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不是成功之母,成功才是——刘长卿
看过一条新闻,某人(避免性别歧视我就不说男女了)在同一驾校,考驾照12年,花费1.3万。考到驾校的教练、老板都换人了,她居然科目二都没过。最后某人决定不考了,驾校老板请客为他(就让你猜不出来ta是男是女)送别!
这事看着就像一个不好笑的段子,假如刘长卿看到这个段子,或许他会以过来人身份安慰某人说:“别担心,未来的坎坷比这多多了!”
不是刘长卿比较“丧”,而是他的付出多数没有回报!如果失败真的是成功之母,哪么刘长卿凭失败次数,早该被封神了。
一、十多年的科举不及第
刘长卿在《唐书》和《旧唐书》都没有他的个人传记。原因其实很简单,正史当中记录官员是四品及以上官员才会有个人传记,四品以下的官员基本是零星的在四品以上官员的传记中跑龙套。刘长卿在正史当中的地位是在跑龙套演员中跑龙套。
刘长卿的出身不算差,属于皇帝的后裔(望郡)。不过不是唐朝皇帝的后裔,而是汉朝皇帝的后裔。身份地位吗?可以参考早年卖草鞋的汉朝皇帝后裔刘备。刘长卿年少的社会地位是比刘备这种商人高两个级别的农民(身份排名:士、农、工、商);志向比刘备低很多,既没有想“兴复汉室(最好是自己当皇帝)”,也没有想“北定中原(跑到南方北定中原?)”,刘长卿只不过想让自己的身份晋升一级变成“士”。
有了目标,付出行动。刘长卿离开老家河北,跑到长安附近的终南山(意义已经讲过多次)。一边隐居,一边参加科举考试。一般的诗人参加科举都是第一次落第,第二次差不多就中了,运气惨的第三次才中。第三次还不中通常就选择求仕干谒去了。刘长卿跟他们不同,从20岁一直考到32岁才考中(也有说法35岁才中)。这记录一直到晚唐著名诗人罗隐考了十数次不第才被超越。
连考十多次这事也就唐朝能出现,唐朝科举是年年都有(称:常科),皇帝临时开心会加考一次(称:制科)。宋朝开始科举一般三年一次,临时皇帝开心了(添儿子了、新娶妃子了、五谷丰登了),才会加开一次。这要考个十多次,都快四十年了。在古代的医疗条件和平均寿命下,最后两次考试说不准都得抬着担架去。
利弊总是相互的,唐朝科举考试次数是多,状元也多。但是唐朝给状元的待遇并不高。唐王朝总共二百八十九年,初唐就有八九十年来年,盛唐五十来年。这期间多数是对外战争,就是我们汉民族发动了对外侵略防护战争。自755年安史之乱后,开始了皇帝的亲兵和藩镇割据对战的状态。那时代文官不出意外的话,当个几十年没问题。武将上阵杀敌或被杀,消耗就比较快。科举及第的人多数能补上文官的缺口,但是文官没有缺口。武将(武举参加和录取人数都少)有缺口,科举及第的人也就能去当个参谋。文官过剩,所以唐朝即使贵为状元如王维,也是闲了一年后才当了九品太乐丞(详情见舍恶离善——全才王维)。
刘长卿绝对身体好,心理更好。奉劝现在要高考的学生,看看刘长卿你就知道一次没考上没什么。刘长卿考几次?你才考几次?一定保持好的心态,考不好了也别骂街,学学刘长卿来两句:予亦返柴荊,山田事耕耒。(没考上也诗坛留名了啊!)
落魄的郡望才不会在科举这一棵树上吊死,还可以去给高管写诗,求人推荐当官。刘长卿就选择了当时的河南府尹三品大员裴敦复写诗干谒。诗云:“藩篱小鸟何甚微,翩翩日夕空此飞。(中间省略)不辞奋翼向君去, 唯怕金丸随后来。”翻译成现代话就是赵传的《我是一只小小鸟》:我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也许有一天我栖上枝头,却成为猎人的目标。整体表达自己是个小人物,想吊死在裴敦复这根高枝上。裴敦复没给刘长卿这种机会。
这时期刘长卿的诗(知识点来了)可以说是悲情与激情同在。一方面感叹怀才不遇;另一方面是希望被重用,而不是因怀才不遇而怨恨。毕竟自己是去求职,像孟浩然骂了领导(“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再想被领导重用,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二、如云漂泊几载
熟悉的图又回来了
32岁的刘长卿终于中进士了,被授予八品长洲县尉还兼职海监令(负责收税)。昔日的媳妇熬成婆,本来打算在官场大干一场的刘长卿,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还没烧完,就被手下一个叫臧仓的举报,罪名是贪污共(非笔误)款。官员贪污共款这事,其实就跟现在借加班名义在单位蹭水、电、网、空调一样,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的。“民不报,官不究”。在刘长卿身上却是民一报官就究(这效率,比追查红白蓝老板是谁快多了),上任一年多,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投入监狱。
好在朝廷也是意识有可能冤枉了(官官相护)刘长卿,关了几个月就把他贬到了广东。那时候的广东还是教育、经济都不发达的地方,贬到那地基本可以宣告政治生命的结束。
你以为这就算悲剧了?幸福是个比较级,有比你惨的人,你就可以获得几许幸福;悲剧也是一个比较级,有比你幸运的人,你就更悲剧。刘长卿被发配到广州当官的路上,遇到被召回的李白。一个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一个是“谁怜此别悲欢共,万里青山送逐臣”。
监牢的悲哀,被贬的酸楚,促成刘长卿此刻的诗风是,感叹自己的仕途的坎坷。如:“独醒空取笑,直道不容身”、“谪宦投东道,逢君已北辕。孤蓬向何处,五柳不开门”、“因书欲自述,无泪可潸然”。甚至觉得自己前途无望,“猿啼客散暮江头,人自伤心水自流。同作逐臣君更远,青山万里一孤舟”、“惆怅空伤情,沧浪有馀迹”。当然也有渴望着自己再次被任用,“汉文有道恩犹薄,湘水无情吊岂知。寂寂江山摇落处,怜君何事到天涯”。
你以为刘长卿的人生就是悲剧?
那就错了,一年后新皇帝唐代宗李豫继位,大赦天下。刘长卿被召回官复原职(事实上这会儿的刘长卿已经熬死了两个皇帝:李隆基和李亨。盛唐诗人经历的“安史之乱”主要动乱在北方,南方的刘长卿都在被贬到更南方的地方,战乱刚好避开了。),之后遇到了自己的涨停期,从八品官扶摇直上没有九万里,一路也就升到了六品的鄂岳转运判官(管运输的)。这时期的刘长卿诗比较少,毕竟当官了,更多的精力要放在审视公文,写奏折,写业绩报告上。哪有哪么多时间耽搁在写诗上?(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诗人通常不是大官,写诗通常是被贬的时候写)
被请出办公场所的刘长卿
转运的职位,确实给刘长卿迎来了人生的转运,很不幸是背运,49岁的刘长卿再次被人诬告贪污。跟第一次不同的是,这次诬告人是顶头上司鄂岳观察使吴仲孺(吴仲孺老丈人是皇帝的亲家、当时大名鼎鼎,现在却连电视剧都不去改编的汾阳王郭子仪);这次的诬告金额巨大——20万缗(min,二声。释义:穿钱的绳子),当时唐朝政府一年的国库收入才1200万缗。最终的结果是国家也没追回20万缗,只是象征性的又贬了刘长卿的官,去了南方浙江睦州当司马(理论上有检察权,实际上不得干预具体的措施)。之后的五六年刘长卿都在这种闲职上度过。
(我一直很费解那些听到“贪官被没收家产的多少亿”之后兴奋的百姓在高兴什么?我觉得我是一个普通的农民,有一些人利用职位之便,搜刮了民脂民膏,在保护这些民脂民膏的过程当中很不幸,被另一波人搜刮走了。另一波人可能是打着“替天行道”,然后把钱放到自己腰包的梁山好汉;也有可能是比一些人职位更高的人,没收了他们的家产,也没把这些家产再分给百姓。怎么算百姓的钱都没回来,百姓开心什么?)
三、淡泊的晚年
当司马时,刘长卿都已经50多岁了,知天命的年纪,对官场的起伏已然看淡。诗中多了淡泊名利、厌恶官场、向往归隐的意味:
渐老知身累,初寒曝背眠。白云留永日,黄叶减馀年。
猿护窗前树,泉浇谷后田。沃洲能共隐,不用道林钱。
(看着有点像感叹自己老了,实际上就是在感叹自己老了。)
一官成白首,万里寄沧州。久被浮名系,能无愧海鸥。
(表达想归隐,但是就不辞官去归隐。写到诗中,贻害后人。)
命运的安排总让人无奈:56岁的刘长卿撞大运的当上了四品随州刺史,理论上史书此刻应该有刘长卿的个人传记了。命运的安排总让人无奈:很不幸不到一年刘长卿就赶上了李希烈叛乱(以后详讲)。不仅官位没了,当官的地都成叛军的了。李希烈也不像安禄山死皮赖脸的要唐朝的旧官出任叛军官员,年老的刘长卿只能携带家属,逃到江东避难。之后自找出路(找地领退休金)当了淮南节度使杜亚的幕府。
晚年的刘长卿回首自己碌碌无为的一生,诗歌中自然带上了一种萧疏、冷落、忧伤的情调,因而其诗在意象上多选用带有衰飒、荒寒、冷落色彩的自然景物,如秋风落晖,白云寒雁,落叶夕阳,色彩上则多用冷色调,如白、青,在审美感觉上则多用冷、寒、暗、晚等字眼(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刘长卿诗以山水田园隐逸之作为代表。在山水田园中寄托着消极的人生态度,情调萧瑟。体裁形式多五言,故称为“五言长城”。
其实刘长卿的七言诗也不错,“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这是田园的)”、“家散万金酬士死,身留一剑答君恩(这算边塞诗)”。
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扣题(还好我写的不是议论文,要不早跑题了),为什么说“失败不是成功之母,成功才是”?
设想一下,如果刘长卿不仅官场失意,写诗写的也不好,后世还有可能记住他吗?(不是每个被贬的官员都会写诗啊!)正是因为有了一个个的官场小成功,才让刘长卿体验了失落。要是一直失败或许他就成了挤进北上广,还是漂泊新西云——孟浩然、隐居不遇的生活——储光羲一类的诗人,估计诗坛就不会有他的出头之日。甚至更惨一点,经受不住屡次考试不中的打击,刘长卿20多岁选择了“自挂东南枝”,那我们考试就又少了一个诗人哪还会有什么“五言长城”啊?
“失败是成功之母”指的是我们通过别人的失败修正自己,使自己成功。当然也可以是从成功的人那里学习成功经验,促使自己成功。就像刘长卿学习王维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动静结合”,用这些手法书写出属于自己的萧瑟。
感谢我们人生中的成功,给了我们继续奋斗下去的动力。
感谢现在看我文章的你,让我有了继续写下去的理由。
刘长卿没种过地,花着朝廷的贬官钱去各地旅游,却是中唐时候的山水田园派诗人。“渡口月初上,邻家渔未归。 乡心正欲绝,何处捣寒衣? ”诗歌多体现出伤感,估计这与刘长卿命运多舛的经历有关。但是同是中唐山水田园诗人的韦应物,官场的起伏多数是自己辞职。诗中的悲剧色彩表现的比刘长卿更甚。
下一章我们讲:
得意人生,悲剧诗文——韦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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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怀疑语文老师的数学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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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彩蛋:无物欲,也无官欲(我就随便说说,这俩我都穷的攀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