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岁出任广州正局级实职干部;带着广州援建汶川工作组立下大功;一人身兼国土房管局、住房保障办、三旧办、市土地开发中心四个一把手……他就是被誉为“学者型官员”的李俊夫。
“你知道吗?当年5•12大地震后我带领广州援建工作小组奔赴汶川灾区,冒着余震和次生灾害不断的危险,夜以继日,战天斗地,3年重建任务两年圆满完成,当地老百姓都叫我‘英雄’!”李俊夫一说起自己这些“光辉往事”就口若悬河,眼睛开始熠熠生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激情迸发、神采飞扬的年代……
但是很快他发现,面前的听众只有两位表情严肃略带冰冷的办案人员,四周不再是麦克风簇拥而是四面白墙,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实处境,“都过去了……!”
经查,李俊夫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他人所送款物折合人民币共2000多万元。随着李俊夫的落马,一起包括多名处长在内的广州国土房管系统窝案被揭露。全案涉案人员51人,共查处市国土房管系统干部16人,涉案总金额1.3亿多元。
广东省纪委2015年8月披露,李俊夫下班后向往歌舞升平,热衷于与各类女性交往。面对美酒美色的诱惑,李俊夫不但没拒绝,反而主动出击,通过房地产开发商陈某等送钱送物来接近美色。李俊夫在调查期间交代,仅从2008年8月以来,与他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的女性就达两位数之多。他还说到,因为与湖南籍老板的“乡情”,与妻子的“亲情”,与女子黄某的“爱情”,他大肆利用手中的权力为牟利,到最后幡然醒悟时却发现已经没有了退路。三名以上信息来源的局内人士曾对咩事说,李俊夫有数名情妇在广州市保障办服务中心工作,情妇中甚至还有编外人员。据透露,李俊夫喜欢的女性个子都比较娇小,其中也有年老色衰的……“赠母校图书馆,李俊夫,2013年5月12日”。由李俊夫主编的《广州市对口支援汶川县威州镇地震灾区灾后恢复重建工作物业管理手册》扉页,赫然印着他的手书,那天,他以兼职教授身份给中山大学学子讲述地震故事。对于“学而优则仕”的李俊夫来说,负笈中山大学无疑是他人生的重要起点。1982年,这名来自湖南桃江县的青年只身来到广州,就读中大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经地与城规本科,四年后他继续在中大读了研。李俊夫出事后,网上流传一份《为李俊夫嫂子代笔》的文字,据认识李30年的人士证实,内容大致属实。其中写道,“李俊夫是个寒窗苦读的书生,我同他哥哥恋爱时,小叔子是风华正茂的名牌中山大学研究生。记得有一年春节,他寄过一张羊城的名信片给我,写到‘我们家庭条件不好,但家人心很善良。欢迎你来花城玩,这里四季如春,鸟语花香’”。中大毕业后,李俊夫就一直在广州工作,至今已20多年。工作期间,他最终读到了北大博士后,也为日后这个学者型官员打下了基础。在国土房管局,李俊夫分别在产权地籍处和土地利用管理处做了多年处长。一名“老国土”回忆,李俊夫在当时局内处长圈中综合水平是很不错的——既对业务熟悉,为人也谦逊低调。2008年汶川地震后,李俊夫成为广州选拔出的5名援川公务员之一,是援建前线工作组组长,当时他也升任广州市政府副秘书长。李俊夫援建汶川的两年经历,在媒体上留下广泛印记——“作为25亿元援建投资的‘总管家’,李俊夫每天的行踪很飘忽——可能在援建项目的工地上,可能在山上重建中的羌寨里,还有可能在大大小小的援建会议上”。彼时,媒体的报道基调几乎异口同声为这个46岁的湖南籍广州官对威州的“情深义重”点赞。一名汶川干部在2013年接受采访时,描述李俊夫“是一个极度缺乏生活情趣的工作狂,他每天脑袋里盘算的就是(工作)。”该干部说,在援建过程中,李俊夫的车被石头砸过三次,险象环生。不过,李俊夫以博士身份自居的性格在援建中也落下痕迹。一位汶川方面人士说,当时设计一个自来水厂的进水口,由于上游发洪水,汶川的河泥沙很重,容易堵塞取水管道,汶川干部不赞成李俊夫的方案,他转述李俊夫当时的反驳“你懂啥,你汶川有几个博士啊,有几个研究生啊,我这个东西是怎么怎么怎么样弄出来的”。结果,15米的取水口被堵塞得最终只剩半米,这件小事让李俊夫难堪不已。前述汶川方面的人士说,李俊夫从骨子里有一种傲气,这很容易伤害到受援方敏感的自尊心。
当时媒体配的图说是:走过红军桥,即是离别之时,广州工作小组组长李俊夫满脸不舍。回到广州后,他在各级会议和众多媒体前经常侃侃而谈、频频亮相。2010年8月,被称为汶川重建功臣的李俊夫接棒广州市国土局长,兼市住房保障办主任。不到半年,又兼任市政府征用土地办公室、市土地开发中心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第一把火便是重新布局人事结构,这把火一烧就是4年,从他上任到离任期间,有干部笑称“根本不需要印内部通讯录,因为印了没多久又会有调整”。省纪委则在通报中描述称,那时起李俊夫开始独断专行,甚至到了“想提拔谁就提拔谁,想让谁干这个工程就让谁干”的地步。国土房管局近4年的人事资料显示,李俊夫主政期间,约200名局内公务员职务发生过调整,其中超过40人发生过2次甚至更多的调整。根据2014年的财政预算报告,国土房管局及住房保障办总人数约1285人,也就是说,李在任期间有16%的人调整过人事岗位。在他新到任的2011年,有超过80人的岗位发生调整。那年年底,他在总结会上如此描述这场人事变局——“今年,我们局共提拔了6名局级领导,全部在局内产生,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采取全国公选和内部竞争性选拔为主的方式,提拔任用了47名处级干部,是去年的4倍;采取竞争性方式选拔干部的比重达到了50%,而过去几年这一比重是多少,是1%,增长了50倍;全年共轮岗交流干部53名,同比增长90%;面向全国引进了65名硕士、博士研究生作为储备人才”。李俊夫自己也在自白中写道:“一到位,(我)就快刀斩乱麻,对工作中有不同意见,不能按自己要求完成任务的干部随意调整岗位。”省纪委称,李俊夫构建的“圈子”,由于利益上的互利互惠,促成了工作上的心照不宣,经过李俊夫授意,管招标的、管设计的、管工程建设的几个关键部门领导全部投身于为工程承包商提供“贴身服务”,彻彻底底地把“公家”变成“私家”。纵观上文所述的人事调整,与李俊夫共同参与汶川援建的干部确实都一定程度获得提拔。而牵涉窝案的几名处长在李俊夫任内都有被提拔过。他们的共同点是:来自李俊夫的中大校友圈、湖南益阳老乡圈、汶川援建工作组圈,而且工作能力还不错。李俊夫之妻是武汉大学的法学博士。省纪委披露,李俊夫本人很少直接过手财物,都是通过妻子王某湘、二姨子王某伟实现受贿。王某湘、王某伟信佛,她们有一个“佛友”圈子,很多别有用心的老板听闻后也纷纷跳入了这个“佛友”圈来拉关系,用大量价值数百万的沉香、天珠、和田玉等“雅贿”来实现做工程的目的。据消息人士透露,王某湘原是广东某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律师。李俊夫案发前,她就已前往国外。去年底,广州市纪委确认:李俊夫妻子已外逃,正对其追逃。在李俊夫身上,省纪委还罕见地使用了“抱领导大腿”这样的字眼。曾有消息人士私下向咩事透露,当年,李俊夫常在周末和万庆良一起游泳、打球。2013年4月1日晚,万庆良来到方所书店,驻足倾听中山大学教授冯原主讲的讲座——《从广州塔的命名看城市文化》。当时万书记仅带着两名随行人员,其中之一就是李俊夫。而在2014年6月27日,万庆良被查。一周后,李俊夫落马,成了万案后第一个落马的广州官员。不过李俊夫对待下属却异常严苛,多名接受采访的局内人士都表达了这个观点。一名在局内工作多年的人士说,李俊夫性格比较急,极少表扬下属,批评人不留情面。即便在很多人的场面,他也毫不留情,骂人的概率比较高。上述人士举例,有一次开保障办全体职工的年终总结会,会上有个老同志打瞌睡,李俊夫现场点名“第几排第几个人站起来”,毫无情面地批评。还有下属这样描述他眼中的李俊夫:有小智慧,没有大聪明,刚愎自用,以为自己很聪明,忽略了其他人其实也有比他聪明的。开会时如果下属迟到,会觉得他们不尊重他,李俊夫会说,“哟,XXX,你今天终于也亲自来开会”。据称,李俊夫和多个副局级干部关系不和,这样令他在统筹全局工作时会遇到不少麻烦。谈到李俊夫的优缺点,前述认识他超过30年的人士有这样的概括:李的优点是聪明、能干、有想法,可以给人很好的第一印象。而他的缺点有两方面:一是他对权力的迷恋,在做官方面不断向上的野心很大;二是他做事不够踏实,有些浮,“这个是学生时代便展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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