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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王者之黄光裕

来源:《1号时务局》、财经无忌、百度百科,九间打虎录整理;文章13507字,阅读需要17分钟。

导  读

有人说他这是霸气,有人说他是唯我独尊,有人说他这是故作神秘。也许他就像奥雷利亚诺上校一样,有着与生俱来的孤独,沉默寡言,察觉而不动声色。“他渴望孤独,对整个世界的怨恨咬噬着他的心。”


▲黄光裕 资料图

多年以后,面对全副武装的经侦大队,黄光裕都会想起那个遥远的下午,他的大哥被内蒙古警察带走……(致敬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那是1985年,当时还叫“曾俊烈”的黄光裕跟着哥哥把电器从潮阳老家倒到呼和浩特去卖,非常受市场欢迎,他们很快赚到第一笔钱。但不久哥哥黄俊钦就被警察抓走,货品没收,因为在当时这是“投机倒把”罪,黄俊钦被关了81天才放出来。父亲黄昌义在老家疏通关系,结果反让自己也被关了进去。


▲左:黄光裕 右:黄俊钦


1985年10月23日,邓公会见美国企业家代表团时说:“只搞计划经济会束缚生产力的发展”,“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之间不存在根本矛盾”。而且他还肯定了个体经济。黄氏兄弟当时也许不明了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讲话,但是他们已经敏锐地感觉到,开放的大潮不可阻挡。兄弟俩“买下一张永久车票,登上一列永无终点的火车” (注:本文加引号的黑体字均引用自《百年孤独》,下文不再注释说明)。


哪里有潮水,哪里就有潮商。潮汕人有经商的天分和传统,历史上虽禁而不断,潮汕人不断下南洋,海外潮汕人早已超过潮汕本地人数。70年代末春潮涌动时,潮汕人早就行动起来了,虽然那时大多活动在“灰色地带”,成为他们日后的“原罪”,但是他们不甘被命运摆布,相信靠拼才会赢,成就了一大批海内外潮商。


这其中,被称为“商业教父”的黄光裕,以冷峻的头脑和孤傲的气质,作为潮商后浪异军突起,达到财富的巅峰时,却摆脱不了家族的孤独宿命。

 


1
父亲的孤独,两代人的痛

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百年孤独》

黄昌义在老家也被关了81天。对于黄昌义来说,这只是人生的一小劫。他本是汕头市潮阳县西胪镇波美村人,但波美村却成了他的伤心地。波美村是一个具有800多年历史的古村寨,由到潮阳为官的莆田黄詹所建,不断发展并开枝散叶,成为广东黄姓发源地。黄姓自是当地望族,黄光裕祖辈也颇擅经营,是当地大地主。在20世纪50年代初土改时,黄家土地财产都被没收了,12岁的黄昌义生计无着落,而且备受歧视与欺负,于是躲到了附近凤壶村(曾厝),被一户曾姓人家收留。成年后,他被曾家“入赘”,与曾家女儿曾婵贞结婚并在曾厝定居。

在曾厝,黄昌义是入赘的,分不到田地,全家所分耕地不足两亩,是当地最贫困的一户人家。父亲收入微薄,家里连吃饭都成问题。一家六口人挤在不足14平方米的小房间里,而房间的隔壁就是猪圈。黄昌义在村里卖点豆浆来补贴家里,但因当时政策限制,只能偷偷摸摸。由于是外姓,黄氏兄妹也经常受欺负。

▲曾婵贞

直到大哥黄俊钦长大,能自学成才组装电器,家里情况才好一点。当时有一些外国淘汰的电器废品流入汕头,而黄俊钦能把他们组装起来,正常使用。他甚至连无线电技术和计算机编程都学到很深的程度。于是黄光裕走街串巷收购各家各户从海外流入来的废旧电器,由哥哥组装好之后,再卖出去。兄弟俩的生意才能在少年时代就已显露出来。

由于父亲的遭遇及孩童时代的苦难,黄氏兄妹对祖居地波美村没有感觉。对于曾经的故乡,黄家人不仅没有回去认过祖,也几乎不谈波美村。黄光裕成为首富后,波美村曾派人去北京找黄光裕,希望黄家兄弟能帮村里修水库和祠堂,但是却吃了闭门羹,让波美村人大为恼火。曾婵贞曾陪黄昌义回过波美村,据说一度想修复黄家破败的祖居,但后来不了了之。

对于传统中国人来说,认祖归宗、名列族谱不仅是宗法礼教的需要,也是一个人安身立命之所在。一个人或家庭只有依靠家族的认同才有归属感,也只有依靠家族的力量在农业社会中获得安全感和群体合作的力量。从精神层面来说,家族信仰部分地解决了中国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心灵归属问题,因而带有准宗教性质。这种家族信仰现象在中国南方至今尤为强烈,尤其在潮汕地区更是以家族为建制进行各种活动。

▲潮汕祠堂

因此,黄昌义被迫从波美村出走,不仅物质生活被剥夺,还在精神上被极大贬抑。波美村一直是黄昌义心头挥之不去的伤痕。也许他后来随妻子皈依了天主教,但是精神上未必找到归属。另外,作为一个上门女婿,无论是在黄氏宗族,还是在曾氏宗族,他都被视为一个“他者”,没有过去的“他者”——“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

黄光裕发迹后,按照当地的习惯重修曾厝的老宅,还是当地“四点金”结构,只不过外墙上的砖雕与众不同,当地人家砖雕上都是戏曲人物,但是黄家老宅的砖雕是瓶花的图案,那是天主教家庭特有的装饰图案。这倒没什么,更让曾厝一些族人不满的是黄家大门两侧的石刻对联:“圣德古今第一圣,家道长流化万家”。上下联之首字,取意“圣家”。能够自称“圣家”,气魄格局的确够大,但这种 “孤家寡人”式的孤傲,却与中国传统格格不入。黄家试图在自己的理想中创出一番天地,但现实中却是一直陷入中国传统的轮回中。

黄昌义的孤独,黄家人的孤傲,就像乌尔苏拉的大家族一样,写在吉普赛人的羊皮卷上。
 

2
母亲的盔甲,家族的庇护

她身上披着蔑视一切的厚厚的盔甲,这是世间的任何诱惑都无法刺破的。——《百年孤独》

像小说电影里那些大家族一样,一个坚韧而强干的女性大家长总会在关键时刻撑起家族的希望,比如《杨家将》中的佘太君,《大宅门》中的白文氏,《百年孤独》中的乌尔苏拉。

曾婵贞也同乌尔苏拉一样自强不息:“从来不是那种任由命运肆意摆布的女子,她生来不是适应命运的,而是来改变命运的”,也像乌尔苏拉一样坚忍不拔:“即使命运将众多变故一起砸下来,她也没被压弯了腰。”

在一切宗教信仰都是禁忌的时代,曾婵贞仍旧坚守着家族几代的天主教信仰,而且四个孩子生下来,都偷偷地给他们受洗。虽然家族已经没落,家庭非常贫困,在她勤劳持家下,日子也能挺过来。

相比于父亲的低调隐忍,母亲及其家族对黄氏兄妹的影响要大得多。她给孩子们讲述曾家祖辈出海经商的经历,祖上曾经是泰国有名的侨商,生意做得很大,开了很多店铺,贩卖布料、糖、鱼、豆等,在泰国显赫一时。曾婵贞告诉黄光裕兄妹,泰国华人商铺只要打上他们曾家的名号,生意马上就会红火。

尽管家里贫寒,但曾婵贞会要孩子们保持自尊和自信。黄光裕的妹妹黄秀虹回忆小时候,常记得母亲不愿意对外示弱的态度,无论家里多么困难,都不许她对外说。有一次,黄秀虹因为学费没有凑齐,说给了外人,被曾婵贞一顿训斥,并告诉黄秀虹,她会想办法弄到钱。

▲黄秀虹

“只要上帝让我还活着,这个尽出疯子的家里就缺不了钱。” 她就像乌尔苏拉一样,是家里的主心骨。当黄俊钦、黄光裕兄弟要去内蒙做生意时,她千方百计筹措到了4000元资本金。

曾婵贞也给孩子们讲《圣经》里的故事。对黄氏兄弟来说,影响最深的是《圣经·马太福音》里关于“马太效应”的经典故事:

一位主人要远行,给三个仆人每人分了一些钱。等他回来后,其中两个仆人用分到的钱做生意赚了钱,第三位仆人把钱埋起来,没有增值。主人就把第三个仆人大骂一通,然后把原来分给他的钱收回来,一并给了赚钱最多的那个仆人。

钱能生钱,这个道理自幼就打进了黄光裕的脑海里,在他日后的摸爬滚打中,他还把这个简单的道理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进一步玩出更多新花样,年纪轻轻就成了中国首富。

所以,黄光裕对母亲非常尊重,对外捐款总是用母亲的名字,回家乡修水池修教堂,都是以母亲的名义。而曾婵贞最能展现大家长权威的时候,还是在黄光裕东窗事发之后。

黄光裕一审被判有期徒刑14年、罚没8亿元之后,妻子杜鹃由之前的取保候审改为当庭收押。黄光裕不服判决提起上诉。为了让杜鹃尽快出来,曾婵贞逼着女婿张志铭夫妇拿出了5000万罚金。二审时法院认为,黄光裕妻子杜鹃因在二审期间缴纳了2亿元人民币罚金,且确有悔罪表现,法院将其原来的3年6个月实刑改为有期徒刑3年,缓刑3年。被宣告缓刑的杜鹃当庭获得释放。

不久,接任国美董事长的陈晓联合外资贝恩资本,准备稀释黄光裕股份,把黄家赶出董事会。这时老太太合纵连横,首先联合两个女儿守住黄家股份,同时也与贝恩股份私下沟通,最终让陈晓未能得逞。


不仅如此,老太太还真如佘太君一样披挂上阵,直接介入国美经营管理当中。2014年国美经营困难,需要与几大供应商重修和睦。尤其是格力,当年黄光裕发动价格战时与格力闹翻。为缓和国美与格力的关系,七十多岁的曾婵贞带着国美众多高管及大区总监,集体到访格力总部,为当年黄光裕与董明珠的掐架擦屁股。

为了支持儿子,曾婵贞像乌尔苏拉一样“挖出剩余的遗产,连同她可观的积蓄”。老太太的活力、勤劳和不服输的精神,成为家族的守护者和精神指引。

但曾婵贞也和乌尔苏拉一样,是孤独的守望者,看着子女们在欲海里拼杀,只能孤独地守护者自己的天主教信仰。
 

3
孤独的种子

孤独犹如影子存在生命的一隅。——《百年孤独》

虽然是受洗的天主教徒,但在黄光裕身上看不到多少天主教徒的气质,虽然是潮商的典型代表,但黄光裕没有潮汕生意人的圆融和气。不过,他把潮汕商人的勤奋、精明发挥得淋漓尽致。

“17岁跟着大哥到北京做生意,一手创建国美,中间经历了多少白眼和辛酸,只有他自己清楚。后来虽然成了中国的首富,但是内心的自卑和不安全感并没有消失,剃了一个大光头,一上台就双手抱拳:‘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大哥’。回答媒体提问的时候,也还是有些害羞,说话非常谨慎。那时得知,黄光裕的办公室有400平方米那么大,平时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很少和下属沟通,非常孤独,也非常用功,因为事必躬亲,曾经累得眼睛出血。现如今人在狱中,下属还是原来那些下属,国美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国美……”

这是一个熟悉国美的网友在2010年发的网帖,一时让人唏嘘不已。

在鹏润大厦28楼那个诺大的办公室里,往往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身影。不苟言笑,很少与下属沟通,他喜欢自己的这种孤独,也把孤独写在自己的脸上。

国美的危机,在他的孤独中就已埋下了种子。黄光裕从小不爱说话,性格偏内向,但在生意上杀伐决断,极有主见,而且不达目的不罢休,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去实现既定目标。这是他成功的主要因素,也容易让他走向另一个极端,那就是太过自信,专横独断,不给他人包括合作者以机会。这种性格在创业初期可以让企业很快脱颖而出,但不是一个企业长久的生存之道。

“每天他藏在他那深如宫殿的办公室里,除了全国几大区的营销总监能和他直接讲话,下面的人很少能见到他。”国美的中层干部如是说。在国美,中层经理一般很少能有见到“黄总”的机会,但是黄光裕不仅亲自考核每一次高管人员的任免或升迁,就连分散在全国各地的二级、三级公司的经理,他也亲自过目。


所有人都必须跟着他的思想打转,以便让他的意志充分贯彻,来实现他的目标,不行就换人。频繁更换高管,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包括他的亲妹夫张志铭,在他的扶持下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也曾“五起五落”,成为国美内部最知名的员工。

曾经应聘过国美高管的一位职业经理人说,黄光裕是他见过的最不可捉摸的老板:“他一言不发,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看着你,你感觉自己仿佛是笼子中的一头猎物,你不可能和他有平等对话的机会。”

有人说他这是霸气,有人说他是唯我独尊,有人说他这是故作神秘。也许他就像奥雷利亚诺上校一样,有着与生俱来的孤独,沉默寡言,察觉而不动声色。“他渴望孤独,对整个世界的怨恨咬噬着他的心。”

但不可否认的是,九十年代他参加中国人民大学周末营销班学习时,还专门去人大图书馆研究心理学,然后利用自己的长处给同学补心理学。作为交换,接受他补习的同学要给他补《会计学》。

作为成功的企业家和领袖人物,不管他有没有接触过心理学,都能深刻洞悉人性的弱点并加以利用,从而影响他人的决策。在长期商业活动中,大部分潮商都擅长交际和公关,但学过心理学的黄光裕进一步把心理学理论用于店铺的营销策略上,比如他很早就利用人的从众心理,让员工在店铺门口扮演顾客排队购买。

虽然黄光裕已经认识到心理学在营销中的作用,但是却没有从更深层面来理解,没有共情和同理心,这是他性格中孤傲的一面所决定的。
 

4
“相融共生”的虚幻

往日的推心置腹已经一去不返,同谋和交流变成敌意与缄默。——《百年孤独》

在鹏润大厦黄光裕的大班台后面,挂着一幅“商者无域”的书法,据说是启功的字。“商者无域”是潮商巨头李嘉诚的商业哲学。作为李嘉诚的同乡与粉丝,黄光裕把“商者无域”直接作为自己的经商理念,而且还在后面加了四个字“相融共生”。

黄光裕称,所谓的“商者无域”,就是经商是没有边界的,如何能用自己的思维左右出击,找到谈判的点;所谓“相融共生”,就是要想取得生意上的持续成功,就必须与整个价值链的各方以及社会的关系保持一定的融洽。


然而在业内,没有几个人会认为那时的国美真的想“相融共生”。对于竞争者,业内形容国美为“屠刀”,是“价格屠夫”,这种价格战有利于消费者,但是过分为之则苦了供应商。供应商是国美的合作者,但恰恰在供应链上国美的霸王作风,让供应商叫苦不迭,但供应商也只能发发牢骚,奈何国美不得。国美的一些供货商认为:“一句话,国美完全是单边主义,供零之间合同的谈判完全是他们说了算。要么同意,签合同;要么撤展台,走人。”即便是格力这样的大品牌供应商,也不能与之对等谈判,最后只能闹掰。

国美电器向生产商收取各种费用,包括:进场费、管理费、上架费、空调安装管理费、展台费、代理费、广告费,等等。一个小家电企业在这方面的开支每年要高达上百万元。黄光裕曾表示,进场费“就像个人收入中除了基本工资以外的其他收入,比如奖金、补贴等,是渠道综合毛利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

有媒体曾报道,黄光裕被拘后,国美的部分供应商有些“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意思。还有些供货商虽然嘴上说支持国美,但实际上已经减少了向国美的供货量。

对于离开国美出去创业的竞争者,黄光裕更是手不留情。2004夏在国美人事地震中,跟随黄光裕十年的何炬离开国美,带着一干人在深圳成立易好家商业连锁有限公司。黄光裕为此大为光火,在易好家成立之初,黄光裕找到易好家母公司中国建材集团高层,直接把易好家收购,何炬等人被迫回到国美。

对供应链生态的压榨与苛刻,尽管让黄光裕获得竞争上的主动,但是却不能形成国美的核心竞争力,在电商风起云涌的时代,国美的成本优势荡然无存。

在黄光裕出事的这一年,段永平带着一个门徒参加了巴菲特的天价晚宴。这个门徒后来开创了拼多多,不但成为新一代电商领军人物,而且在今年4月战略投资了国美。

5
商者无域的边界

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百年孤独》

潮商被认为是中国的犹太人,早早就认识到金钱的本质,而且对金钱不问出处,这样保证了他们的思想是完全自由的,丝毫不受世俗观念的约束。哪怕是垃圾,只要里面有“金子”,也可以成为发财之道。这就是潮商心中的“商者无域”。

对于黄光裕来说,“商者无域”更可以运用至他雄心所至的一切。从内蒙倒卖,到北京珠市口租下门面做坐商,黄光裕不但抢占了时代的潮头,而且敢于火中取栗,这无疑是那一代生意人的原罪。

1988年“物价闯关”改革引发全国性的抢购风潮,黄氏兄弟在北京狠狠地发了一笔大财,但在天子脚下敢这么干,有点刀口舔血。因此在国家大力整顿偷税漏税、走私等形势下,兄弟俩几家门店被关、一批货物被没收,而且黄俊钦再次被抓,不过幸运的是黄光裕又一次侥幸逃脱,在外地躲了好久才敢回北京。但20年后就没那么好运了,2008年11月兄弟俩双双被抓。

国美在北京的发展,不但让他切实体会到了“钱可以生钱”的秘密,他还发现了一个更快生钱的奥秘——利用别人的钱赚钱。对于零售商来说,占用供货商的资金,几乎就是没有本钱的投资生意。国美门店多,销售好,成为供应商必须仰仗的渠道,因此利用渠道的霸权,国美可以把供应商的资金尽量压下,这些资金可以放在银行吃利息,也可以放贷,更可以拿来做别的投资,比如房地产。九十年代黄光裕兄弟便开始投资房地产,鹏润家园便是首个项目。从这里我们就不难理解,国美为何如此压制供货商。

但是最让黄光裕兴奋的是,在国美借壳上市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又一个更快“生钱”的方法——利用资本市场的杠杆“生钱”,而且资本市场玩的都是上亿的巨资。金融不是不可以玩,但是有着高风险的边界,但他恰恰玩走了火。

2004年国美成功借壳上市后,黄光裕身价大涨,一跃成为2004年中国首富。为了获得更大的杠杆效应,他加快了扩张步伐,开始狂热的收购,几乎要把国内电器卖场全部纳入囊中。

从 2005 年 4 月开始,国美电器先是以 1.2 亿元收购了哈尔滨黑天鹅,继而以 1.8 亿元购得中国建材旗下深圳易好家商业的全部股权,后来又并购了江苏金太阳的家电业务,投入远超1亿元。两起最大并购发生在2006年和2007年。2006 年 11月 1 日,国美电器以 52.68亿港元(换股+现金方式)收购永乐,2007年12月14日,国美电器又以不低于36.5亿元的高价从苏宁手中夺过了大中电器。


让黄光裕东窗事发的是中关村。2006年7月,黄光裕控制的鹏泰投资成为“中关村”的第一大股东后,逐步把“中关村”总计50多亿元的债务处理干净,这时黄光裕想把国美系的地产业务装入“中关村”,但这个方案因“宏观调控力度超出预期,紧缩货币政策对国内地产业务冲击巨大,拟注入中关村的房地产类资产盈利前景不明确”,宣告失败。地产业务重组的失败,以及国美需要大量的保证金来进行票据承兑,资金压力大增,这些都让黄光裕最后铤而走险,在中关村股票交易上做文章。

很多中国企业家创业时“踩红线”,冒险闯出一条路之后,运作越来越规范,但是黄光裕没有感觉,没有认识到商者也是有边界的,没有处理好官与商的关系。传统上潮商的产生与发展基本处于官府的压制之下,因此潮商群体坚持在商言商,与官方保持一定距离,但是黄光裕这一代的潮商不一样,尤其是地产商,与一些官员有密切的关系。黄光裕出事后,牵涉官员从副部级到正部级数量多达数十位,其他级别的官员就更多了。当时深圳一些潮商躲到了香港观望,就是因为当时有深圳官员牵涉其中,这个官员背后又有为数不少的地产商。

但是在中国,能把握好官商之间关系的企业家少之又少。对于草根出身,又没读什么书的黄光裕来说,更是如此。“只是觉得人的内心苦楚无法言说,人的很多举措无可奈何,百年一参透,百年一孤寂。”

《黄光裕真相》的作者李德林说:“现实社会中,官员,包括政府的权力都是受约束的,都是有限的,而商人信奉的则是‘商业无域’,商业的欲望是无限的,当这个欲望超越了所依赖的权力,距离商业失败也就不远了。黄光裕只不过是以更极端的方式把这种失败演绎出来了。”
 


6
神话能否延续?

这个家庭的历史是一架周而复始无法停息的机器,是一个转动着的轮子,这只齿轮,要不是轴会逐渐不可避免地磨损的话,会永远旋转下去。——《百年孤独》

2020年6月24日黄光裕被假释出狱,掀起舆论一阵狂欢。有媒体质问,“是谁在神话黄光裕?”实际上人们都知道黄光裕这些企业家的成长之路,神话他,只不过是借他人的美酒,浇自己心中的块垒。江湖太需要传奇。孤独的行者更令人好奇。


自由后的黄光裕会有什么作为,舆论猜测颇多。实际上,他再干出一番大事业不奇怪,他就此退隐做寓公也不奇怪。他的当务之急是要把目前的国美带出困境。我们关注他,是关注一个作为时代标志的企业家能否走出自己的困境,摆脱周而复始的宿命。

在他重回鹏润大厦办公室后,看到“商者无域”四个字,是否会想起刚在北京开店时在路上捡到的那本书。书中说:

这是一个读书人的路,也是他命中注定之路,期间有着无比的欢快,尽管这种结果是一种寂寞。

这本书的书名是《自我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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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黄光裕:错过的12年

2008-2020,黄光裕入狱的12年,一切已不相同,一切又如此雷同。

进去时世界经济危机,出来时世界还是经济危机;

进去时国家推广大基建,出来时国家推广新基建;

进去时油价5.5元左右,出来时油价也是5.5元左右;

进去时A股跌穿3000点,出来时A股摸升3000点;

进去时国美贵为家电零售之王,出来时国美系上市公司已是“出狱概念股”。

十二年前,世界刚刚迎来泡沫破灭后的苏醒,十二年后,世界还在泡沫的膨胀中沉湎。

■ 少年游

2008年8月6日,奥运火炬传递到了北京,担纲火炬手的,除了明星、社会各界知名人士,还有一个特殊的群体——

84号火炬手曾婵贞是85号火炬手黄光裕的母亲,86号火炬手黄秀虹则是黄光裕的妹妹,一家三口齐齐成为奥运火炬手,可能是一个中国家族最为荣耀的时刻。

中国首富,慈善家,汶川大地震的1亿元捐款,没能将黄光裕家族的荣耀留住。

2008年10月7日,胡润中国富豪榜在上海发布,黄光裕以430亿元的财富,第三次登顶中国首富,在此之前,他曾蝉联了2004-2005年首富。

令人唏嘘的是,同年11月18日,黄光裕在北京被警方带走,罪名是“操纵股价”。

黄光裕的资本腾挪,始于1997年,那一年10月17日,鹏润投资在北京成立,一年后,鹏润投资更名为鹏润集团。

鹏润集团成立后,最先瞄上了香港上市的京华自动化,这家以生产和销售电脑辅助设计系统(CAD)和机械为主的公司,是国内最早的一家CAD类上市公司,在2000年前后的中国,互联网为代表的IT企业,在互联网泡沫下,都一片惨淡。

京华自动化的第一次资本运作,始于2000年9月7日,以0.4港币/股增发3100万股,融资1190万港币,“壳王”詹培忠通过这次增发,成功控制了京华自动化。

12月6日,黄光裕通过关联公司China Sino以18500元/㎡的价格,向鹏润集团购得鹏润大厦1388平方米的房产;同日,京华自动化公告,将以现金及股份的方式,向第三方公司购买资产,以发展物业租赁业务。

京华自动化公告中的这个“第三方”,就是黄光裕的China Sino。

12月29日,京华自动化2568万港币收购China Sino的全部股份,其中1200万港币以现金支付,剩余部分以每股0.38元的价格,折合成京华自动化16.1%的股份。

2001年6月,京华自动化完成对鹏润大厦物业的购买。

通过融资及收购,鹏润大厦注入京华自动化中,黄光裕则通过出售关联公司,获得了京华自动化16.1%的股份,成为其第二大股东。

2002年8月15日,京华自动化与鹏润集团约定,鹏润集团同意在2003年3月31日之前将京华自动化为购买China Sino支付的2568万港币一次性返还给上市公司。

京华自动化购买鹏润大厦的2568万港币,转了一圈,从黄光裕的左口袋挪到了右口袋。

2001年9月,京华自动化启动第二轮运作。增发4430万股新股,以0.18港币/股的价格,募集资金797.4万港币,詹培忠继续增持,黄光裕持股降为13.42%。

2002年2月5日,京华自动化以0.1港币/股的价格,增发13.5亿股新股,全部由黄光裕独资的关联公司Shining Crown以现金认购,黄光裕持有京华自动化85.6%的股份,获得控制权。

这1.35亿元现金,在上市公司账上,只停留了不到一个月。

4月10日,京华自动化以1.95亿港币收购位于北京朝阳区西坝河北里7号院的土地,面积3.5万平方米,其中的1.2亿港币以现金支付,剩余7500万港币在4月22日和7月10日以发行票据支付。这块土地的持有方是Artway Development——一家由黄光裕独资控股的公司。

1.2亿港币颗粒归仓,西坝河地块经过评估,价格扶摇直上,变成了5亿港币。

为满足港交所公众持股比例不少于25%的要求,4月26日,黄光裕对外转让11.1%的股份,持股比例降至74.5%。

两个月前,京华自动化股价仅仅0.1港币,此时的股价已升至0.425港币/股,股价连翻四倍,黄光裕套现金额高达7650万港币,詹培忠亦趁机出货。

2002年7月,京华自动化正式更名为“中国鹏润”,黄光裕的借壳路,成功迈出第一步。

■ 金蝉壳

2001年10月25日,在黄光裕开始京华自动化二次融资的同时,黄光裕成立了一家名为鹏润亿福的独资公司,法定代表人正是86号火炬手,黄秀虹。成立伊始就获得了北京市高科技企业的身份。

2003年年初,黄光裕将94家门店全部股权装入国美电器有限公司,鹏润亿福持有国美电器65%股份,黄光裕直接持有剩余的35%股份,国美电器借壳的第二步迈的又快又准。

4月1日,鹏润亿福以2.41亿元人民币的价格,将国美电器65%股权全部转让给注册于英属处女群岛的BVI公司Ocean Town,上穿后是另一家BVI公司Ocean Town,再上穿则为黄光裕个人独资。

5月24日,中国鹏润停牌,这是国美借壳的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6月7日,中国鹏润发布重组公告,以83亿港币从Gome Holdings手中,买下Ocean Town全部股份,从而获得国美电器65%的股份,中国鹏润成为“国美电器”的第一大股东。

收购代价全部以发行新股和可换股债券方式支付,中国鹏润40股合1股,以5.52港币/股发行4410万股新股,支付2.435亿港币,余下80.58亿港币将通过发行两批可换股票据方式支付。

9月10日,“中国鹏润”正式更名“国美电器”,国美电器的借壳之路,大功告成。

首先,打包上市资产到一家国内成立的公司——国美电器,然后将公司的65%股份,转让给另一家高科技企业,再由BVI公司进行股权收购。

一方面,65:35的比例,规避了商务部关于外商零售企业、外方股份比例必须在65%以下的限制;另一方面,鹏润亿福借助高科技企业税收优惠政策,规避了出售股权的巨额税负。

国美电器则摇身一变,成为一家中外合资企业。

再者,通过股权对价和可转换票据的收购方式,没有动用公司一分钱现金,也规避了无条件强制现金收购的退市风险。

2003年底国美电器净利润1.78亿元人民币,净资产为2.41亿元人民币,83亿港币的对价,使中国鹏润的股本增大了十余倍,市盈率达到49.5倍,黄光裕在中国鹏润的持股达到66.9%,个人资产增加了超过35倍。

古往今来,泡沫游戏始终令人心醉沉迷。

随后,黄光裕在市场数次配售旧股,尽管配股价从最高的6.53元一降再降至3.975元,前后相差40%,依旧实现了大举套现。

9月28日,黄光裕拟以每股3.975元配售2.4亿股国美旧股,套现12亿港币,受让方为惠理基金、摩根士丹利及Fidelity等基金公司,配售完成后,黄光裕仍占公司已发行股份的82%。

12月16日,黄光裕通过荷银洛希尔配售2.2亿股股份,每股作价6.25港元,套现13.75亿港元,持股比例由此前的82%下降到74.9%,公众股东持股超过了25%。

短短三个月,国美借壳一役大获全胜,黄光裕成功套现超过25亿港币。

■ 三角戏

教科书式的借壳套现之后,黄光裕没有停下扩张的脚步。

2005年3月20日,国美电器在上海国际会议中心举办盛大峰会,200多位全球顶级消费电子制造品牌的负责人,高朋满座,单单是介绍到场嘉宾,主持人就用了超过20分钟,36岁的黄光裕意气风发,纵声宣布:

国美到2008年实现1200亿的年销售目标,并成为世界500强企业。

靠什么来支撑黄光裕的野心?

规模。

2006年7月25日,黄光裕与永乐电器董事长陈晓联合发布了《国美、永乐合并背景及公告内容》,宣布了中国第一和中国第三的家电分销商的最大合并案。

同一天,国美电器与中国永乐正式启动合并。国美以“换股加现金”方式,总对价52.68亿元港币,0.3247股国美电器股票置换1股永乐电器股票,国美电器还将为每股永乐电器股票支付0.1736港元现金。

11月22日,国美永乐合并成功庆典在北京举行。2007年1月31日,永乐走完了15个月的上市之路,从港交所退市,成为国美全资子公司。

2007年12月14日,国美电器公告称,将以36亿元的价格通过第三方收购大中电器,并且全面接管大中电器的业务。

国美大中收购案,是一个曲线收购方案,前后交易历时8年。

国美电器旗下天津国美咨询,通过银行向北京战圣提供36亿元贷款,北京战圣用贷款收购大中电器的全部注册资本。经过多次延期,该项贷款将在2015年12月4日到期,而本次交易实际支付的金额将会部分与上述36亿元贷款相抵消。

与此同时,凭借贷款以及相关协议,天津国美咨询获得了北京战圣授予的随时收购大中全部或部分股权的“独家购买权”,并通过委托经营协议对大中旗下零售门店进行管理及经营、收取管理费,以确保取得大中的全部经济利益。

截至2015年3月31日,大中的资产净值为41.3亿元,2014年、2013年的税后净利分别为1.56亿元、2.02亿元,单看这个数据,这笔收购已是赚翻了。

相对于对大中的曲线收购,对三联商社的收购,则走了司法拍卖的捷径。

2008年3月3日,三联商社公告称“山东龙脊岛建设有限公司已经成为其最大股东”,山东龙脊岛成立于2007年4月19日,法定代表人还是胞妹黄秀虹。

2008年2月14日,因一笔5000万的债务纠纷,三联集团将持有的10.69%三联商社2700万限售流通股进行拍卖,最终,11号买家山东龙脊岛,凭借19.9元/股,5.373亿元的天价竞得股权。

2月16日,龙脊岛原两大股东将所持的100%股权转让给国美电器全资子公司。

2月20日,三联商社收到有关股权过户的民事裁定书,龙脊岛成为三联商社的第一大股东,国美成为三联商社实际控制人。

2017年6月14日,三联商社更名为“国美通讯”。山东最大的本土家电连锁卖场被国美纳入旗下。

国美电器通过长达9年的时间,将三联商社组建为国美电器旗下的专业通信设备公司,补足了国美电器的一块短板。

然而,黄光裕的狂奔之路,随着其被带走,戛然而止。

■ 风云变

2006年10月,黄俊钦私人所有的“新恒基系”全部资产被查封,银监会参与摸查“新恒基系”及黄光裕所控“鹏润系”的整体银行贷款和负债。

公开信息显示,黄俊钦、黄光裕兄弟早年创业期间向北京中行的违规贷款,和其后以租房形式向北京中行套取的逾亿元租金,以及之后的虚假房贷和车贷,总计达到13亿元。

2008年11月19日黄光裕以操纵股价罪被调查,一朝首富,沦为阶下囚。

2010年5月18日,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一审判决,以非法经营罪,内幕交易、泄露内幕信息罪和单位行贿罪判处黄光裕有期徒刑14年,罚金6亿元,没收财产2亿元。

2010年8月30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宣判,对黄光裕维持原判;其妻杜鹃改判缓刑,即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三年执行,当庭释放。

一心回家养花的杜鹃,放下贤妻良母的人生规划,被推上国美的台前,成为守门人。

 ■ 红绿间

2009年6月22日,还未宣判的黄光裕在狱中部署了国美电器的增资计划,国美公告引入贝恩投资,认购国美2.33亿美元(约18.04亿港币)可换股债券;同时,国美以每股0.672港元公开发售23亿至25亿股,两项融资合计高达32.36亿港币。

身陷囹圄的黄光裕,曾通过律师向贝恩资本口头承诺不参与配售。但是到了8月,黄光裕多次在市场抛售股权,低价全额参与配股,继续以34%的持股比例把持国美电器第一大股东地位。贝恩资本间接控制的总股本不过11.3%。

黄光裕依靠张大中及妹妹黄燕虹、妹夫张志铭,稳固了旧有的管理团队,贝恩资本及其牵头人、永乐电器创始人陈晓被挡在了管理层之外。

此后的十余年中,“黄光裕要出来了”的传言,伴随着“出狱概念股”的炒作,不断重现。

2014年12月,黄光裕被传将申请“保外就医”,国美电器官方随即否认,黄光裕的代理律师却表示黄光裕有“提前出狱”的可能。

国美电器单日大涨9.68%;三联商社止住近半年的跌势,在随后的5日内累计上涨9.43%;中关村、三联商社、山东金泰等相关股票也全部涨停。

2016年5月31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裁定,为黄光裕减刑11个月。

国美电器、国美通讯和中关村全部止住跌势,其中国美电器上涨3.41%,继续上涨1个半月;三联商社5日内大涨8.65%;中关村5日内上涨4.15%。

2017年10月,黄光裕即将提前出狱的消息不胫而走。

已更名国美零售的国美电器,一日大涨11%;已更名国美通讯的三联商社,止跌并5日内大涨11%;中关村同样止跌并上涨3%。

2018年8月15日,国美以两成溢价收购中关村剩余约13%股份,这次重组行为的收购,被媒体解读为黄光裕提前出狱并接手的布局。

随后,国美零售上涨近3%,国美通讯上涨超过5%,中关村应声涨停。

2019年2月13日,北京国美电器有限公司变更法定代表人,由黄光裕的母亲曾婵贞变更为刘丽焕,并且曾婵贞不再担任执行董事和经理。外界猜测退位是在为黄光裕出狱做准备。

国美系上市公司在2月14日和15日出现股价大涨,15日,国美通讯一字涨停。

2020年6月24日,黄光裕由北京一中院依法裁定假释,“出狱概念股”一片狂欢。

国美零售收盘涨17.39%,国美金融科技大涨47.30%,盘中一度涨超60%,*ST美讯、中关村涨停。

股票名字变了又变,房价翻了几番,世界在左右间摇摆。

迈巴赫还在车库停泊,A股还在原地徘徊。谁都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 归去来

12年前,腾讯的市值只有今天的1%。

12年前,没有小米,没有美团,没有字节跳动,没有拼多多。

12年间,百团大战,微博微信的社交之争,共享单车,网约车,人工智能,半导体,风口一变再变,错过者,一步慢,步步慢。

12年间,移动互联网、垂直电商、社交电商、社区电商,国美都鲜有跟进的动作,眼睁睁看着苏宁扩大战场,看着京东成长,看着天猫剥离后一飞冲天,看着每年的618,双十一不断增长的销售额。

12年间,电商已经全面崛起,线下家电连锁的模式已经过时,大家不再为了便宜几十几百块钱的家电,跑到国美店里抢货了,国美当年大肆扩张,截留代理商现金的玩法,大强子搬到线上,玩得更狠。别说国美跟不上,老对手苏宁,也快跟不上了。

12年间,拼多多一路突进,头条系攻城略地,互联网/移动互联网在5G大潮下,正不断探索着新的应用及体验,高清4K直播和长短视频,渐成主流。

现如今,电商不叫电商,叫新零售;加盟商不叫加盟商,叫合伙人;顾客维护都叫存量用户经营;打折促销都叫百亿补贴,没有百亿圈也要圈出来;街边拉客小本买卖变成了地摊经济;让亲戚朋友熟人支持卖货变成了私域流量;电视购物搬到了手机上,变成了直播带货;合作伙伴供应商,都变成了大企业的生态链。

国美曾经的六大板块,线下零售、互联网、智能家居家电、智能手机、金融出资、房地产,闪烁着暗淡的光芒,在新世界的竞争中,依旧是危机重重。

前路漫漫,是与黄铮义结金兰,还是与强东把酒言欢,或是与振华秉烛夜谈?

摘下手铐,戴上口罩,十二载铁窗今又是,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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