乐世界。我们也许不能完全践行佛陀制定的教法,但是他的典范作用,照亮了我们前行的道路,让我们可以去追求更崇高和真正慈悲的人性。

 


—— 版权声明 ——

插图源自友朋会“阅读与行走”

使用请注明出处


—— 友朋会在线课堂 ——



—— 加入同人读书会学友群 ——



—— 推荐阅读 ——


张松 | 拜火教的君权神授

张松 | 罗马波斯的第一场战争

孙周兴 | 艺术其实是一种抵抗

悼念余英时先生 | 我的中国情怀

樊锦诗 | 我的老彭

陈嘉映 | 在意义和价值的世界里,有时也需要干巴巴的事实

骆玉明 | 东来西往,一场空忙?

孙周兴 | 这个世界就是权利的意志——此外一切皆无

赵林 | 十字军东征的赎罪意义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