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阅读（6）：泰伦提乌斯的《阉奴》
这一讲涉及的内容不多，下一讲我们也主要是整理和复习。这一次，我们增加一个练习：除了翻译以外，在每一句话中，我们都需要写出动词（以红色标出）的五要素（parse the verb）。
例如，如果句子是：non timeo
- 翻译：我不怕
- 动词：timeo，第一人称、单数、现在时、主动语态、陈述语气。当然，如果以后要去英语国家，也可以用英语练：
timeo, first person, singular, present, indicative, active
正文
一般拉丁语教学都会涉及两个喜剧家，一个是之前读的普劳图斯，另一个则是今天介绍的泰伦提乌斯（Publius Terentius Afer，英文叫Terence）。这位喜剧家诞生于公元前二世纪早期，可能生于北非，有着柏柏尔人（Berbers）的血统。据说他最早是个奴隶，被罗马元老泰伦提乌斯·路坎努斯（Terentius Lucanus）带到首都，也受了教育识了字，最后因聪颖而获得释放，这位喜剧家也因为自己的主人而得名“泰伦提乌斯”。
喜剧创作让他在首都成名。据说，他一度成为了小西庇阿（Scipio Aemilianus，第三次布匿战争的英雄）的座上宾。25岁时，他前往希腊搜集喜剧材料，一去不回，可能命丧旅途。泰伦提乌斯一共留下六部喜剧，今天我们要读的，就是他的《阉奴》（Eunuchus）。
这部剧改编自希腊喜剧家米南德（Menander）失传的同名喜剧。泰伦提乌斯的改编在票房上也十分成功。据苏托尼乌斯（Suetonius）讲，当年这部戏在一天之内连演两场(bis die acta est)，赢得了8,000铜币（octo milia nummorum）的票房，远超之前的任何喜剧（Suet. Vit. Ter. 2）
I. 总结（Periocha）
一般喜剧的校订本开头，都会有后世人对剧情的总结（拉丁语叫periocha）。对这部剧，我们有公元二世纪著名的语法学家兼帝师阿波林那里斯（Sulpicius Apollinaris）的综述：
有个失足妇女叫塞易斯（Thais）。她搬到了雅典，老家的妹妹却被卖了。碰巧，这个妹妹被相好斯莱索（Thraso，是个军官）买到。塞易斯想骗军官把妹妹送给自己。此外，这位妹妹也并不是亲生，她其实
1. Erat haec civis attica
- haec: 这个女孩
- civis: 公民
- attica: 阿提卡的（即雅典的，因为雅典城邦占据了阿提卡半岛）
既然姐姐搬到了雅典，也想把妹妹送回老家。
II. 第一幕（Actus I）
最先出场的是雅典青年费德里亚（Phaedria）和他的奴隶巴尔门农（Parmenon）。这个青年是塞易斯的爱慕者，两人本来好好的，今天去情人家却吃了闭门羹。他和奴隶讨论到底跪不跪舔，奴隶劝他，千万别：
2. Si, hercle, potes, nil prius neque fortius est…etiam atque etiam cogita…res in se habebit nihil.
- hercle: 看在海格力斯/赫拉克勒斯的份上
- prius: 更优先的
- neque: 或者
- fortius: 更勇敢的
- etiam atque etiam: 一次又一次地
- cogita: cogito, cogitare, cogitavi, cogitatum 思考
- res: 这件事，这桩买卖（指两人的感情）
- in se: 在它自身之中（“它”还是指两人的感情）
但奴隶也知道自己主人脾气，“我自己好说歹说，最后你们俩人一哭二闹三上吊，
3. et te ultro accusabit, et dabis ultro supplicium
- te: 你（宾语）
- ultro: 本意是“自发地”“自愿地”
- accusabit: accuso, accusare, accusavi, accusatum, 控诉，责备
- supplicium: 恳求、乞求（名词）
主人也是觉得自己太窝囊，生闷气，去了塞易斯家。塞易斯这边，见了情人也急忙解释自己的苦衷：过去的相好是个军官。母亲死了，舅舅贪心把妹妹卖了，买家正巧是这个军官。于是，塞易斯就想诱惑军官把妹妹献给自己，帮老妹在雅典找到家，塞易斯自己也能在异乡有个倚仗。所以，她也得让爱人出去避几天，让自己能实施计划。
III. 第二幕（Actus II）
这雅典青年以为塞易斯是嫌弃自己送礼少。之前他许诺要送个埃塞俄比亚黑女奴和一个阉奴，他准备让下人抓紧把人带来，还嘱托道：
4. Munus nostrum ornato verbis, quod poteris; et istum aemulum, quod poteris, ab ea teneto.
- munus: 礼物
- nostrum: 我们的
- ornato：orno, ornare, ornavi, ornatum装饰，装点（这里是什么祈使语气？）
- verbis: 用花言巧语
- quod poteris: 这里两个quod poteris都是插入语，意思是“就你能够达到的程度”即“尽你所能”
- istum aemulum: 这个竞争对手
- ab ea: 远离她
至于自己，当然是做条听话的舔狗：
5. Ego rus errabo, atque ibi manebo.
- ego: 我（主语）
- rus: 在乡间
- ibi: 在那（指乡间）
奴隶正牵着阉奴，对面走来了军官的跟屁虫格纳索（Gnatho），手里拉着那位妹妹，真是国色天香，甚至胜过了塞易斯。跟屁虫一出场就感叹道：
6. Di immortales! homini homo quid praestat!
- di immortales: 我们之前见过pro di immortales，其实意思一样，是什么意思？
- homini: 另一个人（宾语）
- homo: 一个人（主语）
- quid: 到如此的程度
这跟屁虫原来也有点家底，可惜被自己败光了。现在他只能跟在大爷们的身边，做做小弟，讨口饭吃。他讨好大爷的原则也很简单：
7. Quicquid dicunt laudo: id rursum si negant, laudo quoque. Negat quis? Nego；laudat? Laudo. Ego potero amare omnia eorum.
- quicquid dicunt: 他们说的任何话
- id: “这些话”，指他们之前不管说的什么话
- rursum: 回过头来，再一次（这里指这些人后来变卦，否认自己之前的话）
- quoque: 也，又
- quis: 某个人
- ego: 我
- omnia eorum: 他们的一切
这跟屁虫和奴隶碰了头，两人没说几句，就看到，这雅典青年的弟弟迎面走来，还喃喃自语：
8. Virgo est nusquam. Illa in conspectu meo errabat.
- virgo: 女孩
- nusquam: 不在任何地方
- illa: “她”，指女孩
- in conspectu meo: 在我的视线里
奴隶上前和少主搭讪。少主说自己爱上了个女孩儿，她和一般雅典的大家闺秀不一样，有一种“新鲜的美感”（nova figura oris）。少主也发现：跟屁虫带着的美女正是自己的梦中情人。
自家正巧也要往塞易斯家送阉奴。奴隶知道小主的心思，打趣说：
9. Quid si nunc tu fortunatus eunuchus eris? Habebis tu illius vestem. Pro illo te praestabo.
- quid: 怎么样？如何？
- fortunatus: 幸运的
- eunuchus: 阉奴（这里阉奴是幸运的，因为他会和美女共事）
- tu: 你（主语）
- illius: 他的
- vestem: 衣服
- pro: 代替…
- illo: 他，pro illo: 代替他
- te: 你（宾语）
小主这一听：好主意！直接下令要这么办。奴隶也苦：自己随口一说，这下完了。
III. 第三幕
塞易斯这边，军官把妹妹送到，自然也是千恩万谢，殷勤伺候。但是她还在等另一位雅典人克雷梅斯（Chremes），还吩咐自己的随从皮提亚斯（Pythias）说：
10. Diligenter Pythias, cura. Si Chremes hic forte erit, orabis et manebit. Si non poterit, ad me tenebis.
- diligenter: 仔细地，细心地
- Pythias: 随从皮提亚斯
- cura: curo, curare, curavi, curatum 当心，注意
- Chremes: 雅典人克雷梅斯
- hic: 在这里（指家里）
- forte: 碰巧
- orabis: oro, orare, oravi, oratum 乞求
- ad me: 到我这里
克雷梅斯来了，怕这是什么阴谋。皮提亚斯请求道：
11. Thais maximo te orabat. Mane, amabo.
- Thais: 塞易斯
- maximo: 尽最大可能
- te: 你（宾语）
克雷梅斯不答应，随从只能带他去见了塞易斯。镜头一转，这边，雅典青年的弟弟假扮的阉奴出场，碰到了自己的狐朋狗友。他居然和朋友炫耀：凭着换装这一招，他玷污了塞易斯的妹妹，那位被送来的女奴！
IV. 第四幕
一开场，塞易斯的两位随从就惊慌失措，自家主人要给克雷梅斯送家人，女孩现在被玷污，还哭成了泪人儿，怎么交接？镜头切换，送阉奴的费德里亚带着塞易斯的随从抓住了穿着弟弟衣服的阉奴，他和这个随从说：
12. Illum vide.
- illum: 他，指阉奴
然后和这个真阉奴说：
Quare manes? Quid narras?
- quare: 为什么？
- quid: 什么？
- narras: narro, narrare, narravi, narratum 说
两人拷问之下，真相大白。
另一边，还不知情的克雷梅斯喝了个酩酊大醉，说着胡话：
13. At at! Date, hercle, verba: praestat vinum. Dum iacebam, sobrius eram. Dum stabam, neque pes neque mens satis erat.
- at at: 说胡话时候的语气词“哎呀，哎呀”
- hercle: “我的赫拉克勒斯哟”，这个词已经多次见到了
- verba: 话，消息，这里date verba可以理解为让观众给自己散播这个消息。
- vinum: 酒
- dum: 当…的时候
- sobrius: 清醒的，没有喝醉的
- neque…neque: 两个连用意思为“既不…又不…”
- pes: 脚
- mens: 头脑
- satis: 足够的
塞易斯见了克雷梅斯，把情况讲明。克雷梅斯喜出望外，妹妹找到了。这时，军官也前来，发现实情，想要讨回女奴。可现在妹妹已经是公民了，奴隶身份不作数，军官也只能无功而返。
V. 第五幕
刚才还满心欢喜的塞易斯，现在却看着自己的随从发呆，听不懂对方在汇报啥：
14. Virgo conscissa veste lacrimans obticet? Eunuchus non erat?
- virgo: 女孩
- conscissa veste: 穿着破碎衣服的
- lacrimans: 哭泣的
- obticet: obticeo, obticere, obticui, obticitum 默不作声
- eunuchus: 阉奴
问清实情，原来送来的不是阉奴，而是雅典青年的弟弟。现在塞易斯的小妹名节不保，怎么还人？这时候，这位弟弟也回来了，塞易斯假装他还是阉奴，看着他吊儿郎当，质问他对妹妹的所为：
15. 翻译以下对话
塞易斯：Quid temptabas?
- quid: 什么
弟弟： Paulum quiddam erat.
- paulum: 很小的，微不足道的
- quiddam: 某一件事
塞易斯： Paulum hoc putas esse? Virginem vitiabas civem!
- hoc: 这件事
- esse: 是“sum”的不定式
- virginem: 少女
- vitiabas: vitio, vitiare, vitiavi, vitiatum 玷污
- civem: 公民
这个弟弟也怂了，如果对方是奴隶，在古代没有人权，玷污了也不会被追究。可现在变成了雅典公民，这就是强奸罪了。弟弟也只能答应迎娶少女。最后，一切原委都公之于众，弟弟娶了少女，这件事也就这么了结了，两家结了亲，塞易斯也在雅典有了倚仗。只是剧中，女性，尤其是奴隶女性的地位如何，各位细品吧。
答案
1. Erat haec civis attica
这个女孩是雅典公民
-erat: 第三人称单数未完成时陈述语气
2. Si, hercle, potes, nil prius neque fortius est…etiam atque etiam cogita…res in se habebit nihil.
看在赫拉克勒斯的份上，如果你能（这么做），没什么是更优先或勇敢的了…重复想一想…这桩事将不会在自身中有任何（结果）（指两人感情没有结果）
- potes: 第二人称单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 est: 第三人称单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 cogita:第二人称单数现在时祈使语气
- habebit: 第三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3. et te ultro accusabit, et dabis ultro supplicium
并且她会不自觉地控诉你，而你会不自觉地给出求饶（的请求）
- accusabit: 第三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 dabis: 第二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4. Munus nostrum ornato verbis, quod poteris; et istum aemulum, quod poteris, ab ea teneto.
（将来）把我们的礼物，尽你所能，用花言巧语装点；同时，尽你所能，（将来）把这个对手保持远离她。（把对手从她身边支开）。
- ornato: 第二人称单数将来时祈使语气
- poteris: 第二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 teneto: 第二人称单数将来时祈使语气
5. Ego rus errabo, atque ibi manebo.
我将会在乡间游荡，并且我会呆在那里。
-errabo: 第一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manebo: 第一人称将来时陈述语气
6. Di immortales! homini homo quid praestat!
我的神呐，一个人怎么会如此地超过另一个人。
-praestat: 第三人称单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7. Quicquid dicunt laudo: id rursum si negant, laudo quoque. Negat quis? Nego；laudat? Laudo. Ego potero amare omnia eorum.
我表扬他们说的任何话：如果他们回过头来否定它，我也表扬。某个人否认一件事？我（也）否认；他赞扬（这件事）？我（也）赞扬。我将能够爱上他们的一切。
- laudo: 第一人称单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 negant: 第三人称复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 negat: 第三人称单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 nego: 第一人称单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 laudat: 第三人称单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 potero: 第一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 amare: 现在时主动语态不定式“去爱”
8. Virgo est nusquam. Illa in conspectu meo errabat.
（那个）女孩不在任何地方。她（刚才常常）游荡在我视线中
-est: 第三人称单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errabat: 第三人称单数未完成时陈述语气
9. Quid si nunc tu fortunatus eunuchus eris? Habebis tu illius vestem. Pro illo te praestabo.
如果现在你将成为这个幸运的阉奴如何？你将拥有他的衣服。我将会把你取代他呈现上去。
- eris: 第二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 habebis: 第二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 praestabo: 第一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10. Diligenter Pythias, cura. Si Chremes hic forte erit, orabis et manebit. Si non poterit, ad me tenebis.
皮提亚斯，你仔细当心着。如果克雷梅斯碰巧到了这里，你求他而他也将留下。如果他做不到，你将把他带来给我。
- cura: 第二人称单数现在时祈使语气
- erit: 第三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 orabis: 第二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 manebit: 第三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 poterit: 第三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 tenebis: 第二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11. Thais maximo te orabat. Mane, amabo.
塞易斯尽最大可能求你。留下来，求求你。
- orabat: 第三人称单数未完成时陈述语气
- mane: 第二人称单数现在时祈使语气
- amabo: 第一人称单数将来时陈述语气
12. Illum vide. Quare manes? Quid narras?
你看看他。你为什么留下？你说什么？
- vide: 第二人称单数现在时祈使语气
- manes: 第二人称单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 narras: 第二人称单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13. At at! Date, hercle, verba: praestat vinum. Dum iacebam, sobrius eram. Dum stabam, neque pes neque mens satis erat.
哎呀哎呀！我的赫拉克勒斯哟，（你们）传话出去：酒超越（了我）。当我躺着的时候，我（还是）清醒的。当我站起来时，不管是脚还是脑子都不够了。
- date: 第二人称复数现在时祈使语气
- praestat: 第三人称单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 Iacebam: 第一人称单数未完成时陈述语气
- eram: 第一人称单数未完成时陈述语气
- stabam: 第一人称单数未完成时陈述语气
- erat: 第三人称单数未完成时陈述语气
14. Virgo conscissa veste lacrimans obticet? Eunuchus non erat?
穿着破碎衣服，哭泣的女孩默不作声？他不是阉奴？
- obticet: 第三人称单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 erat: 第三人称单数未完成时陈述语气
15. 翻译以下对话
塞易斯：Quid temptabas?
你（过去那时）尝试了什么？
- temptabas: 第二人称单数未完成时陈述语气
弟弟： Paulum quiddam erat.
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erat: 第三人称单数未完成时陈述语气
塞易斯： Paulum hoc putas esse? Virginem vitiabas civem!
你认为这是小事？你（过去那时）玷污了一个少女公民！
- putas: 第二人称单数现在时陈述语气
- vitiabas: 第二人称单数未完成时陈述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