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黑茶山》连载 | 李文庆 | 第五章 烽烟茶山（一）茶山好儿郎
发现更多精彩
文/李文庆 图/牛亚平
第五章 烽烟茶山
（一）茶山好儿郎
贺果生
1929年，陕北大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祖居陕西神木县贺家川的进步青年贺果生，带着一家人流落在黑茶山下的碾墕村生活，但日子过得仍然十分艰难。1933年秋，他得悉陕北共产党领导穷人打土豪、分田地、闹革命的消息后，偕同胞弟贺来生、贺贵生，以探亲访友之名潜回陕北，寻找党组织。不久，由神木县共产党员王振胜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之后，他受陕北特委的派遣，返回黑茶山地区，在贫苦农民中秘密宣传陕北土地革命的形势，培养积极分子，发展党的组织。他们在碾墕、卧羊、田家会、阁老湾等村庄，发展王各处、冯进奎、王引生等人加入党的组织，并建立了兴县第一个黑茶山下党支部。随后，在全县境内相继成立了十五个党支部。为了扩大红军影响，改名为东山地区党组织。六月初的一日夜，碾墕村支部的共产党员王引生和县城西关村进步青年白志才组织了张贴标语活动。一夜间，固贤、老庄岩、井子、卧羊、花子、油房沟、康宁、曹家坡、城关等处，张贴了内容为“打土豪、分田地” “共产党是人民大救星”的标语。之后，他们受中共兴县地下党组织指示，在黑茶山麓的段家湾、店子上、大坪头、小坪头活动，掩护陕北红军采购运送物资，因为这里是党组织刚开辟的一条罗峪口—贺家会—白文—段家湾—岚县—交城—清源(徐)—太原的地下交通线。
县长李凯鹏闻知这一情况后，电报阎锡山。阎当即授意他们抓捕共产党人后可先斩后奏，并明示“只要抓住一名共产党，赏银一百元”，口号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准漏网一个”。李便大肆抓捕红军“密探”，全县30多名共产党员、百余名无辜群众惨遭杀害。李又在党组织活动频繁的段家湾交通要道设立了警卡，严查物资运送和人员往来。
1935年夏初，已重组的中共神府地区特委指示碾墕党支部，配合陕北红二十八军三团十一支队拔除段家湾警卡，要冯进奎打入警卡做内应。冯先设法打进县“清乡队”，但村长胆小怕事，不给其开证明，他就通过本家侄女、村长儿媳偷盖了村长印章，作了一份假证明，顺利混进“清乡队”。不久，他又笼络“清乡队”队长李光复，将他派到段家湾警卡工作。到卡后，他抓住警卡二头目杨十长吃喝嫖赌的特点，贴钱为其买大烟土，陪他玩乐，很快取得警卡头目信任，并摸清了警卡兵员部署、活动时间及枪支弹药库房，然后秘密报告了党支部。7月26日夜，卡上只有6人，杨十长玩女人回来后便睡了觉。冯进奎轮班接岗后，其余人上炕休息。临近夜12点，他见5个人睡得很沉，就将警卡的衣服、枪支偷偷拿到门外边，又将电话线割断，然后发出信号。外面埋伏的红军十一支队刘德、高余才率战士立即行动，冲入宿舍，将所有警员捆绑押走，缴获步枪l1支，子弹1000余发，手榴弹百余颗。
阎军发现后，调集河防团一个营的兵力，对黑茶山地区进行了10天清剿。曾参加夺卡斗争的共产党员贺贵生、贺来生兄弟随部队回陕北，一个月后被陕北党组织又派回黑茶山，恢复东山地区组织活动，住在店子上村贺贵生未婚妻刘明英家。时值国民党兴县政府以“一千块现大洋”悬赏捉拿俩兄弟。刘明英之母受反动当局恐吓，将此事报告“防共团”，贺贵生兄弟因此被捕牺牲。
贺果生随贺开山、刘德等人转赴陕北，成为一名红军战士。
冯进奎
冯进奎在拔卡后也遭到了围捕。他带了几块窝窝头，白天藏在腔渠内，到晚上摸黑向陕北进发，到了沿河一带天亮起来就快快钻进山崖下的石岩里，每天等天黑下来后在黄河边窜游。但凡船只都早已被阎锡山的河防团控制，折腾上一夜无法过河，再跑到庄稼地里找些萝卜、山药充充饥。渴了喝一肚河水，到天亮时分再跑回石岩内，铺上几块石片躺下来等天黑，常因蛇蝎攻击换岩窝。
半月后的一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起，又在黄河边等了一夜的他，看见一只皮艇从河面上慢慢游过来，他高兴地压低声音喊道：“过来，过来，我要过河。”皮艇飞快地划了过来，将冯进奎接上刚离岸，后面就追来十几个兵，大声喊：“冯进奎，你给老子往哪里跑？” 皮艇像箭一样驶向了对岸，冯进奎大声回应：“老子在这儿啦！”随即一片枪声大作。那只皮艇原来就是专门派来接应山西这边到陕西参加革命队伍人士的。从此冯进奎参加了红军，随十一支队到达陕北，先后参加过陕北三次反围剿战斗，曾任连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以老红军的身份返乡，被选为县人大代表，田家会管理区副主任。1977年8月病逝，享年83岁。
王进财、王泽相
王进财，固贤乡卧羊村人，1933年结识贺果生，并经其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兴县东山地区党组织最早的骨干成员。在党组织领导下，他携年仅16岁的儿子王泽相深更半夜摸黑散传单、贴标语、传递情报、组织策划护送过路红军、采购军需物资等一系列革命活动。1934年1月，党组织指示王进财为陕北红军征集骡马，在活动中不幸被清乡团逮住，晚上关固贤乡公所一间破房准备次日送县衙门法办，所幸半夜脱逃，藏于村东偏僻人家的菜窖中达两月之久；风声渐松复出后，仍不顾个人安危继续为党工作，开展秘密活动，后在一次为陕北红军筹集军鞋中再次被捕，敌人软硬兼施，用尽各种招数想让他交出党组织人员名单和有关活动情况，但他坚贞不屈，视死如归，终被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阎伪县长李凯鹏于1934年10月14日杀害，并用牲口笼嘴将其人头套上，悬挂卧羊村一棵大树上示众达半年之久，旁附一条幅：“谁敢当红军、闹革命，这就是下场！”虽白色恐怖迅即弥漫黑茶山，随父一道经受革命考验的王泽相，不但未有丝毫退缩，相反更加坚定了跟共产党走的决心。1935年，他经贺来生、贺贵生介绍正式加入中共党组织，成为兴县东山地区党组织一名重要骨干分子，拔除段家湾警卡等一系列重大袭敌扰敌活动，都是由他担任交通员，传递信息。特别是在段家湾警卡被拔、阎锡山到处抓捕共产党员、黑茶山地区党组织全部遭到破坏的困难时期，他坚持宣传革命道理，秘密发展田家会、吴城、杨家圪台、永顺村、卧羊村等黑茶山周边村庄十多名进步农民入党，并勇敢地组织广大农民起来抗捐抗税，同土豪劣绅作斗争，继续秘密为红军筹集军需物品物资；1937年与陕北特委取得联系后，以更加积极、饱满的热情投入抗日反蒋的救亡洪流。
1943年，著名的甄家庄战斗发生。八路军一二〇师三五八旅以一连的兵力组成第一道防线，阻截日军东退。在两天多的时间里，击退日军数十次反扑。日军又以飞机轰炸作掩护再次发动疯狂进攻，我军伤亡惨重。在山下来来回回奔跑运送伤员的王泽相眼看阵地就要丢失，立刻撇下担架，不顾枪林弹雨，一个人疯了似的迅疾向山顶迂回前进。到山顶一看，呜里哇啦的鬼子像羊群似的爬上来，他一把推开已牺牲的机枪手，架起就打，把一梭接一梭仇恨的子弹射向鬼子，不可一世的鬼子很快像卷毡似的被卷了下去。一侧受伤的战士以为援兵到了，顿时精神大振，与王泽相合力反击敌人，固守阵地，为全歼日军赢得了宝贵时间。事后，部队首长连连夸他是甄家庄战斗的大功臣。
在之后发生的郑家岔等战斗中，王泽相均负责部队筹粮等后勤保障工作。这次，正是十月初秋缺粮少草、收获未果之际，为了完成筹粮任务，解部队燃眉之急，他义无反顾带领战友连夜到自家地里抢收抢打八成熟的糜子，并连夜炒碾、焖制，把一锅锅黄米饭及时送到战场上，感动得战士们一个个热泪盈眶。晋绥边区政府、晋绥军区司令部为此曾多次表扬、嘉奖他。
战火流年，岁月如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王泽相到兴县供销系统工作。75岁临终前对子女们说的还是回忆过去的一句话 ：“那时候闹革命，咱想过要待遇吗……”
白培胜
白培胜，固贤乡田家会村人。1937年经王泽相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为第二批东山地区党组织的骨干分子。他在黑茶山脚下的贫苦农民中宣传革命思想，培养积极分子，发展党员，护送从陕北共产党派赴山西采购物资的地下工作人员，并积极为陕北红军专程运送物资。在参加兴县反阎锡山的反扑中被捕，在狱中受尽了各种折磨，但他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共产党，一年后终因证据不足释放。其骨气让当时的国民党人都佩服，后来号称兴县的“硬角角”。他在东山地区党组织中从事地方工作，抗战中同党组织一道发动群众捐款捐粮做军鞋、运送物资、征募兵员，一直活动在黑茶山脚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分配做固贤供销社主任，由于秉性耿直刚烈，在“文革”中受批斗停职，后恢复工作，成为下乡蹲点干部。“文革”初期和冯进奎一起以老红军的身份给学校讲革命故事，成为晚辈们学习的榜样。
奥堂则
奥堂则，固贤乡杨家圪台村人。1942年腊月初八，日军在红月村扫荡，将一正在结婚的人家包围。新郎新娘外婆外公舅舅舅母等46人被杀害，门窗浇上汽油烧毁；正在抢夺牛羊时被我一二〇师围住，逼到红月村东山头。在红月村与日军的战斗中，奥堂则当时正是一二〇师特务团尖刀排战士。第二天一早我军派尖刀排在机枪的掩护下，冲上山顶，发出信号后大部队一齐向山上冲去。这时两架敌机飞来猛烈轰炸，致使机枪手牺牲，我军的冲锋被阻，山顶上的日军趁机向上了山顶的尖刀排扑下来，展开了肉搏战。在尖刀排战士们的英勇拼搏下，敌人死伤十几人，但终因敌众我寡，一个尖刀排最终只留下排长和奥堂则。奥堂则正和一名日军扭打，身后鬼子的刺刀刺过来了，排长一个箭步冲过去，鬼子冷不防跌倒在地，排长迅速补上一刀，解决了鬼子；一扭头又一群鬼子扑了下来，排长看到形势不妙，身后正好是悬崖，命令奥堂则快跳，说完自己一纵身先跳下去。奥堂则向下看了一眼，悬崖太高，犹豫一下，又向坡下跑了几步，鬼子哇哇地叫着追在奥堂则身后，伸手要捉时，奥堂则看见悬崖下有一口大腔渠，一纵身跳下腔渠里。鬼子一看奥堂则跳下腔渠内，连忙扔下一颗手榴弹，还好腔渠是个四岔口，手榴弹爆炸后只压了奥堂则一身土，无关大碍。等枪声静下来后他向上望去，四五十米高呢，上肯定是上不去，那只能下了，下面一定有出口。等快下到二十米深时腔口越来越小，而下不去要想再上来时根本不可能了。在这生与死的关头只能靠自己了！他将衣服全脱掉，扁窄的地方用手抠、用脚蹬，侧着身子使劲钻，臀部都被剐破了。等钻到最底层时腔渠又形成平面扭曲的弯道，太窄钻不过去；还好在黑暗中摸到两块石片，他就用石片刮，刮一阵休息一阵。急得大汗淋漓，又饥又渴，在绝望中抱着一点点求生的希望：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第二天早上终于爬出了三四里路长的腔渠。
一出腔渠口眼睛被光刺得不行，加上裸身受不了冷，只好又缩回腔口稍稍停息一阵，随后一阵狂奔跑到红月村的姐姐家，一头撞开门扑到炕上。姐姐正准备起床时忽听门被撞开，一个赤身红泥人呼地一下扑到了炕上，一家人吓得大叫，赶紧往门外跑。奥堂则连哭带叫道：“姐，我是堂则，我是堂则！”姐说：“我还以为是什么鬼！”姐弟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奥堂则在姐姐家休息一个月后又回到一二0师特务团，后来北上抗日，参加过绥远地区卓资山、牛头寨战斗，是一位聪明、勇敢、顽强的老八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退役回乡，人人喊他老八路，人品正直、善良、能吃苦，集体化后担任生产队长，“文革”后期担任大队主任，改革开放后领上了生活补贴，每到劳动休息时就给青年们讲他的革命战斗故事。（待续）
作者简介：李文庆，男，汉族，1951年生，山西兴县人， 小学毕业，农民，一生爱好读书。《走进黑茶山》一书于2018年5月出版。常有短篇散文在新闻网、新华网等网络平台发表、转载，省、市、县作协会员，电话：13835843720。
守望乡土 留住乡音 倾诉乡情
【乡村文苑】
乡土题材为主的纯文学公众平台
欢迎国内外广大文学爱好者投稿
来稿须是原创作品，文责自负
附：一百字以内的作者简介
一张作者近期生活照
投稿邮箱：983712087@qq.com
点击"在看"了解更多精彩内容
更多精彩推荐，请关注我们
往期精彩回顾
【随笔】王佩文 | 圆梦
【随笔】王晋红 | 风雨故人入梦来
梁桂连 | 梦回木耳崖（三）在木耳崖听故事——木耳崖的传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