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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行进乐队少年一起,寻回春日记忆

NYLON编辑部 NYLON尼龙
2024-09-03




午后,风把成团的卷层云吹成长条状的羽毛,阳光像调色盘一样,落在行进乐队的少年身上。旗红和柠檬黄的礼乐制服还没有脱下,又因光线强调出更加明媚的质感。一场表演即将开始,舞操女孩开始做一些热身动作,鼓手男孩则反复扯拽着他们脑袋上的鼓乐礼帽,时而又摆出芭蕾舞姿势。


年轻的交谈声混合着若干零散的音乐,小号、鼓声,还有时不时飞过的鸟鸣,少年们好似蛋糕师正为一枚白色奶油底座撒上的糖霜,与草地、蓝天一起,形成一种最纯净无瑕的氛围。


任何一个看过少年行进乐队表演的人,都会轻而易举地被这一画面所打动。它的美松弛、轻盈,又绝对有力,充满希望。一开始决定要将管乐表演的主体定义为少年的人,或许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青春的人。



*行进乐队少年在操场休息,准备演出



源于上世纪60年代的行进乐队表演,起初流行于美国,当时几乎所有高校都会自发成立行进乐队社群。让学龄的少年们穿上庆典礼服,练习仪仗体态和一些简单的管弦乐器,并定期表演。而直到1984年的洛杉矶奥运会,行进乐队才逐渐走向世界各地,并在一个世纪后的今天,成为一种有独特美学系统的青年文化符号。


在东亚,热衷高校文化的日本,青少年行进乐队的发展已有五十年历史,1971年更是设立了日本行进乐队协会,如今已是日本最大的文化社群之一。向来注重庆典文化的泰国,行进乐队的表演更是得到了皇室支持。



*行进乐队少年表演时分



而在中国,行进乐队在上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引进,1987年,中国人民解放军乐团远赴泰国参加王储庆典,是第一次中国行进乐队对外进行的一场较为完整的行进乐表演。自此之后,行进乐队开始广泛进入青少年教育体系,主要集中于大学校园社群。


1990年北京亚运会开幕式上,由602名青年组成的行进乐团,进行了一场迄今为止中国规模最大的行进乐队表演,自此拉开了中国行进乐队与世界的交流序幕。与其他地方青少年行进乐队的表演略有不同,中国的行进乐队除了传统的表演形式外,还加入了我们独特的民族音乐,演化出一套全新的表演语言。



*源于上世纪60年代的行进乐队表演

迄今已成为青年文化符号的代表



作为一种脱胎于旧时管弦乐队表演的群体演出形式,在经由若干个时代的诸如体操、仪仗队、青少年社群的不断叠加,原本庄严肃穆的表演,因而得已注入了清澈而多元的力量。


过去大家想到行进乐队,总是会联想起单一的进行曲,而今天的行进乐队表演不仅有古典、浪漫、爵士、流行,还有舞曲、序曲、歌剧、音乐剧……风格的无拘似乎也像是少年们的各自未经规训的天性。少年生活中的简洁、大方和自由,总是恰如其分分布在行进乐队的表演形态中。



*行进乐队表演服装



为什么行进乐队表演总能唤起我们对于青春的想象?而这想象通常总是具备抚慰和激励人心的效果,它们干净而纯粹,有力又不刻板。德国作家君特·格拉斯的代表作《铁皮鼓》,或许也可以提供一个颇为隐喻性的答案,这本经典的成长小说的主角鼓手奥斯卡,因为在他不幸的童年目睹了一场人世悲剧而拒绝长高,终生都维持着少年体态。


在日后的成长中,每当他遭遇不幸,便会用力敲打自己胸前的鼓,鼓声总让他远离那些惨烈现实,回到小时候。我们很难说少年究竟具有何种魔力,但文学试图解释的是一种成长的不可挽回,而有时那种可贵力量正是来自这种不可挽回。



*Emmie America为Petite Meller单曲“The Drummer”拍摄的宣传照



2024年的春天,经历了气候起伏不定的春寒后,我们连同摄影师Emmie America一起,以“行进乐队”为主题,试图寻回一个温暖、有力同时又无杂质的春日记忆。在她为流行歌手Petite Meller的单曲“The Drummer”拍摄的宣传照里,《铁皮鼓》中的少年以另一种轻松、纯净的姿态复活,将对自我表达和无国度和平的渴望融进歌曲的叙事,进行了一场清新、有趣,又有一点古怪的,属于Z时代的行进乐队表演。


创意团队们借由君特·格拉斯小说的灵感,找来美国罗克韦尔舞蹈学校的孩子们,以及拍摄当地一所学校的行进乐队的学生,以传达出属于本世代的团结宣言。而摄影师Emmie America则在拍摄当天,全程记录了这群少年们当时的状态。



*Petite Meller新单曲“The Drummer”MV中的女孩们



这并不是Emmie第一次拍摄青年题材的作品,然而对她而言,每一次拍摄都是全新的第一次。在与这群行进乐队表演的少年们相处的几天里,身为摄影师她需要在保持一定亲密感的同时留有足够观察的距离,只因那种自然的少年气质,要在绝对灵活敏感的气氛中才能够捕捉。


在拍摄前,她几乎对他们一无所知,但在拍摄中,她很快被他们身上稍纵即逝却定格即永恒的东西所吸引。那是一种不可描摹的美好力量,Emmie说“美好的时光总是无法久存”,于是她只能一次又一次按下快门。







N:在与这些行进乐队表演的孩子交流时,您如何向他们传达您的想法?整个拍摄过程从创意到执行阶段持续了多长时间?


E:我是在最后一刻才被邀请到这次的创作中。虽然没有参与前期创意,甚至是直到拍摄那天才见到孩子们,但除了让它感觉尽可能自然和真实之外,我没有别的期望。我们拍摄了两天,在那段时间里,我试图了解孩子们,和他们交朋友,尽可能希望他们可以感到轻松,表现得自然。从我的角度来看,这次拍摄更像是一部纪录片,而不是精心策划的,我只是从实记录这群少年们即将表演和表演结束的若干个片刻。


N:你对这群孩子有多少了解,有不同文化背景的青少年参与这次拍摄吗?


E:坦白说,我没有刻意要去了解他们,我只知道他们其中一部分来自康涅狄格州的同一个当地社区。那里的人口主要是西班牙裔。就像我前面所说,我希望拍摄出一个最自然的状态,所以我不会预设和了解太多。



*女孩们正在为“The Drummer”MV拍摄中的舞蹈动作做准备



N:协调集体拍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您遇到过任何挑战或困难吗?怎么解决的?


E:我喜欢集体拍摄。我认为集体拍摄常常会导致自然魔法的发生。人们相互联系并自发地创造,如果一切都完全按照脚本进行,这是不可能的。集体照通常也有更多的电影和叙事的感觉,我总是希望我的照片感觉像电影的剧照。以就我个人而言,我从团体能量中得到了很大的启发,并且不觉得它具有挑战性。


N:那么和青少年们一起拍摄的过程中,您的感受如何?你和他们聊了什么?他们有没有说过或做过什么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事?为什么?


E:他们非常棒,令人兴奋,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和他们一起散步、聊天,我们的对话很简短,没有什么企图和目的——干净、无杂质,甚至无法总结,但很让人愉悦。我总是好奇他们的喜悦和兴奋。


作为一名职业摄影师,我大部分工作都是对接专业人士,他们知道镜头要做什么,自己该做什么。预先的准备和计划带来了一种规整后的美,以及我们和其他人强烈的表达。但拍摄的行进乐队表演的少年们,一来他们是不习惯在镜头前的人,二来,他们又是那么年轻,于是在专业外和成人外的双重自然加持下,对我而言,从我的工作角度来说,拍摄他们绝对是一种很少经历的体验,他们时不时会让我想起自己第一次拿起相机的回忆。



*“The Drummer”MV中集体拍摄的排练花絮



N:那是一种怎样的回忆?


E:我很小的时候就得到了一台相机作为圣诞礼物。我可以算是读图时代的第一批青少年吧,我从小就拥有廉价的数码单反相机。那些年,几乎身边每个人都沉迷于 tumblr 和拍摄社交媒体个人资料照片。老实说,这就是我开始成为一名摄影师的最初,我总是痴迷于和我的朋友一起拍照。我会为他们设计造型、化妆、再按下快门。这一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觉得很有趣。


在我还没有意识到按快门是我的一门工作时,我只是抱着纯粹的激情在做他。我想这些行进乐队表演的少年们,在我拍摄的当下或多或少也是这样的心情。他们未必每个人都会终生与行进乐队或者舞蹈为伍,但在那一刻,是完全把自己投入进去的。他们喜欢彼此,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想法,时间还有很多,美好的未来在等待着他们。我希望我的照片捕捉到了这种东西,一种我们每个人都曾有过的好运。



*Emmie America快门下的女孩



N:那么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你的少年时期吗?你似乎出生在俄罗斯,然后在巴黎度过了青春期。那段时间有哪些事情让你难忘?


E:这并不完全正确。我出生在俄罗斯,从 10 岁起在英国的一所寄宿学校上学,从 15 岁起在美国的一所寄宿学校上学。在不同文化之间成长是很艰难的。我总是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永远想家。当我第一次搬到英国时,我甚至不会说英语,而且一直在哭。不过我很快就适应了,很多人会批评社交网络一代的年轻人轻浮,却忽略了我们其实同时也远比他们坚强,因为我们从小就学会了从多个角度看待世界。



*多元的生活背景影响着Emmie Amercia的摄影创作



N:您之前拍摄的哪个年轻人题材的作品给您印象最深?您能详细介绍一下其背后的故事吗?


E:我大部分拍摄的对象都是模特,所以我经常和非常年轻的人一起工作。和年轻人工作的一个有趣的地方是,我会在镜头里看见每个人的成长,这很有趣,因为镜头里的成长其实并不是全部,但又揭示了一些什么。Simona Kust 从 14 岁起就和我一起参与拍摄!现在她 22 岁了。我几乎拍完了她的整个青春期的许多重要时刻,这很疯狂。


N:当您选择拍摄青少年时,您通常会想象或思考什么?青春有时充满辛酸、痛苦、眼泪。除了展现青春活力、阳光的一面,你的镜头还有更深刻的意义吗?


E:尽管拍摄青少年,我也不会真的说我的照片是天真的……例如,我经常以欲望和性为主题。但确实,我对成长故事很着迷,在一个人生命中的那个时刻,一切都在变化,一切都有可能。当你试图找到自己,会感觉非常戏剧化,都像世界上最痛苦的痛苦一样。但我认为青少年的痛苦是美丽的,因为其中有成长。我喜欢青少年的极简主义,就像行进乐队表演的少年们一样,我希望呈现那种简单,也希望自己永远借由拍摄这种简单,更加自洽地摆脱成人世界的许多束缚。



*Emmie America:“但我仍然希望Z世代能够拯救世界”



N:你认为当今时代的青少年与你成长的时代有什么不同?在拍摄行进乐队表演的少年们的过程中,你觉得他们和你小时候有何不同?


E:尽管我对我们生活的世界感到恐惧,尽管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但在拍摄行进乐队表演的少年,甚至其他这个时代的少年时,我依然有种感觉,这是一个比我长大的世界更好的世界。即使对于我这一代的摄影师们,如今努力创造更健康的美丽标准确实很难,tiktok让全世界的年轻人都变得更加情绪化,但我仍然希望Z世代能够拯救世界。





摄影:Emmie America

撰文:小秦 

编辑:yy

特别鸣谢:郭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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