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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塘命案——《陈家大屋》连载(三)

人民作家V作者 人民作家 2021-07-17


陈航专栏

元末农民起义领袖陈友谅兵败后,其后人携带无尽宝藏隐居湖南深山里,本想“克承其志、文定兴邦”。无奈因宝成祸,到了清朝末年,一心想做好人家的陈氏家族,再次走上先人的道路,血洒街头……

作品于无声处有惊雷,用细腻的笔触再现了辛亥革命前夜那段黑暗的历史,读来令人警醒,尤如有重拳击于胸!

长篇历史小说《陈家大屋》连载(03):



陈 家 大 屋


(三)




第三章

凉  塘  命  案

 

欢迎点击下方标题从头看:

第一章 深山谷底里的神秘部族

第二章“三驼子”娶了个金玉枝


凉塘这名字的来历,还得从坐落在陈家大屋群的前山后院分布着的由一大二小的三口连体水塘说起。

这塘在夏天时候水都是冰凉冰凉,故称凉塘。季节变换之时首先起反应的就是这凉塘,不时可以看见黄浊冒泡欢腾,那便是冬天要来了,冬天的水奇怪像炉灶房里的锅,时常飘着一股股的热气,而到了夏天,这水冰凉冰凉,还透彻见底。

陈家大屋靠着这奇特的水文繁衍生根。

连接着这三口塘的是村间蜿蜒的青石板路,那是祖上扎根在这里时给铺上的。

塘的四周几乎是密密麻麻的竹林,太阳光很难照到竹子的密林深处,密林深处就连着起伏的山峦。

出村只有一条泥石路沿着山峦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在村头立有一块忠义牌坊,牌坊全部麻石雕刻而成,这是皇帝赐予的荣耀。自从有了忠义牌坊后,陈家大屋享受很高的待遇,那就是不用缴纳缴皇税,这是皇恩浩荡啊!陈家老祖宗自持惶恐难安,于是召集族里各家妇女养蚕纺纱,每年织的布匹绸缎上缴百而八十匹为谢。这一乡规民约又成上百年的历史。同时每年这里还成了善化府商贾大户经商进货丝绸之地。

春天来临的时候,满山遍野的映山红将村后的山峦涂上粉红、白色和火红相间的颜色,山峦鲜活了起来,古树也睡醒了,开始换装打扮,山的绿色很快也多了起来,到了暮春时分,整个山峦都绿枝绽放,生机勃勃。

这一年,也就是纺纱坊开工的时候,四婶藏在内心的积怨终于再也憋不住了。纺纱坊——那里是妇女们集聚做事的地方,她想到了那地方,心想必须靠自己出了这口气,否则以后还怎么做人!她不把这事摆平,往后就只能落得一个人待在家里郁郁寡欢。

十台纺车摇着呼噜噜的响声嘈杂得很,玉枝装了满满一筐的蚕茧,用一根绳子拖着箩筐朝纺纱坊走去,满头大汗使额头上的刘海都湿湿贴在脸上她默默地将一筐蚕茧倒进缫丝池里,缫丝池热气腾腾,蚕茧如白花花的气泡在沸水里翻腾旋转。

玉枝擦了一把汗,突然感觉所有的纺车声都停了,她一转身回过头来,看见门口四婶正两手叉着腰怒气冲天站在那里,两眼冒着愤怒的火光恶狠狠地盯着她。

她腿有点哆嗦,不知道怎的身体开始慌乱起来,转过身想朝外跑。不料四婶径直朝她冲了过来,劈头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四婶大哭大闹起来,嘴里反复嚷着:打死你个小妖精,看你还敢睡我男人!

三驼子媳妇挨了这一耳光,赶紧低着头往外跑。四婶见状越闹越凶,她脱掉一只鞋扔了过去,仿佛多年的怨气一下子全冲了出来。整个纺纱坊从四婶进来的那一刻就乱了起来,有的人朝外跑,有的人往里间挤着看热闹。

这个时候三驼子正在田埂边耍,两头水牛和一头黄牛准备打架,估计是那头黄牛进入了水牛的耕田范围。

三驼子挥舞着竹条将两头水牛吃力的赶下田去。忽然坡上有人喊:三驼子,三驼子……你家媳妇被打了,要出人命了……”

三驼子傻傻地笑着,嘴里嘟噜道:我都打不过,谁会打得过。呵呵!来人急得直跺脚,一把拽着三驼子跟着三三两两的人朝大屋的纺纱坊涌去。

三驼子赶到的时候,屋外已经围了一堆人,三驼子好不容易扒开人群挤了进去一看,三驼子媳妇玉枝,正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她衣服也被撕开了,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四婶头发凌乱,像一头暴怒的母牛。

三驼子媳妇仍然想朝门口去,只见四婶追上去一把拽着她用力一推,可怜的玉枝重重摔在缫丝池的边沿上,三驼子就看见满屋升腾的热气里面媳妇的头抬起时候,满脸是血。

三驼子一下子急了起来,不顾一切冲向四婶,四婶正准备再次拎起三驼子媳妇的时候,三驼子不自觉地从侧面用头撞了过去。

三驼子这失去理智地一撞,使出的是自己洪荒之力的,四婶完全不知道突然冒出一个三驼子冲向自己,一下子人被撞得失去重心,仰面朝缫丝池倒了下去。

玉枝满脸是血地瞪着惊恐的眼叫喊着,两只手想去拉,可是就见四婶歇斯底里在缫丝池扑打挣扎。

人群中来了几个男的,赶紧伸出木棍给四婶,大家把四婶拽上来的时候,四婶已经不行了,头皮都烫掉了,而三驼子媳妇玉枝,此刻倒在地上也几乎晕厥过去。

陈家大屋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也没有料到,平常邻里隔阂什么的最多吵几句,实在互相不能协调的,一般在议事堂里陈老爷都能解决。现在倒好,结果闹出了人命。

四叔的老婆一死,纺纱坊也没人敢去了,缫丝池更无人敢靠近,干脆一把锁关闭了,然而这一切仅仅才是开始。

陈家大屋沉浸在一片慌乱之中,这种慌乱从四婶尸体抬出来以后就开始了,这个消息传得比风都快,四叔还没派人去四婶老家报丧,消息就不胫而走早到了百里之外的四婶娘家罗城。

四叔首先是不相信听到的这事,等他亲眼看见这一幕几乎是晕了过去。这一大早自己的媳妇还做好了红薯蒸米饭,然后说是去地里看看,没想到人就没了。当初陈老爷这个决定虽然不是太仗义,可也完全是为了顾及手足之情。三驼子的父亲老三跟自己是兄弟,当初不是陈老爷逼他,也不至于生下个三驼子残疾弱智出来。

再说就是这么个办法人家玉枝姑娘也没啥意见,三驼子有人管着终老就有了依靠,这也算对自己兄弟有个交代,毕竟他兄弟是为国捐躯的好汉,这村头的那块牌坊都是三驼子他爹和二兄弟的命挣来的荣誉,已经是最好的证明。唯独就是自己的堂客有点不如法,不过谁叫她没崽生呢!要不是自己无后,也不会答应三驼子这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做法。现在这桩命案又是兄弟之子三驼子亲手而为,这可如何是好。那边三驼子早就吓得语无伦次完全疯癫了。

残阳如血,涂抹在远处的山峰上。凉塘开始莫名其妙冒出水泡,咕噜咕噜还带着响声。村里的屠户们开始杀猪宰羊,炊烟阵阵飘着肉香。鞭炮声断断续续地没停过,四婶的死让全村的人都忙乱起来。

四叔一个人坐在议事堂,他心烦意乱,此刻仿佛整个大屋都乱了起来,老人们在议论,女人们也在背后唧唧喳喳,而他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三驼子是被绑起来一直跪在灵堂。到底如何处置他实在不愿去想,按理说这是一个事故,一个傻子干的事能按常理来论么。他面色铁青的就那样正襟危坐,他在等消息,他不知道如何向老婆的娘家人交代。

夜色降临,油灯冒着弯曲的青烟,四叔茶饭不思还是那样地坐着。忽然一后生伢子匆匆跑来禀报:四叔公,不好了,四婶娘家大队人马直奔村里来了,这架势怕是凶多吉少呀!

四叔急忙站立起来问道:有多少人马?来人回答:夜晚看不太清,就看见一队的人马车辆,到处都是火把长龙,已经到村头的驿道了……”

等到四叔踉跄着走出来,看见大屋前人头攒动,马嘶人叫。四叔在族人搀扶下忙迎了上去,来人清一色白衣吊孝,一行人径直下马,走到四婶棺材前嚎啕大哭起来,村里唢呐鼓乐跟着奏起。

陈家大屋的人哪里敢怠慢,忙招呼着刚进村的人马吃喝,十几张桌子一溜排开过去,陈家大屋的女人们头戴孝巾忙着端菜上饭。

夜晚的议事堂火把通明,陈家老爷神情严肃地坐在大堂正中,边上四叔哭丧着脸坐着,两边是村里几个白发长老和师爷。对面一行是四婶的两个弟弟,也就是四叔的大舅子二舅子,阴沉着脸坐着,他俩旁边各四个彪形大汉站着。

议事堂角落里跪着五花大绑的三驼子。议事堂外面围着一大堆的人,有的拿着点燃的火把,有的人叹息着,还有小孩哭闹声嘈杂凌乱。按着惯例,大家都在等着议事堂的决定。

师爷颤抖着说:各位亲家,刚才想必各位都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这事呢,确实是一次事故,四叔是我们族当家的,如今痛失良妻,实乃人之不幸。

四叔的二舅子狠狠地说道:我只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姐嫁到你们这当初我们就没同意,要不是媒人说你们是什么朝廷有功之士,立过忠勇牌坊,我家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四叔大舅子也激动起来,用手指着四叔嚷道:好个忠勇之士,你看看你们这简直是伦理丧失。

陈老爷咳嗽了两声说:各位亲家息怒,闹出这等人命,是我陈家教子无方。然我等乃凡夫俗子,凡事皆事出有因!你看如今人死不能复活,我们陈家自有过错担当,我们愿意赔偿银两,以告慰在天之灵如何?

二舅子激动起来:陈老爷,我们在罗城可是左宗棠——季高大人的家乡人。季高大人如今也是国家的功臣。这事光赔偿是说不过去的,我们族人恐怕不好交代……”

四叔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两位兄弟,你姐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事已至此,我比谁都悲痛。我可以立下字据今生不再娶妻。关于赔偿银两数目,如果不满意请开个价,我陈家定尽力偿清。

大舅子说道:“你们陈家也有皇上恩赐的牌坊,十里八乡也是有忠勇口碑的,今天出了这事,光一个赔偿了得。这杀人者偿命的说法难道不曾听过吗?

四叔心头一震,急促的声音有些哀求:“两位兄弟,承蒙左公大人恩惠,三驼子是本人侄儿,生下来属于苦命智障,在突然刺激下纯属过失……你看,这……”

大舅子激动得站了起来说:哪能如此纵容包庇陈家劣种,今天我看在陈老爷的面上,我等不能亲自处置了他,但你也不能目无王法,按你这逻辑,傻子就可以杀人?!一个三纲五常都不分的人留有何用?!

四叔被对方说得哑口无言,大舅子继续说道:今个儿看在陈老爷面上,我们暂且打住,明天一早我们押送此凶手进善化县讨个说法。一来我们让官府处理,二来我等向亲戚们有个交代。说完两人起身,率一行鱼贯而出。

四叔这边的人怔怔望着一行人离开,四叔目光望着三驼子,三驼子跪着用腿挪到四叔跟前,头在地上叩得叮咚响,哭丧着哀求:叔,我把老婆都给你了,不要让我跟他们去,我求你别带我走

四叔心烦意乱,一伸手地给了三驼子一个耳光,发疯似的叫道:你个混账,来人。给我拖下去好生看管,事到如今,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几个族人将又哭又叫的三驼子拖了下去。陈家大屋的几个人一下子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俗知后事如何,欢迎关注《人民作家》微信平台,下周二继续收听长篇历史小说《陈家大屋》连载之四:《灵堂前面斗戏法》

 


总编辑:骆圣宏

特邀编辑:李建丽


文/陈航

陈航,湖南省岳阳市人,机关干部,岳阳市作协会员。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在地方报刊发表作品,著有小说集《失落的太阳》《卡布里的月光》等作品,其中《芦苇荡》入选豆瓣首届中篇小说优秀奖,部分诗作入选《中国诗人年度诗歌选集2018》等。


诵/李丽

李丽网名盼,陕西人,教育工作者,《盼枝花》平台主编,荔枝FM1622987主播,《人民作家》平台特邀主播。


诵/张建国

江苏盐城大丰人,从事广播播音工作,《人民作家》平台特邀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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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建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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