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巨万 | 在此之前我们都在黑暗中
我终于终于下定决心，要开设一个每周更新，分享我看到的展览和艺术类书籍的专栏。
做这个决定之前，我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一方面，虽然我喜欢看画、看展览，很希望与人分享自己的这份“狂热”，但如果认真谈谈它为什么这么有意思，问题就会变得非常复杂：它所涉及的不光是“美”。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讲清楚，讲出来会不会很乏味。何况“审美”似乎是与生存无关的事情。
但这些“与生存无关”的事情，为什么我又如此热衷呢？它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什么不同？看懂这些需要多少美术基础？与其这样问下去，不如先写下来慢慢回答。
我会介绍一些并不在大众视野中但引发我很多思考的“当代”艺术作品（其实能进入我的视线，也已经是经过历史筛选的“经典”了），也会介绍我自己喜欢的在艺术史上已经“封侯”的经典……
所以这个专栏并不权威、会非常个人化。但特别适合和我一样，渴望进入更广阔海域的人。我如果写的不好，就只有再写一篇……
那就从苏拉热开始吧！
苏拉热是我上个月看清华艺术博物馆的《从莫奈到苏拉热》时，喜欢上的一位法国艺术家。在我心中热度正高，那么就从他——皮埃尔· 苏拉热（Pierre Soulages）开始我的“专栏”吧。
这个展览展出的是从印象派开始的法国现代绘画的作品。因为对印象派有些审美疲劳，所以并没有报太大希望。但挂在最后一幅压轴的《1979 年 6 月 19 日画作》却给我最大惊喜。
这就是打动我的那幅画
1979年6月19日画作／尺寸：222 * 175cm
皮埃尔· 苏拉热（Pierre Soulages）（法国，1919—）
油画／法国圣艾蒂安大都会现当代艺术博物馆收藏
如果不是看原作，我应该也不会喜欢上它。整张画粗看起来只是一团黑……但走近看，却莫名其妙地振奋。
首先迷住我的，是那些沟沟壑壑的肌理……我对着它们注视了很久。那些深浅不同的肌理，在光的照耀下产生了非常丰富的层次。这些肌理和油画笔的笔刷效果很像，但是更深、更立体……在画的边缘，黑色笔刷之间有几处窄窄的留白，提亮了整块黑色。这些细节，让我有些应接不暇。不禁感慨真的是太神奇。只是使用了黑色颜料的画，却有我们通常在一张画上所想要能看到的一切……有种切切实实的满足感，非常有“看头”。
像这样没有具体形象的画，会被归类到“抽象表现主义”。但它与多数“抽象表现主义”画家不同的是，它在表达情绪上更克制。刷子走过的划痕自然有韵律，但又严谨。这种感受微妙又丰富，就像诗或者交响乐，你很难用一种单一的情绪去形容。而它所带给你的力量凝练干净，像是一支组织齐整、战斗力强劲的队伍迎面走来……非常震撼。
他为什么喜欢画黑色？
苏拉热因为一生都在画“无尽的黑色”而出名，成为法国“单品拍卖价格最高的在世艺术家”。
在他 6 岁的时候，他的姐姐发现他用黑色墨水画黑色的线。姐姐问他：“你在画什么？”
他回答：“雪。”
苏拉热青少年时期，对于洞穴中的史前动物壁画非常着迷：“这些洞穴是漆黑的，那时的人们在黑暗中画画，与黑暗一起画画……”
他早期的作品充满原始的力量。有些像书法的笔画……之后他的画作中开始加入一些“对比的颜色”，像黄色、蓝色……直到 1979 年，他发生了改变。
法国肖维岩洞中共有 1000 多幅壁画，可追溯到 3.6 万年前的石器时代，它们被认为是欧洲最早的人类文化形式。
Brou De Noix Sur Papier 1946年/尺寸：48 * 62.5cm/私人收藏
6 November 1967 Painting /尺寸：202 * 143mm
1977年9月23日画作／尺寸：127*99cm
苏拉热和妻子在画室
“光来自缺少光的颜色”
他在很多次采访中，讲起那神奇的一天。他发现：
“一切都变黑了。我当时以为很糟，但继续工作了两三个小时，我感到如果想变得越来越强，就要继续工作。最后，我去睡觉。我再回来看我做的一切。我不再与黑色工作，而是与黑色表面反射的光工作。光线被画笔激发，那是另一个世界。”
“黑色表面反射的光线引起了我的某些情感。 这不是单色的。据说光来自缺少光的颜色，这本身已经非常迷人。看这些如何发生非常有趣。”
裹挟了光线的黑色，比黑暗中纯粹的黑色更黑。这时他给自己的作品命名为“黑色之外”（Outrenoir）。
这种更纯粹的色彩，使得他的作品更加优雅凝练。那年他 60 岁。
2 July 2012 Painting /尺寸：263 * 181mm
苏拉热画画时用的工具：刷子、勺子、小耙子、橡皮泥……
用这些对画面进行刮削、挖掘或蚀刻……产生的纹理就会吸收或者拒绝光线。
“法国最贵”的黑色
以前带我淘气的外甥看展览，为了让他安静。我都会告诉他这幅画的价钱，能换几辆劳斯莱斯、几辆宾利。这时他就迅速安静下来，对画行注目礼……不得不说“谈钱”对于入门级艺术爱好者来说，是个“杀手锏”。
是的，苏拉热很贵。他是“单品拍卖价格最高的法国在世艺术家”。从 2003 年以来，他的画平均拍卖价格已经上涨了五倍（然而，依然没有北京的房子涨得快），而他 20 世纪 50 年代和 60 年代所作画作通常在 100 万到 400 万美元之间。
他的名字能够和莫奈放在一起也足见他在法国现代艺术史上的地位。事实上，二战后法国在西方世界“艺术中心”的地位已风光不在。唯一熠熠生辉的就是皮埃尔 · 苏拉热（Pierre Soulages）。
我们如何看？
苏拉热说他之所以喜欢黑色 , 是因为它可以避免其他联想 。 比如大片的蓝色会使人想到蓝天 、大海 …… 他称自己的作品与自然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如果有人在他的作品中要寻找某种具象或表意的东西 , 那就会一头雾水。他更多是为了在事物的现象中发现某种普遍的品质、视觉上共同的东西。他甚至在给作品取名字的时候，都只写上某年某月画作……
有人看到苏拉热的作品流泪了，对此他说：
“我只能通过将色彩点缀成基本的、人性化的永恒来解释这件事。黑色是绘画起源的颜色，也是我们自己的起源。在法语中，我们说婴儿‘见天了’，代表他出生了。在此之前，我们在黑暗中。”
苏拉热 95 岁接受《纽约时报》采访的时候，他说没有想过退休，所以不会退休。每天只想明天做什么，明天就是要画画。到今年 12 月，苏拉热即将 98 岁。我想他还是在画画吧……
遗憾的是这个展览已经结束，我却说了这么多……虽然说了这么多，我其实也只看了他的一幅画。只好种下一棵草，有朝一日去苏拉热的家乡罗德兹，他的个人美术馆看吧！
呼！我终于开始了～从今往后，我会定时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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