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桦说
中秋家书写给娘
高密/杨桦
娘,今天,八月十五,中秋团圆的日子,你孤独地坐在小区的石阶上,夕阳的余晖里如同雕像,我不敢打扰你,给你一段独自且清闲的时光 。
娘,你的目光有些呆滞得向着西方,那是咱老家土屋的方向,爹的坟墓就在土屋的西边。
娘,你染过的头发又丛生出一段雪白的银丝,像道士的拂尘花花斑斑地贴在头上,入了禅,也入了中秋的一道风景。
娘,我没敢打扰你的宁静,就让这份特别的安静陪着你,坐会。我知道:你又在想爹,想念他给你的一点一滴 ,爹用伟岸的身躯在你心尖画了一个大的圆圈,是悟空划下保护三藏的金箍。这一刻,你的心又被爹掠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来,或许要到你下去陪爹的那一天。
娘,如果没记错,您今年虚岁六十八了吧?1951年4月13日五龙河右岸的小村,一口甜甜的水井旁边,来了姥娘的慈爱,姥爷的兴奋。十九年后,爹有了他的妻子,二十几年后,姐和我有了娘亲。
娘,这个中秋带给我们娘俩出逃的记忆,我们逃离故乡逃离了你跟爹生活了五十年的土屋,逃离了有着六百年记忆的大槐树,我带着你远逃,远逃。却没逃出爹爹浓厚又芳醇的气息,逃不出你们夫妻恩爱的御园,就像这个下午,恒基城堡石阶上的孤单身影拉得好长、好长,拉亮了余晖里的星星。
娘,其实你也没有什么遗憾,你跟爹五十年,是八辈子修来的缘。你们辛苦却充实,你们勤劳又能干,你们和睦又互敬,爹的大手拉着你的小手为咱家、为我们托起一片蓝天。
娘,八月十五天气有点凉,善解人意的岳母下楼与你一起欣赏,夕阳中的石阶,你们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啊要坐凉这中秋时节的残阳。
娘,爹的绝症没给我们太多时间,他给我一下午撕心裂肺地哭在一个没有人你也不知道的地方。那一下午 我流干了对爹的所有不舍然后毅然欺骗了你,坚决地对你说:爹很快就好——那也是爹的意思,娘,对不起!
娘,中秋夜的饭菜岳父做好了,很丰盛、很可口,螃蟹、蛤喇、大虾、青菜、烧肉、红酒,我偷偷在桌旁加上一幅碗筷,我真的希望死去的人有灵魂。这顿饭你也没吃多少啊!可能有滋味对你也是没滋味,我听到别人听不到的你轻轻地叹息。
娘,爹病了三个月的时间,你的体重减掉三十斤,爹走的时候你弱弱的身骨只剩下八十斤,娘啊!这些你还记得吗?你给爹一口口喂饭一遍一遍擦拭爹的身体,耐心的给爹接尿倒屎,从容坦然地把爹一百六十斤的身体,扶上轮椅,推着,在小村在大道在土屋,来来回回的转。爹舒服的时候,你轻轻抚摸他的身体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肤。我猜,你要在爹的大脑里装下土屋五十年的记忆,让他躲过奈何桥和孟婆汤的洗礼,下辈子还记着你。
娘,今晚的月亮好圆,你早早吃下安眠的药片,躺下。我走到床边 ,却不敢看你朦胧的眼神。今晚,你的眼神,就像小时候我发烧时你含泪的目光一样爱怜和深邃,让我揪心。娘,咱不这样,好吗?
娘,爹走了,这是现实不是梦。你还有我和姐还有你可爱的孙女。你在,小村的土屋就是我和姐的家,你不在那土屋就是我和姐的客栈,为了我和姐,娘啊你健康地活,咱好好地过。
娘,今晚的月亮好圆啊!洁白的月光下我抚摸着你和爹的合影,不知不觉,泪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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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杨桦
笔名启明星,山东高密人,红高粱文学社副社长兼秘书长,文章曾在多个公众号平台和报纸杂志发表。
诵/宋敏
山东高密人,音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