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顺风车事件及各方观点全方位复盘 | 热点分析18
北大胡师姐
北大新传院研究生
专业从事新传考研辅导6年
带出百余名学员成功考上北大等名校
沪江CCtalk年度TOP10名师
在空姐乘坐滴滴顺风车遇害仅仅三个月后，又发生女乘客被顺风车司机强奸杀害的恶性事件。下半年准备上市的滴滴出行，再次成为口诛笔伐的焦点。本文主要是对女孩遇害案进行梳理、分析，并将关于滴滴顺风车现状、互联网平台公司、是否取缔顺风车业务、滴滴如何整改等话题的各方观点，进行复盘和呈现。
一、滴滴顺风车再出命案
8月24日13时，女孩赵某从温州乐清乘坐滴滴顺风车前往永嘉，60公里的路走了3小时还没到。失联前，赵某曾向朋友发出“救命”“抢救”的求救信息。16时，朋友朱某向永嘉警方报案称其失联，赵某家属稍后也向乐清警方报警。警方和滴滴客服平台多次交涉之后终于获得司机、车辆的信息，在10小时后抓获顺风车司机、犯罪嫌疑人钟某，女孩赵某被其抢劫强奸杀害，抛尸荒野。
8月25日，浙江省道路运输管理局要求滴滴平台立即整改，暂停其在浙江区域的顺风车业务。26日，滴滴公布自查进展：27日零时起全国范围内下线顺风车业务，整改升级客服体系，免去顺风车事业部总经理黄洁莉等的职务等。
8月27日，深圳市网信办、深圳市公安局等联合约谈滴滴公司相关负责人，责令于9月底前完成全面整改工作，否则将采取联合惩戒、撤销经营许可证、APP下架等措施。
二、饱受争议的滴滴顺风车
2015年滴滴顺风车业务上线。截至2017年末，注册车主3000万人，注册乘客1.6亿人，日均订单200万单。顺风车业务上线后，因其需求大、价格低、模式轻（C2C）等特点，以及一定的社交属性，特别是政策方面的支持，一度被外界看做是极有前途的业务。命案的发生，究竟是凶手、家庭、社会还是平台的责任，不能一概而论。但至少在这两起命案中，滴滴难辞其咎。
滴滴在开展顺风车业务之初，顺风车事业部原总经理黄洁莉曾表示，“私家车也能成为一个半公开、半私密的社交空间。”“通过顺风车你可以认识比较靠谱的人，获得好的社交体验，这是一个非常有未来感、非常sexy的场景，我们从一开始就想得非常清楚，一定要往这个方向打。”把顺风车做成“非常sexy”的社交平台，这一理念体现在滴滴的顺风车投放的广告和APP功能设定中。
（1）在投放的几款广告中，滴滴顺风车打起了情色擦边球：带有约会性质甚至是约炮性质的“约”字成为主要元素；“巧遇”“成为你的”“小秘密”等字眼存在着明显暗示；“湿了吗”“硬了吗”等广告语低俗露骨，挑逗着人的视觉神经……这些广告文案不断向司机用户暗示——开顺风车能约到异性，让某些男性无处安放的情欲，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
（2）滴滴客户端的功能更是具有了明显的社交倾向。司机不仅能够获取乘客的私人信息，而且在服务结束之后，还可以对乘客进行评价和贴标签。评论区中不乏“安静的美少女”“美女下车时丝袜容易走光看的想入非非”等猥琐言语，滴滴提供的“声音很甜美”“知性美女”等标签也让乘客备受精神羞辱。其软色情性暗示程度，几乎让人不能相信这是一个打车软件。
在空姐遇害事件之后，滴滴下线了乘客信息可见、评论和贴标签功能。但前几天的这一起女孩遇害事件，却是把滴滴顺风车管理系统的漏洞暴露无遗。
（3）在邢逸帆看来，顺风车的本意是好的：共享私家车，缓解道路拥堵，节能减排，司机和乘客分摊油钱，乘客也节约打车钱。但是滴滴顺风车根本就不是“顺风车”。首先，滴滴顺风车对司机的驾龄、车型等没有具体要求，只需上传身份证驾驶证信息即可，司机的准入门槛极低。其次，顺风车的收入和专车快车相差无几。基于此，出现了很多低门槛进入的全职顺风车司机。这些司机背景和信用几乎完全未知、又不像正规出租车一样受平台监督和管理的顺风车，和黑车没什么两样。而滴滴为了增加客量，也是视而不见。
（1）在乐清女孩遇害案中，滴滴客服系统的僵化和失职也受到指责。警察在表明身份之后，向滴滴客服索求车主及车辆相关信息，而客服则要求继续等待。后来民警继续与滴滴平台进行联系，平台则称需要3、4小时提供查询结果，而此时最佳的救援时机已经错过。更有网友爆料称，她前一天曾乘坐过犯罪嫌疑人钟某的顺风车，发现钟某图谋不轨时就赶快逃跑了，向滴滴客服投诉之后，钟某的顺风车仍然可照常接单，于是便有了第二天这一起命案。
曾担任滴滴客服的人在接受南方人物周刊采访时称，“一线的客服，只有道歉、给10元车费抵扣券、退还车费、把情况提交二线客服的权限……大多数人都想赶紧了结上一个投诉尽快处理下一个投诉，因为客服工资是计件的。”“重案组37号”则称，滴滴的基层客服并不是由总部直接管理，而是属于外包公司，客服的权限很小，只能反馈问题。而外包公司招募客服和审核员的门槛极低，只对学历、年龄等做出要求。本应该是保护乘客安全的有力后方，滴滴客服的敷衍态度、失职行为以及客服系统运转的僵化、迟滞，却为顺风车平台带来严重的安全隐患，乘客安全最关键的一道保障渐渐失效。
（2）此外，在本案中，警方的不作为也受到了抨击。上海邹超就发出疑问：“为什么乘客家属报警的时候，警方却要求家属提供车牌号信息？”调查取证是警方的责任，却让家属去完成，就是警方这一偷懒的举动，让受害者家属两头奔波：问滴滴，滴滴让你报警，让警察来找滴滴；问警察，警察让你找滴滴，索要车辆信息。学者魏武挥也认为：警方不应该以“没有车牌号”为由拒绝立案，只要警方和滴滴建立沟通管道，至少可以减少悲剧发生的可能性。
（1）在邢逸帆看来，中国市场有其独有之处，滴滴出行（特别是顺风车业务）的产品设计和运营，都是为了适应中国本土的需要，比如审核相对宽松、对性暗示的默许、对有前科司机和被投诉司机的宽容等等。需要明确的是，类似现象是任何一家中国互联网公司在快速增长的获客阶段都惯常具备的特征，是可以理解的，但并不意味着可接受。“中国的互联网平台型公司，不约而同都走上了同一条道路：以最小的共享经济模型起家，借助新技术来颠覆传统，然后再为曾经的低成本买单。”
（2）方可成则联系Facebook数据泄露事件，谈到了互联网平台的“黑化”现象，着重指出了监管意识和责任的缺失。互联网公司成就的是一小撮人的财富神话，付出代价的却是整个社会：隐私泄露、虚假信息、安全威胁、环境污染……滴滴为这些专职司机提供了工作平台，同时又避开了雇主应该承担的责任。这种对责任和监管的回避，成为重要的利润来源。世界上并没有赚尽金钱却不必担责的好事，疏于承担责任的平台，正在造成一桩又一桩的丑闻。当互联网平台具备了强大的权力，如何监督这种权力就成为重要的问题。
（3）澎湃新闻评论员栗中西提出，为何滴滴这样的互联网平台型企业，体量不断增大的同时，安全感和社会责任感却在下降？互联网经济中平台型企业独领风骚，而平台型企业的根本在于服务——用服务证明自己对双边用户的价值。如果为资本所驱动不断逐利扩张时，弱化乃至忘记了服务本质，成败也就在转瞬之间。互联网企业的崛起，象征着新的商业文明时代的来临，滴滴应当意识到：不要忘记自己改变一个行业的承诺，不要傲慢的以为消费者浅薄到皆为利来，以至于分不清你是蠢还是坏。
（4）keso谈了谈当下已经“变质”的顺风车：顺风车，就其本意来说，应该算是符合共享经济定义的一种共享出行模式，车主、乘客、城市和交通监管者，相关各方都可以从顺风车模式中受益。由于各地政府对顺风车实际上采取鼓励或者不限制的政策，出行平台对顺风车寄予了不小的期望。尽管从单量上还没法跟网约车相比，但顺风车业务的超高增速，以及更加低廉的经营成本，让一些商业公司愿意投下重注。本来是一项带有公益性质的服务，现在却承载着越来越多的商业意图，在资本和商业的强力推动之下，业余拉活的人越来越少，职业司机越来越多。
三、顺风车司机中有无数个“钟某”
据报道，钟某是留守儿童，初中辍学，多次创业失败，曾在多家银行和贷款机构有过几十笔贷款，怀疑有反社会情节。其女友称，事发前钟某沉迷于赌博。
（1）“太阳雨a”把钟某作案的根本原因归结为社会制度，仿佛奸杀是因为生存不易。“处于社会底层的人，时刻感受着资源的稀薄。”“在中国这种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生存模式下，都是那种将被淘汰的人”，而“食物链顶端的人垄断着资源，过着穷凶极奢的日子；处在食物链下游的人，为拼抢资源相互踩踏。任何一个即将遭遇淘汰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夺命司机。”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变恶劣的社会环境”，“没有天生的杀人犯，只有会吃人的制度。”
（2）“霍老爷”把钟某的作案动机归结为其童年遭遇和社会环境，认为，钟某身上的“留守儿童”“大众创业难民”“互联网金融难民”等标签，显示他在社会这个赌场里输掉了全部，然后一下子爆掉了，还要拉一个女孩作陪葬。城乡、区域经济发展不均衡，城乡分割的义务教育体制，二元户籍制度，城乡之间存在的隔阂与偏见……使得千千万万钟某这样的loser，存在着随时随地爆掉并给社会带来痛感的潜在倾向。
（3）马少华则对“霍老爷”的观点进行反驳，认为这种贴标签的行为是一种“选择性概括”，“loser”这个标签的选择性在于，把钟某身上的其他属性“抑制”掉了，而突出了他是一个一般化属性的“失败者”。这个一般化的选择，同样也选择了评论的认识视角，即从社会阶层的分析角度来认识这一恶性刑事案件。“霍老爷”也把遇害女孩乘坐滴滴顺风车的行为，“一般化”为“消费降级”。这样的“一般化”，完全抽离了刑事犯罪的特殊性，尤其是性犯罪的特殊性，而这二者有其超越社会阶层的普遍性。
（4）“于波的阴谋”则质疑道：为什么我们总要从杀人犯身上找到杀人的“合理性”？难道就因为他们遭受过这些不公、伤害、痛苦，杀人这件事就该被谅解吗？他们的故事，只能帮助大家了解行为，而不是谅解罪行，更不能拿来为犯罪行为开脱。他们有“我弱我有理，我弱杀人也该被原谅，都是被逼的我有苦衷”的心态，找各种理由来证明自己也是“被逼”的，达到自我开解的目的。“保护弱者”似乎成了大家心中固化的“正确”。就算你犯错在先，给别人带来了伤害，大家也总能为他们找到借口，倡导着“放过他”。而因为大家都在“放过”，越来越多的人主动带上“弱者”的标签。无论做了什么错事，第一时间不是认错，而是拉出“我是弱者你要同情我”来道德绑架。遗体摆在我们面前就说明了，生命被剥夺，这是一个无法挽回的现实，不用知道犯人的心情，也没必要理解你。我们对不幸的身世不感兴趣，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偿命！
其实，由于滴滴对顺风车司机审核较为宽松，这一群体中存在着无数个“钟某”，成为顺风车行业中安装的定时炸弹。
“新潮沉思录”列出以下数据：2016年，深圳发生顺风车司机杀害女教师的刑事案件之后，全市的滴滴司机遭到了彻底的排查，结果发现：有吸毒前科人员1425名、肇事肇祸精神病人1名、重大刑事犯罪前科人员1661名。吸过毒的、坐过牢的，甚至精神病患者，他们在社会上几乎不可能找到像样的工作，而滴滴顺风车司机恰恰是对他们比较有好的职业。滴滴只是一个平台，对这些人友好，是因为这些人在劳动力市场上要价低。顺风车司机的低门槛准入，恰好把这样的人精确识别了出来。
而武汉、成都、东莞等滴滴司机群也相继爆出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相当一部分顺风车司机素质堪忧，内心阴暗下流，成为下一个“顺风车女孩遇害案”的潜在黑手。也侧面暴露了滴滴的司机资质审查机制存在严重缺陷。（据警方消息，群中涉嫌侮辱死者的滴滴司机已经被行政拘留。）
滴滴顺风车在广告投放、司机招募、平台监管甚至是当初开展顺风车业务的价值理念（“非常sexy”的社交场景）等方面都饱受诟病，而且屡屡爆出司机殴打乘客、司机威胁乘客删差评、司机骚扰女乘客等问题，即便这样滴滴顺风车仍然是人们出行选择的主要方式之一。这与目前社会中的消费降级现象有密切关系。
玄处在其公众平台“新潮沉思录”中，就谈到了这个问题：
消费降级已经成为当下年轻人最本质的特征之一，而互联网经济在许多领域（包括共享经济，尽管现在弊病百出）的蓬勃发展，起初也是从消灭安全冗余、展开消费降级开始的。在发展不充分不平衡的基本国情之下，通过降低一部分标准，最大限度的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在不拼座的情况下，午夜时分某市滴滴顺风车计价规则是6.6元起步2公里，超出15公里后，15公里每公里1.43元，超出部分每公里降低到1.1元。而快车单价则为2.6元，专车最便宜也要4.3元。（4.3元的专车、2.6元的快车、1.1元的顺风车，安全性是依次递减的）近日来的中美贸易战、P2P平台爆雷、大城市房租猛涨、区块链比特币大佬疯狂收割韭菜、工资远远滞后于物价的上涨……很多人的消费开始降级，相对于专车、快车，人们出行更愿意选择性价比更高、价格更实惠的顺风车，安全风险也在逐渐加大。
司机准入门槛较低，也与顺风车这种大型消费降级产品有关。招募的顺风车司机素质堪忧，存在犯罪的倾向，滴滴是要承担一定的风险的。但对于企业来说，经济效益考量最为重要：即便是司机犯罪，最首要的也是追究肇事者的刑事责任，滴滴就算要赔也赔不了几个钱，而且相比于业务扩张带来的利益，这些赔偿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对于社会需求量和市场潜力巨大的顺风车，社会影响也是赔得起的——没有什么社会影响是一张优惠券搞不定的，如果有，就再送五张。
乐清女孩遇害案之后，滴滴就表示：未来平台上发生的所有刑事案件，滴滴都将参照法律规定的人身伤害赔偿标准给予3倍的补偿。这不就是用“你敢坐我就敢赔”的口号来鼓励用户继续大胆放心乘坐顺风车吗？
在悲痛之余，不少人把矛头指向了滴滴顺风车平台，发出了要求取缔“顺风车”，抵制“滴滴垄断”的呼声。尽管顺风车日订单数仅占滴滴平台总日订单数的8%，顺风车业务贡献的营收也仅占总营收的一小部分，但是顺风车业务永久关停确实是相当沉重的打击，但这样就能确保顺风车犯罪事件不再发生？就能确保其他顺风车平台不会再成为第二个滴滴吗？关于此存在着较大的争议。
（1）学者魏武挥在其公号上连发两篇文章，综合滴滴顺风车默许开放乘客个人信息（可提高成单率）、滴滴并未及时报警与警方沟通、出租车/专车/快车的安保措施不适用于顺风车、舒适出行的需求可由其他手段满足、Uber在国外的保护措施不适用于中国国情等要素，认为顺风车这个产品，“有些漏洞，压根无法弥补”，主张应该对顺风车业务予以永久关闭。“滴滴就是一家出租车公司”，“是时候让滴滴恢复出租车公司的本来面目了”。而政府则应该放宽对顺风车司机户口、排量方面的限制，增加供给能，降低车资。
（2）“辅导员娘亲”认为，顺风车业务应当取缔，因为“顺风车”的市场设计无法解决因信息不对称性而产生的“道德危机”，即任何一个理性决策者当不用承担其行为所带来的成本和风险时，必然会不计成本，铤而走险。如果没有合理有效的市场设计，“共享市场”不仅不能让信息对称，反而有可能扩大信息的不对称性，并引起“道德危机”。顺风车市场所存在的信息不对称性，主要是乘客不了解司机的资质、司机不了解乘客的信用的问题，是任何平台都无法解决的痼疾，没有平台能够担负得起司机个人“道德危机”。
（3）自媒体人阑夕也主张应当彻底取缔滴滴顺风车：“滴滴需要永久性关闭顺风车业务，在正确时间哪怕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效果要比在错误的时间坚持一个正确的决定要好。”阑夕的评论是有道理的，但是这次滴滴“弃卒保车”是否真的有用？下一次快车出现问题，难道还要取缔快车业务吗？这一次针对顺风车事件的解决措施应当彻底有效，才能避免下一次的“断腕”。
（1）车浩简单谈了关于关于平台责任和预防措施的想法，也提到了关闭顺风车这一话题，但他的出发点是“负不起这个责任就别做这个生意”，这似乎更加合理一些。滴滴等网络出行平台，都在费力维护司机和用户的供需关系，两头都在补贴。但还是出现恶性事件，除了滴滴安全保障能力的缺陷外，有关部门的监管、供应方的特点以及市场地位等也占有相当大的因素。
玄处认为，“经营性的企业，特别是私营企业，根本不应该有审核把关的权力。滴滴审核再到位，也只能归入内控的范畴，代替不了来自外部的政府监管。”出这样的事情，监管当然难逃其咎。但要是监管力度狠到让滴滴“动辄得咎”，滴滴就会有不同的考量，可能彻底就不敢做这生意了。如果提高司机的准入门槛，可能就不能够负担得起如此大的需求量，这生意也没法做了，因此滴滴只能硬着头皮高危运行。滴滴在出行领域的垄断地位也多少影响了平台和供需关系的态势。Lens指出，在滴滴的绝对垄断之下，用户几乎没有什么选项，“权力失去制约会导致恶，缺乏竞争的垄断同样会导致恶”。
（2）“思考思考再思考a”的观点是，滴滴现在就需要找到一种能负担起保障乘客安全成本的方案，这一方案的效果必须是“再也不出这样的事故”。社会对生命的关注度如此之高，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下，如果做不到，一般来说是因为“不够怕”“不够疼”。
许多人在案发之后给滴滴提的整改建议都合理，但这些措施无非就是用专车、快车的标准来要求顺风车，不契合实际。滴滴能否拿出切实可行的安全方案，将会成为是否永久关停顺风车业务的重要考量。
当然在一片骂声之中，也有人站出来为滴滴辩解，提出不同的意见。
胡涵Marvin认为，事发后乐清民警为受害姑娘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是警方“软公关”把责任完全甩锅给滴滴，“坏的细思极恐”。如今滴滴在社交媒体上明显超过了一家企业所承担的，把恶性案件所有责任都甩到一个平台身上，不合理且无济于事，滴滴的主体责任并不等于无限责任；顺风车是一个公益性产品，风险管控一直都有问题，靠人性而不靠制度，滴滴只是一个平台的连接者；顺风车的先天缺陷，不完全是滴滴的价值观问题，其实都是技术问题。而警方接警时的不重视（比如用朱某手机联系滴滴客服），所担负的责任并未得到应有的重视。干死滴滴之后，我们就真的安全了吗？
对于滴滴而言，顺风车业务除了贡献营收之外，也有提升滴滴出行估值的作用。顺风车是滴滴各条业务线里少数性价比最高的产品线，能够持续产生正向现金流；也是滴滴最后一个带有共享特点的业务，砍掉之后滴滴基本上就是一个出租车公司。《2017年中国独角兽企业发展报告》显示，滴滴估值560亿美元，仅次于蚂蚁金服。今年4月，《华尔街日报》称，滴滴计划最早今年下半年IPO，寻求至少700-800亿美元估值。而今年6月，滴滴在出行领域的对手之一美团在港交所提交招股书，更是迫使滴滴不得不分拆其车服业务，为上市计划做准备。而鉴于滴滴出行的股东（苹果公司、腾讯、中国人寿、蚂蚁金服、阿里巴巴等）的背景和实力，在各大资本的簇拥之下，滴滴上市或将迎来独角兽最大市值。基于此，滴滴主动砍掉其顺风车业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六、滴滴该如何自救——价值观&技术
乐清女孩遇害案爆出之后，滴滴招致网络上一片骂声，尽管紧急做出整改措施，但还是难平民愤，“删除滴滴”的倡议也逐渐兴起，其阵势丝毫不亚于Facebook数据泄露后的“#DeleteFacebook”运动，“滴滴倒闭”的声音也有相当部分的人附和。那么，作为仅次于蚂蚁金服的中国第二大独角兽企业，滴滴出行想要维持顺风车业务的运行和秩序，继续保有出行领域巨头的地位，该如何进行“自救”呢？
不少媒体都提到了Uber，滴滴的进一步整改，不妨参考一下它的海外竞争者。
（1）对于滴滴来说，最根本需要改变的，便是关于顺风车的价值观念和定位，以及承载这种观念的广告和软件设置。Uber的广告强调的，只是“更好、更快、更便宜”，相比之下充满软色情性暗示的滴滴顺风车低俗广告便需要彻底放弃。在接单之前，Uber司机对于乘客的姓名、性别、年龄、头像等信息是一无所知的，甚至司机和乘客联系只是通过一个虚拟的号码，而滴滴想要打造顺风车“社交”的想法必须完全剔除，保证乘客信息安全、服务结束之后司机乘客完全断绝联系，是保证司机和乘客安全距离的必要措施。
（2）邢逸帆认为，真正的顺风车不是营运车辆，不以盈利为主要目的，这才是顺风车的恰当定位。Waze、Ride Austin等共享出行平台明确表示，对于平台来说，顺风车服务是不盈利的，平台本身不从车费中抽成，盈利完全靠广告，从而把拼车的价格定得极低，只计算了油钱和车辆折旧费用，基本上杜绝了专职顺风车司机和黑车司机的产生。此外，这些拼车平台都拥有严格的准入制度，严格验证司机身份，严厉打击司机不法行为。外国公司对待顺风车的严肃态度，对于滴滴正确定位顺风车业务、提高司机准入门槛等方面，都具有启发意义。
（3）对于类似的打车女性被害事件，Uber的解决办法是，在软件理加入了内置报警功能，乘客可通过Uber软件拨打911。在一些大城市，乘客甚至无需说出自己的地址，Uber软件会自动将GPS定位、乘客信息、车辆型号、拍照自动分享给911平台。不过，这种模式单靠网约车企业本身并无法做到，需要警方开放权限，让网约车管理系统与警方的报警系统对接。在乐清女孩被害案中，滴滴与警方之间缺乏一个紧密的沟通协调机制，乘客及其家人朋友无法第一时间获得警方帮助，严重延误了救援时机。因此，对于遇险乘客的紧急救助机制，应当依靠监管部门、警方、企业平台共同来建构、维护。
滴滴顺风车事件同样给整个顺风车行业敲响了警钟，众多平台纷纷自我检查整改，在安全度方面进行改进。就在8月26日，高德地图的顺风车业务也已经下线。高德地图客服人员回应称，“为了保证乘客的安全，顺风车业务暂时下线。”相比于滴滴顺风车，高德公益顺风车不以盈利为目的，坚持“不抽佣、不补贴”的策略。相较于人们对滴滴的猛烈谴责，整个顺风车行业的大规模自省整顿，以及平台采取确保乘客人身安全的改进措施，来减少此类恶性案件的发生，同时每位乘客都能增强自我保护意识、掌握自救的方法，才是我们更加愿意看到的。
参考资料
剥洋葱people：康佳、陈维城 - 温州女孩乘顺风车遇害事件复盘
新闻实验室：方可成 - 从Facebook到滴滴出行：平台的黑化
思考思考再思考a - 滴滴不够怕
坏雷达：胡涵Marvin - 互联网顺风时代结束
坏雷达：胡涵Marvin - 干死滴滴，我们就安全了？
新潮沉思录：玄处 - 【玄】互联网+黑车，你的消费降级生活
Career In 投行PEVC：CareerIn - 砍掉顺风车业务？资本挟持下的滴滴：不存在的
海上闲话：上海邹超 - 滴滴女乘客乐清遇害警方凭什么让报案人找车牌号？！
扯氮集：魏武挥 - 滴滴顺风车还能继续么
扯氮集：魏武挥 - 为什么说滴滴顺风车应该永久关闭
沸腾：公民于平 - 又见顺风车命案：滴滴和警方都该学学Uber的“一键报警”
硅星人：光谱 - 在保护乘客安全上，为什么硅谷公司做得更好
硅星人：邢逸帆 - 全面下线顺风车？不如让它回归“顺风”本质
霍老爷：霍老爷 - 滴滴女孩遇害：当消费降级遇到消费降级
于波的阴谋 - 滴滴司机再杀人：杀人犯的悲惨故事，抱歉我不想听！
兽楼处：兽爷 - 我们都成了产品经理
每日经济新闻：胥帅 - 高德地图顺风车已下线：为保证乘客安全
南方人物周刊：杜莉华 - 滴滴客服自述权限很少，接投诉常发10元抵扣券解决
网易网：辅导员娘亲 - 为什么应该取缔“顺风车”而不是“滴滴”？
褚朝新：褚朝新 - 从一开始，滴滴顺风车设计的就是一条邪路
重案组37号：陈亦凯、王双兴 - 漩涡中的滴滴客服
澎湃新闻：栗中西 - 滴滴冤枉吗
WeLens：Lens - 制约滴滴！但别指望有另一个救世主
21世纪经济报道 - 媒体深度解析：6年间 滴滴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失控的
少年读书：马少华 - 奸杀案中的顺风车司机与评论中的选择性概括
纸风筝：太阳雨a - 让生存变得容易，才能真正让司机放过乘客
Keso怎么看：Keso - 说说顺风车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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