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利维亚第一位印第安人总统（上）

作者：汤铭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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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11月生于上海市；1956年考入北京外交学院西班牙语系，攻读外交专业；1960年进入外交部工作，1991年任外交部拉美司副司长，1993年至1996年任中国驻玻利维亚大使，1996年至1999年任中国驻乌拉圭大使，2000年至2002年任北京奥申委网站西班牙文版主编，2004年至2014年任中国前外交官联谊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主要著作有《飞架太平洋上空的虹桥》和《外交官带你看世界》丛书之《黄金与宝石的国度——哥伦比亚》；主编有《国酒茅台誉满全球》和《见证奥林匹克》；译著有大中华文库之老子《道德经》西班牙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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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06年1月22日，在南美洲心脏——玻利维亚响起了一阵震天的雷声，一位名叫埃沃·莫拉莱斯的艾马拉族印第安人，在玻利维亚独立后的180多年历史上，破天荒第一次宣誓就任总统。

玻利维亚是一个印第安人占人口比例高达62%的国家，但无论在西班牙殖民统治年代，还是在国家独立以后的岁月里，印第安人一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备受奴役和掠夺。

玻利维亚不是印第安人最多的国家，但却是印第安人比例最高的国家，全国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是印第安人。

从1993年到1996年，我在玻利维亚工作生活了将近三年半，对印第安先人的历史和现状作过不少了解，曾去过他们的村落和部族参加他们的活动，和部落首领共进菲酌，和印第安人组织的领导人也有不少接触，同莫拉莱斯总统虽然只有过一面之交，但对他为改革国家政治经济体制、实现社会公正和消除贫困的种种政治主张，以及他在玻政治舞台上叱咤风云的气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当时作为大使，不能从个人感情的层面去评论，但我内心对他确实抱着某种敬意。

饱尝艰辛的成长之路

1959年10月27日，莫拉莱斯出生于奥鲁罗省奥里诺卡县伊萨亚委村的一个贫穷的印第安农民家庭。他有4个兄弟姐妹相继在2岁前夭折，只剩下他和姐姐埃斯特、弟弟乌戈艰难地活了下来，小的时候经常靠吃香蕉皮和橙子果腹充饥。为了家庭的生计，他5岁开始参加劳动，放牧家里的几十只驼羊。后来随父亲和姐姐到阿根廷北部打工谋生，在那里，他学会了讲一口西班牙语。

莫拉莱斯自幼勤奋好学，为了完成学校布置的家庭作业，常常点盏油灯，跪在驼羊皮垫子上，把练习本放在堆成方形的瓦砖上做功课至深夜。尽管学校老师对这位好学生印象深刻，但他迫于生计，中学没有毕业就辍学当兵服役。离开军营，他又干过各种杂活，当过泥瓦匠、糖厂工人、面包师和喇叭乐手。

1980年，家乡遇上冰雹天灾，庄稼和牲口严重受损。迫不得已，莫拉莱斯和家人迁到了气候温和的玻中部科恰班巴省查帕雷地区，在那里的圣弗朗西斯科村定居下来，希望在古柯的主要生产区，依靠种植古柯改变颠沛流离的生活。

古柯原产地在南美安第斯山区的秘鲁、玻利维亚、巴西、智利和哥伦比亚等国。

由于他喜爱足球，并且技艺不错，不久便结交了不少球友，成了当地劳工足球协会的秘书长。同时，由于他好思考、有胆识、说话有号召力，很快当上了村里古柯种植园工会的领导人，后来成为科恰班巴6家古柯农联合会的主席，经常为维护古柯农的合法权益奔走呼号，受到大家拥戴。1996年，他成为玻全国古柯农组织的领袖，声望进一步上升。

充满荆棘的古柯农生涯

说到古柯，它是南美洲印第安人几百年来世代相传、相依为命的一种灌木，特别适宜于在玻利维亚、哥伦比亚和秘鲁的热带森林地区生长，平时并不需要太多管理，一年采摘三次叶子，清洗、烘干后制成古柯茶。

古柯茶

我1994年第一次去查帕雷访问时，当地一位古柯农协会负责人告诉我，印第安人每当为保卫家园外出征战、上山狩猎，或是去农田劳作、出门远行时，都要带上装满古柯的袋子。他们嘴里含上几片古柯叶，慢慢咀嚼，不仅可以抗饥解渴，而且可以减轻头痛、困乏和腰酸腿疼等症状，是一种食物的补充和增强体力的良药。另外，每逢婚丧大典、祭神拜天之时，古柯叶是必不可少的供品，祈求上苍赐福黎民。

古柯叶

正因为有着如此神奇的作用，几百年来，古柯已深深植根于印第安人的生产活动、宗教信仰和民族文化之中。

那时候，莫拉莱斯想做古柯农是希望过平静的生活、寻找更多的发展机会，对政治并不感兴趣。可是，上个世纪90年代玻政府在美国压力下，派军队开进查帕雷扫荡，强制烧毁古柯树时，引发了古柯农的激烈反对，甚至多次发生与军队的暴力冲突。

莫拉莱斯出于捍卫古柯农的生存权利，卷进了这场政治旋涡，开始了披荆斩棘的政治之途。

我在拉巴斯的报纸和电视上不时看到对他的报道，他因为斗争态度坚决，擅长发表有煽动性的激情演说而声名鹊起，最后成了古柯农领袖。为此，他多次被当局逮捕，并禁止在公共场合演讲。

有一次，缉毒警察将他打得昏死过去，然后扔到丛林里，想让他从此消失。可是，他受到众多古柯农的爱戴，大家把他从九死一生之中抢救过来。一位土著巫医还为他施法，祈求天神保佑。

为了反对政府屈从美国压力，强制推行古柯种植“替代计划”，频频开拔军队烧毁古柯种植园的暴力行径，为了反对政府向美国、墨西哥、智利等国出口天然气等资源，莫拉莱斯在2000年、2002年和2005年先后三次组织古柯农掀起轰轰烈烈的断路运动和全国性抗议，堵截玻中部交通干线，使国家经济生活陷于瘫痪，首都拉巴斯被隔成了一座孤城。

桑切斯总统被迫于2005年10月辞职，美国因此而指责莫拉莱斯是“毒品贩子”，对他可谓恨之入骨，简直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

难怪后来莫拉莱斯称自己是“美国的噩梦”。但是，他用铿锵的语气坚定地回答说，他主张“消灭可卡因，消灭毒品，但保持古柯种植”。“我们要在打击毒品走私的斗争中结识更多的伙伴。我们知道并且确信，毒品走私必然会伤害到人们的健康。但是，打击毒品走私不能成为美国干预我们国家的理由。我们所希望的是，真正的对话，无条件、没有压迫的对话！”

一位格瓦拉的崇拜者

人们看到莫拉莱斯的皮质钥匙链上印有南美著名革命家切·格瓦拉的头像，便联想格瓦拉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的确，他曾公开宣称，他崇拜格瓦拉，也崇拜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和古巴领导人卡斯特罗，并且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归属。

在2005年11月初召开第四届美洲国家首脑会议之际，他与查韦斯总统、阿根廷球星马拉多纳一起参加了另一个层次的聚会——第三届美洲人民峰会。

1995年，莫拉莱斯参与创建了“争取人民主权政治运动”，以公众领袖的一员现身玻政治舞台。

1997年，莫拉莱斯成立了左翼政党“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党。是年，他以左翼政党联盟代表的身份当选国会议员。

2002年初，他因担任议员期间拒不停止在工会中的工作，被驱逐出国会。但这位格瓦拉的崇拜者坚定地表示，这决不代表他政治生命的终结。

他的一位助手说：“莫拉莱斯说过，他会像格瓦拉一样去战斗，去战胜一切邪恶，为所有印第安人和穷人在政治上赢得尊严，在社会上享有公正，在经济上得到发展。”果然，他在2002年参加了当年的总统大选，并出人意料地以22%的得票率位居第二，从而在政坛上崭露头角。

2005年，他以57.3%的高得票率，成为1983年玻恢复民主体制后的大选中，第一位一轮获得简单多数胜出的当选总统。

2005年，莫拉莱斯就职总统。

2006年4月，莫拉莱斯总统访问古巴签署文件，正式加入古巴和委内瑞拉的《美洲玻利瓦尔替代方案》，反对美国推行的自由贸易条约。同时，他向古巴领导人卡斯特罗赠送了用古柯叶制成的一幅卡斯特罗画像和一幅格瓦拉的画像，表示他对两位革命领导人的敬意。

2009年4月14日，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在首都拉巴斯发表讲话。

作为玻左派的代表人物，莫拉莱斯坚定反对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和经济全球化。他在竞选演说时公开表示，“争取社会主义运动不仅代表着玻利维亚人民的希望，同时也是‘美国政府的噩梦’。我不怕这么说——而且还要大声说——我们不仅仅是反对新自由主义，我们是从骨子里反对帝国主义。”他的这番激烈言论，真有当年发誓消灭帝国主义的格瓦拉的气度。

- 未完待续 -

出处 | 《我与外国政要》

作者 | 汤铭新    图片 | 本书及网络

编辑 | 走近外交 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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