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从警史……

瞿海燕专栏：

警营诗歌

一个人的从警史

1988：派出所

考虑到这样的因素：世事难料

它在一本电话簿上标明的地址就是派出所

这让人感觉到，这儿的确就是一个中心

我们的生活，只是离它或近或远一点而已

从外观看，它也基本能迎合人们的好奇心

不过其隐秘的部分

只向院内窄小的天井开放

那些从昏暗的过道进出的情节

貌似繁华

其实更像是从这个小县城手掌心截取的

一小部分：晦涩、暗淡，条理不清

我到这儿报到的时候

炎热的夏天还没结束

一场暴雨从县城东部下起

一直下到派出所

结束，一份讯问笔录恰好止步在这一时间

凌晨四点

传达室的师傅早备好了酒菜

酒的皮肤由于颜色过深

导致一天的话全被染上血腥味

那个惯偷还被困在谎言里

他在黎明前的咆哮

被薄暮描述得越来越逼真

天快亮了，天亮了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的人都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

沉默不语

1991：治安大队

那时，如果让你选择接下来的去向

你不会只想到睡眠吧，在一个

难以辨认的空间，留守产生的阴影

降低了眺望的高度

一支枪锁住你的目光

扣动扳机，里面的子弹空了

更多的子弹裸露在外，让你想起

刚刚收缴上来的一堆色情扑克牌

爆破，仅供想象，这是打开天窗的捷径

你躺在被窝里，目睹了这一过程

壮怀激烈，外出的兄弟还未归

主要由电话机传递过来的脚步声

已摩擦起火，机会，稍纵即逝

命运早为它盖好了图章

况且黑夜将尽，整个冬天也将走到尽头

但当时你还年轻，并不知道

一个季节的收获，摸上去也凉飕飕的

还有那种孤独、咆哮，是那么的不可启齿

1995：交巡警大队

我相信我的目光不会给道路平添一道伤口

但我确实需要一束强光来照亮胸前的冷

路口，一生泅渡的起点

我在这里举手，敬礼

把这身体里的赝品赠送给过往的陌生人

“你不可能走得更远”，我听到体内

细若游丝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运送过来

那是另一个我，骑一辆旧自行车

弓着的背牵出这样一条路

——细小、闲适，但可以静观万物前行

如今，这条路渐行渐宽，像我肥胖的腰身

那辆车已锈得不行，像一张风干的门票

锈，提炼出一种表情，丈量着我们的间距

隔着一条马路，隔着川流不息的人和事

我们埋首于时光，遥遥相望

2002：政治处

不可能熟视无睹，就在离我们最近的地方

藏着那么多警察兄弟的乡音，还有旧梦

让我们一次次举起目光的扫帚，清理

并侧耳聆听，一个词丢失了存在的理由

而另一个词已重新找到了自己

字纸篓如镜，映着我们惺惺相惜的影子

遄飞一首自嘲的诗，过道空了，门窗锁了

黑夜变得异常生动，有时我会莫名地流泪

生活的版面，是如此接近一辆巡逻车的

铁石心肠，一次破案、一次出击，不过是

一场自娱自乐，兄弟们疲惫的足音

何时失去了新闻纸的质地？

如果我的笔墨里，流淌不出飞翔的

警察故事，那么请赐我以箭鏃

寒光中，群马的奔嘶淹没了我们的对白

却挣脱了一堆公文的束缚

——我们终又成为永不言弃的一个整体

2010：警务督察队

对于这里的一切，情感是一种小心轻放

穿上警服，穿行在阴影的门口

仿佛已经侧过身来，背部僵硬

我会成为一个异乡人

或传说中的布道者吗？

路上的一场雪、一束光，都能在衣襟上

掀起一片涟漪，而那些刻于心头的箴言

常常端坐在黑暗中，虽受冷落

却拒绝和崩溃的前兆握手，一路的风尘

遮挡不了兄弟们被剪辑了的四季

它们会不会掠走我的一丝愿望？

我希望能用一双翅膀，托起一片澄明

在岁月无边的纹路上——我们相忘江湖

总编辑：骆圣宏

特邀编辑：李建丽

文/瞿海燕

江苏南通人，南通市通州区公安局民警。系全国公安文联诗歌诗词学会理事、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致力从事警察题材诗歌创作，部分警察题材诗歌作品国内核心文学刊物发表。作品入选多种选本。著有警察诗歌自选集《回忆深秋的一场围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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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目录

张晓惠专栏

北上海（九）最后的上海宝贝（盐城/张晓惠）

邰映红专栏

多伦多游记（成都/邰映红）

瞿海燕专栏

一个人的从警史（南通/瞿海燕）

程双红专栏

古宅魔影（十三） 初秀失踪了（河南/程双红）

李建丽专栏

孤独的方向，闪现你的影子（泰安/李建丽）

陈航专栏

凉塘命案——《陈家大屋》连载（三）（岳阳/陈航）

俞乃思专栏

霓裳小镇用工的转变（芜湖/俞乃思）

上期回顾

（点击文章标题即可阅读）

张晓惠专栏

北上海（八）一个男人与两个女人的故事（盐城/张晓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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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海燕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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