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者手札 | 范昳：一个践行教育3.0的老师如何看见孩子，适时垫砖？

来自小海豚的话

群岛常说，在教育3.0里，老师不再是教育的中心，并不会提前设计好所有的内容，而是有能力根据学习者的节奏适时地垫上一块砖，支持他们进一步的探索和学习。

（“垫砖”语出《绿野仙踪》，当主人公多萝西每踏出一步时，脚下就会出现一块黄砖，指引她走向前方。）

很多小伙伴会好奇，这样的“垫砖”是怎么发生的？适用于怎样的教学场景？这个过程中老师要做些什么？

在硅硅的文章《一个优秀的教育3.0老师到底什么样？》里，我们读到了在一堂陶泥课上，导师晶琳如何构建一个安全的环境、如何及时发现孩子们的学习热情而适时垫砖；

在晨曦的文章《都在转型行走课，教育3.0的行走课到底应该教什么？》里，我们读到在行走的路途中，老师如何不带预设地随着孩子们的发现适时垫砖；

而在今天的文章里，西安「乐鱼学习社区」的创始人范昳则在孩子“做午餐”所产生的张力中，适时提出问题，帮助孩子们从更高地维度进行思考，同时看见每个孩子的特质而适时垫砖。

Enjoy reading~

什么是教育3.0？

从重新理解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开始！

by 西安乐鱼学习社区  范昳

今天乐鱼的项目学习是“策划一次午餐”，学生们从午餐吃什么？采买午餐的食材，到协作一起做午餐。

项目学习的成果不是最终的结果，而是在过程中，学生到底经历了什么？以及在经历的过程中获得了哪些经验与刻意练习。

 01 

一定是少数服从多数吗？

午餐吃什么？是一个人决定还是需要所有成员一致同意？当我提出这个疑问时，宗翰开始召集同学们进入教室开会投票决定。会议刚开始，宗翰、花生米就提出了要做牛肉面，紧接着同学们开始举手投票。

【牛肉面】的提议获得了5票，甘甘坐在角落里没有举手，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由于声音太小，其他人“忽略”了这个声音。

这时，宗翰作为主持人“宣布”牛肉面5票获胜。

当我观察到甘甘的想法没有被其他人听见后，提议是否需要把【西红柿鸡蛋面】加入到备选中，重新投票？当西红柿鸡蛋面被重新提出来的时候，五月、星月也开始表达自己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于是，大家开始重新对【西红柿鸡蛋面】和【牛肉面】开始投票。

 这次投票的结果是，牛肉面获得2票，西红柿鸡蛋面获得4票。宗翰说，“西红柿鸡蛋面获得4票，少数服从多数，所以中午吃西红柿鸡蛋面。”

我再次提出了新的问题，“必须是少数服从多数吗？当票数少时少数人的想法就‘应该’被忽略？还是可以讨论更优的方案？”

孩子们被新的问题懵住了，不是大部分人都会说，“少数服从多数吗？”那如果不是这样解决？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可以把牛肉面改成牛肉炒黄瓜，刚好萱萱爱喜欢吃黄瓜，想吃牛肉面的同学也可以吃牛肉了。”宗翰提出了新的想法。

当这个想法提出后，大家都开心的举手全票通过。最终，今日午餐的方案是西红柿鸡蛋面和牛肉炒黄瓜。

方案确定后，他们还自己进行了任务分工：

买菜超人：花生米

烹饪超人：甘甘、宗翰

洗菜超人：五月、萱萱、星月

择菜超人：小西瓜

拎菜超人：恩宝

图：乐鱼学生们讨论项目方案

在讨论方案的过程中，他们关注事情该如何进行？也运用了投票的工具来推动项目的进程。作为导师，我提出了“为什么是少数人要付出多数人？”以及“每个人的想法是否都同等的重要？”，这些问题是引发学生们对关注人本身的思考。

02

购买水果引发的张力

午餐方案确定后，孩子们很快进入了采买阶段。这次项目的费用规则是，午餐采购预算是30元，如果有剩下的费用同学们可以自由支配。

他们到了菜市场，宗翰、甘甘开始挑选西红柿、青菜、面条，花生米负责付钱、记录账单以及管理剩下的现金（有一个规则是因为账单出错或现金丢失，学生们需要一起承担费用）。

 图：在菜市场进入采买阶段

 图：采购超人进行付款记账

 买完菜后，花生米对大家说，“我们刚才买菜总共花了10元钱，现在还剩下20元。” 我对孩子们说，“剩下的20元钱，你们可以平分，也可以一起合起来买东西。”

孩子们听到还剩下20元钱，兴奋极了，他们喊着说合起来买好吃的。

那么，合起来要买什么呢？

宗翰提议，“用剩下的钱买冰棍吧！”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向商店走，剩下的孩子也准备跟随。甘甘又在一旁小声地说，“一起买水果。”在这样吵杂的状况下，甘甘的声音他人根本听不见，更别说可以作为建议采纳了。

这时，我让孩子们先暂停行动。随后提出问题，“吃冰棍是所有的人都同意吗？五月、恩宝、西瓜可以吃冰棍吗？我还听到了甘甘说要买水果的提议，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做呢？“

当买冰棍、买水果两个方案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的时候，宗翰、花生米放弃了买冰棍的想法而选择了水果。于是，孩子们一起决定去买水果。

而接下来，他们因为买水果而引发了一次张力。

决定了买水果，但是要买什么水果呢？孩子们到了水果店，每个人开始挑选自己想要吃的。甘甘拿了蓝莓，花生米拿了杏，宗翰、星月拿了葡萄，小西瓜拿了杏干。

图：孩子们挑选自己想要的水果

他们把挑选的水果都拿到了柜台，店员称完这些水果后对孩子们说，“总共75元。”当听到这个价格后，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店员冲着我说，“谁买单呢？”我对花生米说，“花生米，你是采购超人需要考虑买单的问题。”

花生米看着柜台上已经包装好的水果，他对店员说，“拿出来一些吧！我们的钱不够。” 店员说，“那拿出来杏干吧，这个贵一盒35元。剩下的40元，你们要买吗？”

当店员对我说完这番话，并等待着我的回复时，我却选择了忍住不说解决的办法，而是观察每个孩子们的状态。（当时在店员异样的眼光下，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没钱不买东西，还带来这么多孩子“捣乱”）

图：孩子们与店员阿姨沟通中

买完菜只剩下20元，当时每个学生是知道买不起他们刚才拿的所有水果。那么，该买什么？如何取舍？再加上店员阿姨不断询问带来的压力。他们只站在原地，看着我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我继续保持静默。

店员阿姨又开始催促了，到底买还是不买呢？这时，花生米、宗翰上前在包装袋里拿出蓝莓、葡萄，最终选择了20元的杏。很快花生米付了钱，大家从水果店离开准备回乐鱼。

我跟着他们从水果店出来说，“店员阿姨说蓝莓只有15元，你们为什么最终选择买杏？是所有人都想要吃杏吗？”

这时候，五月大声的说，“我就不喜欢吃杏，我不同意买杏。”随后，星月、甘甘、西瓜也说不想吃杏。

我继续问花生米决定买杏的原因，他拿着手里的杏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并思考这个结果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最后，他告诉我们说，“自己和宗翰都想要吃杏，而且刚好20元。”

五月、甘甘、星月继续埋怨不想吃杏，而另一边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所有的孩子站在水果店门口，再次陷入了困境。

 图：因为买水果引发的张力

当我看到他们团队的氛围已经发生变化，每个学生都表现出失落、灰心和慌乱。这时他们需要的不是帮助他们解决水果该如何处理的问题，而是支持他们重新建立信心和反思问题出现的原因。

我对孩子们说，“我们是一个团队，当面对问题的时候是需要互相支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埋怨对方。这样既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伙伴伤心。”

我们先回顾一下，现在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

1.  剩下的20元钱，大家同意合在一起花，最终是选择买水果。这个决定是每个人都参与的，至于买什么水果是否需要大家都同意？还是只要采购员同意就可以买？而这个规则，你们提前没有商量好。

1. 我们午餐的策划方案是12点完成做饭工作，而现在已经11点了。你们需要决定现在解决水果问题，还是先完成做午餐的工作之后再讨论如何解决水果问题？”

当我罗列清楚问题，孩子们看到了正在发生什么？以及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所以，他们的决定是现在回乐鱼先做饭，完成午餐后再讨论解决水果问题。

在回乐鱼的路上，我和甘甘单独走在后面。

我对甘甘说，“我听到了你的想法和建议，例如，你提议的西红柿鸡蛋面，你提议要买水果还有想要买蓝莓。这些提议很好，但是为什么其他人没有采取？是因为你声音太小，轻轻地说一句其他人是根本听不到的，因为外面的声音太嘈杂。下次你可以尝试大声说出来，并且要强有力的去争取，这样你的想法就有可能变成现实。否则你只是小声的说一句，别人没听到，而你却认为是别人不听，自己也很委屈。”

我说完这番话后，听到甘甘很坚定地“嗯嗯”了两声。我知道他听懂了，并且为他想要改变的决心而感动。

03 

在过程中，我看到每个孩子的闪光点

对于孩子们来说，解决一个问题，面对一个选择都是非常具有挑战的事情，而现在的问题是复杂、交织在一起的，并且孩子们是需要通过独立思考、讨论以及决策的练习。

在这次的项目中，我看到了宗翰在团队陷入困境的时候能把大家凝聚在一起。

我看到了甘甘能把自己的想法耐心的去完成。

我看到了花生米在遇到问题的时候，能快速的想到好的办法，以及有初步的方法和步骤。

我看到了五月能够勇敢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并且会坚定最初的想法。在他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五月会说，“我来！”并积极承担起自己的工作。

我看到了萱萱喜欢帮助他人，并且能够快速的实践行动。

我看到了恩宝虽然年龄最小，但却努力的跟随着大家一起完成项目。

我看到了星月能够倾听他人的建议，很快找到解决的办法，并立刻去做。刚开始洗青菜时，她们不懂得怎样清洗。当我说，洗青菜是需要打开皮筋，要把每片菜叶拆开清洗。星月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并且立刻开始行动。

我看到了西瓜第一次参与这种需要集体讨论、提自己想法、投票以及需要解决问题的项目。当大家在讨论午餐方案的时候，西瓜能勇敢的提出自己想吃西红柿鸡蛋面的想法，在投票选择时也能积极参与。

整个项目对于西瓜来说，是非常具有挑战性，也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西瓜在观察项目是如何进行，他人又是如何讨论和解决问题，这对于西瓜今后的实践行动也是积累经验的过程。

 图：孩子们自己制作的午餐

每个孩子都是独特的，在他们身上独具特色的闪光点。而这些闪光点需要导师的引导让他们看见，让他们通过一次次的实践确认自己是可以的并且会做的很好！

作为这次项目的导师，当看到孩子们每次快要“跌倒”时，我不是第一时间抱住他，而是忍住不去干涉孩子自主探索的机会，因为这是孩子们获取自己生活、学习经验的通道。

在乐鱼，导师不是权威，更不是发号施令让孩子们照自己的方法去做。他是孩子的身边，在理解孩子的基础上，看到每个孩子不同的特点并给与适合他的支持！

而这些不就是教育的意义吗？

-END-

在群岛，翻译、观影、看TED演讲都可以是一次学习和交流的机会，阅读当然也不例外。借着乐鱼的案例，带上群岛四卡，跟伙伴们来一次迷你共学吧。

 群岛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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