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当奥特曼变得深沉

NYLON编辑部 NYLON尼龙 2022-07-11























对成长于上世纪90年代的这一批人来说,童年意味着机顶盒、不时“马赛克”的电视画面以及固定台每日播放的国外引进动漫剧和特摄片,这也深深地吸引着95后当代艺术家张皓言,成为了其初入公众眼帘的一张“创作标签”。



《我是谁?》



在他近期于上海弥金画廊展出中的首次个展《大地边缘的人,沉醉中空想》中,耳熟能详的经典荧幕IP——奥特曼(Ultraman)经过一番重构叙事,“屡屡变身”。超高人气的童年视觉形象与上海地区久经疫伤、亟待文娱活力的社会环境交织下,这场线下展览在社交媒体上的热络似乎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然而,对于创作者而言,事实远不止如此。






谈到这个展览所围绕的“奥特曼”形象,“正式的荧幕考古大概是从去年2月份正式开始的,也是有史以来最有系统化、展览化的一次。因为我当年就是一个极度爱看电视的小孩,说实话还有点上瘾,家长想管制,但结果发现,是根本管不住的那种”,张皓言说,“所以,我们这代人从小接触和处理信息的方式就是从电视上获得的,到后来网络资源多了以后,我就开始寻找一些以前留有深刻印象的作品。记得看第一版奥特曼的年纪是在7、8岁,那时候的制作在如今看来实在是劣质,比方说皮套经费显然不充足,精美度也很低,但是这种原始粗粝的感觉比特效成熟的时代更给人某种先锋主义的美。它(奥特曼),冥冥中诱发了我对角色源头产生更严肃的研究热情。



《第二视角》



“我真的很好奇这个角色当年为何能够平白无故地被设计出来。因为之前包括日本早期的一些特摄片也好,或者是美国的商业大片也好,很少有围绕着这样一个庞大的天外来客展开如此深入刻画的大规模剧集”张皓言说。



《代号G计划》(上),《氢气填满生橡胶》(下)



张皓言表示,“一开始我想去做他就是因为形象,在学艺术的人看来它是先锋的,设计结构很容易让人想到之前超现实艺术家画的那些人物。有的是一些非常高维的神性角色,而并不像现在我们看到的漫威英雄、DC英雄之类的个人式英雄,有着人类的意念情感、纯粹强烈的外形和主流的讴歌叙事。以前的希腊哲学家、早期诗人在书写神话的时候,会把‘神’的位置摆放得特别高,然后人跟‘神’的关系是存在落差的。基于这个‘奥特曼’的角色,一方面是希腊神学立场的现代版演绎,另一方面它也兼具着传统好莱坞式英雄角色的属性,它多了一层人的精神跟它(形象)之间的协调管理。”



《木乃伊探戈》(上),《新神冉冉升起》(下)



张皓言同时也表示并不是针对特别的动画IP或者银幕形象在创作,“实际上我真正关注的是这些角色被塑造出来的初衷以及传播到现在,经由流行文化消费类主义和全球化趋势之后,在泛文化的传播状态下,剥离了庞杂的细枝末节,只留下来最标志性的英雄形象、动作、理念,和原著作者想要表达的初衷之间的落差。”



展览现场






“圆谷英二在塑造奥特曼的时候,他是把奥特曼当成是一个新的信仰崇拜,然而几十年过去,当我们再去看它,原本奥特曼所应该具备的那种神性和原本圆谷英二想要通过角色去体现的社会复杂状况和多样性文化全部被抹平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洞的流行符号,一个小朋友拿在手里的人偶玩具、橱窗里的摆件。技术文化的快趋势下,一方面我们把神玩具化,把一些高高在上的东西可能变得变成了肤浅的周边,另一方面我们又把本来没有太多内涵的流行IP重新送上了神坛,比如我们用类似的方式去对待村上隆,对待Pop Mart,去追求它们背后由资本所赋予的新含义。”



展览现场



另一方面,由于这个展览的年轻受众,普遍都极有可能会围绕着奥特曼所构建起的语境来观赏,把展览跟IP紧密关联起来,这让张皓言不免感到有些困扰,他不想被大家定义成一个“画奥特曼的艺术家”办了一个关于“奥特曼”主题的展,并且将来还要创作更多同类型的“动漫IP”的翻新,那很可怕。本质上,他关注在这样的娱乐媒介背后必将导致的文化批判和信息再生产的问题。“一条消息,它仅仅通过‘人传人’,这中间没有任何的损耗,同时你我他,所有的人也没有在传播过程中对它进行任何的干预,然后就只让这个信息简单地‘穿过’,就像穿过一个没有思想的物理媒介一样传导到了更多的人那里。”这在张皓言看来是很虚无的信息传播方式。而这正是当下手机App衍生下的主流方式。”



《空洞之物》(上),《后神话现场》(下)



“至少你要留下点什么,你要带入更多的立场,要生产出更多的东西来,让信息不单单只是穿过你那么简单,带有一些历史观的角度去回顾总结,并处理当下发生的事情。”在张皓言眼中,对“奥特曼”的无脑信息流阻断和重新审视,还来自一个“它有悲情底色”的意识,通过画作捕捉,呈现在了2022年的这次展览中。



《倒影》(上),《沉浮之间》(下)



面对这个童年IP,他觉得,对于地球人来讲,奥特曼始终是一个外来者。每当只有发生危难的时候,奥特曼才会临危受命地现身,帮人们解决某一个麻烦。不像拯救哥谭市的蝙蝠侠,不能改善该地区人们的生活质量,就只负责抹平问题,恢复原状而已。人类观众是评判它的人。裁判又怎么会为运动选手喝彩呢?所以,它最后得到的只是一个打分而已。更何况在和怪兽激烈打斗的过程中,它还会破坏一些居民的房子,好像离“完美英雄”都还差点意思。



《阴翳礼盒》



所以,尽管奥特曼的外表很光鲜,但背地里实属“工具人”。当然,它每次一解决完了问题,肯定也会有人拍手叫好,但也就是一瞬。从精神层面上讲,它更多像是一个梦境,你做了场好梦,高兴地醒来,发现还要接着处理一大堆现实。






采访中,张皓言回忆了自己两三年前还在伦敦上学的时光。校区在伦敦西北郊区,四周都是建材厂,买材料十分便捷。尽管地处偏远,他也常会坐着火车进城看展。“跟朋友在一起时都在聊艺术,那里的人和环境。仿佛会把艺术灌注到你的血液当中。在英国的大多数艺术院校里,教授们总强调一种从无到有建立属于个人的方法论,哪怕它最终的完成度其实一般,但是只要前期过程是饱满的,你也算合格的艺术家了。”



展览现场



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创作长线和工作计划,“我的方法其实跟爱好并没有太多的挂钩,选择奥特曼也是基于它本身的一个可延展的解读性,以及它所能提供的信息层面的一些思考和灵感,但并不是所有动漫都会具备这些特征。”目前,他又开始了一系列围绕太空科幻片展开的新考古研究。“我对平面向的考古研究对象不太感兴趣,现在更在乎空间感的东西,也不仅仅只是围绕着英雄或者有英雄符号色彩的东西进行创作,也有社会话题、大宇宙观。我本身是很信奉沉淀下来的东西,它在不同的时间进程中会带来一些新的内容。”包括与展期平行的这段时间,张皓言还搭载“宇宙蜉蝣”(首届元宇宙艺术展)的时空胶囊,将自己的数字艺术作品发射到了太空,并永远留在了那里。



《阿波罗》



上海封城期间,原定于4月开幕的展被迫推迟了2月,这让张皓言又有了更多时间画一些后续补充,例如展上最大的一件《马丘比丘》正是这段时期出炉的意外之作。采访时,陪同在旁的策展人兼好友陈鋆尧和我们分享了一些个展的数据,“从20年末的第一件,到21年在我的建议下皓言开始有节奏组织地为他的个展打造一系列作品,到封城期额外的后续增量,前后一共产出了将近19件,实际展出了11、12件,挑选的是跟空间关系最好的一部分。”



《泰坦陨落》



“目前皓言这次首展的销量情况很不错,很多年轻的买主,有的甚至是00后的藏家,这让我们很欣慰,整个展览从起初筹备到中断、重启,永远都是年轻人给的反响和反馈最为迅速。”



《马丘比丘》



正如开篇所言,这场展览可能在被大众解读创作意图时,会有一个痛点,但凡是成长于流行文化沃土下的这辈人,普遍都会面临这种挣扎。“尤其是对于有着明确笔墨欲创作某一具体形象的年轻当代艺术家,挣扎会尤其突出。因为他从小看流行文化,他所有的知识和经验只能建立在这些东西之上,但大家好像又都对所谓的潮流艺术抱持消极立场。所以,我们就想着,一方面还是要依托于共同成长的环境和共识基础,然后从中带领大家迁出一条不同的路径来,让大家比平常对这些特别熟悉的角色的认知再稍微高一点点。这才是展览的目的。”



《转盘》(上),《卡内贡的回礼》(下)



截止尾声,我们还从陈鋆尧那顺带得知了一些关于创作者本人的生动细节,“在举办这个展览之前,皓言还没有一间像样的工作室,只在自己的卧室里——一个与别人合租公寓的十五六平方开间内完成所有。直到这个展开始前,所有的作品通过物流运到画廊现场的时候,他给我拍一张那里的照片,作品占满了床周围的所有空间。他是个主观意识极强的人,后来我们都觉得创作方向和展览各方面都走上轨道了,马上换了更大的空间,一个对创作更友好的地方,更专注的去做这事,我就觉得很打动人。”



滑动查看




编辑:初一LIZ

撰文:姚丽辉

供图:来源艺术家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