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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034号】【七子栏目】宇轩诗歌

风儿推荐 世界3诗人俱乐部 2022-07-17

宇轩,男,七零后,乡村医生,安徽肥东人。鲁迅文学院安徽中青年作家班学员;中国文联第六届中青年文艺评论家高研班学员。获首届屈原诗歌奖。著有诗集《与药书》《不恨集》。



推语

 

2017年4月在桃花潭初次遇到宇轩。他安静地坐在那儿,静默如桃花潭里的水。那潭水在初春的太阳下,清澈、明亮,泛着耀眼的光芒。不知为什么,第一眼见到宇轩,我会想到:脱俗,清雅、从容、君子等词汇,而耀眼的湖水也变成一把把长剑,直破长天。读宇轩的诗,眼前浮现的是我特别喜欢的诗人杨健的一首《冬日》。看到宇轩的组诗《乡居散记》,有时,我会反复吟颂。它简洁、清澈、干净的诗句,隐匿人性无限荒凉,流露出生命的气息,渗透到骨缝里对生命疾苦的悲悯。

桃花潭诗会分别之日,我搭乘南陵诗人濮溯的车回芜,匆忙中濮溯的车钥匙被锁进车内。那边回合肥的车子已经发动,而宇轩全然不顾,奔忙寻找开车锁的师傅直至问题解决。5月中国芜湖浮山诗会,宇轩作为被邀请嘉宾诗人,因家中有事,他在诗会前一天从合肥来到芜湖,看现场有无帮忙事项,忙完之后当晚没有告别又悄然离去。

就这样,被宇轩的人、宇轩的诗莫名的打动。他孤独地置身于尘世万物之中,他眼中的山水就是山水,是神性的。他眼中的亲人就是亲人,是单纯的。他眼中的朋友就是朋友,是干净的。宇轩自称是送药的人,我想,他一定是把诗歌和山水当作济世的一味良药,对他自己以及和他类似的人的一种最有效的慰藉吧

 

——风儿

 


宇轩诗歌16首〔含组诗〕


十月三十一日,填写一堆健康扶贫资料偶得

 

一团泥巴被更大的泥巴吞噬。

像时代。

慢性病和我们。

像我们死死捍卫的土地和房屋

在不断改变使用属性。

 

秋天不能再深了。我在夏天也曾这样说过。

田野并不理会我们内心的负担。

而道路,正在呼唤雪。

 

求变,抛却,多病。总之这一日色彩斑斓。

也必将收纳于无数个黄昏之中。

富有和贫穷都在属于它们的语种里栽培命运。我看的

我都告诉你。我看到的

我就指给你看贫困户签约手册里大雪披飞。

 

雪团啊,要有怎样的恒心才能塑造火的形象

才能突出我们生活中的变数,荒唐和美。




停驻

 

在雨中,邻居门前火红的彼岸花独自撑船。

在雨中,迟来的人那样干燥

仿佛我们赖着不走的世界还有一点盼头。


而村镇已经被我们活旧了。足够支撑雨伞里面体会嘲笑一词

它已经具有陀螺的外形。

 

我还坚信它会继续成为我们籍贯里抹不开的注脚。

坚信它会脱胎换骨

长成一只肥虫躲在词语暗暗的果壳里。

像一个功成名就的人,终于获得他的棺椁。

朋友啊,昨天我从市井带回一只苹果它躺在桌子上

并递给嗅觉一个泛着香气的侧面。

 

如果你来敲门,你会看出我全部的惊讶和懒散

你会读懂一只困守的虫子如何安身立命。

 

 

云朵赋

 

第一朵像表叔脸色,带着暗暗的灰蒙。

 

第二朵是风景,约等于隐喻范畴

它的里面是苦楚和陷阱。

 

第三朵状如虚无,也像我们村里

来来往往穿着旧衣服的土著和穷亲戚。

 

大雨就要来了。当你抬头,天空其实是最大的癌变。

谁仰望,谁就是它落在地上的愁绪和麻烦。

 

 

乡居图

 

果子在其内部寻找向上攀爬的旋梯

蚂蚁们长征之路似乎才刚刚开始。八月之夜,我在故乡

明月知道谁在仰望,谁的心中就有一棵无花果树

 

是的,从我们记事之初,

田野从来匍匐脚下闭口不谈道德论与哲学

那么我要问,

它是如何沦为我们抒情的把柄

 

它要如何顶住众人毒箭一样的舌根而生长粮食

生产荒芜

且敢于全球气候变暖时果敢地落下一场漂亮的大雪

 

河流呢,从来扮演过客角色。尽管它拥有长老的衣钵

它从不阔谈诗意地栖息,也不承载爱恨和别愁

 

 

出梅记

 

没有风,只有红尘滚滚和奶油味冰棍。

那是工业时代与计划生育碾轧我们心灵残存的旧都。

 

也不妨碍香气生梅雨——

那香气,有别于屋子里黄蒿掩盖下的蚕豆发酵。

 

值得一提的是,赶集人散淡的脚步和旧雨伞

好像可以成为小说开场白。

 

故事还是刻苦为佳,像历史那样,像你客观的履历那样。

忧郁不是忧郁造成的。

 

当我们翻开病历,以此获取中药味的窗口,风景和早餐。

正如饥饿不是饥饿造成的。

 

哦,阴云。唢呐。供销社大铁门。

 

 


乡居散记《组诗》



幽居者


无路可走之时

天就下雪

打雷

 

像一个人

对着河流

一声长啸之后

就哑默




梅雨

 

偏薄。是说雨水落在沿江一代

对着苍天说绝句。对着苍天说永不过期的大白话

就说天要灭人

天意从来不看人群脸色

 


暮晚

 

“船至桥头自然直”

船说我听从河流与木浆的安排

 

木浆说我听从造访者的心思

河流说我翻译风的语言

 

无言以对之时

就想去划桨,坐在郊外银质的汤勺里

 

看着余晖舀动万物的心声

看着余晖如何把它们放置在一个喜悦的氛围



词语症

 

森林里面有一只狐狸

狐狸旁边是苹果树

 

我的庙宇在星子煮沸的河面上

一动不动

 

那么我要问

森林,狐狸,还有苹果树

 

你们齐刷刷来这里

想要带走和索要什么

 

 

踏青

 

去田野踏青,识别一种古老的植物

并记得它的形状,性味和药效

 

试图了解,试图接近真相,但不能说

试着生病,试着过日子,试着去死

 

多重命名是一件极其普通又被广泛认可的事情

像学名,乳名和昵称

 

而混乱有时如同避雷针

是递给我们顿悟的最后一位学者



玉兰,玉兰

 

紫玉兰的家里住着王后和巫师

白玉兰的家里住着书生与小庙

 

然后是穿街而过士兵扛着矛盾

然后是奔丧的游子万水千山



桃花潭去查济路上偶得

 

像弃婴,废掉生父。你废掉一首尚未成形的绝句

 

把空出来的时间和语言

交给青山环抱的寂寞,交给水

 

然后哭一哭受累的鞋子

哭一哭老不死的茶树,白云

 

 

五月第一天我如此度过

 

青杏在枝头贡献酸涩

也可能同时享有泥土长久地漠视而养尊处优

 

所以我说果子

无关十二生肖中的任何一个

 

我的困难适得其,像午后挥之不去的倦意

也就不必晴空霹雳

 

而夏天是解放——

从客观的衣服,到裸露的神坛

 

旷野是礼物

一片稻田,足够栽培两只白鹭在思想的横切面

 


每一个村子

 

每一个村子里面都有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疯子。

与其一墙之隔,

或许还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女拖拉机手。

每一个村子里面都有一棵孤苦伶仃的大树。

它在成为象征之后不忘结果,但果子不可食用,

因为有毒,致幻。

每一个村子里面都有一口当家塘。

它承载过几盏萤火,几篇鬼故事,几人寻短见。


每一个村子里面都有一个孤儿,流着鼻涕,

在村口喊妈妈,妈妈。在其旁边,

或许还有一条倔强的耕牛

 

被农夫手中扬起的鞭子抽打。仿佛那鞭子

是灯芯绒做的,当嫩绿的青草被咀嚼。

 


废墟

 

鱼骨被蚂蚁搬走之后,门庭就只剩下寂寞的观望。

房梁被工人拆掉之后,对面供销社大院还有一堆寂寞的废墟。

 

但应该铭记桑树和水杉,它们在语言世界

如何竖立高过屋顶的范本而非趴在历史床底的嫖客。

 

悲恸,最终还是触响头顶光芒的按钮,那不是花环。是燕子,

倾斜它的剪刀,裁剪天空一块白布。

 

弹丸之地原来可以射出去,在国土档案里。

人们称之为杨店集。

所谓在这里故乡,在这里世界,是用来哄自己。

 

哄一哄,心就平静了。哄一哄,

承载意向的小池塘,就会淡薄如一碗冷粥。

 


落日

 

青灰是稻草的报应。以致有人看见

谷仓正在支撑一个倾斜不堪的黄昏

 

这欲坠、甜涩而流毒的黄昏——

属于盛夏的果实,属于果核内部

 

伤疤一样可供众人摘取的意象

 


午后,天气突变

 

双手发麻与栀子花香属于两种线索

在某个节点的交织。但尚未触及苦闷和疾病的谷底

 

翻斗车在午后穿过街角

它把行道树翻译成风的语言

只差一点就是忧伤的复调

 

与此同时几只多嘴的山雀仿佛在说

天气糟糕不是天空造成的

天气糟糕

不是天空造成的

 

那么求索呢?是否意味着运用伞形大树

以其骆驼的品格

呈现一个饥渴又立体的岛屿

 


在马鞍山白母园

 

重读,意味着自找麻烦。也像放牧者擦亮火柴

照见自己。

 

马鞍山有钢铁的意志。但从不缺少诗的情怀和柔肠

在白母园千年银杏树下仰望青天,

我相信大地的疼痛,正是树枝和白云的语言。

 

我也愿意相信山民菜园里马铃薯的花瓣

是地母在发声。她或许是要告诉我们——

 

阅不完的江水,就如重生和自由,痛苦与绝唱。

 

而穿行田野的白鹭有其自身的方言。

它代表另一种可能。



启发于一坛新腌制的蒜头

 

求变,就是如何腌制一坛蒜头

尽心讨好自己味蕾和杯盏。

 

无数次。这样说可能有点夸张,那就许多次

江水,棉花和白云,它们成为窗口景色

以致家主耳清目明,但也沉溺和昏醉。

 

矛盾啊,如同核桃那般大。像心疼那样丰富的营养。

 

我是穷人。

活下去,就意味着还要继续创造绝望。

 

我的油灯在大风横扫之夜逃过一劫

屋子里飘动一阵蒜香。

 

我误以为是神在吟唱他的赞美诗。

我说神是有气味的。



与我家一墙之隔是三层高的粮站即将封顶

 

一棵发疯的梧桐树上没有凤凰

只有太阳的雀斑。

 

道路从三个方向汇集而来

怂恿我们是否可以借用心思还它离别的驿站。

 

村镇。火车。河流。绝口不提炊烟。

它们竖立各自态度之后,

不忘造出一个世人皆识的屠户。

 

至于晚会,明星还有啤酒的泡沫

在你写给我的信中真像小说的框架。

 

你知道的,离我家百米开外塔吊在新生的朝霞中

再次刷新真实的高度。

 

而我无可奈何。但决不赞美和妥协。



傍晚散步,发现一簇野生薄荷

 

暮色像锅盖。我在等待一个答案。

野生薄荷一定不会料到,我喝醉了,

恰好天空突来一阵小雨。

 

屋顶上猫的爪痕没有了,乌黑的瓦片在乌黑的暮色中

几乎不可能独善其身。

就像乌黑的田野不可能从我们黏稠的情绪里,

清新如野生薄荷的香味。

 

唯有灯火,阑珊我们聪明过往的银幕。

唯有扇过耳光的风,还不曾嫌弃发散于彼此身心的气味。

 

所以我体谅,五斗橱里蜜制的药丸

为什么使劲晃动它的棺椁。

所以我体谅,癌症患者为什么抱着他年轻的构树,

在旷野使用无用的抒情。

 







我们不定义先锋诗歌

我们只展示先锋诗歌文本


主编:北魏

常务副主编:袁魁

副主编:丑石、赵东、沙马、阿尔、梁震

编辑部主任:风儿

设计总监:上谷阿凡

 

定期推出日:每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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