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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恋”前奏曲 ——《夫妻情歌》(上)

人民作家V作者 人民作家 2021-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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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夫·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那些幸福与不幸的家庭,是否多与夫妻情爱相关?在人欲横流的今天,真情,尤其夫妻一往情深的真情更弥足珍贵。

在历经人生种种沟坎和患难之后,我对夫妻间全心全意的真情深爱,有了更深刻的感受和理解。在写发两篇纪实文章《“婚恋”前奏曲》和《“外遇”变奏曲》之后,我还草拟了这首《夫妻情歌》歌词,算作抛砖引玉,以臻完美(所拟歌词附文后)。

此想法得到诸多业界友人和社会贤达的深刻理解与热情支持,有同志甚至愿意资助设奖,以便向全国广泛征集优秀的曲谱,让更多的人们关注和传唱。

我坚信文学净化人类灵魂,优化人文情怀,教化社会风气的潜移默化作用。通过解剖自己和家庭“这一个”社会细胞,我冀望能有更多的社会“细胞”,更加健康起来,更加美好起来!


“婚恋”前奏曲


《夫妻情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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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大家可能不信,我与我那口子,四岁就私拍“订婚照”,双方父母还不知情,而且还多次“同床”,甚至为情“决斗”,伤痕犹在!



四岁私拍“订婚”照片

“爱情决斗”伤痕犹在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正时兴第一波离婚与自由恋爱潮。我俩一样大,都四岁,我大她一个多月,不存在离婚之后“自由恋爱”问题。

我俩在同一个幼儿园。我小时顽皮,谁都干架,唯独做她的“护花使者”。冬天没暖气,两人常常同在一个被窝里玩——天地良心,真的什么事也没干!

我们出生在苏北平原大丰县最南端的潘丿公社。一个只有几百户人家的小集镇,沿河而建,从十字街心伸向东西一二百米即田野,街南横一条县界河,小街房屋都聚集在“丁”字河的两个怀抱里。

小镇上,除了公社机关干部,就是提供生活生产资料的供销社、食品站、粮管所、农具厂和公营饭店,还有公社驻地大队的干部,算是有身份、吃得开的人了。

我母亲和她母亲,还有都长我俩一岁的进凤姐姐和亚萍姐姐的母亲,是小镇上玩得最好的“四姐妹”。她母亲是饭店经理兼桶炉烧饼师傅,她父亲是公社驻地大队的大队长,我父亲和进凤姐姐父亲都是农具厂负责人。因为爱屋及乌,我们这些小的,也跟着沾些光了。

譬如,她带给我吃的桶炉插酥烧饼,里面的猪油渣和面上的芝麻,笃定是比别人咬的烧饼多而香。她妈妈常常把青蚕豆用针线穿好煮熟,串成一圈项链似的,她带来挂到我脖子上,两人手拉手,一边上幼儿园去,一边摘着吃。

她家常有人从海边捎来新鲜的梭子蟹,她拣几只大鳌吮去些汤汁,放口袋里留给我吃。她的小手和铅笔什么的,也时常带着一些海腥味儿。当然,擅攀的进凤姐姐,掏的鸟蛋我也没少吃过;亚萍姐姐父亲从海边运回的海鲜鱼虾,我们也是吃了多年。

农具厂有一台全公社唯一的留声机。除了办公室里的几个大人会摆弄外,孩子中,就我玩得多。夏天每到傍晚,大人们搬出两张办公桌和留声机,搭起两扇门板,给孩子们乘凉时,我显摆的机会就来了。我紧握着摇把——没有它搅动发条,就没有动力转动唱盘,转响音箱。

太阳还没落下时,小镇上,就有少数大人多数孩子过来听“洋玩意儿”了。但也有老奶奶在远处叫唤着孙辈儿:“快家来,不能听啊,那匣子里面都是逮的小鬼唱歌!听了,会把鬼魂带回家来的!”尽管有把“鬼魂带回家来”的风险,好奇和贪玩的孩子们,还是陆续地讨好地围到我把控摇把的留声机周围。

我总是尽可能地等着“俊香妹妹”来了再放唱留声机。

可是,她总是姗姗来迟——她家总有做不完的家务,妈妈一身两职,很忙,她很小就开始帮妈妈分担她能做的家务活儿了。这种不顾忌他人感受的等待,很容易得罪人,也终于惹恼我的一个潜在“情敌”。

因为她是幼儿园里最靓的、也是对我最好的“小妹”,有次居然敢对羞她的人公开宣称:“我长大了,就是要嫁给华小(我的小名)!”我对她的好,就没说的了。谁想到,对于我的“爱情”领地,居然出现一个觊觎者,发出公开干一架的挑战!

那时,还是小胖墩的我,毅然决定不惜以身“决斗”,赶跑和打消那小子的妄念。

农具厂大门斜对过是供销社废品收购站,后面有个不小的灰堆塘。“决斗”便在这“庄严”的场地展开了。中人是那位永远都分不清爹妈大,还是他大的“徐哥”。他那总是流挂着口水的嘴巴,牛叫似的吼着,一阵一阵子地创造着紧张的现场气氛。

结果是,那小子被我整个地推进灰堆塘的垃圾里,头发、嘴脸、耳朵上,都沾着鸡鸭毛和烂菜叶之类。但在这之前,我手背也被他的铅笔刀划了。事后,他赖我是自戗的。不过,即使是自戗的,至少也表明我为爱而决斗的决心!只是至今左手背无名指根下,还留着一道小半寸长的“爱情伤痕”。

幼儿园施秀英老师见我俩特好,还专让我俩穿着幼儿园荷叶边童裙,送到18华里外的大桥公社照相馆,拍了个“订婚照”。事后,开明的双方父母都笑呵呵地认可了,以后见面,都“亲家公”长,“亲家母”短的,叫得很热乎,很乐乎。

我5岁半那年,父母亲工作调动到大桥公社农具厂,我俩也就在那一年分手了,一分,就是7年!但我俩心中,彼此总忘不了“俊香妹妹”和“华小哥哥”。

 


“蜂为媒”引路续前缘

“样板戏”歌词做情书

 

仿佛是天意,我俩再续前缘的牵线媒人,竟是那蜜蜂!所以我很喜欢蜜蜂,婚后写的第一篇获奖小说,题目就叫《一只不蛰人的蜜蜂》。

我7岁那年,不慎掉进街坊泡的石灰塘里。据说正在凝稠的石灰浆,高温超过一百摄氏度。由于感染了绿脓杆菌高烧不退,在南通医院抢救、治疗的60多天里,我被三次全麻,全小腿植皮,三次示警。

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父母俩工资才40多元,养三个孩子,更为我治伤举债三千多元。一位病友亲属,教我愁措的父亲一还债脱贫之道——养蜜蜂。谁想到,就是这蜂为媒再续我俩前缘。

当时,为响应号召,我母亲带着一帮孩子,下放到大桥公社镇郊生产队。为抓紧还债,母亲时常追着花期,到外地放养蜜蜂。父亲又调回潘丿农具厂工作,我和弟妹们便转学到潘丿小学。与她又同一个学校了。但是,七年未见过的“俊香妹妹”,长得什么样?甚至谁是“俊香妹妹”?我总是弄不清。时过境迁,“四姐妹”来往也少了。

她家门口对面有一口日本人驻军时打的很大很深的“洋井”,水很甜,冬热夏凉,我总想去“洋井”那里瞄瞄。可是,“洋井”周围总有一群又一群洗衣的、淘米的、担水的,亦或无事来拉呱的人,我的目标又大——第二次矫形手术后,还柱着双拐。

心里想见她,也怕见她——会不会嫌我“瘸”了不理我了呢?

终于有一天晚上,公社大礼堂举行革命歌舞表演,一群身着黄军装的女孩子,演唱“林副主席”的“毛主席语录再版前言”。台下有人指着一个看上去年龄最小的女孩子说:“连颜大队长女儿也上台了!”我“怦”然心动,尽管远远的看不清脸庞,但那个长高了的秀美的身段,从此在我脑海跳跃不歇了。但总是见不着她人,认不准颜面。

直到五年级最后一学期快要结束,一次周末大扫除,我往学校灰堆塘倒完垃圾,一抬头,夕阳下,一张俊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正抬起来看我。见我也痴痴地看她,一下子红了脸,立马转身跑了,两挂长长黑黑的辫子,在那舞台上已见过的好看的身段后面甩动着,我直看到那黑辫稍在教室拐弯的墙角消失很久才离开。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一直要寻找和想见的“俊香妹妹”变化这么大,变得这么好看。更没想到,这次偶遇,竟然还是被同学发现,他们又拿幼儿园拍“订婚照”来说事,编出顺口溜取笑我俩。一气之下,两人分别都把照片撕了。从此,她更是躲着不见我了。

也许是幼儿时代的特殊经历和记忆中的情愫在发酵,打这以后,在我的天空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总是像太阳一样,处处亮着她那纯美的红脸和亮眼,好看的身段和那两挂长长黑黑的大辫子。

这时,我正在看着欧阳山的长篇小说《三家巷》,更想着我这个“阿炳”何时能再见到我的“区桃”,继续前缘呢?我常常神不守舍,整个脑袋里,想的都是“俊香妹妹”。

我也算是绞尽脑汁,用尽了我那颗脑袋能想出的办法,要见“俊香妹妹”,要重新回到她心中的那个“华小哥哥”的位置。却总是屡战屡败,但还是屡败屡战。

我首先想到了进凤姐姐。她爸爸在农具厂当厂长,她爸妈与我爸妈都是要好的朋友。我家与她家正好住对门。中间客厅开始做办公室,后来改做箍桶车间。我就把那本《三家巷》交给她,请她转交“俊香妹妹”看。当然,其中夹了一张纸条:“俊香妹妹,你还记得我吗?你还喜欢我吗?我永远永远喜欢你!”

书是送出了,进风姐姐的回讯却让人胆战心惊:“书被她哥哥抢去了!”她哥哥绰号叫“火碳猫”,小孩多怕他。我的一名要好朋友智兆华,也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帅哥。他不知从哪知道,吓唬我:“‘火碳猫’要找你揍你了!”吓得我好些天不敢往她们家所在的西街去。

外送不行,内递总可以吧?我把8岁的三弟动员起来,为我递送“情书”,并许诺:“哥哥保证也帮你找个最漂亮的老婆!”8岁的三弟目标小,也很尽责,他盯准了“俊香姐姐”,不管什么场合,都给她递送纸条。“俊香姐姐”几乎每天都要被红上一两次脸。

谁能想到出大事了!



与我爸爸要好的公社公安干事季叔叔,一天来到农具厂办公室,让我爸爸把三弟从房间里叫出来,一板正经地审问:“你是不是经常替什么人送什么信的?你知道这是特务活动,你犯法了,给你的出路是劳改或者枪毙,你选什么?”

三弟一边流着眼泪鼻涕,一边毫不犹豫地带着哭腔说:“我要枪毙,我不要劳改!”“为什么不要劳改?”小镇附近有上海劳改农场,三弟见过他们寒暑天艰苦劳动的情景。他说:“我怕我做不动!”说得满屋子轰堂大笑。


尽管三弟后来还是不惜冒着被“枪毙”的危险,日复一日,坚韧不拔地为哥哥投送情书。但投中率越来越低了,“俊香姐姐”见着他,像躲鬼似的远远地躲着他。

小街晚上最热闹处,是十字街口的茶水炉和邮电局。邮电局门楣上灯泡放射着小街最亮的灯光,照着街道和对面仿佛永远围而不散簇拥泡水的大人小孩们。我发现了一个规律:“俊香妹妹”每天晚饭后,都要拎着两个暖水瓶来茶水炉等候泡水。

我亲自出马的机会来了!

茶水炉与隔壁杂货店之间有一窄窄的深巷。我每晚早早地猫在深巷的暗处,只要她一经过巷口,我就非常及时、准确地将情书投到她脚上、脚边。她也每次不得不赶紧弯腰捡起来,紧张地揣进裤袋里。

这很是调动了我的积极性和希望的期待。情书写得越来越多越长了。乃至没话说了,干脆就抄写当时正流行的革命现代样板戏的歌词。


有一次,为了表明追求到底的决心,情书题目引用的歌词,是《红灯记》中李铁梅的唱句:“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后觉不妥,赶紧再抄《智取威虎山》杨子荣的唱句为题:“壮志未酬誓不休”送出。

究竟写送了多少封“情书”,我自己没法计数,反正除了大雨大雪天,她不出来泡水,我跟时钟和邮差一样守时和尽职。但从没收到过一封回信。

结婚后,有次我问她:我写了那么多,为什么不回信?不愿回,为什么又捡起来?那些信都怎么处理的?

她回答说:不捡起来,被人家捡起看到怎么办?至于那些信,她几乎没有打开看过,小镇家庭,锅灶正好缺少引火草,她在家里都当引火纸用了。

无数次的投信,又不见回信,自己有时也很沮丧。

有一次,在农具厂里大场放电影。我知道她是喜欢看戏看电影听歌儿的,估计必定来。我就让好朋友智兆华,帮我预先看好“俊香妹妹”家的凳子排在哪儿,然后,再把我家的凳子紧挨着排过去。

这一次,很成功,放电影时,我坐过去的位置居然就跟她坐的凳头紧挨着,我的衣裳能摩擦到她的衣裳,她身上的那股甜丝丝的清香,让我激动、陶醉得总觉在梦中。

我曾几次跃跃欲试地,想悄悄伸过手去抚摸或留一根她长辨上的发丝珍藏,但见她整个人像雕塑,纹丝不动,目不斜视地正眼对着银幕。

婚后,她说,这是她最紧张的一次看电影。幸亏我当时控制住自己的激情,不然,她肯定要害羞生气跑了。





就在那天晚上散电影后,智兆华很认真地把我拉到一个无人的暗处,悄悄告诉我一个秘密:“颜俊香是一个狐狸精变的,不然,不会有这么漂亮的。”

他说他好几次在晚上看露天电影时,都看到她的狐狸尾巴从衣裳下摆直拉到地面。

巧了,这个时候,我正醉心地看着《聊斋》小说,心里想:“俊香妹妹就是狐狸精变的,我也要与她好,永远地好,哪怕被她吃了!”





 


口琴吹动少女心弦

拐杖撑起稚男情梦

 

我的爸妈没有想到,当年他们解除父母包办的婚姻,自由恋爱的重要媒介——口琴,竟然也成了我吹动“俊香妹妹”心弦的重要道具。

同在乡村文艺舞台上,爸爸吹奏口琴,妈妈唱《在那遥远的地方》,引动爸妈情丝的歌词,更成了我首次打动她心弦的最好的语音情书。

进凤姐姐在这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因为门对门住过,她便很了解、理解,乃至于同情和可怜我这个整日想着“俊香妹妹”魂不守舍的“傻弟弟”。凭着俊香是她最要好的闺蜜的优势和条件,为我创造着各种能够见面,或者留下好印象的机会。

进凤姐姐有演戏的天赋,当年才十四五岁,主演李铁梅的《红灯记》,就演进了盐城获得地区奖。她知道“俊香妹妹”的喜好,常常约着我和“俊香妹妹”看戏。可“俊香妹妹”见我就千方百计避开去。

进凤姐姐主意多。有一次,她趁“俊香妹妹”家木脚盆坏了,晚上主动拉上“俊香妹妹”去农具厂修理。“俊香妹妹”跟进凤姐姐进门才发现,修桶车间就是我家房间的客厅,正好我们都在家。

我若见天仙下凡,木然了,她也一愣,一下子涨红脸不知所措。

我妈妈也好多年未见她了,灯光下,倩影姣容,尽管害羞地一现就要转身离开,妈妈欢喜地赞赏道:“这是俊香吗?长得这么俊了,两根长辫子,不比我当年短……”

爸妈当年也是大桥、潘丿俩集镇有名的帅哥靓妹。但“俊香妹妹”还是跑了。看着月光下她的身影,妈妈还在赞叹:“看那个身段,那个脸庞,那口白牙……”爸爸也在“啧啧”点头。他们不知道,这些由衷喜爱的赞叹,给他们儿子心中又燃起多大的炽爱的火苗!

妈妈和爸爸在赞美中,不约而同想到他们当年的恋爱。一下子启发了我。我寻出来爸爸好长时间没吹的那把“上海”牌口琴,有事没事地缠着爸爸学吹,特别是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我吹的复音式曲子,爸爸说比他都吹得好。

进凤姐姐的配合工作又做起来了。她们每天放学或星期天挑猪草,原来都从东、西街头往田野里去。后来,她总领着“俊香妹妹”几个闺蜜,经过农具厂向街北头的地里去。而农具厂我家的房间西窗口,正对着街北的大路。

于是,无论是星期天上午日头到大会堂尖顶的什么位置,还是平日夕照投射出对面供销社房屋阴影有多大,我早已掌握规律,在她们出现我窗口之前,我起码要提前十多分钟,开始我的激情吹奏。以至于因为吹奏时间长,频次高,我的两嘴角总留着红红的深深的印痕。

记忆中的歌曲都是美好的,或者能够勾引起人们对美好的记忆。因为小时在农具厂放唱留声机,就听爸妈常放《在那遥远的地方》。但那时我们只觉得好听,不懂得其中奥秘和情愫,却让我俩自然而然地想到当年一起玩耍、听歌的情境。

爸爸珍藏的这口琴,果然有神效!

我后来发现,她来街北头挑猪草的身影多了起来。我索性对着窗外,边吹边唱起那最能表达我心愿的:“我愿做一只小羊,坐在她身旁,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琴声和歌声,把我自己也感动了。

最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付支撑了我大半年的拐杖,居然也成了再次为我俩跃过生疏与羞怯的鸿沟,很快牵起前缘的感情跳高撑杆。

有一冬晚,邻近的东台县一个队部放外国电影。当时,我还柱着双拐。一直想通过我爸爸的关系,进农具厂的“金木匠”,主动用自行车驮我去。可是,散电影后,他忘了驮我回去了。

黑压压的人群,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滚向前去,落在后面的越来越稀少。最后,在翻过一道干涸的大中沟时,只剩我一人。我柱着双拐,滑到一人半深的沟底,却爬不上冻硬的坡面。我着急无奈得要哭。

突然,一个熟悉的经常出现在梦中的身影,仙女般地出现在沟面上——居然是“俊香妹妹”!月光下,她那向下尽可能地伸出的手臂,因弯腰而长长地垂过腿膝的粗辫子,形成极其美感的剪影。我愣住了,以为又在梦中。“快伸过来!”她指着我手中的拐杖紧张地说。

她怕被人看见。婚后谈到此事,她说,她其实一直很关注“华小哥哥”。只是见我太顽皮,不计后果地送情书犯嫌。多次听我吹口琴以后,感觉有些好了,往事想到的也就多了,对“华小哥哥”的关注和关心也就越多了些。这次,她是有意落下的,怕我一个人上不了沟面;就是上了沟面,一个人柱着拐杖,孤零零地何时才能走到家……

“俊香妹妹”这个让人意外的主动,又促使我鼓起勇气,做出了一个更加主动的“让人意外”:我干脆写就一封长长的情书,从窗口偷偷扔到她在饭店当经理的母亲案前。

当时他哥哥正在谈恋爱。她母亲不大识字,以为是媳妇写给儿子的。十分高兴地回家,跟她爸爸说:“老东西,把眼镜儿撑起来,你要抱孙子了!”她爸爸喜滋滋地戴上眼镜儿:“打你瞌睡吆,是写给你丫头的,才多大啊,找他老子去!”

她爸妈实际上是很喜欢我的,谁也没有找我爸妈说什么,都当儿戏。有一天,农具厂的门卫叫我,说“火碳猫”来找你了!我吓坏了,以为给她妈扔的那封信惹祸了,正要躲,她哥已进我家门来,说:“我妈做了好吃的,叫你去!”

后来,她哥常来叫我去她家玩,她妈总做好的给我吃。再后来,也不要她哥来叫了,除了上学和回家睡觉,总是呆在她家玩。因为怕同学和街坊的孩子瞧见了咋呼和嗤笑,我总是走她家后门小路进屋。她家和邻家老埋怨,路边的韭菜总是长不好。这年,我俩都十四岁。

但是,他们家接受我,却不等于她接受了我。她好像只为友情而非恋情。将近两年时间,我去她家,她总是借口到邻家或在家埋头干活儿,仿佛我仅仅是她哥一起放风筝、玩自制电动船的朋友。有两人在一起的机会时,我只要一问:“你还喜欢我吗?”她立马就跑了。


十五岁那年,我又随父亲工作调动,到大桥中学读初中。每个星期都盼周末的到来。此前,拼命做家务,好讨好妈妈出面帮借自行车去潘丿。借不到车,我就步行到她家。每次步行,我都用铅笔在里程碑上划一下,十八华里的9座里程碑上,红色里程数的上下,被我划满了黑色“刘海”和宽长“胡须”。




因为一直未得到“俊香妹妹”的明确答复,心里一直不是滋味。有一次步行到潘丿,远远地还看到她家亮灯。可我快走近时,却灭了。我摸黑进屋,找着灶坑的火柴,点亮灯,空无一人。桌上的粥碗还冒着热气。我知道她又躲我了。这已经不止一次了。很伤自尊!

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一晚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决心:我从桌面上她的作业本中,撕下一张纸,拿过一把切菜刀,在右手食指头上一割,用流血的手指尖,在一整张纸上写下了大大的七个字:“俊香妹妹我爱你!”人头也不回地又走回大桥去了。

这一次,着实地让“俊香妹妹”吃惊和感动。从此,她开始在食宿饱暖行等方面,表现出对我的异样了,甚至,有一次接受了让我握她手的请求。让我很意外的是,那是一双因家务、田务活儿过多劳作而多茧硬板的手,与她那秀美的身容和白皙的肤色,很不相称。当时不知道,就这双硬板的小手,给我们大小家庭带来了怎样的爱和福!

这以后的爱情故事,那种纯,那种真,那种浓,那种深,那种热,那种烈,那种由外在美的强烈吸引,到内在美的深沉感动,让我更是不能不刻骨铭心、永记心间。

一九七四年,十八岁,我俩正式订婚了。

这年高中毕业,高考未恢复,因我叔祖父在无锡当官,两人便去了无锡学木模工和电工。当年底,回乡结婚,次年生女沈艳。

我永远忘不了迎娶“俊香妹妹”的那天。冬阳夕照下,寒风中,当我手搀起她的手,引她坐上自行车后座时,一步三回头的她,泣不成声的叫着妈妈、爸爸。她妈不以为然地一摆手:“走吧走吧,有什么哭的,到大桥就这么远,常回家来就是了!”

可是,当她真的上了车,我回头见视线中人影渐小的她妈,却背过脸去,用围裙下摆擦眼睛;她爸正取下眼镜在擦眼镜片。我心里酸酸的:总被她爸称做“十个小子也不换”的女儿,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刚刚得力,正越来越被疼爱着,就这么永远地离开这个家了。

“我一定要叫她爸妈放心、满意!”我在心中郑重地许下诺言。

我更忘不了婚宴后的洞房里,已经可称为“妻”的她,斜倚在陪嫁的书桌边上,两挂乌黑粗亮的长辫,一小半垂延在桌面上。我捧着她羞涩嫣红的脸,说:“从此你整个的都是我的了!我发誓,一辈子对你负责任,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

她什么也没说,紧紧搂住我弯下的脖子,我感觉得出她的微颤与微泣,我更加紧紧地拥抱起她来。

(2007年“玉婚”前夕,“华小哥哥”与“俊香妹妹”宴会合影)

我信守了娶亲时对她爸妈的心中诺言,坚守了洞房里与她面对面所发的誓言。在45年后的今天,我有底气、更有感触地草拟了《夫妻情歌》这首歌词,附在下面,以求一个更完善的修定,征得一个更美好的曲子:

《 夫  妻  情  歌 》


沈建华  作词

 

自从那天牵过你的手,

我俩注定一生并肩走。

清风朗月一起共欢乐,

风狂雨骤共同来承受。

 

自从那天喝了交杯酒,

我已坚定与你偕白头。

酸甜苦辣一起同品尝,

坎坷艰辛不弃伴左右。

 

左顾右盼还是夫妻美,

真情真爱青春永驻留。

病残老弱携手相偎依,

雨打风吹终身长相守。

 

啊……

莫道夫妻情淡如同左手握右手,

生命中一双手哪能少了左和右。

啊……

莫道夫妻只是朝夕平淡过一生,

陈酿酒常品尝常回味越久越醇厚。

 感恩有您以上文中所涉事情、事实、地名、人名,都是真实的,如有当事人有疑义或能提出宝贵意见者,则衷心致谢!

文/沈建华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新闻专业毕业。农民日报社编委、高级记者,江苏省农业品牌协会会长,南京农业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等特聘教授、特约研究员。从事新闻工作30多年来,先后采发数千篇新闻报道,其中万字以上深度报道数十篇,获得中央和省、部主要领导、分管领导批示。出版和即将出版《中国三农“陀螺论”》《中国新闻象限论》和《中国设计农业论》(“设计农业”新理念的提出者)。2005年,中华全国农民报协会授予全国农民报系统“十佳记者”称号;2009年,中宣部、中央外宣办、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国家广电总局、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等国家五部委授予“全国优秀新闻工作者”称号。


播讲/殷瑜

江苏卫视频道声、东方卫视频道声,《人民作家》特约主播。2018、2019连续两年获得中国广告金狮奖最佳配音奖。涉猎作品众多:迈凯轮、玛莎拉蒂、捷豹、保时捷、雷克萨斯、路虎、JEEP、奥迪、宝马等广告作品;《师道》《中国红》《国家公诉》等纪录片;《这,就是街舞!》《最强大脑》《我们的法则》《梦想改造家》《同一堂课》《最爱故乡味》《二十四小时》《中国好舞蹈》《我为歌狂》《达人秀》等等栏目。殷瑜联系方式:13585653846(微信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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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李建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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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建华在线

“婚恋”前奏曲  ——《夫妻情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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