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采访了个假机长？都是“隐性采访”惹的祸 | 热点分析10

北大胡师姐

北大新传院研究生

专业从事新传考研辅导6年

带出百余名学员成功考上北大等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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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的川航迫降事件，许多细节已经清晰。机长功不可没，当受嘉奖无疑。

然而，某媒体发布的一篇对英雄机长的专访报道，却陷入了造假疑云。

风波缘于备降事件发生的当日下午，《成都商报》旗下红星新闻迅速推出了一篇据称是对当事机长的专访（《川航英雄机长：万米高空玻璃碎了副手半身飞出迫降只能靠手》）。不仅是当日唯一成功采访到机长的媒体，而且提供了大量前所未见的现场细节还原。该报道被央视、澎湃等重量级媒体纷纷转载，主导了广大读者对该事件的认知。

但很快有人发现，专访中出现了大量外行话，甚至是技术性错误表达，不像是一个民航机长说的。“红星新闻可能专访了个假机长”。

对此，红星新闻做出回应，称所有采访都保有事实根据。还发布了记者手记：《我是如何采访到川航机长的》。

然而，5月16日，川航举行办的媒体见面会上，机长刘传健披露了一条关键信息：当时确实有人给他打了电话，自称是其以前部队团长的女儿，想跟自己说几句话。自己也说了几句很简单的情况，但没有后来新闻报道中说得那么多。

如果机长的言论属实，那么，红星新闻的报道，问题就大了。不只是报道不专业的问题，还涉及隐性采访、编造言论两宗罪。

今天，我们谈谈隐性采访。

所谓隐性采访，简单而言是指新闻记者有意识地对特定受访对象隐瞒记者身份或假扮成别的角色，掩盖真实的采访目的，以获取新闻。典型的手段有陷阱新闻（主动策划一起事件，观察记录当事人的反应）、偷拍、暗访、卧底采访（即以较长时间打入对方内部秘密获取信息）等，如2015年南都记者卧底替考组织。可以是主动欺骗（主动告诉采访对象一个非记者的虚拟身份），也可以是被动欺骗（记者假装只是普遍公众中的一员而非记者，但不会主动告诉采访对象一个虚假的身份）。

但无论是哪一种，前提都是要隐去记者的身份，而这种隐去记者身份的行为从道德层面来看都属于一种欺骗。记者必须隐去记者的身份，让采访对象误以为记者是另一种身份的人，否则就会成为公开采访。也因此，隐性采访永远伴随无法摆脱的道德瑕疵。

能用欺骗的手法获取新闻吗？一般情况下，答案是否定的。新闻记者是社会的成员，任何信息的获取、编辑、处理与传播、解读，都必需合乎所在社会的法律和社会道德要求。尤其是，如果新闻媒介准备批评其他人撒谎和耍弄肮脏伎俩，记者自身就更不应当撒谎和欺骗他人。

此外，隐性采访也容易损害被骗访者的个人隐私，且变向剥夺了采访对象面对媒体时话语表达的选择权。还有论者指出，隐性采访容易变成降低从业者职业门槛的工具，成了弥补自己采访技巧不够，采访作风不扎实的捷径……总之，滥用隐性采访，会损坏新闻媒体的形象，破坏民众对传媒的信任，强烈影响新闻事业的可持续发展。

有鉴于此，从1978年开始，普利策新闻奖不再颁发给卧底报道。许多国家的新闻职业道德也明确反对用不诚实的方法获取新闻、信息。但也有人认为，隐性采访可以作为一种揭露事实的有力工具，在特殊情况下可以使用——当然，需严格受限，如针对的必须是已有充分证据表明严重侵犯公众利益的行为；通过正常途径无法收集资料；公开采访难以了解真实情况等。并且，在影响上不能危害公共安全，不能侵犯无辜者的隐私等等。

总之，它是一个不得已才能为之的手段，使用时还要慎之又慎。但在川航专访事件中，并不存在上述不得已的情形。记者只是为了快人一步，抢个大新闻而已。而为了求快，报道中出现了大量不专业的表达，甚至为了让内容更丰富而有编造对方言论的嫌疑，对公众造成了一定的误导。

此次事件，也反应出由于市场竞争的激烈，一些地方媒体为了在国家级媒体的夹缝中求存，采用了较为激进的方式。如果红星新闻不以欺骗的方式联系机长，那他们或许不太可能获得采访机会——哪怕他们反应再快，干劲再足，这样的采访机会更有可能被交给央视这样的大媒体。可以说，先天的级别，使其很难与央视等媒体公平竞争。实际上，在许多媒体越来越不重视现场一手报道的当下，红星新闻作为成都传媒集团近年来推出的一个原创新媒体项目，依然试图将自己打造成有全国性影响力的一手新闻报道平台，甚至曾派员赴马来西亚报道了某起刺杀事件，可以说具有一定的突破、实干精神，有一颗做新闻的心。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此次川航机长专访，可以说是同一作风的延续。

当前的形势下，由于相关法律、制度的缺失、媒体间级别的先天差异等问题，很难有效禁止国内媒体采用隐性采访。隐性采访实际上也被以各种形式广泛使用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成都商报》的做法（如果机长所言属实的话），再普通不过。但我们不能忘记，新闻的力量来自真实，客观，公正的报道。滥用隐性报道，尽管有着许多现实理由，甚至是好的动机，但终究是不道德的。不仅容易败坏新闻业的整体声誉，而且是新闻业的一种慢性自杀。

媒体人，还是要尽可能更多从新闻业的整体发展出发考虑问题，努力提高专业水准，加强内部自律，不能轻易降低标准。

参考资料：

顾理平. (2015). 隐性采访:道德价值与法律底线. 视听界(4), 45-48.

顾理平. (2004). 隐性采访中的欺骗及道德困惑. 视听界(5), 20-23.

红星新闻：川航英雄机长：万米高空玻璃碎了副手半身飞出迫降只能靠手，红星新闻，

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I3MTQzNjYxNw==&mid=2247494920&idx=1&sn=5bd75e1373ace622f1dce0e85af15975&chksm=eac3732eddb4fa3808498fe5aaab06af8b040654563e355a74b4cc17bb8244feb22ab93ccadb&mpshare=1&scene=1&srcid=0517jbXg8qHUUiznyvrQA5AE&pass_ticket=ZD3pUpQQg%2BT0ESLBANetT9Qz20MroLMnTXvxcECBm%2B%2FDiKRK7x7JIjUnnHCk9x2U#rd

马天帅：我是如何专访到英雄机长的，成都商报，

http://e.chengdu.cn/html/2018-05/17/content_624506.htm

彭渝：22年驾驶经历机长答疑：那些外行话我不认为是川航机长说的，澎湃新闻，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133299

川航机长专访被疑造假 机长回应：“团长女儿”给我打过电话，凤凰网，

http://v.ifeng.com/video_14932468.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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