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梅 | 大地的言说——《啊,拓荒者!》的地理叙事分析
【作者简介】
陈梅,女,湖北十堰人,汉江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英语教学法研究。陈梅 副教授
大地的言说——
《啊,拓荒者!》的地理叙事分析
【基金项目】湖北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科研究项目 “文学地理学视阈下薇拉·凯瑟作品研究” (16G110) 的阶段性成果
摘要:作为扛鼎之作的 《啊,拓荒者!》 是凯瑟拓荒文学序曲,浓缩了美国中西部边疆开拓史。从文学地理学角度研究该小说的地理叙事,自然山水并不仅仅是客观的在场,而是扮演了重要角色,它推动着情节的发展,表达作品的主题,展现作品的情感结构,反映作家的艺术构思。凯瑟家乡内布拉斯加的草原、河流都成为小说中的背景,拓荒者们在其中演绎着平凡而伟大的生活。
关键词:大地;《啊,拓荒者!》;地理叙事
一、引言
薇拉·凯瑟 (Willa Cather, 1873-1947) 被推崇为美国立国以来一名最伟大的女作家,也被著名美国评论家麦克斯威尔·盖斯马誉为 “物质文明过程中精神美的捍卫者”。国内评论界对薇拉·凯瑟的作品作了相对系统的分析,一致认为她的作品开辟了美国拓荒文学,塑造了西部尤其是内布拉斯加拓荒者的不朽形象。凯瑟笔下的拓荒者来自不同民族,不同的文化背景、生活习俗和宗教信仰在内布拉斯加进行碰撞和交流,形成独特的民族融合风景线。凯瑟俨然成为一名多民族生活书写者。被认为凯瑟拓荒文学序曲的 《啊,拓荒者!》 (1913) 自发表之日起就好评如潮,评论家们从各个方面对它进行了解读。很多研究从女性主义、生态批评角度分析了凯瑟的思想和情怀、亚历山德拉形象等。资中筠探讨了作品中经久不衰的完美境界;蔡春露剖析了作为拓荒时代新女性的亚历山德拉;陈妙玲对人与土地的伦理关系进行了审视;颜红菲研究了小说的地域化叙事策略;陈梅探讨了主人公之外波希米亚人玛丽亚性格、次要人物艾佛的形象和果园意象。
在 《啊,拓荒者!》 中近二十个民族的拓荒者们生活在内布拉斯加的大地上,辛勤耕耘。本文从文学地理学的角度分析,专门对小说的地理叙事进行研究,开启新的视角。文学作品里的地理叙事大致存在三种情况,一是以具体的地名进行叙事,二是以自然风景的描述来讲述在人物身上所发生的事件,三是以回忆的方式展开过去的人生故事与历史事件,如散文、诗歌、回忆录,从小生活地方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具有一种抒情与叙事功能。地理叙事是针对文学作品里与地理因素相关的艺术建构问题,自始至终地存在于叙事文本之中。通过对作品里地理叙事的分析发现作品在地理叙事上形成的特点,探讨地理叙事与主题的表达、作品的情感结构和作家的艺术构思的关系。地理叙事与其他叙事方式不同,自然山水并不仅仅是客观的在场,而是扮演着重要角色,它推动着情节的发展,表达作品的主题,展现作品的情感结构,反映作家的艺术构思。凯瑟家乡内布拉斯加的草原、河流都成为小说 《啊,拓荒者!》 中的背景,拓荒者们在其中演绎着平凡而伟大的生活。
一、大地:作品主题的表达
小说的题目源自惠特曼 《草叶集》 中的一首诗 《拓荒者》,惠特曼以诗人的豪情和奔放歌颂了拓荒者们矢志不移开拓进取的形象。凯瑟在 《啊,拓荒者!》 的主题主要是拓荒者和亚历山德拉的成长。该篇小说中拓荒者们以生活者的姿态奋斗着,大地聆听着他们以特有的方式演绎着自己的故事。美国进行西部大开发,制定优惠政策吸引来自国内外的人们到西部去奋斗。美国以西部土地资源开发为核心,带动西部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开发和城市化发展。总体上看,美国西部土地资源开发大致可分为1862年以前、1862年后至1930年代前与1930年代以来三个阶段,为西部开发和美国发展起着巨大作用。美联邦政府颁布的 《1785年5月20日西部土地出售法》 和 《1787年7月31日俄亥俄西北合众国领地组织法》 两大法令开启了西部土地资源开发进程。1862年联邦政府颁布 《宅地法》,为发展农业而向农民赠与和廉价出售土地。《宅地法》 规定,凡真正在美国定居的移民,只要缴纳10美元,便可占用西部不超过160英亩的土地,在连续耕种5年并建有住房后可获得该片土地的所有权。继 《宅地法》 之后,联邦政府又颁布了 《木材种植法》 《荒芜土地法》 《木材和石料法》 《森林宅地法》 《扩大宅地法》 《三年宅地法》 《牲畜饲养宅地法》 等,明确规定了西进移民取得各类土地所有权的条件和方式。这些近乎无偿分配土地的法令,吸引了大批人口西迁,加速了西部土地和农业开发进程。大批的欧洲移民纷至沓来,到达这 “应许之地”,实现自己的美国梦。他们拥有了可以自由耕种的土地,日复一日地辛勤劳作,过着简单的生活。
亚历山德拉的父辈们携家带口来到内布拉斯加高原,获得了土地,生活在 “分水岭” 上。大地讲述着拓荒者们的生活。许多人在分得宅地之前根本没种过地,早期的日子艰难困苦。父亲约翰·伯格森拥有从家门口延伸开去的整整六百四十英亩土地,一家人住在低矮的木屋中。他在野地上开垦了11年,“并没有留下太显著的印迹,这块土地依旧桀骜不驯,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发脾气,又为何发脾气,灾星笼罩着它,那神灵与人不善”。尽管如此,约翰·伯格森依然认为土地本身是值得拥有的。在凯瑟笔下,土地是具有生命的,早期的它桀骜不驯,像一匹野马,狂野地生长着,所以未能按照人们的耕耘结出硕果。它又如同与人不善的神灵,所以总是降临着灾难,歉收甚至是绝收回报着人们的劳作。面对着这样的恶劣条件,拓荒者们没有退缩,坚持不懈地努力,相信总有一天会有收获。父亲去世后,亚历山德拉带领着三个弟弟在土地上奋斗。三年的大旱和歉收,野地和开垦的荒地时时进行着对抗,艰难的日子把“分水岭”上的每个人赶到了绝望的边缘。亚历山德拉在困顿中寻求改变,她考察土地行情,制定着计划。回到分水岭,亚历山德拉注视着土地, “或许,自从这块土地从地质纪元前的洪水中涌现出来后,还是第一次有人用爱和渴望面对着它。对于她,这块土地是美丽、富饶、强盛和荣耀的”。大地感受着亚历山德拉深沉的爱,从沉睡中醒来,开始洋溢着生机和活力。在约翰·伯格森去世16年后,富饶的土地给人们带来了丰收。“最令人愉悦的是乡村的春耕了,一块地里可以犁出长达一里的沟痕,褐色的土地带着浓郁清爽的气味,是那样丰饶而有生命力,它们渴望着被耕种;泥土在犁下俯首分散滚开,带着温柔而幸福的深深叹息,丝毫不损犁刀的光泽。……田里面有着一种坦荡、欢乐和青春的气息,土地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奉献给了变化的四季”。大地的状态衬托出拓荒者们多年所付出的劳动和来之不易的收获。大地是拓荒者赖以生存的条件和基础,凯瑟通过大地进行地理叙事,塑造出拓荒者的勤劳、坚韧,谱写了一曲他们与大自然艰苦搏斗、顽强不屈的精神赞歌。
在 《啊,拓荒者!》 中,大地目睹着亚历山德拉从少不经事到经营有道的成长。在西方文学遗产中,夏娃是女性形象塑造的基本原型,刚强独立,敢于面对命运的挑战,在家庭里享有与男性较平等的关系。凯瑟曾说只有坚强的女性才能在西部生活中多少取得些成功。亚历山德拉即为夏娃式女性。1855年提倡独立自主精神的超验主义作家爱默生对在波士顿参加妇女权利大会的女性发表演说,如果一个女人要做成某件事情,最好的也是最适宜的做法,就是依靠一个好男人,因为 “女人应该在男人身上找到她的保护人”。实际上,当亚历山德拉生活中的男人出于种种原因未能承担家庭义务时,她勇敢地担负起职责,作为掌握了自己命运的独立个人生活在家庭和社会之中,赢得经济和精神的双重独立。十九世纪的美国是以父权制为中心的,社会上奉行的是维多利亚时期的道德标准,女性处在受压制和无权利的状态。周围的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弟弟对亚历山德拉的“与众不同”颇多微词。亚历山德拉在大地那里寻求到平静和平衡,成长和成熟。
亚历山德拉12岁前就成了父亲的帮手,父亲曾多次与她讨论如何正确开垦土地。此时的大地和亚历山德拉都是处于懵懵懂懂状态,有待开化,积蓄着成长的力量。父亲去世后,亚历山德拉成为家庭的未来和艰难得来的土地的前途予以托付的人,开始了独立自强生活,去开拓与当时其他传统女性迥然不同的命运之路。最初的几年里亚历山德拉在感受大地,了解大地,经历了丰收和歉收。在考察了周围地方农场之后,她使用新的理念和方式对待土地。她以新的视角观察土地, “痴情地饱览着宽广的土地,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于是, ‘分水岭’ 之神——那伟大的、自由的、弥漫于此间的灵魂――也从没有如此地俯首于一个人的意志。” 她将自己融入大地,体味着大地的脉动和气息, “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藏在大地深处的某个地方,同鹌鹑、衔鸟和所有阳光下低唱沉吟的生灵在一起。在长长的,蜿蜒的土冈下,未来正在躁动着”。大地感受着亚历山德拉的变化,臣服于她的意志,等待品尝破茧而出的喜悦。劳动和汗水一天天浸染着大地,新的经营理念和方法让土地不断释放潜力,最终迎来了欣欣向荣的景象。当亚历山德拉与大地和丰饶融为一体时,她变成了大地母亲、大地女神。
亚历山德拉在农场经营中展露出独特的智慧,在农场建设中保留着自己的个性。周围的女性嫁人生孩子过着持家教子的日子,亚历山德拉年近四十依然单身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好友卡尔回乡探望立刻引起热议,卡尔为了财产要娶亚历山德拉的流言蜚语四起。亚历山德拉的内心深受煎熬,她和卡尔经历了考验。“在表面平淡无奇的生活中,有些日子是亚历山德拉感到特别幸福而无法忘怀的——那是她觉得自己和周围平坦、休耕的土地特别亲近的日子,令她感到她的体内似乎融进了土壤里的勃勃生机”。在得知埃米尔出事后,卡尔赶回汉诺威,亚历山德拉收获了爱情。她和卡尔 “相拥着走进屋子,把星光下的 “分水岭” 留在了身后。多么幸运的土地,她终于敞开胸怀,接受了像亚历山德拉那样的一颗颗赤子之心,而后又把它们奉献出来——呈现在金黄色的麦田里,在沙沙作响的玉米地里,在年轻人闪闪发亮的双眸里”。凯瑟通过大地的地理叙事刻画出亚历山德拉女性自我的展现、成长,直至最终的成熟。亚历山德拉如同古典文学中的丰产女神得墨特尔 (Demeter),是农民盼望五谷丰登的象征。《纽约时报》 发表评论,热情赞扬 “凯瑟创作了一个新的神话,在这个神话里那种离开土地到城市打拼的传统美国英雄被一位对土地有着深厚感情及崇敬土地上所有生命的丰产女神所替代”。
二、果园:情感结构的展现
上帝把人安置在伊甸园,那里景色优美,树上果实丰满味美且悦人耳目。上帝对亚当说:“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你可以随意吃,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 亚当和夏娃遵守着上帝的旨意,在伊甸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英国的清教徒为逃脱宗教迫害,历尽千辛万苦到达上帝赐予的迦南地——美洲,决心通过努力创造出人间的伊甸园。在西进运动中众多的美国人和世界各地的移民带着梦想来到西部希望建立生活中的伊甸园。果园是他们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提供了蔬菜、花卉、树木和水果。凯瑟在 《啊,拓荒者!》 里借助果园的地理叙事,展现作品的情感结构。
果园凝结了父辈拓荒者们的情感,是他们过去和现在的纽带。德国人林斯特伦姆先生一家迁移到内布拉斯加,他们经营着农庄,种植了果园。尽管庄稼活做得一团糟,但是格斯特伦姆先生非常擅长料理果园,倾注了热情,总是让果园长得很好,成为每况愈下一家人的慰籍。亚历山德拉的母亲主要的活动地点是果园,播种栽花,浇水松土,除草修枝,一年四季收获着不同的瓜果,做腌菜、果酱和果脯。她一直埋怨丈夫把她带到 “分水岭”,可一到果园她忙碌得什么都忘了,高高兴兴地把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做成果酱。父亲在弥留之际还不忘嘱咐孩子们, “就是在大忙季节,也别舍不得花点时间给妈妈锄园子和整理果树。她一直是个好母亲,总惦记着老家”。果园既寄托了母亲对老家的思念又承载着对新生活的奋斗。
果园见证着亚历山德拉一辈拓荒者的情感变迁。母亲去世后,亚历山德拉一直精心打理着果园,既是对母亲的哀思,也是延续着对父亲的承诺。卡尔·林斯特伦姆一家卖掉土地离开内布拉斯加,果园辗转卖给了玛丽亚。玛丽亚告诉卡尔, “要不是为这个果园,我们是不会买这块地的”,果园在玛丽亚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亚历山德拉常常和玛丽亚在果园里散步、休息和聊天,果园加深了她们之间的女性友谊。美国女评论家芭芭拉·韦尔特在 《真正女性气质的崇拜 (1820—1860)》 一文中把十九世纪美国社会所提倡的 “真正女性气质”模式归纳为以下四种基本品质:虔诚、贞洁、温顺、持家。它们是丈夫眼中妻子应该具备的品质。玛丽亚起初努力扮演着这样的一位传统妻子角色,但随着岁月流逝,丈夫的坏脾气和无休止的莫名吃醋将她的心越推越远,不经意间与埃米尔真心相爱。“埃米尔和玛丽亚相处的很多时间是在果园里度过,果园就是他们爱情乐章的聆听者和见证人”。玛丽亚忙完家务之后总喜欢呆在果园里,坐在白桑树下看书或做针线,有时躺在草丛中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和天空。埃米尔就在她的身边陪着,随便闲聊。玛丽亚喜欢树,经常在果园树下沉思遐想,她告诉埃米尔:“‘每当我坐在这里,就感到这棵树好像能猜透我的心思,每当我回来坐在这里,无需什么提醒,我就能续着原来的思绪往下想。’” 玛丽亚说在传教士到来之前,波希米亚人是信奉树教的。树是大自然对人类珍贵的馈赠,它不仅提供了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帮助,而且在精神上也给人以慰藉。对树的尊崇影响着波希米亚人对自由和纯真的追随。
阿梅代的死使埃米尔意识到应该珍惜时光和心爱的人一起。他径直朝果园走去, “只要看到果园、桑树,任何让他想起她的东西也就足够了。” 这其中反映出埃米尔对玛丽亚强烈的爱。“夕阳已斜挂在麦田的上空,一指宽的长长的光线从苹果树的枝杈间投射下来,像是穿过了一张网。夕阳下,果园里金光潋滟。看上去,光才是现实世界,而果树只不过是用来反射和折射光线的物体。” 在光和影烘托下果园弥漫着浪漫的氛围,此时的玛丽亚正独自躺在果园白桑树下,她梦见自己正和埃米尔共度美好的时光,埃米尔的到来使梦境变成了现实。《圣经》 中亚当和夏娃偷吃了禁果被上帝逐出伊甸园,在埃米尔和玛丽亚的伊甸园里,真爱之花灿烂绽放的同时也让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三、草原:艺术构思的反映
邹建军在阐述文学地理学理论时谈到:“一部文学作品或者多部文学作品中对自然风景的描写,往往能够体现出作家本人的审美角度、审美情趣、审美态度,从此出发,就可以把握作家的创作心理与审美个性,可以进一步解读作品中的思想价值和美学意义。” 在1921年的一次访谈中,凯瑟讲道:“我知道我家周围的每一个农场,每一棵树木,每片土地,它们都对我发出呼唤。我的深情扎根于这片土地之中,因为一个人的最强烈感情和最生动的想象画面是她15岁之前获得的。我一直想写一本书,告诉人们我所热爱的家乡的魅力,它的罗曼史,它的人民在耕耘那片土地中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勇气和英雄主义。所以我写出了 《啊,拓荒者!》。” 由此可见凯瑟对本篇小说所倾注的精力,也使它成为凯瑟的扛鼎之作。通过考察自然风景的描写和地理叙事,可以反映出凯瑟对小说的艺术构思。文学作品里的地理叙事或以具体的地名进行叙事,或以自然风景的描述来讲述在人物身上所发生的事件,或以回忆的方式展开过去的人生故事与历史事件。
小说以一首诗 《草原之春》 作为卷首,既是主题的完美表达,又是全书的高度概括。短短的十九行描绘出拓荒者们在大地上新勤劳作创造新生活的画面,平原、沃野、路、阡陌、麦子、杂草、野玫瑰一个个自然意象勾勒出地理叙事的地理空间,辛苦的马、疲倦的人、欢唱的云雀,兀自展示着生命的魅力。整篇小说包含五部,名称分别为荒原、邻土、冬忆、白桑树和亚历山德拉。除了第五部为亚历山德拉外,凯瑟都使用了与地理因素相关的名称对前四部进行了命名。从内容的长度来看,荒原有5章,邻土有12章,冬忆有2章,白桑树有8章,亚历山德拉有3章。前四章占据了小说绝大部分内容。凯瑟在每一部的写作中,地理景观的描述占据大量的内容,充分体现出地理叙事对作者艺术构思的反映。
小说第一部为 “荒原”。早期的拓荒者来到这里面对的就是荒原,他们开垦荒地,与贫瘠的大地和恶劣的自然条件进行着斗争。《圣经》 的 《新约》 中,耶稣在荒野禁食四十昼夜,经受了魔鬼的考验,迎来天使的伺候,开始了传道之旅。尼采将荒原作为一种精神象征进行了哲学化确立。他将荒原作为构筑新价值的精神集结点。尼采自称杀死了上帝,预示着人由面对上帝的自赎转变为面对荒原的自救。人要以超人的姿态向生存的极端情境发起进击和挑战。荒原是促人自信、乐观、向上的力量。对于拓荒者来说,西部就是广袤的荒原。拓荒者们自诩为 “上帝的选民”,带着梦想来到西部这块 “迦南地”,要开辟出 “流着牛奶和蜂蜜的地方”。拓荒者与荒原的搏斗旷日持久,经过反复较量,最终将其变为 “邻土”。
第二部 “邻土” 是内容最多的一部分。它一开始就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地理景观:大地像一大片的棋盘,一方方麦地和玉米地布成方格。电话线沿着白色的大路延伸,路的拐角都是方的。有十几家色彩明快的农舍。巨大的红仓房上金色的风信标,隔着绿色、棕色和黄色的天地互眨眼睛。风穿过高高的、活跃而坚强的土地。田里面有着一种坦荡、欢乐和青春的气息,土地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奉献给了变化的四季。空气和泥土惊人地匹配、融合着。在这样的空气中,你会觉得振奋强壮,而土层里也有同样的生机与执著。这样的景观隐喻着大地的富饶和人们富裕的生活,预示着后面事情的基调。这一部分亚历山德拉的女性自我成长,卡尔回来看到大地的惊人变化,埃米尔和玛丽亚的互诉衷肠,一切都如同 “邻土”,蓬勃向上。
第三部 “冬忆” 描写了很多地理景观。玛丽亚回忆与丈夫的婚姻和与埃米尔的情感,亚历山德拉回忆与埃米尔的生活和自己情感体验。经过 “冬忆” 的储藏,情感变得更加浓烈和澎湃。在第四部 “白桑树”,义卖会、西格娜的婚礼、阿梅代的生病和葬礼一个个事件催化着埃米尔和玛丽亚的情感。在人类学巨著《金枝》中,弗莱分析了树木在人类世界中的重要作用,它们的生长和变化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人们的情感和生活。果园的白桑树感受着玛丽亚和埃米尔的相知、相爱和相思,白桑树下他们用生命谱写出一曲爱情绝唱。第五部 “亚历山德拉” 中,亚历山德拉认真思考,更加清楚自己对土地的感情,深刻理解土地的意义。
结语
文学与地理是一种共生共存的关系,文学中的地理叙事为文学作品提供了基本条件,如人物存在的空间、情节展开的场所、烘托人物性格的自然景观等。在 《啊,拓荒者》 中凯瑟倾注着对家乡内布拉斯加的热爱和眷恋,运用大量篇幅描写了源自家乡的自然山水、地理环境,它们所形成的地理叙事像骨架一样支撑着作品的整个有机体。大地表达出作品主题,拓荒者在于大地的博弈中收获,亚历山德拉在对大地深沉的爱中成长。果园展现了作品的情感结构,它们是老一辈拓荒者过去和现在的纽带,见证着新一代拓荒者情感的变迁。草原反映出作者的艺术构思,草原上的沃野、路、阡陌、麦子、杂草、野玫瑰一个个自然意象勾勒出地理叙事的地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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