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责任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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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多年前，古希腊的希波克拉底提出了“希波克拉底誓言”。这个誓言后来被广泛接受，成为行医的道德准则。
在此基础上，1948年产生了著名的日内瓦宣言[1]。
值此从医之际，我庄严宣誓为服务于人类而献身。
我承诺对师友衷心感佩。我承诺在行医中保持端庄和良心。我承诺把病人的健康和生命放在一切的首位，病人吐露的一切秘密，我承诺严加信守，决不泄露。我承诺秉承医生的职业荣誉和高尚传统，待同事亲如弟兄。我决不让我对病人的义务受到种族、宗教、国籍、政党、政治或社会地位等因素的干扰。对于人的生命，自其孕育之始，就保持最高度的尊重。即使在受到威胁之下，我也决不用我的知识做违背人道法规的事情。
我发自内心以名誉保证履行以上誓言。
01
病人和股东哪个第一？
所以，医生的神圣职责是把病人的健康和生命放在首位。
可是自从医疗商业化之后，这项最基本的原则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因为在MBA的第一堂课上，我们学到了“股东财富最大化”是公司存在的唯一目的。实际上当今的美国社会就是在这种原则的基础之上建立起来的。
显然，如果股东财富最大化就不可能患者权益最大化。
如果你是患者，你愿意把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交给这种体系下的医生么？
医疗商业化带来了很多奇怪的现象。最畅销的药都是治不好病又死不了人的药；终生服药成为常态；治疗大于了预防；医院越盖越多，病人越治越多；甚至医生罢工时，死亡率反而下降。
2000年以色利医生罢工3个月导致死亡率大幅下降[2]。
1976年洛杉矶医生罢工1个月，患者死亡率下降18%[3]。
于是一些人把矛头指向了医生，打医伤医事件时有发生。但这不公平，因为医生也是体系的受害者，绝大多数医生是全心全意服务患者的。只是系统出了问题，他们美好的愿望和努力不能有效地转化为疗效。
02
体系内和体系外的三高治疗
【血压】
二战期间，很多美国人因为饮食的原因罹患高血压。因为那时人类还没有发明降压药，得了高血压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后来Walter Kempner医生发明了低脂纯素低蛋白的Rice饮食方式，使上万患者恢复了健康[4]。
后来降压药出现了，血压可以通过长期服药控制了，更根本的膳食改变逐渐被忘记。
在和一位患者的书信中，Kempner医生说，如果和严格的膳食管理相结合，药物可以非常有效。可是实际情况是，与对癌症的态度截然相反，高血压及其可能的并发症——心脏病、肾病、中风、失明，仍然没有被认真对待。
比起对病人和医生都不方便，对药业没有利益的饮食疗法，患者、医生和药业更喜欢吃药、开药和卖药。
所以这些疾病的死亡率仍然非常令人震惊[5]。
【血脂】
1971年，日本科学家AkiraENDO首次从真菌里提纯了他汀类物质。他汀可以抑制胆固醇的合成酶，是一类非常有效的降血脂药物。自1996年起，他汀类药物在15年内的总销售额达到1250亿美元，成为有史以来最畅销的药物[27]。
可是因为需要天天吃药，他汀类药物有糖尿病、乳腺癌、肌肉损伤和肝脑损伤等多种副作用[28][29][30][31]。
临床研究发现，植物性饮食至少有不亚于他汀的降血脂效果，并且没有副作用[6]。可是在临床中真正推荐患者进行素食的医生几乎没有。一位医生说，因为患者不会选择素食，所以就不推荐了。
因为医生自己不执行，不了解素食，病人连听到素食可以逆转高血脂的机会都没有了。
【血糖】
2型糖尿病的情况更奇葩。
早在1979年，一项研究证实，短短16天的低脂素食即可使一半注射胰岛素的患者停药；其余的患者也可以大幅减药[7]。之后的40年出现了越来越多支持低脂素食逆转糖尿病的数据[8][9][10][11]。
可是自从那时开始，美国的糖尿病人口持续升高。中国的糖尿病人数也从总人口的0.8%猛增到2013年的11.6%。
对于患者如此重要、宝贵、救命的数据，医生都不知道，普通老百姓就更无缘听到了。他们被告知，糖尿病是治不好的，必须终生服药、打针。
著名的12世纪医学理论家和医生Moses Maimonides说，任何疾病如果可以通过饮食疗愈，就不应该采取其他方式医治[12]。
低脂素食是做减法的干预方式，从源头上停止自我伤害；而药物是做加法的干预方式，在疾病发生后控制其症状，因为没有切断疾病的根源，所以吃一辈子药也不可能把病治好。
为什么素食逆转三高的数据不得以传播？为什么预防不受重视？难道我们不知道不改变生活方式，停止自我伤害，药物干预是治不好病的吗？
不是。其根本原因是这些方法不符合股东财富最大化的原则，不会受到重视，得不到推广资源，甚至不会进入医学院的教科书。
03
医生的营养学知识
在饮食上病人最相信医生。
关于饮食与营养，医生是最多被咨询的专业群体了。可是医生在医学院学过多少营养学？
根据一项调查，2009年，美国医学院的学生平均学习了19个小时的营养学[13]。其内容主要关于各种营养素的缺乏症。
一项更新的调查发现，一半的美国医学院学生不能通过一个基本的营养学考试。低于12%的受调者了解营养素的膳食推荐量RDA（评估患者营养需求的最基本指标）。可是多半受试者都很自信可以通过营养学教育治疗患者[14]。
很多医生的营养学概念甚至是错误的。
笔者发现，多半医生建议乳腺癌患者不要吃大豆，不要喝豆浆。但是我国10年前的研究就已经发现多吃大豆制品可以降低乳腺癌死亡率和复发率各1/3[15]。而且这项研究结果已经被多项相关研究所证实[16][17][18]。
没有良好的营养学教育，就不能提供好的营养建议，所以药物和手术才成为主流的治疗方式。这样股东财富就最大化了。
04
学术文章受到利益的影响
营养学研究的数据和结论有很深远的影响力。食品行业对这一点是非常清楚的。因此他们也在科研上进行投入。在这个过程中，一些人为的因素可能对营养学研究数据的严谨性造成很大的影响[19]。
一个常用的方法使肉类的数据看上去不那么糟，是选择对比参照物。去年一篇荟萃分析得出结论，吃红肉不会显著影响心血管疾病的风险（升高LDL）[20]。该文章选择的39项研究中，34项比较红肉和其他肉类对心血管风险因素的影响，而不是和不吃肉比。显然差别不会大。
还有一种制造混淆的方法是把不同实验条件的数据混在一起，得出差别不显著的结论。2014年的一项荟萃分析得出了饱和脂肪不会提高心脏病风险的结论[21]。
该结论引发国内外媒体的报导：吃猪油没问题！
可是仔细阅读该文章引用的研究发现，有的研究比较的是7%和13%的饱和脂肪摄入；另一些研究比较13%和22%的饱和脂肪摄入。前者得出了显著差异的结论；后者没有（因为相比较的两个人群都已经处于饱和脂肪摄入达到饱和的状态）。当把这两个数据和其他一箩筐实验条件差别很大的数据放在一起，作者发现，差异不明显！
研究发现，当一项研究有产业资助时，得出对产业不利的结论的几率几乎是零[22][23]！
更重要的是，基于这些“科学数据”推出的政策，可能造成更广泛的误导。2015年美国膳食指南取消对胆固醇的限制就属于这一类。幸好在有良知的医生和学者的据理力争和大力呼吁下，2016年最终推出的膳食指南增加了那句：“尽量不要从食物中摄入胆固醇”，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该指南的不良影响。
除了膳食指南，产业花大量资金对美国农业政策的制定进行游说。比如1995-2005期间，美国政府对肉蛋奶业的补贴比例高达74%。这和膳食宝塔中的20%左右的比例相差甚远。这种政策与美国人肥胖、糖尿病、心脏病等疾病的流行有脱不开的干系。
05
什么是责任医师？
首先医生应该是健康的表率。
只有医生不吸烟，病人才能意识到吸烟的危害；只有医生提倡素食，病人才会有兴趣健康饮食。
医生要尊重生命，不伤害人或动物，不支持伤害人或动物的事。
上世纪初，美国一些医生为研究梅毒，在病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在黑人身上做人体实验，造成成千上万黑人的健康受到摧残。为避免这类事件再次发生，1964年，专门约束人体实验的赫尔辛基宣言诞生。
对于动物的生命也如此。“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提倡素食的药王孙思邈为后人做出了表率。
医生要无私奉献，患者优先。既然选择了这份利他的职业，就应该把病人的健康和生命放在首位，而不是经济效益或其他因素。
医生要保持客观。不让自己的偏好、立场或私利，影响对医学的判断或对病人义务的行使，更不能故意误导大众。
医生要不断学习。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更新知识尤为重要。如果我们总是用30年前的课本里的内容指导我们的医疗，我们的认知只能停留在30年以前，而且很可能是错误的。不学习对病人健康造成的后果需要由我们承担。
医学本来就是因为爱而存在的，因为忘了初心、变了味儿，我们才需要讨论责任医学。
在中国古代，郎中是一个不为私利、救死扶伤的慈善职业。见到病人，不管是乞丐还是国王，没有分别，都要救治；患者回报一杯水或者一个金元宝都处之泰然。
萧长江博士和全国首家素食病房
当今社会，越来越多有良知的医生主动站了出来： Caldwell Essylstyn, DeanOrnish, John McDougall, Neal Barnard, Michael Greger, Kim Williams……
他们呼吁我们回到医学的本质，重视预防，让食物成为我们的药物。
最近一篇由20位医生署名的专题文章指出，避免肉蛋奶、糖、加工食物，增加蔬菜、水果、豆类、全谷、和植物奶会帮助患者从疾病走向健康。他们提议医护工作者有义务告知他们的病人慢病的真正根源；很多疾病不是随年龄增长不可避免发生的，而是可以通过健康的生活方式（饮食改变、运动、压力调节）预防，甚至逆转的[24]。
萧长江博士和全国首家素食病房
2018年5月19日，在第五届湖湘健康服务业发展论坛上，我国上百位专业医学专家签字支持每周一素的活动[25]。此前，湖南省中医研究院附属医院的心内科病房已经启动并运营国内首家素食病房一年[26]。
我们相信，责任医学的春天已经到来。
参考文献：
[1]《医学论》，阮芳赋译，科学出版社，1986
[2] BMJ. 2000 Jun 10;320(7249):1561.
[3]http://www.straightdope.com/columns/read/2741/when-doctors-go-on-strike-does-the-death-rate-go-down/
[4] Hypertension. 2014 Oct;64(4):684-8.
[5] https://nutritionfacts.org/2017/05/18/what-happened-to-the-rice-diet/
[6] JAMA. 2003 Jul 23;290(4):502-10
[7] Adv Exp Med Biol. 1979;119:263-73.
[8] Diabetes Care. 1994; 17(12):1469-72.
[9] Diabetes Care. 2006 Aug;29(8):1777-83.
[10] Nutr Diabetes. 2018 Mar 9;8(1):12.
[11] Nutrients. 2017 Jun 14;9(6). pii: E603.
[12] Arch Intern Med. 1999 Sep 13;159(16):1841-5.
[13] Acad Med. 2010 Sep;85(9):1537-42.
[14] J Am Osteopath Assoc. 2017;117:622-633
[15] Shu et al, JAMA 2009; 302(22): 2437
[16] Asian Pac J Cancer Prev. 2014;15(3):1291-8.
[17] Asian Pac J Cancer Prev. 2013;14(4):2407-12.
[18] Wei Sheng Yan Jiu. 2012 Jul;41(4):670-6.
[19] JAMA. 2017 Sep 12083
[20] Am J Clin Nutr. 2017 Jan;105(1):57-69.
[21] Ann Intern Med. 2014 Mar 18;160(6):398-406
[22] JAMA. 2003;289(4):454-465
[23] PLoS Med. 2007 Jan;4(1):e5.
[24] The Permanente Journal/Perm J 2018;22:17-025
[25]http://www.voc.com.cn/article/201805/201805211520062873.html
[26] https://www.iiyi.com/d-25-241753.html
[27] https://en.wikipedia.org/wiki/Atorvastatin
[28] Arch Intern Med. 2012;172(2):144-52
[29] CancerEpidemiolBiomarkers Prev. 2013; 22(9):1529-37
[30] ArchIntern Med. 2012;172(15):1180-2
[31] J Pathol.2006; 210(1):94-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