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名威震新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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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北军区野战军第63军传奇（五）
陈 辉
新保安战役是平津战役第一仗，这场战斗的重大胜利保护了古都北平的完整，使中华民族的文化遗产和重要的名胜古迹免受战争的破坏，对整个平津战役来说具有非常重大的战略意义。
１９４８年１２月８日，塞外张家口地区的新保定镇，枪声阵阵，炮声轰鸣，傅作义的王牌部队３５军被华北军区２兵团的３纵、４纵、８纵，紧紧包围在这个小镇上，３５军死到临头了。
但在关键时刻，战场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傅作义为了挽救他的起家本钱──３５军，令１０４军从怀来方向扑向新保安，营救３５军。而１０４军的进攻路线，我军尚未布防。
担任包围３５军的３纵司令郑维山，发现了敌人的企图和我军的漏洞，由于情况紧急，他未加请示，便自作主张将７旅（欠１个团）和８旅从新保安外围调出，迎击飞驰而来的敌１０４军。
解放战争中的华北大决战中，北平、天津是主角，弹丸之地的新保安是配角。然而，毛泽东在平津战役中为中央军委起草的９０份电报，其中５５份是发给３纵所在的华北野战军第二兵团的，而电报的内容大都是为新保安督战。毛泽东的电报为何“喧宾夺主”呢？郑维山将军道出了这里的原由。
辽沈战役结束，淮海战役胜利在望，蒋家王朝面临着“树倒猢狲散”，傅作义、蒋介石、美国人在人民解放军大军压境平津的情况下，各有各的打算： 傅作义起家的老窝在绥远，发迹的本钱是３５军，他早年系晋军，是阎锡山的部下，非蒋介石的嫡系。２０年代末，任师长的傅作义与奉系军阀在河北涿州作战时，孤军作战，立下大功，升为３５军军长，后来他在绥远地区扩充实力，苦心经营，自成体系，在华北地区发展到６０万军队，蒋介石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任命其为华北地区最高军政长官，但傅作义清楚，蒋介石对他仅是利用关系，倘若离开他发迹的绥远，他将寄人篱下，一钱不值。因此，傅作义准备西逃绥远。 蒋介石也有他的算盘。国民党东北部队全部覆灭，淮海战场危在旦夕。因此，他打算放弃华北，将傅作义南调，增援淮海前线。即使淮海战场失败，也可以让傅退至江南，帮其固守“半壁江山”。 美国人的算盘是出于在华利益，主张守住华北，固守平津。 这样以来，美、蒋、傅形成了三个主意：蒋要南逃；傅要西窜；美要固守。最后蒋、傅的算盘，还是要靠美国人来拨动。.......................................... 于是，蒋介石、傅作义在平津地区防务会上，初步确定了“暂守平津，保持海口，扩充实力，以观时变”的１６字方针。 根据这个方针，蒋要傅调整部署缩短战线，把兵力集中于北平、天津、唐山、塘沽三角地区。而傅却把蒋系的２０个师放在平、津、塘地区，把自己的２０个师部署于平张线上。很显然，蒋介石还是要牺牲傅系往南逃；傅作义则依然想牺牲蒋系往西窜。南辕北辙，各有各的目的。
在透彻地剖析了美、蒋、傅的打算后，毛泽东也打起了我军的算盘。
傅作义的“长蛇阵”为我军实行战略包围和战役分割，斩头剁尾，各个歼灭提供了极好的条件。为此，毛泽东为平津战役做了三个阶段的部署：一、完成对敌军的分割包围，但围而不打，或隔而不围；二、从新保安开始，然后张家口、天津，依次各个歼灭；三、解放北平。 毛泽东胸有成竹后，便开始点将。他想到了“用兵神速”的杨得志。于是，二兵团司令员杨得志、政委罗瑞卿、参谋长耿飚所部，成为平津战役中毛泽东手中的“王牌”。
１９４８年１１月２６日凌晨，毛泽东第一封催战电报发往正在河北省曲阳一带准备前往山西协助一兵团攻克太原的二兵团。电报命令：“杨罗耿率二兵团于今日由曲阳出动，以５日至６日行程进至涿县、涞水以西地区待命。”接到命令后，杨罗耿率３纵、４纵、８纵立即行动。
３纵近日来连续征战，已相当疲劳，但一听说要打３５军，都异常兴奋。庄疃战役歼灭“虎头师”，被３５军视为奇耻大辱。从此，所到之处大都留下“坚决消灭３纵队”的标语口号，以鼓励国军官兵不忘前仇，以振军威，这次是冤家路窄，碰到一起了。 ２２日午夜，毛泽东又来电命令二兵团“１２月１日集中于易县西北紫荆关地区隐蔽待命。”..........................................与此同时，毛泽东令杨成武率领三兵团２９日完成了对张家口敌１１兵团的包围，但“围而不打”。在北平的傅作义得知张家口被围，大惊失色。他担心将来断了返回绥远后路，急令其“王牌”３５军，从北京丰台火速西援张家口。从此，陷入我军布置的圈套。
傅作义对心腹、３５军军长郭景云交待，此去张家口要“快去、快打、快回”。３５军是傅作义的主力，宁卫北平，离不开这个“王牌”。 郭景云不愧是国民党的一员虎将，用兵神速，第二天下午就赶到了张家口。在３５军离开北平后，我秘密入关的东北大军先遣团突然出现在北平东北的密云一带。程子华和黄志勇统领先遣团在开进途中，于１２月５日攻克密云，暴露了我东北野战军的行动。傅作义大惊失色，误认为我军要对北平下手了，亲自坐飞机到张家口，令３５军火速返回北京为其保驾。.....................................然而，毛泽东绝不会让上了“钩”的３５军，再脱“钩”的。他把“姜太公”的重任交给了杨得志。12月4日，毛泽东在19个小时内连续给杨得志发了3封电报。凌晨2时，令二兵团“应以最快手段攻占下花园地区一线”；下午4时，又令:“务以迅速行动，以全力包围宣化、下花园两处之敌”；夜间9时，毛泽东更加明确指出二兵团“最重要的任务是于明(五)日用全力控制宣化、怀来一段”，“务使张家口之敌不能东退”。三封电令，急如星火，犹如战鼓击在杨得志心上，他深感责任重大。
此时的二兵团，大部分部队在平张线和大洋河以南， 只有4纵队12旅在新保安附近执行牵制任务。 接到命令后，杨得志率二兵团全力旋风一般地向阻击地域涌去。大洋河覆盖着薄冰，来不及架桥，官兵们冒着刺骨的冰水徒步涉河。大家浑身冻得发紫，棉裤和上衣下摆冻在了一起，迈步都很困难，但没有人停步，全力赶路。尽管这样，与车轮滚滚的35军相比，仍处在落后状态。
然而，在关键时刻，我军战场又出现危机。负责在张家口一线阻击35军的兄弟部队，由于轻敌，工事简单，缺乏纵深，被35军轻易突破。敌人乘300余辆汽车往北平扬长东去。
于是，毛泽东又来电催战。6日清晨3点多钟，毛泽东令二兵团“全力在宣化、下花园一线坚决堵击”敌人。杨得志在行进间阅读电报时，作战参谋赶来报告:“35军已经越过下花园，奔新保安了！”尽管作战参谋的声音是颤抖的，但对杨得志来说却是一声惊雷！
35军越过下花园，等于二兵团没有完成毛主席将敌阻击在宣化、下花园一线的任务；35军一旦过了新保安在怀来与敌104军会合，等于我军的战略部署落空，等于给平津战役带来被动，等于二兵团铸成历史大错！
而下花园离新保安又只有15公里，对于全部机械化的35军来说，易如反掌。危急时刻，毛泽东又发来电报。显然这封电报，毛泽东有些发火了:“现35军及宣化敌一部正向东逃跑。杨罗耿应遵军委多次电令，阻止敌人东逃。如果该敌由下花园、新保安向东逃掉，则由杨罗耿负责。”但二兵团并没有向35军示弱，他们把毛泽东的电报当做鞭策，竭尽全力抢回在下花园一带失去的战机。在关键时刻，百战沙场的将军们反而冷静下来。杨得志和罗瑞卿、耿飚，对眼下的情况做了客观地分析:“ 下花园到新保安中间还有个鸡鸣驿，新保安一带还有二兵团的12旅，这说明，挽回战机还有一线希望。”
于是，杨得志命令12旅拼死堵住35军；命令已经强行军5昼夜多的二兵团主力拼死赶往新保安。官兵们重装行军，变成轻装；强行军，变成了小跑；小跑又变成了快跑，争分夺秒，每秒必争。
奇迹终于出现了。12旅血战抗敌1个军，迟滞了35军的前进。12月8日，连续6昼夜急行军、强行军、拼死行军的2兵团主力将35军死死围困在新保安。
2兵团虽然比中央军委和毛泽东要求的时间晚了一天， 但毛泽东和军委得知35军被围新保安的消息后，立即发来通报，表扬了12旅。 包围新保安后，郑维山收到二兵团发来的一份电报，电文称:：军委已严令责备我们到达太迟，致敌35军得以东突，影响整个作战计划。现要我们确实包围着敌35军于现地区，并隔绝与怀来的联系。如果跑掉，由我们负责。我们已对军委负了责任。因此，我们亦要求你们严格而确实地执行我们的一切命令，谁要因疏忽或不坚决而放走敌人，是一定要追究责任的。...........................................郑维山领导的3纵是在这种情况下，违背兵团指示，擅做主张的。因此，必然要受到兵团严厉斥责。
但是，郑维山为何要明知故犯呢？37年后，北京军区司令员郑维山中将在《忆解放战争──从华北到西北》一书中，说明了原因： 我们3纵刚完成对新保安的包围，兵团发来电报， 使我们本来已经感到十分沉重的担子更加沉重。但战场情况发生突变，擅做主张是迫不得已的。 35军东撤受阻时，傅作义命令104军、16军分两个梯队西出接应；同时，命张家口的105军由西而东进行支援。西路敌军有杨成武的3兵团阻击于沙岭子，东援成功的可能性极小；东路援军第一线近在怀来，危险性最大。虽有冀热察军区詹大南、苏启胜部的阻击，但敌我力量悬殊，一旦104军与35军会合，将对平津战役造成严重后果。 幸好3纵在向新保安开进途中，郑维山便派出侦察分队沿洋河南岸向东侦察。8日上午，侦察分队发回第一次报告，说沙城以西地区有零星枪声。显然，敌104军接应35军的行动开始了。郑维山将这一情况用电话告诉了位于新保安城东的4纵队，并询问他们在沙城地区有无部队。4纵回答：没有部队，他们的任务是阻止35军东逃。
午后，侦察分队发回第二次报告，说发现敌人大股部队沿洋河北岸乡村土路向西运动。据判断，这是敌人沿平张公路西行受阻，故而绕到公路以南，企图隐蔽接近新保安，同35军会合。
电报刚刚发出，敌人就开始进攻。9日黎明，敌一个营向碱滩3纵第一道阵地进攻，第20团9连待敌进到50米左右，以轻重机枪突然齐射，将敌打得措手不及，并乘机组织反冲击将敌击退。敌很快又以一个团的兵力，在12架飞机和猛烈炮火的支援下再次猛攻，战斗异常激烈。10时许，当3纵9连放弃一线阵地，向二线阵地转移时，敌瞬间突入我二线阵地。营长刘新元、教导员弓庆宗带领部队奋勇抗击，与敌展开白刃搏斗。危急时刻，副团长周成河组织7连、8连趁敌立足未稳，实施猛烈反冲击，将敌击退，恢复了碱滩阵地。
午后，4纵参谋长唐子安来到3纵指挥所，并带来两个营，这意味着兵团领导已经理解了3纵的“擅自”行动。
敌人正面进攻遭到失败后，十二时许，以一个团的兵力从燕岸向3纵碱滩阵地迂回，威胁3纵侧翼，遭到3纵26团迎头痛击。20团第3营仍依托房屋、院预备队(营)加入战斗，协同第一梯队营向敌反击，突入敌群，展开肉搏，敌不支而退。
东西两面敌军急于会合，像发疯一样，在飞机和炮火的掩护下，以集团队形全力向3纵猛攻，并占领了碱滩3纵部分阵地。这时，3纵与敌已相距不足四公里，但由于3纵和4纵指战员的顽强抗击，东西两敌就是不能相会。此时，3纵队首长给各旅下达了死命令:“阵地不能丢，碱滩不能丢”。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战斗越来越残酷，20团长张文宣到前沿，在村东一个断墙后面指挥战斗，敌人的手榴弹已经甩到他的身后，他一动不动。团长的坚定沉着，对部队是无声的动员。干部战士跃出战壕，端起刺刀，呼喊着向敌人反扑过去，凡是能动的伤员也都投入了肉搏战。
正在这时，我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第4、第11纵队占领了康庄，切断了敌怀来、南口间联系，并歼灭了正在集结准备西援的敌第16军大部。敌第104军见归路被切断，慑于被歼亦慌忙撤退怀来。至此，2兵团切断新保安与沙城联系，将敌35军死困在新保安。碱滩阻击战，3纵以积极主动的作战思想，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坚定果断的指挥，坚决有效地阻击了西援接应之敌，确保了中央军委包围敌35军于新保安的战役部署的实现。同时，围住了35军，拖住了整个傅系部队，拖住了华北敌人。碱滩阻击战的胜利，对中央军委制定的抑留敌于华北、分割包围、就地歼来的作战方针的实现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10日，中央军委明令嘉奖，电称:“三、四两纵昨(九)日击退东西两路犯敌，确保自己阵地，应传令嘉奖。”
12月21日，中央军委命令向新保安发起全面攻击。３纵队和兄弟部队于14点发起进攻，打响了平津战役“各个歼敌”的第一仗，我军官兵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向郭景云用汽车组成的钢铁防线冲击，敌人溃不成军。22日17时，35军19000余人被全歼，生俘敌少将副军长王雷震， 军长郭景云效法他的前任军长自毙身亡。
新保安被攻克后，紧接着，我军占领张家口。傅作义的“绥远”梦，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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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稿：陈辉
编辑：祝华
美编：小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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