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社会都不能没有秩序,没有秩序,人就无法存活。因为没有秩序,任何规则都不成立,人也就不知道该怎样跟人打交道。中国人一向被认为是个讲究秩序的民族,听话、规矩,一直都是我们从小到大的信条,能遵守这样信条的孩子,家里家外,都有人夸。在一些官方场合,中国人总能按照地位高低,年龄大小的顺序安排活动。有外国人甚至说,接待中国的代表团,无需名单,就知道谁是团长,谁是副团长,团里人的地位,肯定是按照地位高低来排列的。走在最前面的,肯定是团里最大的领导。第一次鸦片战争,进入中国领土的英国军人,虽然跟当地的中国人素不相识,言语不通,却发现中国人很快就知道他们谁的官更大些,因此多给些尊敬。但是,似乎具有秩序本能的国人,在某些场景下,却是最不讲秩序之辈。只要没有人管,脱离了熟人的范围,那么中国人就成了脱缰的野马,一点秩序也不遵守,令人侧目。历朝历代,只要政府崩解,民变蜂起,原来温顺的顺民,就会突然变成暴民,能惹出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乱子。每次朝代更迭,人口减半,几千万甚至上亿人命的丧失,都是原来守秩序的顺民自己干的。国人的秩序,本质上是一种管制的秩序。有人管,而且管制力度大的时候,肯定秩序井然,但没有人管,或者管制力度小了,就会天下大乱。有很多人作乱,其实并非图财、图色之类的欲望,而是出于要乱一下的内在需求。义和团运动期间,尽管义和团杀洋灭教,其实好些老百姓对信教的教民并无仇怨,但只要有人在乱杀人而不受惩罚,就会有人跟上。他们认为,既然现在杀人不偿命,为何不杀?管制久了,压抑时间长了,人就要释放,哪怕是伤天害理的释放,也是一种选择。对于管制,不仅被管的人习以为常,管制者也十分热衷。也就是说,管人的和被管的,都有积极性,周瑜和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上面的统治者,没有不喜欢秩序的。但他们喜欢的秩序,却也只能是管制出来的秩序。高压、惩罚、鞭子加上屠刀,所谓的仁政,只是管制之余的点缀。道德教化的推行,也无非是期望被管制者自觉意识到管制的合理合法,少给管制添麻烦。原始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演变为三纲五常,无非是单向度的顺民道德,没有了被管制者商量的余地。
这样的传统延续到今天,我们看到,每当某个地方需要整顿秩序的时候,有关单位肯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加派人手,加强管理。每个路口,如果没有了摄像头,没有了交警和协管员,那么即使有红绿灯,也一样乱成一锅粥。我们的社会已经很现代了,在硬件方面,几乎跟发达国家没有区别。但是,我们的国民,却一直没有养成自治的习惯。没有自治,就不会有自治的秩序。没有自治,就没有民众遵守秩序的自觉。人们就永远无法意识到,秩序实际上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是他们生活的必须。所谓公民意识的养成,唯一的途径,是从自治这里经过,绕道是不可能的。真正的秩序,生于自治。张鸣老师的这篇文章虽然不长,却直接道破了中国问题的本质所在。民众缺乏自治能力,不仅仅导致无数荒诞的社会现象不断产生,也导致集权社会的形成。由于民众不自治,从而需要强权来管理。中国几千年的专制历史,实际上是中国人自古以来缺乏自治的见证。
因此可以说这种缺乏自治能力的原因不只在当代,更在历史之中。有些人们不易察觉且习以为常的弊病,都是在历史中形成的。了解真实的历史,并反省现代的生活,无疑是构建自治能力的一种途径。
为此李强好书伴读诚荐张鸣《历史的坏脾气》签名版。
本书虽然写的是晚清民国人物的另类故事,但写出了对中国制度乃至人性的独具慧眼的观察。张鸣老师自己说,“我总是有意无意地把所观察到的历史颠倒过来看,非要把漂亮孔雀后面的屁股示人。总而言之,一肚皮不合时宜”。
吴思:看透枪杆子,了解锄把子,张鸣抓住了这两个要点,中国历史的真相就能说个八九不离十了。我对他的理解,有时候也经常是对我自己的理解。
易中天:张鸣的文章是我一向喜欢的——有思想,有见地,有学问,无官腔,十分好读。
张鸣老师语言明白晓畅、轻松幽默,而又能让人在捧腹之余看到历史的本来面目,进一步还原历史的真实细节和人物的立体形象,更深刻地揭露中国传统制度和文化中弊病,而这些弊病正是构建现代自治社会所必须要去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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