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外交官回忆——出使波兰(上)
作者:余湛
(1921年-1992年)
生于英山县石头咀镇冯畈村,曾任外交部副部长、中国驻加拿大大使,1992年逝于北京。
音频
正文
1949年10月7日,我国与波兰人民共和国建交。1950年6月12日,波兰驻华特命全权大使布尔金向毛泽东主席递交国书,进而向我国政府提出,希望我国驻波兰特命全权大使彭明治将军能早日赴华沙莅任,参加波兰7月22日复兴节(即国庆节)纪念活动。
中波政府协定签字场景。下图签字人为彭明治,后排(右三)为余湛。
但那时我国政府刚任命了驻波兰大使,其他干部均未配备。于是,我被改任命为驻波兰大使馆一等秘书,随彭大使先行飞华沙赴任。
虽然行期匆匆,好在我们都是军人,让走就走。只是大家均无出国准备,身上还穿着军装,仓促间,每个人都忙着做衣服、购买日用品,别的事情一概顾不上了。
位于外交部街31号的新中国外交部东大门
离京前夕,日理万机的周恩来总理于7月12日下午,在外交部东楼大厅接见了我们。总理习惯于对不认识的同志逐一询问姓名、年龄、籍贯、经历和现任职务,边问边谈,和蔼亲切,有如一家人聚集谈天,令人毫无拘束之感。总理说:
作为外交官,第一,要站稳立场。做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第二,要掌握政策。不仅要掌握总的外交政策,还要掌握国别政策和各种具体政策。
第三,要钻研业务。打仗你们比较熟悉,外交则是一个新工作,这就要求好好学习。不仅从书本上学,还要从工作中学。
第四,要遵守纪律。外交工作高度集中,集中于党中央和毛主席。遇事要请示报告,不可自行其是,也不许隐瞒不报。对外说错话、做错事更要及时如实报告,以便设法弥补。绝不能隐瞒不报,否则错上加错,那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总理还告诉我们,外交官在公众场合尤其要注意仪表,因为在国外,每个同志都被看成是中国的代表。谁出了洋相,人家不会说是张某人、李某人,而是说中国人。我一边听总理讲话,一边联想起以往见到总理时,他的仪表风度。总理在各种场合都是仪表堂堂、气宇不凡,为我们树立了好榜样。
会后,总理还特地嘱咐外交部的领导,彭大使他们都是第一次出国,准备又很仓促,而新华社吴文焘出国多年,对苏联东欧的情况比较熟悉,也有些经验,可请他到华沙协助几天。
今波兰驻华大使馆
布尔金为我们举行的欢送宴会在波兰驻华大使馆举行,布尔金在门口迎接。由于两国大使的夫人都不在北京,所以这次虽是晚宴,却未请女宾,也无女主人出席,成了一次不多见的男士晚宴。
长方型的餐桌摆在大厅里,宴会以主人致欢送辞和主宾致答辞开始,气氛十分活跃。我是第一次出席外交宴会,一切都感到生疏,只好先看别人动作,然后依样画葫芦。
陪我的主人是大使馆的文化专员罗甫曼,会说点速度很慢的汉语。他满面笑容地和我交谈,不断地找借口请我干杯。我们谈得很投机,但喝酒则采取他说话的方式——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来。
我知道喝醉酒是外交人员的大忌,不论醉后失态,有伤国体,还是醉后胡言,有损国家利益,都是绝对不允许的,轻则受处分,重则撤职。但我终究是新兵,对主人的殷勤相劝不善应付,以至回到外交部不久,便不由自主地呕吐起来,昏昏欲睡了。朦胧中听见伍修权说:“他没有经验,喝醉了,让他安静地睡一会儿,醒后上楼找我。”
谁知一觉竟到次日凌晨3点多,我急忙上楼,没有等伍修权开口,便主动做了检查。我相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外交宴会上醉酒。40年后再仔细回想一下,那次说的话是真正算数的。
伊尔-14客机
出发的那一天,我们乘坐的是苏制伊尔-14型飞机,布尔金和外交部办公厅副主任阎宝航等同志到机场送行。我们的座机向西北方向飞去,预计航程两万余里,经过的蒙古和苏联都是我们的友好邻邦。
在飞机上,我联想起第一次出国的情况。那是1947年的元旦,我们身着便服,从朝鲜过境,既没有持中国护照,也没有朝鲜的过境签证,身上还携带着手枪和弹药等违禁品,只是由我党驻平壤办事处主任吴亮平和朝鲜劳动党中央交涉,取得谅解,并派办事处副主任李盤民到港口迎接,也就顺利入境了……
当许多往事在脑海里萦回的时候,我们的座机已在不知不觉中飞入苏联境内的伊尔库茨克市。座机降落时在伊市已是黄昏,因次日早晨又要继续飞行,便住在机场旁的一个旅馆里,大家稍事休息后到餐厅就餐。
伊尔库茨克街道景色
我们不懂俄语,叫菜自然成了两位俄语翻译的事情。可是两位翻译在学校没学过菜名,也没吃过俄国菜,看不懂菜单,我们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俩却一筹莫展。
我问两位翻译能不能分清酒、汤、菜。他们回答:“能。”我说:“这就好办了。多叫几样菜,总有一两样能吃的,至少能用面包填饱肚子。”实际证明,叫的菜多能吃,只是不大习惯。
饭后,我们外出散步,杨琪良参赞突然发问:“大使馆每天具体做些什么?”结果,不但我说不清楚,大使也不知道。大家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婉拒波兰驻莫斯科大使馆的晚宴,分头找我国驻苏联大使馆有关负责同志谈,向他们请教。他们出国已有半年,总有些经验。
那时,王稼祥大使和中将武官边章武都不在使馆,当晚便由彭明治大使找临时代办曾涌泉,杨琪良找文化参赞戈宝权,我找一秘张观,林放找少将副武官吉和分别交谈。
他们介绍了半年来的工作经验和有关情况,并向我们提了一些参考性意见。次日,我们在火车上集体听取了各人的汇报,感到收获很大,使我们对大使馆的工作知道的更具体、更清楚了。
- 未完待续 -
出处 | 《世界博览》 作者 | 余湛
转自 | 外交官说事儿
图片 | 余敬东(余湛之子)提供及网络
编辑 | 走近外交 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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