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蓓说
阅读的沉淀和超越
盐城/姚家蓓
小时候,我老家有个中学代课教师,因为转不了正,只好回家务农。想想种地没什么奔头,就跟着村民到城里打工。
当时大家都认为,这么个文弱书生,晒不了太阳、干不了粗活,到城里肯定挣不到钱。没想到几年之后,他在城里办了书城,越做越大,成了文化产业名人。
许多人感慨地说:“还是读书人点子多,有学问好啊!”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知识分子上山下乡。按照那时候的说法,他们到农村是接受贫下中农教育改造,但同时他们的出现却不知不觉地影响到村民。
过年时请他们写个春联,往远处寄书信时请他们代个笔,生了孩子有的还请他们取个名字。他们居住的草屋简陋得难遮风雨,却一直拾缀得整齐干净,打了补丁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就显得整洁得体。
我爸爸说过,“这些人肚子里有学问,他们是个人物,终究和村里的人不一样。”
我曾看过一部叫做《天道》的电视剧,故事的主人公丁元英早年留学过德国,是个学养深厚的商人,他散尽钱财,隐居古城。
有天早晨他到街边小食摊给钱买了油条豆浆,吃完之后想离开,摊主叫住了他,说还没给钱呢,丁元英一声不吭地从口袋里再次掏出钱来,平静地转身离去。
他为什么不和那市井商人解释辩论?因为他是读书人,文化人的孤独拒绝了行为的庸俗。
有的时候,我会在读书的安静中,追念曾经的岁月波涛,忽然发现书籍的陪伴对我有多么重要。
有一次我去乡下外婆的祖屋,看到古式的民居、石刻的图腾,飞檐廊柱,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外婆微笑的身影,徜徉在青石板的小道上,联想到国学的教化,我明白了外婆为何能够一生笑对苦难,为何清贫得那样优雅。
读书人家的滋养,浸润于一家人血液中,成为了一种终身不弃的精神。也许从来就没那么有钱,但从来都保持着生命的雍容华贵。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住在医院家属区一间破旧的平房里,女儿放学回来,常常在一张矮小的方桌上写作业,她看到的妈妈,是上班风风火火、夜晚平静看书的身影。
我和孩子之间的交流,总能在《上下五千年》和《十万个为什么》中找到答案。我没有歌唱的天赋,无法用轻柔的摇篮曲让孩子甜蜜地入眠,但她几乎每天都能在妈妈的童话故事中进入梦乡。
现在,她在哥伦比亚大学读新闻学硕士,每当读到她记述远在大丰爱读书、爱写作的妈妈时,我分明看到了一个正在追梦的爱读书、爱写作的医生家庭的女儿。
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书籍是我们家非常重要的成员,是一笔不可或缺、无法计量的精神财富。每次搬家,都得挪动沉重的书籍;每年夏季,都得在晾晒之后来一次新的整理。这样的忙碌没有疲惫,倒像是老友重逢,真想来它个不醉不休才痛快。
假日的暇余、宁静的夜晚,我一次次徜徉在书的海洋,与世界交流,同前人对话,向自己发问。这样的宁静是一种无人打扰的健康和自由,所有的思考都会慢慢沉淀下来,抚慰人的灵魂,引领着告别过去,超越以往。家有诗书满乾坤,读得进去,走得出来,人才会“腹有诗书气自华”。
因为喜欢旅行,经常看到这样的图景:头等舱旅客多是手里捧一本书的,而经济舱旅客,更多的人捧着手机眯眼刷屏。
人的认知积淀一般不是快速获取,而是慢慢沉降;心境稳实最能思维淘金,好比绘画技艺中的工笔而不是速写。
书籍的人文价值不完全由传播速度决定,还在于传承品质。经典作品会从形式到内容嵌入人类文明记忆,就像摄影和美术,两种不同艺术形式永远无法相互取代。
我们的阅读行为常常在感性释放过程中凝炼成理性,天长日久,便养成了知性,这时候就有了所谓不凡的气质。当书籍带来心灵撞击时,自由的情绪恣意发酵和宣泄,这样的精神旅行滋味杂陈,常会发现不一样的生活和不一样的自己。
用西方哲人的话说,大概就是本我和他我在特定时空的面对面吧!这样的阅读体验很奇妙,它不止一次地让我眺望远方,努力探寻地平线那边的风景,它毫不留情地批判我内心存在的那个怯弱和短视,让我理解三毛和撒哈拉、斯巴达克思和罗马角斗场、地缘政治与文化冲突、大航海与地球发现等等。
当宏观的宇宙与微观的动植细胞在我面前诉说两个极端故事的时候,我明白了什么叫做大气和包容,什么才是人生的慈悲和修行。
总编辑:骆圣宏
特邀编辑:陈劲松
实习编辑:杨涵铄
文/姚家蓓
1969年1月生,毕业于江苏省盐城卫校,从事护理工作近30年,现为盐城市大丰区疾控中心党支部副书记。
诵/李丽
网名盼,陕西人,教育工作者,《盼枝花》平台主编,荔枝FM1622987主播,《人民作家》平台特邀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