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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芝大本科生的仓皇回国路:停课、等待与隔离

成长视角 视角学社 2020-12-25

芝加哥大学(图源网络)


事情似乎就这么突如其来。


3月11日,期末考试周前最后一个常规日子。


苏联文学课的教授因为进度严重落后,赶紧在这最后一天再加了一节课。


我蛮喜欢这个课,所以并不是特别介意。教授还从附近一家波兰餐厅买了些东欧餐食(比如那边的某种饺子),边吃边听教授讲苏联末期的文学创作,相当惬意。


不过两个半小时的课难免会开些小差,摸摸鱼看下手机。微信上的校友群里,不断传来关于别的学校取消期末,延长春假的消息。虽然学校没有给通知,但是心中也难免有些期待。


下课回到宿舍,越来越多的学校公布了相关计划,也有些关于我们学校的小道消息也开始流出。晚上,学校校报突然发表一篇文章关于学校期末放假更改计划,然而网站突然被关闭。虽然很快又恢复,但是少不了一些猜测。


我一开始还不是很急,但是我母亲告诉我已经订好机票。本来还想一直到暑假都回不了国的我喜出望外,虽然觉得有点大惊小怪,但总体还是期待的。


情况也似乎从那一刻起变得严重,老师开始取消期末考和最终论文。3月16日,芝加哥市长宣布停止一切堂食,学校食堂也立刻宣布所有饭菜都要打包带走。宿舍里的公共休息室全部关闭,许多美国当地的已经开始大包小包的走人了。


我飞机是27日的,需要在假期再住学校几天。学校开放了假期住宿申请和春季住宿申请方便那些无法回国的学生住。假期时间学校食堂不开,但是有个校方的类似于“饮食广场”的地方开着。当我假期进去领饭时,原本的桌椅摆放成弓字型,还有人员在旁边站着要求人与人之间间距2米以上,领饭也只能一次一个人。


美国这边口罩早就卖光了,我妈就给我寄了一些让我飞机上戴(可惜由于国际快递挤压,一直到我离开美国这批货还没到)。她还给我发来别的航班上人们穿着防化服和护目镜的照片,让我尽量搞到这些物资。但是之前说过,这些早卖光了,最后问学化学的同学借了护目镜,从别的同学买了口罩。由于那天要早点走餐厅没开,自己备了一罐以前从国内带来的粥和巧克力。东西也都打包好了,等第二天出发。


一大早,我便发现收到老妈的微信电话,说要早点走。问了才知道担心市长刚刚公布的“封城令”——了解后我觉得有点搞笑。美国人的政策执行力和对疫情的态度绝对不是什么“封城”,而是“避免不必要的外出”。像我这种需要赶飞机完全是可以的。不过老妈和她找的华人司机显然不这么觉得,以为是武汉封城那种切断一切交通,叫我们赶紧走。没办法,拗不过她,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匆匆赶到机场。车上吃了那罐粥,算是早饭。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值机了,排着队,跟几个熟人打了招呼,进了安检,走到休息室。同样因为疫情,休息室也不提供热餐,只有三明治和罐装饮料。担心飞机上不会有吃的,便多吃了个三明治,喝一杯酸奶,拿了点饼干。


芝加哥机场(图源网络)


不过,飞机上的情况比想象好多。座位旁有两盒包装盖好的零食,其中的小面包还相当好吃。虽然没有餐饮服务,但是还是有薯片等零食提供,一边看电影一边吃,似乎一切还是跟往常一样,除了降落前多填的一张表和每个人脸上的口罩。


走出停机口,排好队递上健康申报表测体温,随后入关,取行李。


工作人员的高效让我惊讶,一切都似乎是那么顺利。


然而本以为事情很快结束的时候,漫长无际的等待来了。


20:10在集中隔离登记处登记完,开始了等待。一开始还漫不经心,跟朋友们时不时说说笑笑。人不多,再加上之前关卡的快速,大家都觉得很快就会到宾馆。等了一会,几个人都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漫长的等待时间让人焦急,紧张。


不过没多久,一批名单被报了出来。其中一个朋友的名字在上面,大家的焦虑也舒缓了。几个人前后差的时间不多,很快就会到自己。


然而名单戛然终止,只有十个名字。礼貌地跟朋友告别,看着他们的队伍远走,心里再度不安。


三月的上海夜色仍凉。寒气透过裤子侵入双腿。虽然试着刷手机转移注意力,但是僵硬的双手仍然提醒着冰冷的现实。本来以为离开了芝加哥就告别了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的极端温度——其实在走之前,芝加哥也逐渐回暖——现在却后悔为什么把那件羽绒服寄存起来。


恍惚间,那几个白大褂又拿起了一沓白纸。人们知道,那是名单,代表希望与温暖的名单。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翘首以盼。我也摘下耳机,收起手机,仿佛这是什么严肃的仪式。


一个个名字又被报到。战战兢兢的大脑甚至有意试图从那声音里找出任何与我名字相似的发音,仿佛下一个就会是我。


十个名字报到完毕。没有我。那十个人推着自己的行李排队离开。


寒意再一次侵蚀我的身体。回想一下,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没吃过任何一点热的。这寒意不仅是冰凉的四肢。


还是空虚的身躯。


凌晨,整个机场似乎人去楼空,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我们坐在过道里,对面是无可奈何的工作人员。似乎新的政策并没有准备好相对于的宾馆,他们也等着电话看哪个宾馆有空。


我看了看周边,似乎只有浦东这边都是人。有的行政区的窗口工作人员都走了。我突然想能不能向别的行政区申请集中隔离,在一番商议后,与虹口区谈妥,等待到凌晨两点终于得到通知。坐上大巴如释重负,看着熟悉的道路建筑,在路灯那昏黄的光芒下,恍惚睡着。


大巴在凌晨四点抵达宾馆。


接下来,就是14天的集中隔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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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lan,系芝加哥大学2023届本科生。本文经作者授权发表,版权归属作者和本号联合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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