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下方小卡片关注老路
“战争,摧毁了一座城市,也成就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2000年6月22日,赵一荻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病榻前,张学良紧紧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在医生注射的镇静剂中沉沉睡去。
这个陪伴了他七十二年风风雨雨的爱人,至此完美谢幕。赵一荻,原名赵绮霞,“一荻”本是她的英文名“Edith”的谐音,不料竟越传越响亮,知道她本名的人,反倒变成了少数。因在家中排行老四,父母索性唤她赵四,外人则尊称她一声“赵四小姐”。1912年初夏,赵四出生于香港,父亲赵庆华是北洋政府要员,后因官至内阁,举家迁至北平,张勋复辟时期,又全家避居于天津。北方的一切都与香港迥异,迁居不久,赵四就爱上了这里的干爽利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赵四没有想到,在更加遥远的东北,有一个男人将是她此生的挚爱。而此时的张学良,已是个新婚不久的小军官,正在父亲张作霖麾下做着将军梦。1927年,25岁的少帅在津门驻防,应邀参加怡和洋行蔡老板的家庭舞会时,与赵一荻首次见面。
当年只有14岁的赵一荻,从不知爱情为何物,当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时,仿佛瞬间被爱神之箭击中。然而,彼时的张学良,已经与于凤至缔结婚约,婚讯举世皆知。赵一荻出身名门,自知分寸,舞会结束后,便再无交集。巧的是,次年盛夏,两人又在北戴河重逢,曾经的悸动重新萌发。这个假期,他们一起听戏、远足、游泳,很快坠入爱河,回到天津后便开始以男女朋友相处。赵一荻从不提张学良家室半句,也从不谈嫁娶之事,兀自对他一往情深。他在东北,她在津门。
种种的不合时宜,都让人不看好这段恋爱,就连张学良自己也不那么确定。1928年6月,张作霖在皇姑屯火车站被炸身亡,张学良急忙赶回东北处理,一切安排妥当已是半年后。料理好一切事宜,他邀请赵一荻北上,到沈阳来就读东北大学。赵一荻欣喜若狂,决心赴约,没想到这次任性,竟断了归路。张学良的花心,早已名声在外,自从知道女儿恋上张学良,赵庆华一直极力反对,却丝毫不见成效。为了让张学良能像个男人一样,一生对女儿负责,赵庆华采取了以退为进的“倒逼”策略。当赵一荻踏上北上的列车时,赵庆华便在报纸上发表了一则“赵四为爱私奔”的声明,并彻底跟赵一荻断了联系。到达沈阳时,赵一荻方才得知,她再也没有娘家可回了。直到父母离世,一家人也再没有见过面,而这起“私奔”事件,也促成了赵一荻对张学良的一生相随。此后,赵一荻住进了北陵别墅,对外的身份是张学良的秘书,对内则是侍从小姐。直到她生下儿子,原配于凤至才将其母子接回大帅府,并为其修建了一栋小楼“赵四小姐楼”。这栋楼很豪华,房间也多,但赵四偏偏选择了东北角最冷的一间做卧室。于凤至去看望她时才发现,原来从这里正好能看到张学良办公室的灯光。这样痴情的爱,让于凤至放下了防备,从此两人以姐妹相称,和谐相处。赵四虽然年少,但是她有勇气、有魄力,纵使声名狼藉,也依然选择大胆去爱,爱得纯粹,爱得目空一切。1936年,为挽救民族危亡,张学良打算对蒋介石“兵谏”,但犹豫不决。赵一荻虽不知具体细节,但她深知,这个行动对于国家和民族意义重大,对张学良表示支持。张学良没想到,这个一向柔弱的女人竟会有如此勇敢、识大局的一面,这让他对赵四更加敬畏。12月12日,张杨二人把来陕西督战的蒋介石扣留在临潼华清池,发动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西安事变”成功后,蒋介石对张学良怀恨在心,将其带回南京。从南京到台湾,期间历经十几处幽禁地,常常是刚适应了那里的环境,便又被发配到另一个地方。得知张学良的消息,赵一荻忍痛将儿子送给美国友人抚养,匆匆赶往贵州,不顾夜色漫漫,道路崎岖。这些幽居之处风景优美,山清水秀,但是生活条件异常艰苦,没有社交,出行受限。头几年,张学良还能安然欣赏美景,但是没有尽头的幽居生活,渐渐消磨了他的心志。不管境地如何,赵一荻都不卑不亢,为彼此的生命注入温暖的底色。她拉着张学良去看草长莺飞,陪他研究明学和佛学、听广播、唱评戏、种菜、锻炼身体。在张学良发脾气时,没有抱怨和争吵,只有心疼和安慰。她始终保持着对美的追求,做旗袍,做布鞋,布置房间,不但把自己打扮得一丝不乱,还把张学良收拾得干净利索。虽然没有办法控制他日渐老去,却可以让他体面地活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也摧残了赵一荻的身体,使她患上了肺癌,咳嗽不止。强烈的求生欲,促使她忽略了治疗的痛苦,奇迹般地好了起来,重新回到张学良身边。陪你做笼中鸟,我心甘情愿,蓝衣布鞋洗尽铅华,为君洗手做羹汤,成了苦中作乐的浪漫。人生不过一场绚烂花事,但当真正付出一生去丈量时,每一步都不简单。自十六岁那年起,赵一荻就不顾一切跟随张学良,若是辜负她,天理不容。
然而新社会的一夫一妻制,注定了张学良不能再度娶妻,给赵一荻一个名分。
就在二人为难之际,远在美国的于凤至寄来一封亲笔信,感念赵一荻对张学良的忠贞相伴,并主动提出离婚。当年,正是赴美治病的于凤至,亲手把丈夫交到了赵一荻手中照料。而现在,于凤至则是把名分交到她手上,给了她应得的一切。1964年7月4日,张学良与赵四在台北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婚礼上,新郎着黑色西服领带,风度翩翩,新娘红色旗袍,白色珍珠项链,娇羞美丽。从那一刻起,她终于不再是张学良的秘书和侍女,而是她名副其实的太太了。当时的《联合报》还在头条位置刊登了这则报道,他们的旷世爱情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八卦,让人感动不已。
直到1990年,张学良五十余年的监禁生涯才基本结束,重获行动自由。1994年,他们终于离开了幽居四十多年的台湾,住到美国夏威夷,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生活。或许他们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盼来火奴鲁鲁明媚的阳光和自由的空气。回忆起陈年往事,幽禁的几十年就像是一场漫长的噩梦,却也是生命中最坚韧的部分。赵一荻用柔弱的身躯,为张学良撑起了一片天,享得了福,吃得了苦,受得了罪,忍得了委屈。2000年5月28日,赵一荻身着一袭紫红色长裙,戴着黄色花环,插着氧气管,参加了张学良的百岁生日庆典,并留下了他们一生中最后一张合影。“我太太非常好,最关心我的就是她!这是我的姑娘!”
携手走过七十二个春秋,换来这样一句称赞,赵一荻心满意足。一年后,张学良在美国檀香山去世,与赵一荻合葬于夏威夷神殿之谷,结束了长达101年的传奇人生。“赵一荻女士当年情愿放弃人间的一切,跟随张将军软禁,有如《圣经》里童女怀孕一样,是个不可能的使命。
赵一荻不仅做了,而且做得那么真诚,那么至善至美,那么让世人皆惊,那么流传青史。从青春到老年,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只有那片四方形的天,和身旁那个人。不知你从这段故事中看到的,是美好和温情,还是可惜与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