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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处级女干部的自述


1写在最前面
我在沿海某城机关工作,一个副处级小干部。我说副处级是小公务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说是作秀?可说句心里话,我真感觉自己就是个为工作为前途纠结烦恼的苦逼小公务员,各种烦恼各种心累有木有啊!
以前看过一份《压力最大职业排行榜》,其中将公务员排在了排行榜的第一名。现在感觉真是有道理。自我工作以来,外界传说的公务员“一张报纸、一杯茶过一天”的日子,我从未有过。不知道各位同仁谁有过那种日子?工作总是很忙,别人说“迟到早退”,实际情况是早到迟退,时常周末加班。现在社会上有些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所有公务员一棍子打死的言论,很让人寒心和无奈。这个外表光鲜的职业,实际上充满了各种不为外界所理解的艰辛和压力。
偶尔的时候,我会回想起毕业后到现在的点滴。杜拉斯说,人一回忆,就开始变老。偶尔的回忆,大约是变老的征兆。我想自己是心太累了,心态变老。当然,只是偶尔,因为每天都很忙,忙着往前行,无暇回顾来时路。
2曾经也参加过那场考试
我当公务员的历程,在很多人看来是非常顺利的。重点大学本科、研究生一路读完,通过公务员考试,一毕业就进了机关。没有什么关系后门,但在考试环境相对清明的情况下,对于从小就是好学生的我,那场考试不算什么难事。
我没有其它求职经历,当年甚至连份求职简历都没有做过。当时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公务员,另一个是去金融机构。
如果有人问我,当年为什么要选择公务员?
我想说,第一个原因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是个稳定体面的职业,第二个原因是我希望在这个职业上能为人民服务。但是,第二个原因我从来都不敢对别人说,是真的不敢,我要说出来,没准别人把我当神经病(我相信,我如果和同事这么说,他们肯定会以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嘴巴上不说什么,心里想:这个人脑子出问题了)。可是,我希望有那么一天,我在自己的岗位上,能为老百姓做点什么。
3对工作现状的总体感受
我出身平民家庭,家族里的长辈多半是大学教授、医生之类的知识分子和专业技术人员。在官场上没有背景和关系,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工作上的努力,或许还有一点运气。
我这个年龄这个资历这个级别,在我们这是个什么状况呢?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年纪一大把的科员;当然,也有年纪大不了自己多少的厅局级,我想我到他们那个年纪,大约是做不到他们那个级别的。身边不少人,对我的状况,都抱以羡慕的心态。可是,我自己心里明白,我对自己的满意度很低。
记得有句广告词,每上一个台阶,我都能看见更棒的自己,可我想说的是,每上一个台阶,我只能看见光鲜外表下满心疲惫的自己。
我不太喜欢机关的工作环境。
有时候,看着那些能力低下、饱食终日的人,看着那些整日钻营权术、装腔作势的人,你只能深感无力。机关里,不可避免存在尔虞我诈、推诿扯皮,很多时候不得不口心不一。一个比较正直的人看不惯的东西会很多,得忍耐。
我偶尔会想,若有一天我能主政一方,我必定真正去为老百姓做点实事,我想整饬吏治,我想改善民生,我有太多的理想还没有实现……当然,我承认我这样的心思,纯属白日做梦。属于那种能在心里想,能在网络上说,但绝不能述诸于口的内心世界。
做一个公务员,你不得不去追求职位的升迁。我对权力的本身没啥欲望,但没有权力,想去做点对社会真正有意义的事,就是一句空谈。
公务员队伍里,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一个地方充当“老板凳”。刚工作的时候,看到那些满头白发的老科员,我会感觉心惊肉跳;今天,看到那些两鬓斑白的老处长,我同样感觉心惊肉跳,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像他们一样。
我对前途,完全没有任何把握,一切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我算是那种三观很正的人,从未想过也不愿通过歪门邪道来为自己争取职位上的升迁。
4没有关系就考不上公务员?
公务员考试每年总会成为新闻,但能上岸的人却是很少,说实话原因很简单,就是考试的人大大多于岗位数目,而且经济发达地区更为扎推,考试难度自然就大。
于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经常会听到这样的声音,就是说考公务员要靠关系。
当网络上铺天盖地关于公务员招考舞弊的新闻传出,很多人就像知道了惊天真相一样地四处宣传,还有人乘机得出结论“难怪我考不上公务员,原来他们都在作弊”;再加上口耳相传的某某某又找关系打了招呼,面试分大大反超原来的笔试第一名。诸如此类的版本很多,以讹传讹,让人产生这么一个印象:没有关系去考公务员就是徒劳。
那些丑闻之所以成为新闻,是因为它们是少数情况。内陆有些小县市我不敢说,就我所了解的地区而言,也许会存在一些不规范的现象,但是国家对这一块监管是非常严格的,整体上还是公正合理的。笔试的公正性我想已经被大部分人认可,那种泄题事件不说了,毕竟是少数现象。面试,的确存在可以暗箱操作的空间,可是你想,考官都是面试前一天通过电脑抽签产生的,要买通大部分考官得要有多大的人脉和资源?或许有人可以做到,但这样的人不会太多。退一步说,就算你报考了一个有人“预定”的职位,但如果你笔试分超出别人很多,别人也是不敢随便动你的。
至于其它暗箱操作手段,什么通过让第一名体检不合格等手段来舞弊,我想问这些人,你们还能再愚蠢脑残一点嘛?
我当年参加公务员考试,就是没有任何关系,以笔试、面试全部第一的成绩被录取的。身边所知道的,很多是没有关系考上的,比如几个同学,山区里的农民的孩子,也考上一、二线城市的公务员。


5当公务员和“当官”是两码事
公务员这个职业的确会让你比较有地位,现在这社会不和谐的地方比较多,公务员身份在社会上比较不容易被人欺负。但是,当公务员和“当官”完全不是一回事。
公务员职级结构俨然一座金字塔,越往上,人越少,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处在金字塔的最低端。当年曹松说:“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这个的意思。
如我这般,到了副处级,才感觉事业算是起了个小步,为了这个起步,我花了七年多时间,而整个职业生涯里又有多少个七年?然而,即使我对自己的职业现状再不满意,我在单位里也不敢有丝毫流露,因为和很多人比,我这样都算进步快的了。我要说的是,如我这般,在很多人眼里算是不错的,尚且对自己的职业现状不满、对前途无比焦虑,那么,那些看上去“混”得不如我的人会如何?我想他们一定也是很苦闷的。
官场上的晋升,受很多因素的影响,背景、能力、机遇等等。作为在官场上缺乏父辈萌庇的你我,是无法预见自己的未来的。公务员晋升,很多时候要论资排辈,你得“熬”,熬年头、熬资历,而且还不一定熬得出头。看着那些满头白发的老同志,你心里有没有危机感?他们的今天也许就会是你的明天。大体上,30多前没解决正科,35之前没有到副处,40前没有到正处,50前没有到厅局级,职业生涯基本就可以一眼望到头了。如果是在县城,一个局长就算是很大的官了,也才正科,更难熬。
所以,想当公务员的人要有清醒的认识。你受不受得了这样的煎熬,你有没有直面惨淡职业生涯的勇气?对这些,都要有心理准备。
6家庭背景重要,但不是必要条件
话说回来,现在有些人官升不上去,就归纳为没爹可拼,其实是不是给自己找借口?没错,古时候就说朝中无人莫做官,现在我们也没少见“官二代”火箭式提拔的例子。现实中的官场,家庭背景真的是非常重要,但不是必要条件。
省部级咱们不说,目前这个级别离咱比较遥远。知道的那些厅官,很多都不是官宦子弟;身边的那些处级干部,很多也和“官2”不沾边。我们清楚,很多官员的晋升需要有背景,但很多人的背景并不是来源于父辈,和“爹”无关,而是在个人成长历程里经营积累起来的,比如一位赏识你的领导,就可以成为背景。
至于怎么经营关系,说实话楼主不太擅长,就不多说以免误导别人。机遇有各种类型,比如一些位置空缺了、然后你刚好在符合条件的人里面,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可是你必须知道,人生的机遇可遇不可求,但是遇上了就是对你素质的检验。你要没那个能力,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也握不住。
公元前200多年,就有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整天恨没爹可拼的人,你难道连点古人的精神都不如嘛?
7工资那些事儿
说这个话题之前,先说明一点,公务员收入地区差别很大,一个地区不同系统也会有区别。我所在的,是别人眼中社会经济发展状况较好的城市。
我所在的地区,实行阳光工资,这是每个月工资的全部。除了工资卡上的,每个月有点奖金(叫督查考核奖、绩效奖之类,各地叫法不一),很少,几百块,副处领导实职也不到一千。年底有个双薪,就是十三月工资。其它的,再也木有了。我个人具体的工资数目,就不说了。(在这个帖子里,我愿意说出来的,就是真实的;不愿意说的,我也不会编造个假的来忽悠大家。)
如果与本地区其它行业进行对比,处于中等水平。外界整天瞎嚷嚷说公务员涨工资?我勒个去,不知道多少年没涨工资了。
我对本地区公务员工资收入的一个评价:足以维持温饱,不足以生活小康;可以养家糊口,无法维持体面的生活。
我个人家庭的生活可以算是小康,但这个小康生活和我这个公务员的收入没有半毛关系。得益于我老公的收入以及父母在我们工作初期的馈赠。我老公不在体制内,收入还不错。
同样是公务员,如果得不到父母的资助,买房就是非常重的负担了。一些来自农村的公务员,根本不可能得到家庭的任何资助,父母养老没有保障,必须赡养父母,生活是很艰辛的。
由于公务员工资靠本级财政,所以财政状况直接决定了公务员的工资能不能按时按标准发放。有些筒子认为公务员工资从不被拖欠,事实上很多经济较差的县、乡镇的公务员工资经常不能按时发放,不能按标准发放的县、乡镇就更多。
市级和省级财政相对较好。在经济发达地区,往往富裕的街道、乡镇的收入水平还要高于市级。而在落后地区,乡镇的公务员靠工资不能维持生活的事情我听说过不少。
8福利究竟有多少
对比体制外行业,公务员享有较完善的社会保障。但有一点要明白,公务员是没有养老保险和失业保险的,企业员工辞职可以带走的这部分东西,公务员辞职是没有的。
住房公积金,这是工资卡里的内容,随着级别的调整而调整。福利房?这个是没有的!在2000年以前,不少公务员可以拿到福利房,物美价廉,但早已取消了。有些地区还有,有同学在内陆某省城当公务员就有,但我这个城市是没有滴。对了,国有企事业单位(不单公务员)还有个住房货币化补贴,据说少得可怜,一直懒得去办理,具体多少不知道。
医保。级别越高享受的待遇也越好,本人身体还好很少去医院,具体比例我没去了解,只知道上了副处以后,每年体检的标准比原来提高了。
平常的福利。福利发现金?想都别想。元旦、春节、五一、国庆四个大节各有一些福利,前些年有过节费,后来取消了,以实物为主。38这样滴节日,女童鞋们也会有些小福利。一些传统节日,各单位还会额外发点东西。
前几年夏天有个防暑降温费,规范津贴补贴后也取消了。夏天的时候,工会发一些降温茶之类的保健药品。平常有些活动,比如工会举办运动比赛、文艺活动之类的,有奖品和纪念品。
加班补贴?想都别想。公务员不受劳动法保护,叫你加班就得加班,就是给你取消双休日,都是没有额外的加班贴补的。
还有什么?想不出来了。
对了,女公务员的产假有半年,企业只有3个月。
补充一点,算是好处,在公务员的很多工作中,要与其他部门、其他行业的人打交道,可以建立比较广泛的社会关系,有时候办事会比较方便。
看到某些帖子,说某某机关单位每月小金库发放津贴多少万。我想如果是在实行阳光工资的地区,单位领导这种冒着掉乌纱帽的危险也要给员工发福利的行为,不是脑子进水就是脑袋被门夹了。这些年中央下来到各地查小金库有多严不知道嘛?
9别人臆想中的灰色收入
这里谈论的灰色收入,是介于白色收入(正常透明的收入)和黑色收入(非法收入)之间的收入。至于贪污和受贿那不是灰色收入,那是黑色收入,有国法制裁,这里不讨论。
灰色收入是跟权力挂钩的,取决于岗位和工作性质。有些岗位,因为职责关系,承担某些管理、审批权限,或者在和行政相对人的工作中掌握某些权力,或者能帮人牵线搭桥,自然是有可能进行寻租。具体啥单位在这里就不说了,只是那些你看起来有权力的部门,并不是每个岗位都一样,真正有权的岗位是少数。不遵纪守法、以权谋私的人也哪都有,只是你没混到一定层次,你有啥能耐给别人办什么事?
你要问我有没有灰色收入?我所在的部门,不直接面对行政相对人,不存在上面说的问题。但若要说权力,也多少有些。问题在于,我无比珍惜自己的前程,从不肯和“灰色”2字粘边,而且我老公的收入足以让我维持惬意的生活,我连自己阳光的工资都从来不用,还要那些不阳光的钱干嘛?我想其他人呢,也不是每个灰色收入人家都敢拿,有时候拿了别人的东西,等于有了把柄在别人手上,那也不是什么痛快事。
灰色收入对很多小公务员来说只是个传说。所以,别在那随意YY,不切实际的遐想是缺乏依据的。
10公务员工作轻松?
“一张报纸、一杯茶过一天”?问过机关里的一些老筒子,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似乎有过那种比现在清闲得多的日子,但那早已成为遥远的过去。现在很多地方政府经常喊个口号,叫“周六保证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证”,你以为是喊着玩的?那是来真的。
机关里面,有干活累死的,也有喝茶看报的,岗位设置的问题。很多公务员工作都不轻松,尤其是最底层的街道乡镇,那基本就是个干活的苦差。先不必说什么为了祖国、为了人民,单是为了完成上级或者领导交代的一份工作,你就得把自己当机器使。
或者你以为只有小兵累,领导都在喝茶看报?在我还是小科员的时候,我经常晚上加班,严格说来我还没当过科员,当过的最低级别就是副主任科员,不过反正都是小兵,那时曾经写材料写到凌晨3点。现在多少算当上个小官了,却更忙了,除了要处理自己职责内的工作,还要开很多会,开会就干不了活,所以上班时间没空批阅的文件材料,下班后得带回家看,和以前没啥差别,唯一区别是以前要自己写材料,现在是要修改别人写的文件材料,还要更用心,因为再也没有人帮我把关了,得保证不出什么差错。我现在还是副职,正职的话责任更大。
更大的那些领导呢?我看他们周六周日也很少休息,周末还经常开会、讨论问题、处理紧急事务,绝对算不上轻松。
当然,你也有可能混到那种轻松的部门,可是在机关里,往往越轻松的岗位进步的机会就越少。那样的轻松,你愿意要嘛?
11理想和现实在对峙
我写这个帖子,不是鼓励你去赢得一个惬意的铁饭碗。
现在社会上有些人对公务员大约是三分嫉妒、七分怨恨;而在体制内,大约是所谓的围城,外面的人削尖脑袋想进来,里面的人却想着外面的世界。如果你只是想追求功名利禄,如果你想在这个职业里大富大贵,如果你自视才高八斗无法放低身段做些很琐碎的事情,如果你无法甘于平淡,如果你个性张扬受不得约束,如果你无法接受公务员就是为公众服务的职业特性,请你,不要报考公务员!
我们的食品需要有人把关,医疗需要有人规范,教育需要有人关心,平民百姓的权益需要有人保护,弱势阶层的生存需要有人关注。不管你是准备成为公务员,还是已经成为公务员,我想说,既然你选择这条人生道路,就必须尊重自己的职业信条。不说什么为祖国为人民那些事,只请先遵守自己的职业道德!
往期回顾  
(一):《一位教师父亲的检讨书》  
(二):如何认定“违约金”是否过高?  
(三):如何认定“维权型”敲诈勒索?  
(四):一个政法委副书记的漫漫申冤路  
(五):一位医生的记录:农村最恐怖的是什么?  
来源:环球研社  编辑:成都夏虎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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