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四：过年总想起那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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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年
总
想
起
那
个
年
祝福他吧，一个好人。
作者：张五四
编辑：李建丽
过了几十个年，每次过年，都想起二十五年前那个年。
那年过年，是在远离千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庄里过的。
这个村庄就是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水泉村。
2004年腊月二十八晚上，我们登上了集通铁路呼和浩特到通辽的火车。因为没有买上卧铺，关键上车后，发现硬座也没有了。
找到列车长，被告知，实在没有了（卧铺）。以为列车长有埋伏，我们便亮出了记者证想试试。列车长说，真的没有了。
观察列车长表情，满脸诚恳。看我们很失望，列车长问我们，大年你们这么辛苦，要去哪里？我们说就是想去赤峰地震的农村，去看看老百姓住上了新房没有。他听罢沉吟片刻说：这样吧，一等座有两个内部人员休息座位，你们到那里吧。
那时集通线的列车，还有一趟是动车的车厢组成（后来不知为什么取消了），其实所谓一等座就是位于车头后面，空间不大，只有十一二个座位。但这里座位比较前面的硬座明显舒适许多，车厢也相对安静。
后来，我想，这还真的是感谢这个列车长。说实在的他开始并没有被记者证所打动，而打动他的是我们后来的那句话。
火车到巴林左旗火车站已经是半夜了，我们下车，寒风刺骨，走两步，穿的大头棉皮鞋感觉厚厚的鞋底变得打不过弯了，呼出来的气息，立刻染白了胡须和眉毛。
火车站地处偏僻，距离县城还有一二十公里。出站眼前一片黑暗，两眼一抹黑。尽管下车人寥寥，但出租车却少了许多。等我们出去，已经感觉田野静悄悄，星光却灿烂。
正在举目无奈时，一辆出租车来了。上去一问，人家要等人。好在等一个人，商量半天，同意集体打车。快到旗里，我们想到还要去地震震中地方，便与司机商量，是否能够在大年三十上午送我们下村里？可以付比平时多的车费。司机说，这都啥时候了，可能吗？给多少也不可能跑了。
看司机坚决，我们一时无话。幸亏赤峰人普遍有热情心肠，有很好奇心理。本来都在沉默里，司机却发话问，听你们说话不像当地人，你们这时候去哪里有什么事儿？我们一听，真是天不灭我。就又把与列车长交流的那句话，说给了司机。
没有想到，司机一听竟然说，要这样的话，那我可以去。
他又说你们这是替老百姓说话，属于做好事做善事啊。
2003年8月中旬，赤峰发生6级多地震（官方），巴林左旗属于震中，我们要去的水泉沟村是震中的震中。该村近300户人家，房屋倒塌达到70%以上。当年10月初，赤峰市委书记罗啸天接受央视采访承诺，到10月底上冻前，保证灾民全部住上新房。
我们是大年三十上午到的水泉沟村，除了少部分村民投奔亲戚外，大部分村民简单整理后，都住在自家的羊圈里或者残存房屋中。
我们走了几户人家，屋里与我们寒冷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到了晚上，他们才猛烈烧一会儿新盘的炕，或者点一会儿火炉子过夜。
每户人家的北后墙上，冰霜布满，大约有二三寸厚。一会儿一家主人采购年货归来，我们一看，这个五十岁左右的村民，手里提着一条尺把长的小鱼，还有两挂小鞭炮。
不能说政府不给盖新房。
当时旗县有一个决议，凡需要建房村民，首先要拿出一万元交给乡政府，然后政府负责拉一万块砖和提供木料和水泥等材料。等房屋建好后，通过验收，交来的一万元全部退还。
初看，没有问题。细想却问题不小。地震后房屋都已倒塌，村民哪里有钱？有村民反映即使凑上钱，来来回回手续太多，交钱再到拉砖，少说也要一两个星期。
回来后，我们写了内参稿。没有几天，国务委员刘延东最先给予批示。很快巴林左旗也迅速改变政策，不交钱也给拉砖和提供建设材料。
那次，我们回到旗里，已经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了。
至今让我们最感动的是那个出租车司机。后来尽管我们没有什么来往，但每年过年我都同时会想起这个司机。祝福他吧，一个好人。
那年，事隔几个月后的一天，我们又去了一趟水泉沟村。
电话里村支部书记非常激动，一个劲儿的说感谢话。我们一进村，村民们呼啦啦跑出来一片人，让我们没有想到，他们全部跪在了地上，我们赶紧拽起这个拽那个……
文/张五四
张五四，内蒙古人，曾经当过知青、煤矿井下工人，先后在乌海广播电台、内蒙古日报社、农民日报社任记者、工作站长等职，现任中国政府网《记录中国》副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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