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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硅谷故事:老刘的startup奋斗史

人在湾区 陌上美国 2020-08-25
陌上美国

一个人的故事,放在时代的框架里,就是一个时代的故事。这里记述的,是几位生活在硅谷的不同族裔的普通人,在2020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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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新年伊始,刚度假回来的老刘接到合伙人Sanjay的电话。还没挂电话,老刘已跑到后院,仰天长笑了。
    
老刘来硅谷已25年,小日子还算殷实,唯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自己从小刘混到了老刘,还没真正发到财!
     
想当年,硕士刚毕业的小刘满怀科技致富的理想,来到高科技革命圣地硅谷,第一个五年计划就是在大公司股票翻倍,顺便把绿卡拿到。在蒸蒸日上的高科技泡沫中,不到四年,第一个五年计划提前实现。
     
在这个谁都可以根据周围人所干过的公司而猜到其身价的地方,小刘当然不只满足于大公司分四年兑现的股票,于是踌躇满志地从大公司辞职,投身startup。怎奈,不到两年,高科技泡沫破灭,树倒狐踪散,小刘所在的startup也不幸夭折。
     
此时的小刘,已从国内娶来如花似玉的太太,正准备生娃。考虑到startup压力山大,还存活率不高,不如在大公司得过且过,多花点时间照顾家小,讨太太欢心。于是小刘毅然回到大公司的怀抱,安居乐业了好些年。
     
等两个娃都上了中学,如火如荼的高科技大革命凯歌又奏响了。已过不惑之年的老刘常常听到熟人朋友公司上市或被买的捷报,如雷贯耳:隔壁老王的公司上市,英语都不太溜的老王一夜之间成了千万富翁,估计很快就要搬离这儿到高尚地区去住了;

过去手下的实习生,毕业后去了做社交网站的startup,短短两年公司就被买了,小伙子已光荣退休,开始周游世界;

就连当初靠自己担保出来念书的太太的表妹,也在独角兽公司谋了个技术含量颇低的测试职位,竟然在公司上市后辞职在家,潜心钻研瑜伽...... 

每每听到这些佳话,尤其是看到太太充满羡慕的目光,老刘不得不灵魂深处闹革命。
     
痛定思痛,老刘下定决心: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决心一定,老刘一头扎进热火朝天的startup世界。几年下来,折腾了两三家小公司,平添了白发若干,可还是盼不到胜利的曙光。
     
老刘着急,暗想:这些创始人缺乏眼光,不如自立门户,搞个sexy的产品,现在市场这么好,还怕找不到大公司嫁进去?
     
与老刘所见略同的,还有他的顶头上司Sanjay。Sanjay比老刘小十几岁,老刘当年第一次投身startup时,Sanjay还在印度念本科。大学一毕业,Sanjay就经老乡介绍,持工作签证到硅谷的IT咨询公司,之后迅速跳巢进了客户的大公司。

Sanjay能说会道,大会小会上处处为公司着想,既能让上级领导放心,又善于团结基层群众,因此在公司里很快就当上了director。拿到绿卡后,Sanjay到小公司撞运气,级别也按在大公司时的头衔来定,理所当然地就成了老刘的上级。
     
老刘和Sanjay一拍即和之后, 沿用硅谷创业的经典组合,揭竿而起:擅长埋头苦干的老刘负责技术,能言善辩八面玲珑的Sanjay负责找钱及宣传。未几,投资者鱼贯入场。
     
为多快好省地实现目标,老刘和Sanjay还分头在中国和印度设立了研发小分队,与美国这边遥相呼应,产品二十四小时轮轴进展。随着产品的日趋成熟,在强劲的高科技东风吹动下,公司的价值与日俱增,不到三年,已得到数家大公司的青睐。
     
Sanjay打给老刘的那个电话,就是告诉他,A公司已提出要以一个理想价格收购他们!
     
老刘在后院仰天长笑:在无数startup先烈前赴后继倒下的地方,老刘我终于站起来了!

02
    
老刘立马开车前往办公室,一路上顺便把在员工面前的获奖感言也想好了。说来也怪,老刘平时不善言辞,发个言每次都要准备半天,今天却在10几分钟内就准备好洋洋洒洒的肺腑之言。人逢喜事啊!
     
一见到Sanjay,老刘迫不及待地要商量并购细节。Sanjay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老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A公司出这个价,我们可以欲擒故纵,花点时间跟他们磨一磨,好让他们加价!而且,有了A公司的购买意向,我们还可以找A的竞争对手B公司C公司谈,说不定能卖个更好的价呢!”
    
Sanjay虽然言之有理,但老刘担心夜长梦多,到手的银子飞了。不过转念一想,手上有了砝码,就凭Sanjay的不烂之舌,公司卖价还不得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见老刘犹豫,Sanjay接着说:“现在是2020年一月,股市一派大好,各大公司手上闲钱都绰绰有余,与它们讨价还价,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不出大意外,到三四月份,我们就能风风光光地嫁入豪门了!”
     
老刘佩服Sanjay的足智多谋,欣然同意。
     
然而,Sanjay不经意说到的大意外,竟然在几周内,悄然袭来。
     
三月初,新冠病毒席卷美国大地,股市一落万丈。正周旋于A、B、C三家公司中的Sanjay忽然感觉大事不妙:不仅BC两家开始对他不理不睬,就连已经抛了橄榄枝的A公司,也顾左右而言他。
     
情急之下,老刘和Sanjay连夜与投资者召开网络会议,大家一致决定:接受A公司的开价;万一A砍价,咱壮士断腕,委屈点也卖。
     
事与愿违,A公司以非常时期不买公司为由,表示过了年初的村就没有收购的店了。任凭Sanjay及投资者怎么游说,A公司岿然不动。毕竟,A清楚得很,现在而今眼目下,不会有公司随便花钱去买startup,老刘公司的市价,已今非昔比了。
     
唉,鸡飞蛋打,几周前还垂手可得的胜利,现在又遥遥无期了!
     
那天晚上,痛心疾首的老刘给两个儿子上了堂课,命题为:贪婪,是贫困的根源。

03
    
眼看公司没卖掉,市场形势又日趋严峻,投资者对老刘公司下一轮的funding,不得不三思。而且,投资者自己手上的钱随着股市的崩溃已大幅缩水,暂时也拿不出大量现钱如石沉大海般地往startup里扔。
     
新的funding进不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瘦身裁员。可是,都是跟着自己摸爬滚打、出生入死的部下,好些还是自己苦口婆心从大公司挖来的,裁谁呢?
     
就说小张吧,两年前硕士刚毕业时,在Sanjay的豪言壮语煽动下,放弃大公司优渥的工作环境,来这儿与老刘起早贪黑地苦干。小张是国际学生,拿F1 OPT工作许可,抽了两年H1工作签证的签都没抽到,今年好不容易抽中了,正准备递交申请,现在如果解雇他,无疑就是让他离开美国,因为他的OPT很快就要到期了。
     
再说Sanjay的同乡兼老部下Venkat吧,来美国已经十几年了,娃都养了三个,还在等移民排期,一旦被解雇,如果不在六十天内找到下家,他一大家子人都得离开美国。现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气氛下,六十天内找到工作,谈何容易?
     
听说好几家不久前上市的公司已经宣布大幅裁员,也就是说,不少人还没熬到股票能兑现的时间,就不得不走人,已经充了饥的大饼,还没尝到味道,就这么消失了!这些被裁的人,势必互相竞争有限的工作机会,现在让员工走,就是把他们往凶险的就业市场上推啊!
    
老刘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与Sanjay小眼瞪大眼。还是Sanjay办法多,庄严地说: “革命到了关键时刻,to be or not to be. 我再去找找我那发了大财的老乡Raghu,痛陈目前困境,看他能不能发扬释迦牟尼大慈大悲的精神,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如果不行,我们只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老刘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是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老刘来到后院。没有了人世间平时的喧嚣,天空格外湛蓝。万里晴空下,老刘仰天长啸:轰轰烈烈的startup理想, 能就这么破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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