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谭|王世达：《阿富汗文件》让笔者眼前一亮

从2001年到2021年，美国联合其北约盟友在阿富汗驻扎重兵，进行军事干预，这导致阿富汗长期成为国际媒体关注的焦点。克雷格·惠特洛克的《阿富汗文件》一书却让笔者眼前一亮。这是一本难得的好书，不仅全景式展现美国过去20年在阿富汗军事、经济、政治和社会等领域的全方位介入，还就美国介入阿富汗的各个阶段和相关问题提供了客观评估和深邃思考。

详细记录“美国历史上最漫长的战争”的完整时间轴

作为“美国历史上最漫长的战争”，阿富汗战争前后持续20年，期间经历了小布什、奥巴马、特朗普和拜登四位美国总统。上述历任政府都有自己的阿富汗政策甚至战略，各有侧重，并不相同。以往关于阿富汗问题的出版物或者聚焦阿富汗的长线历史，或者选取过去20年某一时间段或某个领域作为考察对象，没有完整和详细聚焦过去20年美国在阿富汗的介入和面临的挑战。从这一意义上说，《阿富汗文件》一书可谓填补了空白。

该书的结构分布也独具匠心。一方面，该书分为二十一章，涵盖美国在阿富汗军事介入和经济社会重建的各个领域和环节。例如，“国家建设工程”描述美国在推翻阿富汗塔利班政权、扶植成立民选政府之后，在是否以及如何推动阿富汗国家建设上面临的困惑和迷茫。另一方面，该书又将上述二十一章分为阶段性特征鲜明的六大部分，同时也是将过去20年划分为六大阶段，分别是“2001—2002年：虚假的胜利味道”“2003—2005 年：巨大的分歧”“2006—2008 年：塔利班归来”“2009—2010年：奥巴马的自不量力”“2011—2016年：分崩离析”“2017—2021 年：僵持局面”。上述结构设置的好处在于：既能让读者详细了解美国在阿富汗介入具体领域的微观事实，又能始终沿着过去20年这一时间轴演变，而不至于“迷失在具体数字和事实的海洋之中”。

《阿富汗文件》，（美）克雷格·惠特洛克著，陈小迁、张文斗译，中信出版集团出版

罕见提供大量内幕性、未曾公开的一手文献材料

《阿富汗文件》一书的副标题是“关于阿富汗战争的隐秘历史”。克雷格·惠特洛克并非故作玄虚，而是搜集了大量内幕性、未曾公开的一手文献材料，其中大部分来自美国白宫、五角大楼等联邦机构参与阿富汗问题决策的政府人员，以及在不同时间段、驻扎在阿富汗不同地方、从事不同任务的美国军队成员，这从根本上保证了《阿富汗文件》一书的可信度和可读性。例如，美国“阿富汗重建特别监察办公室”启动了“吸取教训”采访项目，评估美国在阿富汗的失败政策，确保未来不会重蹈覆辙。在采访中，包括小布什和奥巴马政府官员在内的数百名阿富汗战争亲历者发表了基于个人经历和情感的看法。克雷格·惠特洛克及《华盛顿邮报》坚持要求政府公布这些文件，从而获得了鲜活的一手材料。正如克雷格·惠特洛克所说，《阿富汗文件》建基于对1000多名战争亲历者的采访，其中包括“吸取教训”采访记录、口述史记录和拉姆斯菲尔德超过1万页的“雪片”（小布什政府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有长期口述备忘录的工作习惯。因为备忘录是写在白纸上的，所以其下属将之称为“雪片”）文件，这本身就意味着该书价值不菲。

深入思考阿富汗战争陷入僵局的关键原因

相比“美国历史上最漫长的战争”的完整时间轴以及大量内幕性、未曾公开的一手文献材料，《阿富汗文件》给笔者最深刻的印象，是其对美国为何陷入阿富汗战争泥潭的深邃思考。

一是不了解“谁是坏人”。在阿富汗战争开始2年后，拉姆斯菲尔德在给其情报主管的备忘录中抱怨道：“我不知道在阿富汗谁是坏人”。从最开始，驻阿富汗美军就努力试图“把阿富汗的坏人与其他人区分开来”，但阿富汗塔利班和“基地”组织部队化整为零、融入人群、四处出击，美军在“与谁作战”这一问题上的模糊贯穿了阿富汗战争的始终；小布什政府最开始就没有分清楚阿富汗塔利班和“基地”组织的界限。尽管两个组织意识形态相似，并且相互支持，但追求的目标并不相同。在战场上，美军几乎没有区别地对待阿富汗塔利班和“基地”组织，而是将他们都归类为坏人。

二是缺乏“连贯的战略”。在美国，拉姆斯菲尔德的继任者罗伯特·盖茨表示，“我们在阿富汗的目标过于宏大”，“美国对于阿富汗的民主愿望和国家建设计划是一个‘白日梦’，需要几代人才能实现”。在北约，曾经担任驻阿富汗北约部队指挥官的戴维·理查兹表示：“北约缺乏连贯的长期战略”，“对北约联军缺乏战略思维和无法就战争目标达成一致感到震惊”。除此之外，《阿富汗文件》一书还探讨了其他原因，例如阿富汗的腐败问题、军阀问题和罂粟问题等。

2021年8月30日，驻阿富汗美军完成撤军进程，从此结束了过去20年对阿富汗的军事干预。阿富汗战争虽然告一段落，然而这一战争却值得美国乃至世界深刻反思和回顾，其前提就是获得阿富汗战争全景式、完整时间轴的真实描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以专业精神记录当下的历史，《阿富汗文件》一书值得认真研读。

（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南亚所副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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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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