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父亲
常常感慨时间过得太快,尤其吃着校园饭的人们感触更深。
学校的校历,把一年分成了二个学期,又将每个学期拆分成了二十周,每周是雷打不动的五天,日子就在这一期期一周周一天天的忙碌中不经意间流走。
步入六月,没能及时更新墙上的挂历纸,待想起掀开六月日历的面纱时,一组文字映入眼帘,只见6月21日那天的日历上,醒目地写着:夏至、父亲节。
看到父亲节几个字,心又被触动了。
30年来,只是在梦中见过他一次,梦里他语重心长的叮嘱却一直记着。内心深处,他从未走远……
记忆闸门又一次被打开,桩桩件件的往事如洪水一般涌入,动情处难以压制地泪眼婆娑。
1990年的那个初夏,苏北农村,农田里的棉花葱绿蓬勃长势喜人。作为农村主要经济作物的棉花,这个时期是田间管理黄金期,诸如杀虫、锄草、抗旱等,每家每户,大大小小的劳力都在用心打理。
而此时,家中贫困、劳力稀少又身患重病的公爹,对着责任田里的棉花心急如焚,竟然瞒着家人扛着药机下农田为棉花打农药杀虫。
当工厂下班的我回到家,只见公爹躺在床上,病情加重,方知公爹跟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公爹的病是个富贵病,好好调理是可以慢慢恢复的。因劳累身体被严重透支的公爹,在历经了乡、县医院的倾心治疗,各种中药西药的尽力调理,还是没能摆脱疾病的折磨,抛下身处困境的老老小小撒手人寰。
我知道,公爹他有太多的不甘,那年他才54岁,还未能等到儿子完成学业挣钱孝敬他,他还没有见到未出生的孙子,公爹是拼尽了气力不得不妥协而长眠了。
成家后,我与公爹生活在一起不到一年,而就这一年不到的时间,他让我感受到了世间最好的父爱,弥补了我因家父子女众多难以顾及而缺少的父爱。
公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一个充满智慧光芒的人。
大字不识一个的公爹,很明白一个道理,即使再穷,也不能穷教育,一定要让孩子多读书读好书。
孩子也没负父望,一直读了22年的书,成了90年代初为数不多的博士后。
公爹是个手艺人,十里八乡都晓得公爹木工手艺精湛,公爹制作的家具、雕刻的木花、刷上的油漆,无论质量和审美在同时代都是屈指可数。
公爹还有一手缝纫技能,家中老小的裤子都是他缝制,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会将缝纫机踩得如此熟络。
公爹的厨艺也非常了得,但凡家中来客,不见他手忙脚乱,一桌色香俱全的饭菜就弄好了,尤其那碗白色小汤圆被一颗小樱桃点缀的精美画面印象深刻,至今难忘。
公爹让我敬佩动容的地方很多,由于夫君还在求学阶段,我们结婚的婚房都是公爹一手布置。
那套时尚组合家具是我们带生病的公爹去县城体检后,公爹得知自己只是肝腹水,身心轻松地从城南走到城北精心挑选的。
我们婚房天蓝色的布天花吊顶及配在四周的粉红色花边均出自公爹手笔。
每每早晨上班,公爹即使有病在身只要身体允许都会变着样的替我备好早餐。
新婚第一年,按风俗,新媳妇的娘家人要到女儿夫家交接生日。
那时我在县城培训,公爹顶着病重身体,准备了午餐又热心准备了晚餐。公爹说,儿媳妇进了我们家的门,要比自己家的孩子还要疼爱。
在农村,攀个亲结个亲家,十分注重门第,而公爹的智慧与豁达在于坦然接受儿子的选择,即使儿子已经跳出农门,也欣然接受儿子挑中的农村媳妇。
公爹用他朴实而温暖的父爱呵护着我们,公爹的言行也在无形中潜移默化地感染着我们,他播下的爱浓烈而厚重。
公爹病重期间,我一直陪护在医院,以至医院的医生都以为我是公爹的女儿。
儿子请假探望父亲,医生们得知公爹有一个读博士的儿子,都想看看博士长得什么样。
在当时教育落后的县城,不要说博士,硕士是一个什么角色一般人都不太知道。
儿子对着父亲,万分愧疚,“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父亲病重却束手无策”。
儿子懊悔自己没有学医,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替自己的儿子取名为“葎”,“葎”乃一种中药的茎,意在希望他的儿子未来能学医。
公爹病入膏肓,辗转回家,他还在读书的儿子每天顶着烈日执着地问医求药,为的是给父亲生的希望……
时至今日,我还一直为自己当初的稚嫩感到歉意,明明懂得公爹那父亲般的关爱,却开不了口用语言表达心里的感受和谢意。
多年来,只能把公爹这份珍贵父爱付诸在行动中,努力让一贫如洗的家尽早摆脱困境,尽力让半途失爱的婆婆生活无忧身心安康,我们也一直在努力活成公爹希望的样子。
虽然公爹走得早,虽然与公爹相处的时间短,公爹留下的精神财富却让我受用一辈子。
文/陈琴
江苏盐城人,现为广州大学研究生院干部,二次获全国教育硕士优秀管理干部称号。人生格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喜好用笔墨颂扬生活的真善美。
本期目录
诗歌
父亲的肩膀(重庆|杨承军)
散文
那个父亲(广州|陈琴)
这个老男人(山东|颜峰)
与父书(北京|万刚)
常常想起那条路(内蒙古|王素艳)
莳里荷香话金庵(江苏|顾治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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